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林娇叫了声他老伯,再次道:“我以我人头担保,一旦修成蓄水,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查看过附近地形,开工之时,同时会打通拓宽雁来陂与龙顺河之间的水道,建议李大人再起民夫浚河加大河道,并在此处设水位警戒,一旦水体超过限定水位,就开闸泄水入河,绝不会发生溢满下泄祸害之事!”
众人面上的神色虽还有些疑虑,却渐渐没了先前的愤怒。林娇见他们举着锄头棍棒的手渐渐放下,正要松口气,忽然听见有人说:“你不就是那个桃花村老杨家的春娇?你怎么知道这些?大家别听她胡说!”
林娇看了过去,见正是刚才那个隐在人群里的斗笠男人,知道他应该就是起头唆事的,道:“我是桃花村春娇没错。大家都知道前次大水,方圆十几个村镇,就只桃花村人畜伤亡最少的事吧?这位说话的大哥,你既然知道我,那想必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吧?”见那男人哑口,其余人纷纷好奇看向自己,不慌不忙道:“就是因为我在阴间积了德的婆婆托梦给我,我及时提早告知了村人,这才免了场祸事的。这事我们村的人都知道,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看我有没有说一句谎。至于我怎么懂这些,自然也和我婆婆有关。天机不可泄露,这却不好叫你们知道。你们不信我可以,神佛总要信的吧?”
这一番话果然镇住了人,见再也没人开口质疑,连那个斗笠男人也不见了,林娇终于松了口气。
刘大同起先比她更紧张。自己势单力薄,那阿关不顶用,春娇又是个弱质女流,万一她有个闪失,他也没脸再回衙门了。现在见她挺身出来,一番话压住了场子,又是佩服又是高兴,正要大声驱散众人,忽听人群里又有个面生的人大声嚷道:“这女人是妖女!自己是个寡妇整天想着改嫁,前回还被她村里的族长给拒了!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大家别信她话,打死才是真的!”话音刚落,便有几块石头朝林娇飞来,又有几个人操了棍棒从人堆里挤冲了过来。
这山梁上本能落脚的地方就窄,现在这样一冲,有人往前,有人退后,顿时乱了起来。
林娇躲过一块朝自己飞来的石头,还没站直身,听见身边刘大同吼了句“小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没地,一脚踏空,整个人便失了重心摔□后那道坡,飞快地沿着坡地滚了下去。
刘大同伸手去拉,却只捞到她一爿衣袖,撕拉一声扯断,便眼见她滚下去被高过人顶的荒草吞没,转眼不见了人影。知道下面那道峡谷是片乱石地,摔下去若没个遮挡,怕就要跌成肉酱,顿时七个魂魄丢了三,整个人差点没晕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过堂、Yoyo、懒洋洋的高贵、东家蝴蝶、暗香、mzy703、油豆腐、5947689、tarotdeck、黄色月亮投雷和火箭炮。
ps。本来以为晚上才能好,没想到挺顺手就好了,所以早早更了。
☆、第 58 章
林娇混乱之中一脚踏空翻滚下山坡;去势飞快,自己哪里还能收得住,只觉耳边不断传来自己身体压断草藤的窸窣声,露在外的脖颈和脸颊被草叶刮得生疼,身子完全失去控制,连缩都缩不起来;只能两手死死抱住头,就怕自己一头磕死在石头上。正滚得欢快;忽然后背被什么重物一顿,疼得像要断掉;去势却是稍缓。睁开眼见自己居然被一棵树挂了下;狂喜之下忙伸手要去抓;不想这伸手的动作却破坏了原本的平衡,身子一歪,手没捞到树干,整个人却忽然失去了依托,猛地下坠而去。
虽然是在电光火石间,但这一刻她却立刻明白了过来:坡地已经到底,她正往下面的壁缝里掉下去。
耳边再次传来新鲜树枝被自己下坠身体压断的声音,只那些枝条都太细弱,根本不足以承载她的体重。知道自己就要被摔死,而且死相会很难看,这一刻她原本近乎空白的脑袋里忽然蹦出了个念头:早知道会这么死掉,那天就不阻拦杨敬轩当众宣布婚事了。至少也算被他扑倒过,不枉自己从前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功夫……
林娇闭着眼睛正后悔的功夫,忽然后背一阵剧痛,仿似被重物撞击,下坠之势戛然而止,脖颈却顺了惯性猛地后仰,差点没扭断脖子,等那一阵天旋地转过去了,颤巍巍地努力睁开眼,才看清自己大半个身子竟被叉在了一片三叉枝桠上,枝桠正咯吱咯吱地抖个不停,震得落叶簌簌下飞。
林娇看了眼四下,知道自己真的命大。这棵树是从山壁上横悬长出的,叉住自己的枝条有碗口粗细,这才没被自己体重压断,哪里还敢动弹,只死死抓住身下的三叉枝,唯恐自己乱动产生共振折断枝桠。终于等到身体停住,全身都已湿漉漉了,汗水沿着额头滚了下来,滴过脸颊的时候,一阵火辣辣的痛,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被之前的草叶割破了。
破相倒在其次,现在她只觉后背腰身像被折断般地疼痛,一想到自己若真的脊椎摔断了,以后要半身不遂什么的,顿时觉得还不如这样一个翻身掉下去摔死的好。静静趴了半晌,等那阵疼痛渐渐可以忍受了,试着轻轻动了下手脚,发现脚上的一只鞋甩了出去没了,但腿还能操控,一阵狂喜,犹如劫后余生般地长长吁了口气。
古时无人时常走动的山中,草木茂密的程度确实不是现代人所能想象的。林娇扒住枝桠,慢慢地终于翻过身体时,才看清自己的所处环境。两边都是密生草木的石壁,中间一道仿佛被天降神斧劈开的狭窄谷缝,抬头,是重重叠叠的枝桠,望下去,也是重重叠叠的枝桠。
什么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林娇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了。
她自己是没本事逃出生天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刘大同能快点带人来把自己从这个悲惨境地中给解救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掉得有多深,抬头试着向上喊叫了片刻,却始终听不到回声。猜想刘大同是不是回去叫人了,最后还是决定保存体力,等听到动静的时候再呼救。
她想错了。
她下坠时已经是傍晚,这一等就等到天黑。透过头顶的枝桠缝隙,她看到月亮从东南角升起挂顶,耳边是远近各种高高低低的枭鸣兽叫,四周却始终没有人声,只剩她自己一个人扒拉住树枝苦苦等待。
这个时令,白天中午的时候还有点热,但入了夜,太阳一旦消尽它的余晖,空气就迅速地降温。随着体力的渐渐耗尽,她的四肢开始冰冷麻木,却不敢轻易挪动姿势缓解,唯恐一个不慎失去平衡掉下。渐渐地,也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真的,她甚至仿佛听到了附近有蛇信吐出探路的咝咝之声,前所未有的恐惧慢慢地从她心底里爬出来,最后紧紧地攫住了她整个人。
杨敬轩,你到底死哪里去了……平时用不着时老出来晃,现在需要你了,你他妈的却不见人……你要是现在像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从天而降,我大概可以考虑下再像以前那样哄你开心……
林娇趴在枝桠上胡思乱想。
时间一刻刻地流淌,头顶的月越爬越高,林娇估摸着差不多应该是夜中了。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甚至没有力气再去多想什么,四肢仿佛失去了全部知觉,只是凭着最后仅剩的一点意识苦苦把自己停在原地。渐渐地,四肢的冰冷麻木开始传到她的脑子,她正昏昏沉沉间,忽然仿佛听到哪里有什么叫喊声传来。她一开始以为又是幻听,很是很快,四周响起一阵夜鸟被惊动而振翅扑飞的嘈音,她一下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并没听错。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用尽全力想应和那阵声音,张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然嘶哑,发出的叫声犹如猫叫,她用尽全力嘶声力竭地吼了几声,却始终听不到一开始的那种声音了,四下渐渐又归于平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彻底的绝望如海潮般将她吞没。
没有人会想到她还挂在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搜寻她的人到了下面找不到她的尸体,只会以为被野兽叼走,要是不愿放弃,说不定还会循着谷隙一直往下面找去,直到最后彻底放弃。而她就只能继续半死不活地吊在这里,最后不是冻死饿死,就是被爬过来的毒蛇咬死,或者是掉下去摔死。
林娇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肘里,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个大好文艺女青年的时候,看沈从文小说里花狗勾引萧萧时所唱的一段湘西野调。那时她觉得粗俗,现在却下意识地低声哼了起来:天上起云云起花,包谷林里种豆荚,豆荚缠坏包谷穗,娇妹缠坏后生家,缠坏后生家哟……
她也不知道这当口,自己为什么居然会有心情想起这个。但是下辈子,要是她运气好还能再来一次,她发誓她一定要厚道做人,绝不再欺负像杨敬轩这样的老实人。他不是喜欢她卖萌扮俏吗?嗯,她一定会如他所愿,日缠夜缠地死命缠住他,把他缠得腰酸腿软中空无力,最后看见她就惧怕讨饶。
她哼完了,又痴想片刻,无声地笑了起来。
耳边忽然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林娇的第一反应就是蛇。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没有把脸抬起来。
它要是真看中自己要游过来咬一口,那就让它咬好了。反正自己无处可逃,与其知道蛇正朝自己过来被吓破胆,还不如被它突然窜过来咬一口,然后很快心脏麻痹死掉,就跟睡着了一样,至少没那么纠结。
奇怪的声响越来越大,林娇终于觉得不对劲,朝声音来源方向抬头。光线虽然暗,模模糊糊却看到真的有一条蛇居然正沿着自己对面的山壁晃晃悠悠地爬下来。她瞬间毛骨悚然,再看一眼,认了出来,不是蛇,那是一根长长的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麻绳。
绳子还在不停地下放摆动,山壁一侧开始不断有细碎石块下坠,林娇仿佛又听到了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终于明白了过来,那人正踩着山壁下来!
“是我,是我!我还没死!”
林娇几乎喜极而泣,朝着绳子的上方大叫起来。
一阵短暂的静止,林娇屏声凝气,终于听到一个声音清晰地传了下来:“你千万别乱动,等我!”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
那是杨敬轩的声音。
这一刻,林娇想笑,却又想哭。结果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晃得越来越厉害的绳子。终于,一个攀着绳踩着山壁而下的身影穿破层叠暗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杨敬轩……”
林娇一下涕泪横流,抽抽搭搭地开始伤心哭了起来。
杨敬轩决定攀援着绳索下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是绝望大于希望的。只不过实在不愿意相信她真的就这么没了,这才不顾旁人的劝阻,垂下足够长的绳索,腰间带了些工具,徒手攀着绳索踩着滑溜得几乎不能停脚的崖壁慢慢下来。
林娇前一次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相信那完全是她的真心话。他确实被打击得将近萎缩了。前几次刘大同陪她回来,他旁敲侧击地晓得她似乎对自己的近况没什么大兴趣,心情更是一败到底。
今天他知道是她最后一次去雁来陂了。有刘大同陪着,他觉得还行。没想到近午时分,有个居于雁来陂下的村民找到了衙门报告,前几天开始就有人到处煽动村民,今天瞧着是要上去闹事了。他大惊,撇下了李观涛就立刻骑了草炮全速往雁来陂去。
草炮已经老了,虽然它还能跑,甚至发足狂奔时,跑得比普通健马还要快,但他近来已经不大骑它了,只想让它安养到老。现在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一路几乎是驾驭着它狂奔而去,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去。但还是迟了,他赶到的时候,正遇到阿关失魂落魄地般地要回县城去搬救兵,说她混乱之中失足滚下了山坡,坡下是道深达近百丈的山缝间悬崖。据当地村民说,几年前就曾有个樵夫不慎从此跌落,最后找到时惨不忍睹。且要去那道谷地,需爬过这道山梁后绕个圈。刘大同已经跟了过去。
杨敬轩与刘大同在那道狭窄深幽的谷地里遇到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下来。随后李观涛也带了人赶来,几十只火把照亮了这原本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最后,只在浅得不过刚没脚踝的浅溪下游处找到了一只她的鞋子。
其实谁都觉得她必定掉下来摔死了。之所以找不到尸身,必定是被路过的野兽叼走。这一点可以从野兽留下的脚印和粪便可以推断出来。只不过没人敢提而已。现在见到她的一只鞋子,不过更加证实了这样的想法。
李观涛见找遍了这道壁缝谷地里几乎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不过搜到她的一只鞋子,想她必定是凶多吉少了。虽心中也沉痛无比,只眼见已过夜半,除了杨敬轩,其余之人都面带疲色,知道再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