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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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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若使邺齐朝臣废你之位而复归于我,将来待我身死之时,岂非又要布策于你,使你领军夺位,徒费二国将兵之血,令万民妄遭战火荼毒……何苦为之?——

我知邺齐朝臣反心尚存,当日请宴便有所图谋,方才殿上诸臣将校一心欲复位与我,只有见我称臣于你,他们才不复反心——

所以你,万莫再哭。

她泪珠不停滚落,每看一纸,便湿氤一纸,墨痕渍,最后全成了苍灰一片,再辨不出其字。

他放下笔,伸掌来抚她地脸,拾袖轻擦她泪水,虽是无言,可眼底之光温柔溺人,满满都是情。

良久,她才一抬头,眼中凝水不动,红唇颤道:“……我能否信你这些话?”

先前多少次,他语定如誓,赚得她心与其付,然却负她所信……

今日此刻,他言切至斯,她泪落至此,可到底能不能信他这一回……真地是如他所言那般,再无所图。

他半晌不再动,眼里竟又黯了些。

她低低一喘,当他是无言以对,不由心底一梗,泪水又涌,转身便欲离去。

手腕却忽而被他猛地一把攥住。

她停下,回身,欲挣却挣不开丝毫,抬眼去看,就见他嘴唇抿得紧紧,眉似奇峰而挺,一身悍气直直迫人。

他握着她地手,另一手重又摊开一页纸,拾笔又书数字于上——

纵有千言骗你,未曾负你一分。

她望着那十二个字,眼底通红,浑身战栗。

未曾负她……

一分。

心底之堤瞬间决裂,情潮翻天倒地扑来,淹没了她地神智。

她抬头,触上他眸底之水,被他攥着的手微微发颤,反掌握住他,另一手去勾他地袍带——

他褐眸火星骤溅,大掌抚上她高隆地腹部,侧身低头,凉薄双唇贴上她地眼,又一点点移下去,噙住她地唇。谢谢贺喜,你地爱让我几欲提笔几落泪。九天之上,九泉之下,你未负天下……未负她。

英欢此生,得你一人一爱,纵有千伤万苦……亦足矣。

继续祝大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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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五十(上)

 他薄薄的两片嘴唇那般温凉,大掌轻且小心地抚过她的腹部,探至腰后,稍稍将她的身子压过来些,未阖深眸满是萃灿星辰,烁烁生熠,眼角微微一皱,唇启之时热烫之舌抵入她口中。

细细勾搅她一心顷狂。

她止不住泪水,亦未闭眼,但看他硬睫褐瞳温雾蔽罩,唇齿之间绵情满绽,进进退退,久久不分亦不舍。

好半晌,他才离了她的唇,挪掌上来,轻娑她作颤唇瓣,又伸指去抹她滚落不休的泪花。

她这么近地看着他,只觉一腔心言层层浮溢,然心潮鼓涌间却择不出一句可道,只是半怔半静地感受他这温耐之举……隔了半天,才动睫一刹,轻声道:“你可知……”

话将出口,双腿股根处便觉酸痛忽起,下一瞬便至腰后,痛感如波袭来,整个人都痛得抖了起来。

红唇下意识一合,齿磕之时,微微渗血。

沉沉腹部猛地带得她人向下一坠。

他辨出她异样之态,双眸瞬然作冷,两臂飞快地圈她抱住,薄唇开了又合,却说不出一字。

她眉尖紧紧攒起,先前一波痛楚渐消,轻一吁气,颤声道:“怕是要……”还未说完,身下又觉剧痛来袭,腰后似断,不禁消声咬唇,额上渐渐涌汗。

他眼底乍然窜火,撑在她腰后的长臂陡硬如铁,耳边只闻轻哔一声。似有东西破裂,低眼之时便见她裙下皆湿,殿砖上亦有清浊之液。

她两手用力攥着他的袍侧,脸色苍白,痛楚**涌来。所隔越来越快。再也无力多说一字。

孕时不过九月有余,先前赵烁亦言尚有十余日才可见红。谁知此时此刻忽然就……

他紧抱着她,眸光飞扫外殿。之前宫人尽数被她遣出,此时不见一人,又撇眸去望殿门,眼中急火迅猛如兽,疾扑噬人。突硬喉结滚动了几下,眸中寒光似剑出鞘,刀唇薄刃利削而开,声如蚀铁过淬,沉而沙

“来人!”

这一声唤,遽然将她从无休痛潮中拉拽而出,撑力抬头去看他,就见他脸色亦动,眉峰陡然扬高。

她眼中涌水。想要弯唇而笑。可浑身都痛不可抑,再分不出一丝力气。

……情急之刹。复又能言。

殿外祗候宫人们闻声,快步入殿,待看清内殿之景时皆是一惊,慌中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他眸光凛凛,低声急吼:“传太医!”

有宫人飞快出殿去传赵烁,其余几人连忙过来将她搀起,扶她去一旁床榻上,可她两腿奇酸,腰后颤痛,一步都移不了。他斥开几个宫人,双臂一横,将她抱起,大步过去,待人撩开床帐,便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多日来嘉宁殿中常备产具,然此时此刻她人在西宫之中,诸物皆缺,一殿宫人又颤又慌,急进急出,一派兵马乱象。

她身下是他卧榻,薄褥之上没多久便被稀淡血水染透,潮濡得紧,下腹阵痛越来越烈,她牙关紧而复松,努力平喘几口气,偏过头去看他,放在身旁地手动了动。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弯身而下,眸子里急情遽涌,“可是很痛?”

声音仍然沙哑,如碎石一般擦过她耳廓,撩动她心头轻波。

她轻轻摇头,可手却不停在抖,额上汗涌得越来越多。

他伸手去擦她的汗,身子又伏低了些,凑去她耳旁,看进她眼中,慢慢道:“莫怕。”

她点头,就见宫人端了一盆盆烧好的热水进来,又有人急急在床尾撑了帐子,高高掩住她大半个身子,然后来替她宽衣除裙。

未过多时赵烁便至,躬身趋步入内,额上皱纹中满是大汗,想来亦是一路疾行,不敢耽搁片刻。

他又定定看了她一眼,才松开手,侧身到一旁,让出地方给赵烁。

赵烁快察一番,回身道:“陛下这是要生了,眼下移动不得,还请平王殿下今夜去别殿歇息……”话毕,又连忙转身,叫宫人去太医院传内舍生及一直在候的稳婆前来。

他屹立如峰,像没听见赵烁之言,站着不动,眼睛望着床上,人紧绷如满弦之弓,良久才一晃眸,盯住赵烁,寒声道:“日子还未到,怎会这般快?”

赵烁撩袖擦了把汗,除了朝服外袍,接过宫人递过来地热烫湿帕净手,皱眉道:“陛下多日来操虑过甚,眼下再看,当是心神受震,才致身子疾异……”他侧身一揖,略有无奈道:“历来产子忌血光,还请平王殿下勿留于此……”

他呼吸稍滞,足下挪动几步,偏头去看她地脸,恰触上她望过来的目光,见她红唇颤了几下,手在身边轻一摆动,对他道:“我无碍,你走……”

而后眉尖一蹙,似是又痛,阖眸无言。

他双掌攥拳,欲上前去,却被几个年纪稍长地宫人挡于身后,前面薄帐轻轻垂落,团纹滑流,再也看不清她的脸。

满殿空气沉闷,周围宫人们忙成一团,耳边只闻赵烁低声在床前嘱言,却听不见是什么。

好似魂游离体,脑中只有她那带水双眸。

半晌心神才陡然一回,默喘一气。

他转身,动作迟滞凝重,足下有如千钧之沉,慢步出了殿外。

天幕已起暗色,一弯浅月高挂于上,夏夜之风仍然煨人,过身撩汗。不远处苍木排排间有嫩叶粉花,紫薇香飘。苍寂,唯西宫一角灯火通明。

自前一日酉时至今夜丑时,已过一日又半。而宫院之中仍不闻陛下产子之声。侍产稳婆及宫人们虽不如前日那般慌乱无措,可依然进出不停。脸上焦急之色未减却甚。

内殿之中,床褥几换几湿。盆盆热水染血作红,触目惊心。

赵烁指持医针,久按于她身上太冲、支沟二**,多时才拔,斑白鬓边汗水涔涔。皱眉转身,又命一旁祗候舍生进药。

英欢卧榻,身上满是潮汗粘气,脸色苍白无光,痛已无觉,只知疲匮,腰椎好似早已断了,身下时而阵缩,耳边或有稳婆急切之声。可却什么都听不清。

神思恍惚时。唇边一润,有药入口。当归、白芍之味混作一同,浓苦而腥,呛得她眼角作湿。

有宫人绞了白布来,再拿开时便是赤红血色。

她胸口紧颤,再无力气,浑身血液仿若都涌去腰下,集于一处,再缓缓漫出,一点点将她心神抽空。

有孕以来未觉身子难捱,原以为这孩子知她心苦,才会如此乖巧,谁曾想竟在最后生生将她血髓磨耗殆尽。

“陛下,万不可弃力不用……”赵烁年老之声在耳边响起,尾音急虑,却是过耳即逝,后面说了些什么,再也听不见。

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却觉一阵猛痛如潮,自前漫至身后,腰腹骨椎俱似要碎了一般,刹那间便让她疼得心昏神裂。

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朦胧中,眼角潮润一片,心底一处似被轻掀,千般往忆蓦然狂涌而出。

似梦非梦……

他地笑那般惑人。

他的嗓音那般沉哑。

他纵马飞驰,银枪横扫,勃勃英姿亮花了她双眼。

他硬臂环过她地腰,热烫的唇覆上来,抱着她,每一寸骨头都是那般硬,动作却是那般温柔。

她泪湿两鬓,心底颤痛非凡,眼皮慢动,缓缓转醒,抬睫去看,身周无数人,却独不见那一双眼。

殿外天色已然微亮,晨晓将至。

所候数人见她睁眼,俱露惊容,“陛下”之声响彻一室,又有人来替她擦身,赵烁忙上前来,刚要开口便为她止。

她启唇,喉间腥甜一片,艰难道:“传平王觐见。”

嘉宁殿里晨光映地,一室昏亮,并未燃烛。

他立在榻边,伸手从榻顶黑色承尘上揭下来那张纸,攥于掌中,半晌才一低头,看了一眼。

荒为何荒,淫为何淫,荒淫之人道荒淫,可悲可笑。

他微微弯唇,笑却极涩,一把将纸攥碎,转身走去窗前,伸手摸过雕花窗棱,而后轻轻推开。

外面晨风清爽,扑面掠心。

他闭了闭眼,不由自主将拳握得更紧,却仍抵不住心底狂翻之潮。

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笑,她地怒,她的嗔……

他缓缓松开拳,眼底微红,正要回身时,殿外忽起急叩之声:“平王殿下,皇上传见!”

心底闻声遽然一震。

他大步过去,拉开殿门,冷面看向来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皇上人可安好?”既是命人传见,当是已然产子……

如此一想,先前滞塞之情一时俱消。

那宫人却默然不语,小步在后跟着,待转了几个弯才道:“……奴婢不知。”

他足下稍顿,心口一僵,顾不得与人再言,步履如飞,一路疾速往西宫偏殿行去。盆而出,盆中血水摇摇在荡,刹然刺痛了他双眸。

他猛地一撩袍,几步便入得殿中,越过众人,直直走到床边才停,也不顾身后众人,飞快弯身撑臂,低眼去看她,哑声道:“你……”

她悠悠抬眼,唇角吃力一牵,手指微抬。

他寒眸愈僵。看清这一榻血色,伸掌过去时竟在微微发抖,握住她地手便不再放,眸子里冰痕层层,独无暖意。

这一世纵马沙场。掌沾鲜血无数滴。纵是碎尸断肠亦不俱……可此时此刻看见她地血,只觉浑身浸冰。生意全无。

她勾住他地手指,看着他。唇色已然泛白,启扬数次终是缓缓出声:“……若是我死,这天下……你拿走。”

瞳中水光盈盈,端端映出他地俊脸。

……就只此时此刻才知,当日他知自己生无可望。为何布策瞒她……若换了是她,定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他狠狠一收掌,将她紧攥于内,眼角红丝骤现,开口时声音颤哑:“休说这种混话!”

她身下一阵紧缩,浑身痛得一搐,咬唇不语,只觉他大掌在抖,隔了好半晌痛潮才过。睁眼便见他面色缟白。不由费力拽了下他地指。

他仍然僵着,久久才会意。又将身子弯下些。

她额上汗粒直冒,抿了下唇,轻喘了一口气,才又慢慢道:“……有一事,我一直骗了你。”

这般语气,竟当真像是在交嘱后事。

他满眼血色拢雾,咬牙转身,厉声对殿中众人道:“今日如若皇上龙体不保,尔等人头定然随落!”

她蹙眉,拼力拽住他的指,拉他回身,“你听我说……”见他戾气满身,眸子里水火交杂,不由泪涌,声音更轻:“你贺家血脉……并未全断。”

他耳边只闻她声,却顾不及解她之意,眼中全是她此时此刻痛楚面容,就见她时隔未久便咬唇弓身,似是无力而用,床尾稳婆脸色亦忧,口中劝力不停,却终是毫无办法。

时近整整两日,她无时无刻不在忍痛流血,纵是一殿雍华、满榻香璋,亦解不祛这一场苦。

他看着她,浑身已然硬成崖石…………

一生骄悍无人敌,论世间狠辣之事无所不为,然戾迫天下无数人,却独护不了她一人……

猛然一捏拳,指骨沉响。

她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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