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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佑顿了顿，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回到长椅上坐下，头依然垂得低低的。
林昭不敢再坐他旁边，只慢慢蹲在他脚下，从这个角度他只要微微一抬头就能清楚看到罗佑不断颤动的眼睫，一下一下，仿佛颤到他心里去。
“我……我不是……”林昭突然觉得词穷，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解释的机会，到头来却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我是。
说我对不起你？可连我自己都觉得无力。
他嚅喏半天，自己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见罗佑认认真真的看过来，语气轻得让人心疼，“我只问一句，你和我交好的这段时间里，有……有一点感情是真的么？”
林昭脊背一下挺直了，“我……我对你当然……”
“有还是没有？”
“有！”
“你还会……会害我么？”
“不会，再也不会了！”
“那么……”罗佑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唇边却勾起了微小的弧度，“我今天什么也没听见。”
“你……你说的，是真的？”林昭一开口，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有些哽咽。他看到罗佑慢慢站起身，然后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眼前，“走吧，郝帅他们还等咱们吃饭呢。”
林昭背后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他觉得不敢置信，然而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眼前那只手，然后稍稍借力，一下站了起来。
罗佑见他站起来，就抽回了手转身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林昭赶紧跟上，前面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就这么随风飘进了耳朵里：“你不要喜欢我了，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昭一愣，心里针扎似的疼，忍不住回了句：“他不会跟你过一辈子的，他有……”
“我知道的。”罗佑喃喃道，“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他而已。等他要结婚了，我肯定会走的。”他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仿佛要确定什么一般，又念道：“嗯，我会走的。会走的。”
43。
罗佑一连一个星期没回家，请假借口从学校活动到朋友生日层出不穷，金逸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亲自上学校把自家孩子拎回了家。
结果晚上两人洗得干干净净，金逸一撩睡袍正打算大展雄风的时候，罗佑小狗蹭蹭蹭到了床边上，被子一裹滚了两圈儿，眼睛干干脆脆的就闭上了。
金逸一看他这意思当时就楞了，心说我下边儿昂头挺胸地这么支棱着半天，就不信你没看见！这是成心的，这绝对是成心的啊！
他也不生气，坐床上温温柔柔地摩挲罗佑的脸，轻声道：“睡着了？”
罗佑睫毛颤啊颤，不睁眼。
金逸捏住他半边脸，往旁边慢慢拉长，“既然睡着了，我捏捏也没事儿了吧。”
罗佑小眉头皱呀皱，不睁眼。
金逸另一只手摸到了小小佑，随手弹了一下，然后一把握在手里，“那就连这儿也一起捏捏！”
罗佑嗖的一下睁开眼，一爪子拍掉脸上的手，两排小狗牙儿磨得咯吱咯吱响，“我要告你猥｜亵良家妇……唔，良家猛男！”
金逸两下扒开被子，扯开他的睡衣自上而下地一路吻下去，到小肚脐那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沿着周围白嫩嫩的皮肤打了一个圈儿。
他看着罗佑全身随着自己的动作轻轻打颤，心满意足地抬起头问道：“猛不猛男，总得验验才知道，你说是不是？”
罗佑趁这个空档两只小爪子一下扶住了金逸的头，眼里含着浓浓雾气，委委屈屈地说：“先生，你……你喜不喜欢我？”
金逸眉头一皱，在小肚皮上狠狠啃了一口，凶神恶煞道：“你问这话就该挨打！我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
“嗯……疼……”罗佑哼哼两声，两只小狗眼儿湿漉漉地看着金逸，颤巍着说道，“你只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金逸听着奇怪，撑起上半身看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罗佑眨眨眼，照着金逸前胸使劲儿拍了一爪子，“快说！”
“喜欢。”金逸亲亲他的眼睫，又转战去啃他细白的脖颈，声音低沉而嘶哑：“都要喜欢死了。”
“那就不要做。”罗佑费力推开他脑袋，眼睛直直看着他说，“我今天真的不想做。”
金逸动作一顿，跟罗佑大眼对小眼瞪了一会儿，手臂放松一个翻身稳稳躺在了床上，然后往旁边一揽把罗佑摁在了怀里，贴着他耳边道：“不做就不做！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碰上什么事儿了。”
罗佑被勒得难受，轻轻挣了挣，“我……”
“别说你没事儿。”金逸稍稍放开他，揉了两把小狗毛儿，“你要是不说，我就找人查，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罗佑嗷呜一下咬上横在胸前的手臂，磨了磨牙，才别别扭扭地说：“我就是……大家都好拼命的准备比赛，我还看了郝帅的画，他……他画得特别棒，我……”
金逸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看人家都画画比赛，心里难受了。
他这么想着也替自家孩子难受得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罗佑的肩膀，好声劝道：“那咱不去看他们了，等着再歇几天手好了，你就在家画，想画什么画什么，画完了咱们买框子，一幅一幅全给它裱起来，嗯？”
“嗯。”罗佑小声应着，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拉到眼前来握着，又拿软乎乎的脸蛋儿蹭了蹭，闷声问道：“先生，你喜欢我哪里呢？”
金逸被他蹭的整颗心都柔软起来，脑子里却也在纳闷着，心说对啊，我到底是喜欢你哪里呢。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发现不论是罗佑的身体还是性格，他都无一例外照单全收，缺点优点统统都划为喜欢，简直着了魔一样。
这样一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脸埋在罗佑后颈，呢喃一般地说道：“哪儿都喜欢，就没有不喜欢的地方儿。”
“……喜欢一辈子？”
“嗯，喜欢一辈子。”
“那……就不结婚了么？”
“怎么不结？当然得结婚了！”
“嗯。”
罗佑翻了个身抱住金逸，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先生，我也喜欢你。”
金逸身体一僵，随即简直要大笑出来，心想这个小兔崽子啊！养了这么长时间了，可算把这句话给要出来了！他心里一高兴，忍不住就规划起来，以后俩人上哪儿去结婚，得带着罗佑去哪些地方转转……
罗佑感受着身上瞬间收紧的手臂，把头埋得更深，心里的酸涩几乎要跳脱出来，他想是啊，我喜欢你，你结婚了我也会喜欢你，你不要我了我也会喜欢你，我永远……永远都会喜欢你，所以……你只要……只要喜欢我再久一点……”
44。
“我要回学校！”
“不许，你得陪我。”
“都陪你好几天了！”罗佑两只爪子扒着小书包身体拼命往后倾，“我现在要回去陪郝美腻过生日！”
金逸两根手指提着书包带儿，靠在吧台上优哉游哉地喝咖啡，“人家都不接你电话，肯定是不想让你去。”
“你就……你就胡说吧！”罗佑小狗呼哧带喘，身体往后仰的都快和地面平行了，心想这不科学啊尼玛肿么这么大劲儿呢！肯定是属牛的！
金逸看他憋红的小脸蛋儿，玩心大起，手里不慌不忙地一松……
惯性使然，罗佑小狗瞬间失去了平衡，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抱着小书包啪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表情是反应不及的茫然。
“噗……”金逸一口咖啡差点呛到嗓子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他｜娘｜的……活脱儿就是只小呆狗儿好吗！简直不能更萌！
“唔……”罗佑小狗好半天才慢慢反应过来，紧接着整张脸立马皱成了小包子，哼唧着在地上缩成一团。
金逸笑够了，这会儿也觉得自家孩子恐怕是要炸毛了，赶紧过去要把人扶起来，没想到罗佑竟然不吵不闹，连骂都没骂上一句。
金逸一下没谱儿了，心说要坏事儿，这是生闷气的节奏啊。
他这么想着，抱扶少年的动作越发温柔起来，这一温柔不要紧，很快他就发现了怀里少年的身体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颤抖着。他心里一咯噔，慌忙抬起少年的脸，就见少年眼睛紧紧闭着，下唇已经咬得发白。
“摔哪儿了？尾椎？疼得厉害吗？”金逸立刻就后悔了，联想到刚才少年一屁｜股往下栽的姿势，恐怕是摔得狠了，尾椎给伤着了。
他心里着急，一手探到少年膝弯，还没发力，就被一巴掌推开了。
“我错了，啊？！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咱们先起来，看看伤得重不重，好不好？”
“……再说一遍。”罗佑狠狠瞪他。
“嗯？哦，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好吧。”罗佑扶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站起来，“我原谅你了，只是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你说。”金逸点头哈腰，老板气质全无，分明就是个打杂小弟！
“我……我是骗你的！”罗佑小狗叼着小书包飞快夺门而出，末了还回过头来做了个不大不小的鬼脸儿！
金逸全身僵硬：“……”
喂……
不作不会死啊，你！知！道！吗！
罗佑回校路上又给郝帅打了个电话，依然没人接。
他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儿发慌，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重拨，到不知第几个的时候终于被接通，响起的却是秦朗疲惫的声音。
“罗佑？”
“嗯！郝帅呢？”
“他……”秦朗顿了下，声音沙哑道：“他不太好，你要回来了？”
“嗯，马上就到了。”罗佑捉急，“他怎么了？”
“……前天画室旁边的小隔间起火，里边东西全都烧了。”
罗佑心下一凉，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儿颤音，“那……比赛用的……”
“那个还在。”秦朗叹了口气，“也就只剩那一幅了，因为随时要用，就一直放在宿舍里了，幸好它还在，不然我真不知道……”
“你……你别太担心，我回去劝劝他。”
“好。”
“那……先挂了啊。”
“嗯。”
罗佑放下电话，心里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但立刻就被他自己强压下去了。
他知道那个小隔间。那本来是个杂物间，有次被郝帅偶然发现，就收拾出来专门放他那些数不清的画了。
他也知道郝帅兴趣不多，这么多年下来他肯潜心研究、付出全身心来投入的，一个是秦朗，另一个就是画画。
罗佑闭上眼，默默设想了下自己所有的作品都被烧掉的心情，眼眶迅速就红了，他吸吸鼻子，心想我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人都要这么难过，何况……何况是那个视画如命的人呢。
到宿舍门口时罗佑迟疑了一下，心里一种可怕的负罪感油然而生，甚至产生了转身逃跑的念头。他顿了顿，用力甩甩头，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秦朗正在冲牛奶，看见他来了，稍稍点点头，接着往床上看去，眉宇里是几乎化不开的担忧，“你看，罗佑回来了。”
“嗯。”带着浓浓鼻音。
秦朗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摁了一会儿递给罗佑，‘两天不怎么吃饭了，一会儿劝他把牛奶喝了，吃点儿水果也行。’
罗佑点头，一边高喊“我回来啦”，一边利利索索地爬上床，一把掀开郝帅童鞋的被子。
郝帅童鞋眼睛肿的像核桃，本来就巴掌大的脸消瘦得更厉害。
罗佑惊呼：“哎呀，好大一只兔纸！”
郝帅童鞋拽过被子，冲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说：“罗佑，我心里难受，你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罗佑一愣，笑眯眯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一笑跟哭似的了。我不闹你可以，但是你得吃点儿东西。”
“我真的不想吃。”
“那就喝点儿牛奶！就一点儿！几口就下去了！”罗佑往床上一趴，瞬间占了一大半地方，“反正不是我就是牛奶，你自己选吧。”
“……拿来。”
郝帅童鞋喝了牛奶，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秦朗给他塞好被子，珍而重之地在他额头、唇瓣落下轻吻，回头就看到罗佑盯着自己桌上的小药盒看个不停。
秦朗苦笑道：“没办法，我怕他这么下去身体受不了，给他放了片安眠药。”
这时一声轻微的推门声，罗佑一偏头，正好对上林昭惊讶的视线。
之前被强制压在心底的想法一股脑儿翻涌上来，罗佑几乎是反射般的、强硬地拉住林昭往外走，一直到出了宿舍楼他才放开手，然后在林昭诧异的目光中，郑重其事地问出了这句话，“到底……是不是你？”
45。
林昭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又感到无比的讽刺，他微微笑了笑，笑容里却满含苦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