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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市场……也不对,就是有没有人喜欢买它穿……很多人……能让我一夜暴富……”
“一夜暴富……”算命先生笑了,没看衣服,只拿过那张写了字的纸,正要说话,巴月又拦住了他。
“先生,我只想听好话,你说好话就行了,别的不用说……”她取了十文钱放在桌上。
算命她是不信的,来找算命先生,一是实现她说过的话,二是求个吉兆,也就听两句恭喜发财之类的,这和送别人出远门一定要说句一路顺风一样,纯粹求个吉利。
算命先生又一次失笑,摇了摇头,道:“老夫在此算卦十余年,还未曾见过你这样的。”
他又捋了捋胡子,才道:“这个蓝字,草头,显见大嫂的财路,应是由草而来。”
巴月眉尖一扬,这算命先生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一般染料就两种来路,一是从草里面,一是从矿石里面,算他猜中了这百分之五十的机率。
“不过这草字下面是一个监字,监者,困也,你若是要求财,还需脱困而出。”
“怎么个脱困法?”巴月有些不高兴了,都说了让他说好话,他还在这里监啊困啊的,一听就不是好兆头。
算命先生笑了笑,提笔写了个青字。
“青?”巴月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算命先生解释道,“青者,由蓝而出,脱于蓝,胜于蓝,你若要求财,便全在这个青字上。依老夫看,你已得了这个青字,这买卖,做得,这财,也求得。”
“啊?”
巴月还是没听明白,不过最后一个求得,她是听懂了,行,只要能求得,就算是吉兆了,她笑逐颜开,道了一句谢,拎起包袱牵着毛驴又往石匠那里去了。
其实巴月不知道,在古时,所谓的青,就是蓝,比如这天空,以前都叫青天,谁叫它蓝天啊,所以她口中的蓝印花布,放在算命先生眼里,应该叫青印花布才对,按算命先生的说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这青印花布自然是大大的有销路的。
到了石匠那里,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院子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巴月在门外探了脑袋一看,那石匠站在那里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拿了把锉刀,正在雕刻一块石碑。
“喂,石匠,在忙啊。”
她一出声,那石匠吃了一惊,锤子差点砸着自己的手。
“八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因巴月为了买琉璃冻来过几次,两人也算熟了,巴月就听不得他每次都客人客人的喊,又讨厌被人喊作大嫂,就让他喊自己巴姑娘,但石匠显然理解错了,以为是八月的八,所以每次都叫她八姑娘,巴月也没有纠正,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林八月,叫八姑娘也不算错。
只是很明显,石匠这语气听上去并不太欢迎她来,因此她一听眉头就竖起来了,道:“怎么着,我不能来?”
“不是不是……”瑟瑟的秋风里,石匠一脑门子冷汗,“我是说,这几日活计多,没来得及做琉璃冻,手头上的存货不多了……”
“我不是来买琉璃冻的。”
巴月一挥手,等在门外边的毛驴就得得得的跑了进来,亲亲热热的凑到她的身边。
“那八姑娘这是来……”石匠有些疑惑的抓了抓下巴上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剃显得乱七八糟的胡子,那胡子里还掉了几粒微小的碎石屑。
巴月从毛驴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件蓝印花布做的男装,对着石匠比了比,觉得大致上差不多,便把衣服往石匠身上一扔,道:“去屋里换上。”
“啊?”
石匠把衣服从脑袋上抓下来,懵了。
“啊什么啊,不准想歪。”巴月现在已经知道送男人衣服的含义,当下眼睛一瞪,又黑又圆,“这不是送你的,快去屋里换上。”
石匠又使劲抓了一把胡子,满脸疑惑,等看到巴月的眼睛越瞪越大,眼底里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威煞简直比天上下的冰刀子还锋利的时候,他不由得缩了缩脑袋,赶紧跑进屋里把衣服给换上了。
这套男装,其实就是当初给张小虎同志做的那套,既然张小虎同志无福消受,也不能浪费了,因此巴月就把这套男装给改了改,改成标准身材的男装,拿来给石匠试穿。
显然,她对一个活动的广告招牌依旧贼心不死,这才狠下心,宁可舍了这套男装,也要把石匠给收买了。
叨扰一杯茶
不大一会儿,石匠就又出来了,往巴月面前一站,果然有一点点气宇轩昂的模样,这套男装本来就是猎人装,袖口和腰身都收缩了的,会显得身材特别挺拔,再加上石匠的身材本来就属于标准身材,常年凿石头,身上怎么说也是有几块肌肉的,不显得气宇轩昂也难。
而巴月之所以只给了一点点的评价,主要是石匠那张脸太寒碜了,一脸大胡子不但乱七八糟,还脏兮兮的,跟气宇轩昂这四个字半点边也搭不上,巴月给的完全是身材分。
“八姑娘……我已经穿了,现在可以脱了吧。”石匠被巴月盯得忐忑不安的,心里直犯嘀咕。
“不准脱。”
巴月一声大喝,让石匠又是一头冷汗。
“可、可是……我和你无亲无故,这衣服不能随便穿……”石匠试图解释。
巴月瞪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不用你罗嗦,这衣服我可不是要送给你……”
石匠听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没吐出来的呢,就听到巴月又道:“……是借给你穿的。”
“啊?”
石匠傻眼了,这衣服还有借着穿的?
“八姑娘,我有衣服……”
“别吵,听我说完。”巴月又瞪眼了,“以后你旦凡上街,或者送货给客人,或者走亲访友,都要穿我借你的这套衣服,别人若问你这衣服哪儿买的,就说是出自我巴月之手,谁想买,上张家村来,不管是样式还是花纹,都可以订做。若没有人问,你也得主动说,就说这衣服水洗不掉色,怎么穿也不显旧,记住没?”
“啊?”
“你若按我说的做了,表现得好,两年之后,这衣服就算是给你的报酬了。”
“啊?”
“就这样说定了,别让我发现你没按我说的做,否则……”巴月冷笑一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阳光下闪着寒光。
跟石匠也打了好几回交道了,基本上石匠的性子她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就是个只要一逼就什么都答应都的性子,而且还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得好听叫老实本分,说得难听就是又笨又窝囊又没主见,跟以前的那个林八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以,在失去张小虎这个活动广告招牌之后,巴月才把主意打到了石匠的身上。
石匠又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低下头,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再抬头的时候,就见巴月已经牵着毛驴迈出了自家的大门,急急火火的一晃就没了影儿。
石匠苦笑了一声,又低下头摆弄了衣襟,喃喃自语道:“这颜色倒是耐得脏,这福字图案不是织上去的,也不像一般的染色,有些门道……只是水洗不掉色?”他的语气里有些怀疑,想了想,又苦笑了一下,抓了抓自己的胡子,“唔……给她拉客人,拉两年才值这么一套衣裳……”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胡子,几乎快扯断了,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精明小气的女人,依这精打细算的性子,怎么会被落到被李家休了的地步?
不可思议……
如果巴月这时候能听到石匠的自言自语,肯定要大声惊呼她看走眼了,这石匠哪里笨了。可惜她并没有生就一副顺风耳,因此这时候正洋洋得意的往张记成衣铺所在的那条街去了。
这条街,巴月已经来过好几次,基本上每次她上石匠那里买琉璃冻的时候,都要到这条街上来走走,这条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天衣坊,街道不过一里来长,可是两边一溜的,不是布坊,就是成衣铺,再就是绣品店,还有零零散散的鞋店帽店,大一点的铺子,足有上百坪米,还分上下两层,小一点的,也有二三十坪,一间隔着一间的,可不热闹得紧。这也间接说明,这个世界上,中产阶级还是很多的,否则这些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东西,不可能开满一条街,而且天天都这么热闹。
张记成衣铺,是巴月观察许久之后,最先认定的一家有合作可能的铺子。
在天衣坊里,这张记成衣铺最多只能算个中等规模的铺子,但是经营得还算有方,客流量不错,伙计的态度也好,没什么势利眼,不会看你衣着破烂就不让你进铺子,给巴月的第一印象很好。
这家成衣铺是城东张员外家的铺子,那张员外名声在外,是个老好人,替他打理这间铺子的,是同族的一个远房兄弟。当然,巴月是不信这个传闻的,她只相信无商不奸,面对这条街上的激烈竞争,如果真的是个老好人,只怕早就关店大吉了。只能说,这个张员外是注重名声的,所以巴月才第一个选择找上这家铺子。
重名声,就少欺诈,巴月脑子里的弯弯就是这么转的,一个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有信誉,是她选择合作伙伴的第一要素。
“哟,八姑娘,你又来了。”
一进门,巴月就听到一声招呼,跟石匠见到她的第一句极其相似,但语气并不相同,人家张掌柜的语气可是十分欢迎的。
原因无他,巴月前几次来的时候,就跟这里的张掌柜混熟了,还给他提了不少建议,张掌柜按她说的一试,颇有效果,因此虽然巴月每次来,都没有买过铺子里的一件衣服,而且还在铺子里转来转去,很有点商业间谍的架势,但张掌柜依旧很欢迎她来。
“张大伯,我这次来,可是有事求你呢。”巴月笑容可掬的迎上去,嘴巴也甜了许多。
“八姑娘说笑了,你能有什么事儿求着小老儿呢。”
张掌柜呵呵笑着,却是没有一口答应,熟归熟,生意人到底有生意人的规矩,这张掌柜一把年纪,早跟老油条一样了,眼珠子直在巴月身上的衣裙上打转,凭直觉就感觉巴月说的事情,跟这身衣裳有关系。
巴月嘿嘿一笑,站直了身体,双手一伸,道:“张大伯你看我这身衣服如何?”
“新鲜……”
张掌柜想也不想便道,他在这铺子里干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布料没见过,什么时髦的样式没卖过,偏偏就巴月身上这件长裙让他说出新鲜两个字的评价来。
“这布料不算太好,但新鲜在这染制的手法和颜色上,这衣裳的样式也还普通,但是这几处稍稍改过的地方,让人眼前一亮啊……八姑娘,这衣裳是你自个儿做的吧?”
“张大伯慧眼。”巴月暗自吐了吐舌头,老油条就是老油条,一眼就把她身上这件长裙给看透了。“张大伯,我这衣裳还有一项好处,可是你肉眼看不出来的,你猜猜,可猜得出来?”
张掌柜捋捋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笑道:“小老儿年纪大了,脑子也钝了,八姑娘,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老油条。
巴月又暗自评价了一句,脸上甜甜笑道:“张大伯,这衣裳最大的好处,就是水洗不褪色。这样的衣裳,我做了几套,就是想放在这铺子寄卖,你看成吗?”
成与不成,张掌柜倒是没有回答,只是疑惑道:“水洗不褪色?”
这可能吗?染制的布料,都有水一洗容易褪色的缺点,一般来说,染制布料的好坏,就在于褪色程度的不同,好的染制布料,褪色就褪得慢一点,但不管有多慢,洗一次总会褪一点颜色,一件衣裳,最多洗个几十次,便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而劣制布料,往往只洗个五六次,就不成样子。完全不褪色的染制布料,简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张大伯,你尽可让伙计取一盆水来,当场一试。”巴月从怀里取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蓝印花布来,只有巴掌大小,却是她最早做试验的那些布块之一。
她信心十足,要知道,在家里的时候,她已经试过了,别说浸在水里,就算是拿皂角水泡上三天三夜,再用捣衣棰捣个百来次,布都捣烂了,颜色也不会掉。除非是用八四消毒液浸泡,不过这世上有八四消毒液吗?显然没有。
张掌柜眼神闪动,不掉色的布料,这里面的价值有多大,他完全可以估计得出来,再看巴月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这个做了二十多年生意的老油条也不禁有些激动。
“阿成,阿成,端一盆清水来。”
布料浸入水中,随那个叫阿成的伙计怎么搓洗,果然是一点颜色也不掉,看得这个十来岁的少年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三叔爷,果然不掉颜色啊。”少年伸出两个干干净净的掌心,直在张掌柜眼前晃,掌心里除了几个老茧,皮肤因为搓洗而充了血色之外,果然没有沾染半点蓝颜色。
巴月这时又笑眯眯道:“再拿去太阳底下暴晒,也不会褪色哦。”
这一点却暂时无法验证了,毕竟晒干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暴晒褪色的程度也比水洗慢,不过不管暴晒会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