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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微微摇头,语气有些无奈,更带着一丝无所谓,“没有,不过,也不重要了!”
谭雅伦,她次次给他机会,可他次次让她失望,她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人要害她。但是,每当她伤心难过乃至于有危险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就是这种需要而不得的感觉,让她感觉很无力。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在跟他交往的过程中,她越来越觉得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在遭受困境的时候,她得不到他的帮助,感受不到他的用心。等一切都结束了,他才上门来解释,再好听的话语,听在她耳里也会觉得苍白。
爱情,很多时候,不是靠嘴说,而是要靠行动,谭雅伦或许有太多身不由己,但是这种置身之外的情况,太多了,也会让另一方身心俱疲。就在昨晚上,她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来跟她解释。睡了一觉,她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他若不能来,她想不想,他还是来不了,又何必去想。
至于害她的人,上次便有人要杀她,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放了她,也保不准再杀她一次。那股邪恶力量,她捉摸不透,却隐隐觉得后面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越是深究,越是无法见底。上次,祈旭遭此横祸,必要去查的,以他的关系和人脉网到如今也没什么风声,可见这件事情的隐秘和复杂性,却非她一个老百姓能介入的。
柳玉熙道:“笑笑,你将上次去十里亭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
常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将上次约见谭雅伦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柳玉熙低眉沉思,良久,才道:“笑笑,你有没有想过,这封信可能是伪造的?不然,何以一切都能这样巧合?谭雅伦恰巧失约,害你的人又恰巧知道,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你拖去柴房,还能浇油放火。你不觉得,这就像一场有计划地杀人么?”
常笑一惊,“可是,那封信明明是雅伦的笔迹,而且,信里的内容跟我上次写给谭雅伦的十分相似,怎么可能是伪造的?”
柳玉熙不急不缓道:“笔迹可以伪造,若是那个迷晕你的人只出现一次,我还不能肯定,但是,你上次去十里亭也遇见他。通过这条线索,就证明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你那封信,很可能在上次便泄出去了,对方也用此做了手脚。这一次,为了避免你怀疑,对方更是故意用相似的内容来约你,此举,未免有欲盖弥彰之嫌。”
闻言,常笑也凝重了脸色,想了想,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其实,那次我和祈旭出门采药,遇了山贼,对方本来要杀我,后来又放了我们。虽然他们要了我们的财物,但我觉得,他们的本意是杀我,你看,那件事和这件事有关系么?”
柳玉熙摇摇头道:“不见得,按你所说的,那伙人是想知你于死地,却在关键时刻放了你。如果是同一伙人,就算对你有所行动,也应该是对你不利。但是上一次你在十里亭,根本没出什么事儿!那个中年男子,明明找上你了,却只跟你说了一句话就走。期间,又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可见他本来的目的便是提醒你,或者说,让你离开十里亭,好转移你的注意力,而非事到一半,便转道不杀。
所以,两次十里亭事件应是与上次无关的,真正有关系的,是两次去十里亭。那个中年男人显然是受人驱使,这一次你没有扑捉到蛛丝马迹,可以从上一次去寻。害你的人,必然是想对你不利,你想想有哪些不寻常的地方,对你造成了什么伤害!又让什么人得了利!”
常笑便道:“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回来的时候,看见雅伦和项月在一起,我心里很难过,以至于和雅伦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险些分了手!”
至此,柳玉熙才微微一笑,“这不就得了!”
闻言,常笑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两件事都跟项月有关?”
要说自己和谭雅伦分手,最得益的是项月,自己和谭雅伦终究没有分手,自己若是死了,她能一劳永逸,从而顺利地嫁给谭雅伦!
虽然柳玉熙说项月人不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是生在大家,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思,乃至于用出如此狠毒的手段么?
听出她话语里的不可置信,柳玉熙又道:“越是在大家族里,越能生出这样的人。她们心思深沉,不乏狠辣,就如后宫,虽说都是女人,其斗争倾轧,丝毫不亚于朝堂。有多少后妃曾经荣华一时,却突遭横祸,乃至于连累整个家族,满门抄斩,都得益于同为女人的对手。笑笑,不要以为你自己善良,全天下的女人都很善良。罪恶和狠毒,只要是人,都能适用,不分男人和女人!”
闻言,常笑沉默,良久,才看向柳玉熙,语气敬佩又疑惑,“玉熙,你又是什么家庭里养出来的,怎么懂得这么多?”
他分析案例的时候,让她觉得像个才思敏捷,又善诡思的侦探,他说起大宅院乃至于后宫争斗时的透彻,仿佛他就是那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看得多了,也就明了,乃至于麻木。
柳玉熙轻轻一笑,语气有些感慨,眼神却很平静,“我是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可是,那却不是我的家,我在那里见惯了勾心斗角,但大部分都与我无关。别人为什么要害你,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令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嫉妒你,才想要取代你。他们都想要往上,顺着一棵大树使劲往上爬,而我,在懂事的时候,命运便已经落在泥土里。他们便没有害我的理由,我也能过的清净。不过是少了锦衣玉食,没有挥霍无度,却能得平常老百姓般的安宁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说到最后,。柳玉熙的眼神很怀念,带着某种感慨。
他的娘亲慕容云嫁入丞相府,全然是为了他,躲避那些莫名其妙的追杀,也为了让他能正常成长。虽然慕容云带着幼子入府,只能做一个小妾,但是,顾庸却十分宠爱她。慕容云曾经流落青楼,化名柳如云,成为当时京城炙手可热的第一名妓,顾庸便是她的爱慕者,只是当时没能得她的青眼,一直成为顾雍的遗憾。后来,慕容云再遇顾庸,顾庸提出照顾他们母子,慕容云同意,顾庸可谓是欣喜万分。虽说是做妾,虽说她还带了一个孩子,顾庸还是给她作了嫁娶之礼。
顾庸其实不喜欢他,柳玉熙也是知道的,顾庸也明白,慕容云嫁给他,只是为了幼子。所以,慕容云在的时候,顾庸对柳玉熙还算照顾,那时,他还叫顾庸一声父亲。但是顾庸一直没提出让柳玉熙跟他姓顾,慕容云似乎也不愿意,柳玉熙那时候还小,自是随着大人。直到懂事,他问慕容云,府里的孩子都姓顾,他为何却姓柳。慕容云就笑,笑的眼里都是泪,嗓音却很温柔,她说,“等你找到你真正的父亲,你就可以不姓柳了,其实,你也可以姓慕容,这是娘亲的的真姓,但是,这个姓是见不得光的。所以,熙儿只能姓柳。随风而飘的柳树,就如娘的命运,不知去往何方!”
后来,慕容云去世,顾庸便不再管他了,他幼年丧母,顾庸给慕容云操办丧事,却没有好好看他一眼,更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那时,柳玉熙才十岁,大户人家的孩子,十岁之前都是请先生来家里授课,柳玉熙十岁之前便和顾家的儿女在一起读书识字。十岁之后,官宦子弟被允许送往国子监念书,那里据说聘请了盛京最好的名师,环境也是最好的。慕容云在的时候,顾庸曾说将来将柳玉熙和顾家的另两个儿子一同送往国子监,意思是视同己出。慕容云一死,这些话都成了废话。顾庸最终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进了国子监,却没提柳玉熙的事儿。
柳玉熙被从曾经和慕容云同住的大院落搬进一个朝阴的小院落,原本的锦衣玉食缩减成和下人差不多的用度,身边只有一个张伯。柳玉熙也不觉得换了房子和饮食有什么委屈,他只是很想念娘亲。
院子里还住了一个小女孩儿,长得很瘦小,总是喜欢拿怯怯的眼神看着他。女孩儿也死了娘,但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柳玉熙觉得她很可怜,两人又同住一个屋檐,便对她分外照顾。
他叫她笑笑,她叫他哥哥!后来,她总喜欢追着他跑,同病相怜的孩子总是显得特别亲近,一种心与心的依恋,让他们没有血缘,却胜似血缘。
女孩子们要学女工,府里的教书先生走了,柳玉熙便没了先生。张伯当他是主子,更是从心里疼爱他,见他天资聪颖,不忍心埋没他,便自己出钱给他在外面找了一间名声较好的私塾。柳玉熙每天就从后院的小门进出上学,顾庸是不管他的,知道这事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没有花府里的钱。
顾庸将他的两个亲生儿子送进了国子监,却很不成器,柳玉熙在民间私塾读书,却比顾家两个公子都要成器。顾家,算上柳玉熙,最有希望考上状元的是柳玉熙,但是他不屑为顾家赠这份光。若是不算上柳玉熙,顾家的两个儿子,即使捐了官,也坐不上顾相这样的位置。越是位高权重,越考验能力,每日与天子打交道,这份才能做不得假。
柳玉熙憎恶官场,不是觉得官场没好人,而是容易生出恶人,他的生身父亲是朝廷中人,却辜负了他的母亲。他的养父娶了他的娘亲,却只为贪图她的美色,在她死后,露出的丑陋嘴脸让他觉得恶心。他不愿意入朝,更不想和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
直到,笑笑出了事,他才觉得权势地位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最疼爱的妹妹,就要牺牲在家族斗争之中,他如何不心疼。所以,他毅然地走上从军之路……
常笑见他神思不定,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时悲时喜,大多却是惋惜和无奈,不免轻声叫了他,“玉熙?”
柳玉熙回神,又道:“笑笑,你不见见谭雅伦么?”
常笑一愣,微微摇头,“我就算去找他,也未必见得着,还不如等他来找我!”
这话说出来,心态几经不如当初那样积极了,有的事,明知和他无关,还是让人觉得很无力。
柳玉熙又道:“有时间,你去报官吧!”
不能让伤害她的人逍遥法外,否则,这种伤害便会变本加厉!
常笑轻轻点了一下头,这件事若真是项月做的,她做的也算干净了,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要抓住她的把柄是很难的。尤其是,她为官家之女,衙门顾忌她父亲项光,无凭无据,未必就愿意帮自己。这世道,官官相护,便如家常便饭一样正常,吃力不讨好的事,做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但是,她这么一告,说不定能起到警告作用,有的事,一昧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见剪得差不多了,常笑将梳剪放在一旁,又将他身上的围布解开,道:“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说话间,常笑拿起一旁小几上的镜子举到他眼前。
柳玉熙抬眸看向镜中,只看脸的部分,头发仍旧披向两侧,倒是看不出什么大变化。减去了烧坏的头发,基本就是披肩发,大概是烧焦的长短不同,所以尾端剪得比较碎,也可以看出常笑的认真,因为,在尾端几乎找不到焦发。
柳玉熙便笑道:“挺好,就是麻烦你了!”
他对这个倒是不讲究的。
常笑便打趣道:“你救了我,我才给你剪个头发,你就说麻烦我,岂不是要让我愧疚死!”
知道她是说笑,柳玉熙便笑着摇头。
常笑低头看着镜子里的柳玉熙,真心觉得自己的手艺不错,披肩的长发,带点儿细碎,配上他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很有现代艺术家的气质。不看他那身古装,就这么一个偏向于现代的发型,配上他本身独有的贵气,倒显得潮流十足。尤其是现代,中性风格大受欢迎,但是,她总觉得现代的那些男人,稍稍长得中性一点儿的,都往“娘”那边靠,搞得不男不女,让人看了很难受。
柳玉熙的独特在于,他虽然长相很漂亮,性格却很刚强,这种气质作用于外表,便不会让人误会他的性别。反倒是绝美的长相,和刚强的性格,两种看似矛盾的东西,糅合在一起,让他的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接下来的日子,常笑没事的时候,就去照顾柳玉熙。
有些事柳玉熙自己也能做,但是,常笑就是想帮忙。
柳玉熙以为她是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虽然觉得不必如此,但是见她那么积极,也不好意思扫她的兴。
常笑知道柳玉熙很早就起来看书,有时候天还没亮,他房间里便点了灯。但是受伤的人,更要注意休息,便于恢复,常笑便强行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