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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小姑娘有真材实料,他便不当她是一个晚辈,而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医者,谭家素来以儒雅知礼享誉盛京,他身为家主,自当以为表率。这番询问,却是有了请教之意,而非怀疑。
常笑答道:“开一些属阴的药物便好了!”说罢,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前去开方,片刻后,将方子交给三儿,“三儿,你赶紧去抓药吧,抓好了,我亲自给老太爷熬药!”
三儿小心地将药房捧在手里,向谭正告了安,便笑呵呵地去抓药了!老爷子的病有得治了,公子的“病”不也不药而愈了?
谭正见她精明果断,谦逊有礼,不但医术过人,对待病患更是认真仔细,谭正微微点头,眼里不乏赞赏,笑道:“三儿去抓药也要一些功夫,正巧让老太爷休息,我听说你和雅伦有些交情,不防再去看看他吧!”
这番话确是有意为她和谭雅伦开方便之门,谭雅伦作为谭家独子,他这个家主,自当倍加关注。她和谭雅伦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之前因着她和谭雅伦过分亲密,虽说是为了治病,但以口渡气未免太伤风化,多少让他有些介意,对她的质疑多过对她的肯定。
如今一见其人,容貌气质是没得挑了,虽然一身布衣,比之大家闺秀不逊分毫,更有一种自强果敢,却是很多女子不能及的。他忽然明白了自家儿子的想法,这样的女子,即使在平民堆里,也会发出璀璨之光的,雅伦,有眼光,若是家世再好一点,就无可挑剔了。
如今,让她和儿子相处,说不上就是认可,而是一种礼尚往来,他尊敬她,感激她对老太爷的用心,故而让她和谭雅伦正常相处,而不是存有见地。
常笑想到之前谭雅伦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一动,便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屋子,谭正要回去换衣服,叫一个丫鬟给常笑带路,常笑认得路,便婉拒了,自己一个人沿着原路返回。
谭雅伦的屋子敞着门,里面却没有声音,常笑见谭夫人不在,微微松了口气,说实话,她有些怕和谭夫人打交道,那样的大家女子,虽然端庄贤淑,却将封建教条看得很重,谭夫人从宅斗中倾轧过来,更加难应付。在外人看来,自己就是个寒门女子,最让贵妇人不耻,别觉得自己攀高枝才好。若非谭雅伦人不错,她才不想踏进这类高门大院,不知水深几尺。
进的屋里,就见谭雅伦靠在床边看书,走得近了,才发现他盯着书本,眼里却没什么焦距,倒似发呆,连她走到眼前,都没有察觉。常笑低头往他书本上一看,顿时笑出声来,“谭大公子看的是什么书啊!”
谭雅伦惊醒,抬头一见常笑,眼里又惊又喜,“笑笑!”见她盯着自己的书,谭雅伦想也不想道:“看的是前人名赋三百篇!”
常笑便笑,几分打趣道:“我问你怎么看书的!”
谭雅伦一愕,往手上一看,瞬间大囧,原来,他将书本拿反了!
谭雅伦忙不迭将书本合了,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笑笑,你怎么来了!”
谈笑坐在他床边的圆凳上,撑着下巴道:“我来看你有没有好些。”
她这个人,前一刻在紧绷期,这一刻必要处于放松期,一紧一松,才能使自己腾出新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疑难杂症!在她眼里,谭雅伦和谭父谭母是两类人,一个是可以用心交流的朋友,一个是要严谨对待的长辈,她分得清,也对待公平。尽管谭夫人给了自己脸色看,她却丝毫没迁怒于谭雅伦!
见她笑得开怀,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谭雅伦心里忽然有点感动,本来还担心娘亲的话会让她生出芥蒂,如今看来,笑笑真是通情达理,如此想着,谭雅伦心里瞬间热呼呼的。
抬头见她,笑容灿烂,那模样虽然不是倾国绝色,眼里的清润柔美,所展现出来的善良大度,都让他为之着迷。
在他眼里,女子之美,不仅在容貌,更在气韵,在才德,不是依附男子的藤蔓,而是向阳的花朵,这样的人,更加值得他去追寻和爱护。
见谭雅伦望着自己发呆,那眼神,不同于以往的清明睿智,倒显得有几分入迷,常笑忍不住凑近了,拿手在他眼前一晃,唤道:“雅伦?”
谭雅伦眸光一聚,一把抓住她的手,床边的书本被他碰翻在地上,谭雅伦却顾不上捡,只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几分温润,几分腼腆,还有几分柔情。
常笑被他的眼神怔住了,他什么都没说,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明白他的心思。
就见谭雅伦眼里闪过一丝决心,倾身向她靠近。
隐隐知道他要做什么,常笑却不想阻止。
两人的唇越靠越近,常笑只觉得心跳加速,却不躲不闪,只微微闭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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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千金药典
两人的唇即将贴在一起,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李姑娘,我把药抓来啦!”
闻言,两人如梦初醒,迅速分开,彼此眼里都有一种赧然。
常笑悄悄看了一眼谭雅伦,见他俊脸微红,眼里闪着温润之光,常笑心里一动,忽然意识到,她可能喜欢谭雅伦,虽然不见得怎样深,却有着发展的可能,谈恋爱,不都是这样一步步来的。谭雅伦,也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除了他太受欢迎,家世太好,成了两人相处的一大阻力……
三儿很快就明白了,闹了个大红脸,却是有些懊恼自责。抓药回来,见常笑不在老太爷屋子里,一问丫鬟,才知道她来了公子这里,他就心急火燎地赶来了,谁知来的这么不是时候,打搅了公子的好事。
见两人看着自己,三儿硬着头皮道:“李姑娘,药抓好了!”
常笑点头,对谭雅伦道:“雅伦,我来是告诉你,老太爷的病有得治,我现在就去给老太爷煎药,相信老爷子很快就能好了!”
谭雅伦温温一笑,道:“笑笑,麻烦你了!”
常笑微微摇头,几分调皮道:“应该的!”说罢,就要走。
“笑笑!”谭雅伦一把抓住她的手。
常笑回头,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发烫,却没有挣开。
谭雅伦顿了顿,缓缓开口,“我娘亲——”
“我明白的,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了!”常笑打断,眼神很宽容,转身走向门口。
谭雅伦就望着她的背影,视线落到三儿身上,微叹口气,这小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三儿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公子的眼神,怎么那么怨念……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赶紧跟上了常笑,下次,这两人在一处时,他可要长个心眼儿。
常笑在厨房亲自给老太爷熬药,又亲自给他喂药,偌大一碗药汁,又烫又苦,老爷子喝得慢,常笑就一勺勺地喂,见药汁溢出老人的唇角,常笑便及时用锦帕擦去,愣是没让药汁洒出一点儿。
药喝完了,老爷子乏了,常笑却累出了一身汗。
三儿扶着老爷子躺下,老爷子看了常笑一眼,微微笑了笑,朝她摆了摆手。
三儿会意,对常笑道:“老爷子说你忙了一天了,让你回去歇着,这儿有人伺候!”
常笑一笑,点头道:“老爷子好好休息,常笑就先回去了!”
老爷子点头,便闭上眼睡了。
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就有丫鬟进去服侍,三儿用马车送常笑回医馆。一路上,常笑又向三儿嘱咐了一些老爷子要注意的问题。
常笑才进医馆,就被李大夫叫住了,“笑笑,今个儿就提前闭馆吧!”
常笑看了眼天色,有些诧异道:“这么早?”
李大夫捋捋胡须,“若是有急诊,自当开后门,今个儿爷爷有话要对你说。”
常笑点头,便和阿保一起关门,收拾完毕,常笑被李大夫叫到后院的厅堂里。
李大夫打发了阿保,便从里间拿出了一只黑漆木盒,对常笑道:“笑笑,爷爷少年离家,游历四方,有幸得遇一位神医,见我心思透彻,又谦虚好学,分离时,便给了我一本千金药典。
这本药典是他以毕生精力,亲历实践,广收博采,编著而成,乃是爷爷所见过的最完善的的药典,其中记录了不少世人不知的良方。爷爷琢磨了多年,才有了如今额成就。笑笑有学医的天分,相信能将此药典发扬光大,爷爷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如今,就将这本药典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学!”
说罢,李大夫打开盒子,从里拿出一本泛黄发旧的黄皮书,小心翼翼地递给常笑。
常笑接过,捧在手里,眼眶湿润,却是真的动容,“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笑笑会好好学,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别看只是一本书,却是李大夫最宝贵的东西,他无妻无子,便将她当做了亲人来疼爱,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她,如何不让她感动。
李大夫捋着胡须,笑的很欣慰。
似想起什么,常笑又道:“柳玉熙的眼睛如何了?”
李大夫微微一笑,道:“今日一早,我已经给他看过了,以前被毒烟所伤,未及时治疗,毒素累积,才导致失明。倒是不难治,可能要花点儿时间,我开了方子,外敷加内服,如此,最短半月,多不过一月,他便能重见光明!”
闻言,常笑便是一喜,“多谢爷爷!”
那样一双眼睛,瞎了太可惜。
李大夫失笑,“我是你爷爷,哪里用的这么客气,只要我家笑笑不伤天害理,多大的事儿,爷爷也和你一起担着,再说了,柳玉熙也是个好孩子,就是时运不济,爷爷力所能及,行善积德而已!”
常笑微笑,心里暖洋洋的,她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一位好心地老人,想到此,常笑下了一个决定,对李大夫道:“爷爷,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见李大夫诧异地盯着自己,常笑压低嗓音,歉意道:“其实,我不是外地逃荒来的……”
接着,常笑便把原主的遭遇,以及自己逃出祈家的事情,给李大夫说了,当然,自己借尸还魂的那段儿给省了。别说这事儿没人信,就算信了,古代人迷信,说不定就将她当做夭邪一类。
李大夫皱眉,眼神很诧异,沉默片刻,终究叹了口气,眼神慈祥而宽容,“罢了,那顾家和祈家,笑笑就不要去招惹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常笑微微笑了,笑的眼里都是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以后,我只是爷爷的孙女儿,不是什么顾家小姐,更不是什么祈家少夫人。”
闻言,李大夫,温温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常笑便迫不及待地翻那本千金药典,厚约十厘米的书籍,看起来很有分量,封面已经起皮,似乎已经被翻阅多次。里面内容详尽,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目光来看,也是一本极其难得医药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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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似曾相识
这一晚,常笑直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书页。
接下来的几天,常笑一有时间就翻看药典,并且在李大夫的指点下,为柳玉熙调配解药。
常笑白日给他煎服药材,临睡之时,再给他用纱布缠药材敷眼,第二日早晨,再给他卸药。
之前,常笑看他,那张漂亮的脸孔,除了死寂,几乎没有旁的情绪,如今,每每给他换药,似乎能感到他内心的坚冰一点点融化,连着周身的气息都开始温和,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期望,隐隐振奋的决心。
每日晚上,常笑也会按时给他点灯,即使看不见,能让他感受烛光的热度,也是好的。
之前,阿保常常听到从他屋子里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现在,几乎听不到了,却是他将院子里,以及屋中的每一样固定物件的位置,都记牢了。有时候,你看他在屋中走过,微微低着头,不急不缓,几乎看不出是一个瞎子。常笑每日给他点灯,他感知烛火的热度,竟也能准确地熄灭烛火。
常笑这才发现,柳玉熙,其实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就不知,他从前是什么人,为何沦落至此。
常笑本来打算抽空再去谭府一趟,好看看谭老爷子的病情是否痊愈。
谁知,没过两日,三儿便来找她了。
说是谭老爷子第二日就开始排泄,如今,肚子已经消下去了,也能开口说话了!
谭老爷子之前吃过药方十余贴,病情却越见严重,只服了常笑一帖药,便好了大半,竟不需再服第二帖,只等着静养,乃至痊愈。
谭老爷十分高兴,本想要亲自拜访常笑,给予重酬,却被谭老太爷拦住了,说是等他身子大好,要亲自来见她,叫谭老爷管好自己事情。
至于谭雅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