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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男子抬起头来。露出斗篷帽子下面遮住的脸孔。那脸上带着半张黑色面具。
果然是他。
“托德赛尔斯爵士，您怎么在这？”戚玥平静地发问。
男子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眼前说话的人，他眉头紧蹙，表情也多有痛苦。戚玥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眸中与众不同的样子。漩涡状的双瞳，如同她第一次看到时那般。只是这一次，她很确定这不是错觉。
“是你啊？”他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中一点也没有见到旧相识的神情。或许有，只是那样的眼睛，什么情绪都读不出来。
戚玥记得他。毕竟距离穿梭机失事的事件只有一个学期，又如此让人印象深刻。那时的很多细节仍历历在目。当时这个驼背的男人先是靠着自己的职业稳定众人情绪，建立威信，然后又说服了不少人离开穿梭机。最终等穿梭机脱困的时候，戚玥顺利到索科塞斯之后，就再不知道这些人的下落了。按照戚玥的推断和从新闻里获得的消息，这些人还生存的可能性非常低。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我们在穿梭机上见过，还记得吗？几个月前，穿梭机做空间跳跃的时候被劫持到陌生星球，我站起来告诉大家不要担心，但是没有人听，您还帮我说话来着。”
“原来是你。”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想起来了。
或许因为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戚玥放心许多。她走近几步，“您是喝醉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走吧。”托德赛尔斯似乎并不想理她。
戚玥又仔细看他，发现这人似乎没有受伤，更不像是有什么生命危险。他好像只是累了，或者喝醉了，所以狼狈地靠在角落里暂时休息。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过于热情，便站起身来：“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等等。”
戚玥本来都转身了，听见他说话，立刻又回头看他。
托德赛尔斯撇撇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包含着苦涩。“能借我点钱吗？我一定还你。”
“我身上只有这些，剩下的需要再去转账。”戚玥拿出一张无记名的卡片，上面显示的数字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吃住一个月，“够吗？”
其实转账并没有多麻烦，只是这样的数目在戚玥看来是最合适的。既可以帮到这个人，也不需要他还。
托德赛尔斯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过卡片。“你叫什么？我会还你的。”
“不用了。”
戚玥进了娱乐吧，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古老师。她也不在意，径直往里走。这里不是酒吧，倒是有点像大型游艺厅。戚玥很快找到了一台机甲模拟驾驶器空着没有人玩，于是麻利地坐了进去。
酣畅淋漓地玩了一番之后，戚玥发现自己分数虽然不高但也没想象中可怜，不由有些高兴。
正这时，界面上跳出来一个提示，说有人请求与她对战。
40想太多
这台模拟驾驶器的操作界面其实和真正的机甲相比简单很多，毕竟属于娱乐性质，原本的一百多基本动作按键，被减少到只剩下前后左右上下等方向键。再组合以速度控制器，可以模拟出很多操作。
倒是视野和状态监视器与正常机甲比较一致。
游戏的内容是操作机甲一边躲避敌人进攻，一边攻击对方，最后根据命中对方，和自身受伤程度来打分。
戚玥似乎在机甲驾驶方面没什么天分，命中数值尤其低，倒是躲避分数还可以，不过也并不出彩。
看到挑战，戚玥只觉无所谓，便顺手应下对方的挑战。这个ID看起来是随机的，但是后面的内网标志明显表明对方和自己一样在这个娱乐吧内。
一局之后，戚玥毫无意外地大败。其实整个过程连十五秒都不到，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对方的机甲一上来就切她的腿部。本来如果是护甲的部分，双方机甲装配的武器都不能一击穿透，但是那台机甲的驾驶员经验相当老到，竟一下子找准她的机甲大腿根部关节，也就是护甲最薄弱的地方。
腿部连接切断之后，戚玥的机甲歪倒。她所做的模拟驾驶仓也跟着倾斜，震动，感觉相当真实。
几秒后，她就发现整个驾驶舱黑掉了。看来对方是击毁了她的机甲的能源系统。
戚玥叹了一口气，静待两秒。当灯光再次亮起来，屏幕上果然显示出她输掉对战的信息。
她本是不在意的，谁知道对方竟然发消息过来：“我帅不帅？”口气十足像个小孩子。
“帅。”戚玥随手一回，便不再想再玩这没前途的游戏。
她走出驾驶舱，一连又换了几个项目，结果每一次刚坐下没多久，就会被人找上来挑战，ID各有不同。可戚玥能看得出来，每次都是同一个人。虽然对方确实厉害，可这不是明显来找她麻烦的吗？
几次之后戚玥就不再接受对方挑战了。然而或许是人性使然，刚刚有竞争连连被打败觉得不爽，但真自己自娱自乐，却又觉得这些游戏玩起来没之前那么有意思了。
她叹了口气，终于决定回房睡觉。
“您好。”这时一位穿着制服手托奶白色液体的服务员走到她身边，“这是那边那位先生请您喝的。”
戚玥木然接过杯子，向服务员说的地方看过去。
邢天和见到小姑娘转过头来的时候，不由温柔一笑，轻轻挥了挥手。
虽然现在已近深夜，但是娱乐吧里人气依然很旺。他们中间隔着大约二十几米，不时有人走过，阻断两人的视线。
举着温热却不烫手的杯子，戚玥定定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在这个世界和空间之中，好像只有她和他安静地彼此看着对方，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流动的人群就好像是流动的时光一样从她身边滑过，在她的心中掀起意味不明的怅然和涟漪。
终于，戚玥一步步走过去，费了点力气坐上邢天和身边的高脚椅。平心而论，她的身高发育还算正常，可毕竟只有16岁。
重重将杯子放在白净带着反光的吧台上。戚玥道：“给我喝牛奶干嘛。”
“告诉你，你该睡觉了。”邢天和淡淡应她。
戚玥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一下子退化成中学生。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关系，她平时总不会喜怒都夸张地表现出来，算是善于隐藏。
可是这位机甲特种兵队长却总有本事把她弄得直接显露心底情绪。
看他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戚玥就觉得有种被当做小孩子的感觉。这让她很不爽。
“你怎么在这？”
“路过。”
“信你就有鬼了。”戚玥道，“那我去睡觉了。”
“好。”邢天和什么都不说，仍旧笑着看向她，似乎只要戚玥决定的事情，他都会同意。
戚玥一下子不小心，被他的笑容煞到。
邢天和本来就是长得很好看的男子。不然她也不会在十年之前刚刚穿越时，就于人群中看他看得移不开眼睛。
从灵魂看来，戚玥已经是个二三十岁的女子，就算平时再宅也到了对男人动心的时候。所以此刻她盯着邢天和看了半天，并不觉得有什么。
“好看吗？”邢天和问她，“我帅不帅。”
戚玥听了憋着气瞪了一眼，瘦瘦的脸颊也因此鼓胀起来：“就知道是你。”
刚刚这人追着她玩遍了这里的娱乐项目，三番两次找麻烦，简直跟小男生没什么两样。二十多岁的人了，又是特种兵，他怎么就能这么幼稚？
“帅。”她拖了个长音，应付差事一般地回答。“说真的，你怎么在这。”
“和你一样。放假，旅游，放松。”邢天和将牛奶往她跟前又推了推，“喝点吧，一会儿好睡。”
戚玥不再拒绝，听话的拿起杯子喝了两口。
抬手的时候，难免露出细长的手腕。上面缠绕着一个明晃晃的细长链子。因为手腕细的缘故，绕了三四圈才固定住。红黄交织的颜色与她浅白的肤色配在一起很是好看。这链子戚玥平时也不带。她毕竟要做技术活，手上戴着东西总会影响操作。可是今天出来玩之前，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不知怎么就将这东西翻出来缠在手上了。
邢天和看到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笑意。
“那还真巧。”戚玥并无察觉，喝了几口牛奶便放下杯子。
邢天和挑挑眉却道：“不巧，我是知道你在这里所以过来。”
戚玥心想，你总算说实话了。她于是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
“‘百分号’公司算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邢天和毫不掩饰直接说道。
戚玥张大嘴巴呆愣了两秒：“所以说，赞助我们机甲队的人……是你？”
“可以这么说。”邢天和悠然说道，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当时问过你为什么不加入大机甲队，你没回答我。不过这样也好，若你真加入了大机甲队，我也没这个机会。”
戚玥不解：“你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或者是帮我们机甲队？”
“你说呢？”邢天和顿了顿，清晰地五官和轮廓一时间染上些许狡黠。或许是因为常年从事特种作战，他即便是很放松的时候，或者说着懒洋洋的话时，也带着凌厉的气势。
“我怎么知道。”戚玥在心里吐槽，但是到底没说出来。她仔细想想，自己虽然有能力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但邢天和毕竟是军方特种兵，而军方一直又是星际时代技术尖端的代表。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如此看重呢？
当时两人分别的时候，戚玥是真以为两人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谁想到过了仅仅几个月，他就又出现在她面前，还告诉她签下与DREAM四年合约的赞助商就是自己。
戚玥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揣测对方的动机。而越想她就越觉得不安，身子在狭小的高脚凳上扭动了几下。她想，总不会这人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吧？也许自己的行为对于一个16岁的年轻人来讲太过惊悚了？
十年前接受了这个身体成为孤儿的事实之后，戚玥从来没想过这里的父母会不会再次出现，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鸠占鹊巢的事情。
虽然也进行了一些科学调查，认为时空穿越或者灵魂穿越即便在这个时代看来也相当荒谬，可如果，军方有一些特殊的秘密实验呢？如果自己所能接触到的资源不够尖端，导致了错误判断呢？
有些念头你不想的时候也罢，一旦产生就再难摆脱，而且会越陷越深。
戚玥回想自己近些年来的举动，不觉后怕起来。连带着，她也对邢天和的出现和目的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当然是为了你。”邢天和突然贴近，故意用带着诱惑的声音轻道。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小姑娘一下子吓愣住之后脸色泛红的样子时，不由哈哈笑了出来。“我是说真的，不过确切的说，是为了你的能力。你应该会记得合约里的专利条款吧？我当时就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碌碌无为。”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有专利？”戚玥神色变得复杂。
“不确定，但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性相当大。百分号原本的情况想必你也有了解。如今我们想做转型，希望能有自己的实业，掌握一两项专利的话会对我们非常有利。不过就算你没有专利，对我来说也无所谓。”邢天和道，“投资嘛，总有失败和成功。不过现在看来，我是成功了。”
这解释倒也不是说不通。
戚玥抬头去看对方，发现他一脸真诚。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杂质，让人看不到丝毫晦暗和阴霾。
她于是低下头去把脸对着牛奶杯，低声附和着：“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是奸商。”
“过奖了。”
戚玥因为心里有事而显得忐忑不安。邢天和越看她，她越想躲闪逃避。
“你怎么了？”她终于听到他问。
“没怎么。”
“有心事？”
戚玥见躲不过去，只好随便扯了两句：“恩，学校的机甲比赛弄得有点心烦。而且我现在也有点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原来参赛之前只想着有锻炼机会就好，不管别人是否认可，成绩如何，我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认可自己就可以。但真正参赛了却发现得失心越来越重。”
“想知道我的看法吗？”邢天和问。
“当然。”虽然因为掩饰才扯出这个话题，但它又何尝不是戚玥心底所困惑的呢？
邢天和道：“我觉得你的问题就是——想太多。”
“啊？”
“什么得失心，什么认可，什么胜负。想要就想要，不想要就不想要。也就你们这些搞理论技术的，爱纠结什么名头，给自己下定义，结果越发地困住自己，变得缚手缚脚，寸步难行。戚玥，与其想那么多，倒不如相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