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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在祖母面前，把你在顾府打听出来的消息全部说出来，一字不漏。”青璃走了，莫云柔暗自舒了口气，转身对着沉香交代道。
沉香应声，不出一会儿，青璃果然挑帘出来，说老夫人有请，便迎着莫云柔和沉香进了屋内。
莫云柔进了屋子，老太太已经从软榻上起身，正坐在靠椅上朝她看来。老太太今日只穿了件墨绿的素面丝绸衫，头发也只是松松地梳着，看起来少了以往的精神和富贵，多了分无奈和疲惫。
“云柔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挥了挥示意她起身，又吩咐青璃搬来锦杌，道：“这时候还讲究什么虚礼！知道了这件事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青璃说你有办法，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莫云柔并未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看看老夫人，又看看青璃，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老夫人知她是避讳青璃，于是看了青璃一眼，示意她去门外守着，等青璃出了屋子，才道：“这下可以说了？你这丫头真真是要急死我！但凡我有个法子也不会要听你的意见！”
莫云柔听着这样的话语，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她立在原地，默默地掉着眼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老太太心尖一软，从榻上站起身，拉着莫云柔的手，柔柔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受了委屈，祖母这不是也在帮你想办法？”
莫云柔由老太太牵引着坐到了软榻上，她泪眼朦胧地朝老太太看过去，哽咽道：“祖母……”
“你这孩子，哭什么？咱们莫府的小姐，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能哭！”老太太替莫云柔擦干净眼泪，警告她不能再哭。
莫云柔抽噎了几声，轻轻点了点头。她看着老夫人，冷冷道：“我不哭，顾家三少爷还轮不到我去哭。”
果然是知道了这件事！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她之前还抱着云柔是故意唬人的心态，现在她这么一说，看来是真的知道了。那么她说有办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办法？
“祖母哪里舍得你嫁入顾府？只是这件事已成定局，你父亲都将庚帖送去，而京都城的人也都知道你要嫁去顾家，若是贸贸然的反悔，我们莫家可就得罪了他们！”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莫云柔的手，示意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莫云柔只是滞了一下，便抿唇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愿意嫁，谁都不能逼我。父亲明明知道顾家三少爷是个将死之人，他却还是不顾父女之情要将我嫁过去，难道我还要为了父亲的前程心甘情愿去当寡妇么？！若是这样，那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雕花木柱上。”她伸手一指墙角处立着的木柱，表情决绝而坚定。
“你放肆！”老太太甩开莫云柔的手，气的立刻站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似是想不到莫云柔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莫云柔，怒道：“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么？！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父亲，也是养活了你十二年的父亲！”
沉香不由为莫云柔捏了把冷汗，虽然她知道四小姐这样聪慧的人会这么做肯定是心中有了计较，但这样惹老夫人生了气，到时候该怎么圆回来？
莫云柔是故意的，她也知道这番话不能随便说出来，可是她要赌，她要赌祖母对她的感情，她要赌祖母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反而还会因为她这番激烈的话而用尽全力去帮她。
☆、第六十章 替嫁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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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站起身，依旧坐在软榻上，素白的手指抓着垫在软榻上的锦缎，弄出凌乱的折痕，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微微仰头朝老夫人看去，晶亮的眸子哀怜地看着老夫人，“祖母，您真舍得云柔？”
就这样一个眼神，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已经叫老夫人无力招架。这个四孙女，从六岁开始就整日里陪着她，虽然她知道是云柔在刻意讨好，但这份讨好却并不让人厌恶，这才放任她跟了自己这么些年。虽说她心硬如铁，但六年，足以让她对这个孙女另眼相待了。
老夫人颓然地坐回锦塌上，哀怨地看着莫云柔道：“你可知你这样给我出了多大的难题？你父亲怕是要怨恨死我！”
莫云柔知道老夫人是心软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她挪动身子坐的离老夫人近一些，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祖母不用担心，父亲不会怪您的，因为……这门婚事不会作罢。”
老夫人惊疑不定地朝莫云柔看过去，见她表情严肃，眸中透着淡淡的悲伤和冷意，不由道：“你是什么意思？”
莫云柔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抬起头，看着沉香道：“沉香，你将打听到的事与老夫人说说。”
沉香曲膝行礼，应声道好，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顾家要娶莫府小姐的事如今不知被谁传的满城皆知，而奴婢去莫府打探消息，也得知了顾家收到庚帖，正准备过几日来莫府瞧四小姐，我甚至还听顾府的下人说，他们连婚期都定好了，就定在明年一月。”
老夫人闻言一惊，心脏被气的抽抽地疼，她一拍桌子，大声道：“这是个什么理！是看他孙子活不过明年，才这么着急要将云柔娶回去？！云柔才十二岁，哪有这么快嫁人的道理！”她原以为也只是纳吉定亲而已，万没有想到顾家的人居然这么着急！这样看来，那个病痨鬼祈哥儿是真的不得治了，否则哪里能急成这样？定是想利用这次婚事去冲冲喜吧！
“祖母莫要生气。”莫云柔伸手拍了拍老夫人的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道：“您只是听出了表面的意思，却不曾听出更深的含义。”
老夫人侧头看了看丝毫不见急色的莫云柔，疑惑道：“还有什么深层含义？”
莫云柔嘴角微微翘起，眸子一闪而逝的冷意，“这顾家要娶的人只是莫府的小姐，并不是莫府的四小姐。”
“什么意思？！”老太太心中一惊，隐隐有些明白云柔今日来找她的目的。
莫云柔低头轻笑，声音中透着冷淡，“顾家的人连见都未见过我，又怎么会指名道姓说要娶我呢？而且这件事尚未有什么定论，又怎么会闹得满城皆知呢？归根结底，还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让我嫁入顾府不得好过吧！我又怎么能如她所愿？！想要我嫁去顾府受罪，到头来只会是自作自受！”
老夫人沉默片刻，眼神锐利地朝莫云柔看过去，冷声道：“你是想要你别的姐妹代替你嫁去顾府？什么时候你竟存着这样恶毒的心思了？！”
莫云柔有些委屈，她紧咬着嘴唇，倔强道：“哪里是我恶毒？这是有人害我在先！倘若不是她在父亲面前挑唆，倘若不是她派人在外面散播，如今的局面又怎会到了这样难以控制的地步？！我又怎么需要用这样的办法解决？！”
老太太自然知道莫云柔的这个“她”指的是方氏，其实她也明白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方氏可谓是“功不可没”。她已经想着等这件事过后，要狠狠教训方氏一顿，没想到云柔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祖母。”莫云柔毫不畏惧地看过去，“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祖母不是常常说，作为您的孙女，最重要的就是一股狠劲么？如今我遭人陷害，这股狠劲难道不该发出来？她做的一些事，难道不应该自己去承担后果？”
老太太呼吸一滞，没料到莫云柔居然拿她说过的话刺她。不过心里却没有怪罪的意思，这个四孙女，不愧是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很能了解她的心思，知道什么话才合她的胃口。
“父亲的前程，云柔的幸福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的幸福，祖母到底会舍弃哪一个？”
老太太斜睨了一眼步步紧逼的莫云柔，沉声道：“都是我的孙女，哪一个是不相干的人？！”
莫云柔噤声，低垂着脑袋，好半响才聂诺道：“几乎从未来看过祖母，难道不是不相干的人吗？”她说的是莫云兮，这个最不得祖母喜爱的孙女。
老夫人知道莫云柔说的是谁，她对于那个没见过几面，为人又居高跋扈，目无尊长的五孙女是没有半丝好感的，再加上青璃偶尔在她面前说过一些莫云兮的坏话，让她对莫云兮的感觉更是差了些。不过她已经不管家事很多年，这些小辈们的德言工容，她也没精力去管。
“你是要云兮代替你？”老夫人开门见山地问道。看来云柔是思虑好了的，知道她定狠不下心不帮她，又知道她不喜爱莫云兮，所以才想出的这个办法。只是顾府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舍弃云柔这样聪慧懂事的，去要云兮那样刁蛮跋扈的呢？
莫云柔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老太太是个直爽的，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耍弄心机，所以她才敢这般不加掩饰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大姨娘自己造的孽，凭什么要我去扛？这个人选自然是她的女儿最适合不过了。只要祖母您一句话，父亲一定会同意用云兮来替代我。”纵使父亲再怎么宠爱莫云兮，在祖母面前，在利益面前，父亲还是会屈服的。
不得罪顾府，又能保住云柔，只是牺牲一个自己不待见的五孙女，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怕顾家那边不会同意。这云兮……有谁愿意娶？况且还是病重的少爷，要是将云兮娶回去，被云兮那么闹一闹，气一气，岂不是死的更快？
☆、第六十一章 又见方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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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是在担心大姨娘反对？”莫云柔以为老夫人担心的是这个方面，忙道：“既然她可以瞒着祖母办下这件事，那么祖母亦可以瞒着她掉包。等顾家来人亲迎之日，大姨娘就算想反对，也无力回天了。”
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对付方氏。她看了眼莫云柔道，“你啊！就是太天真了。这件事哪里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实话跟你说了，这顾家看中的人原本是你的三姐姐，只是因为嫡出的身份被你父亲驳回了而已。而你父亲拿你说事，也正是因为你是个知书达礼的，顾家的人才会同意的。如今换了云兮那样刁蛮霸道的，顾家怎么会同意？”
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跟云琬想到了一处！莫云柔想起昨晚上盼夏偷偷带来的话，当时她还不以为意，认为这件事只要有祖母出马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竟真如云琬所说是要从顾府下手的。
她不由失笑，“祖母居然与三姐姐说的一模一样！”
“云琬？”老夫人疑惑地看着莫云柔，这件事怎么会跟云琬扯上关系？
“说起来我会知道这件事还全是三姐姐的功劳。”莫云柔于是将事情的始末都说了出来。还将云琬让她从顾家着手的事告知了老夫人，末了道：“三姐姐果然聪慧无双，真真是我比不了的。”
老夫人也不由怔了怔，片刻后才勾起一抹笑容，想着云琬单纯无害的样子，眸子闪过一丝精光。没想到这个琬丫头，竟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
“既然你三姐姐这般聪慧，那你便去与你三姐姐商量怎么解决顾家的问题，而你父亲和大姨娘那边，则有我帮你处理，你尽管放心罢。”她倒要看看，这个琬丫头，还能想出什么主意？这么聪明合她胃口的人，如今已经不多见了啊！
莫云柔心中一喜，知道这件事算是成功了一大半，至于顾府那边？不用靠云琬，她也早就有了对策。过几日顾家不是要来人么？那便好好施展一下吧！
莫云柔起身辞别了老太太，带着沉香退了出去，走出房间时，对着门外守着的青璃歉然一笑，“只是想要有个信任的人在门外守着。”言下之意就是将青璃赶出里屋，不是出于对她的不相信，相反是极大的信任。
青璃虽然对这件事并不介怀，但听云柔这么说，还是心情大好，她微微翘起唇角，亲自将云柔送出堂屋，诚恳道：“希望四小姐能够心想事成，这个莫府，该走的人绝不会是你。”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
莫云柔闻言不禁摇头失笑，看来将莫云兮换去联姻真是个明智之举。整个莫府，除了大姨娘外，谁都不会因此怨恨上她，相反还要感激她，因为像莫云兮这样的人，谁都不会生出半分同情。
“四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去三小姐那边？”沉香跟着莫云柔出了青松园，上前一步问停下来的莫云柔。
莫云柔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又将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在耳后，才重新迈开步子，道：“刚从祖母那儿出来，不能直接去云琬那儿，恐会惹人怀疑。先随我回留香苑吧！我相信云琬晚些时候会派盼夏过来的。”
沉香点点头，觉得还是四小姐想的周到。不过再怎么聪明，终归谁也比不过三小姐。想到这儿，她不由笑了笑，脚步轻快地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