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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可能,依我看,他大概就藏在这山里。告诉山下的人都好好守着,若是有个风吹草动的,马上报给我。不过,不要惊扰了这里的县民。我们无极宫毕竟是江湖上的正道,若是传出去因为私斗而牵扯了县民,会堕了无极宫的名头。”这个声音更是耳熟,分明就是之前围攻时那个为首的人。
“是,大哥。”几个声音应道。
“花信卿的身手还真是难缠,我们几个替身联手,都要用到合体自爆大法才能伤了他,可居然还是让他给跑了。本来在我的意料里,他至少要原地几个时辰不能动弹才对。……以后再见到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知道么?”
那几个声音又齐齐应了。
东年站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声音慢慢静下去,那些人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仍守在外面。她悄悄一步步原路退回去,一直退到篱笆门处,心这才狂跳起来,右手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花信卿见东年离开了,就自己挣扎起来,将外衫及上衣都脱了,草草包扎的伤口走这一路已经又开裂了,他又取出一个纸包,重新将药洒到伤口上,既而踉跄走到装衣服的竹箱边,打开箱盖,手在里面摸进去,一直摸到最底下。接着他不知碰了什么机关,突然墙角处的地面一动,裂开了一块,露出了一个暗格。
花信卿走过去,从地下的暗格里取出几个包着的大纸包及用来裹伤的纱布等放到桌上,又将机关合了,这才重新转到床边。他的伤口本就又深又长,看起来甚是狰狞,这样□在外面,伤口旁边的皮肉都有些翻卷,而且诡异的是竟然微微焦黑,似乎还曾被烧过一般。
花信卿歇了下,正打算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就听到外面脚步声急响,接着“嘭”地一下,屋门被打开了。
东年站在门口,急急地道:“那些人搜到竹林外面来了……。”一句话没说完,她就看到花信卿正半裸着身子站在床边,不由低低“啊”了一声,正要转头,眼角余光已经扫到了他腹部的伤口上。
花信卿没料到东年会这么快回返,心下也不由愕然,眼见东年似乎想转头出去,但下一刻她反而又冲了进来,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东年眼睛四处扫了一下,看到桌上的纱布,拿起来就往花信卿伤口上缠。花信卿见她手脚麻利,索性由她去了。
东年缠好伤口,拿着桌上的那几个纸包闻了闻,嗅出都是药材,便道:“这药怎么用?是不是要熬了才行?”
花信卿一怔,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东年拿着几大包药出了门,不一会儿,花信卿就听到外面传来搬动冲洗的声音,想来是那个小姑娘在准备熬药了。想想她刚刚的反应,他心下微有些不安。
那几包药,她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当明白自己有心防着她。
可是她怎么似乎并不在意?
东年确是不在意。
她在看到桌上的纱布及药包时,就明白这屋中必有放药的地方。而且,花信卿是在支走她以后,才将这些东西取出来。将纱布缠到花信卿伤口上时,看着那里明显是重新洒过了药,她就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但是身为江湖中人,每人都有几样保命防身的办法,这本属正常,自己与花信卿萍水相逢,做这些也算是在报答他的援手之恩,对于这些东西,就她本身而言,她反而觉得知道得越少越好。
知道得越多,怕是牵扯就会越多。
现在,她只是在报恩。等替花信卿买了药回来,照顾他伤势好转了,自己也就功德圆满可以继续回家当自己的东家大姐了,每天看看书,练练武,做做糕点。
东年没有找到炉灶,索性自己搭了个架子,将找到的壶洗干净后把药材全倒入里面,加好了水,再用绳子系起来吊到架子上。之后下面堆了些木材,点着,就开始熬药了。
这样做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这里就一间竹屋,明显没有灶屋,屋内没有灶,屋外也没有。她没能力搭灶,估计以屋里那位伤者的伤势也等不到她现搭灶,所以目前只能这样对付了。
火雄雄烧了起来,东年守着看了一会儿,又加了些木柴在里面,眼见这边暂时已经用不到自己,她便起身又进了门。不过这次,她先站外面敲了敲,等听到花信卿的回应后,她才开门进去。
花信卿仍像她出去之时那样半躺在床上,上身也仍然□着,露出了麦色的肌肤。东年并不是那种深闺中的女子,虽然文名在外,但前世她就经常与周围的泥小子们混打在一起,这一世又常与那些武馆里的学徒们在一起学拳脚,所以于男女大防之处,看得倒并不很重。花信卿原本在她第一次闯进门时,还想着要不要穿件衣服挡一下,但看她并不在意,自己这样做未免有些矫情,也就由她去了。
东年将屋中唯一一把竹椅上的灰打扫干净,拉到床边一尺处坐了,之后才道:“我刚刚去给你抓药,快出竹林时,听到林外那几个伤了你的人在找你。”
花信卿微微挑眉,道:“他们不是伤了我的。伤到我的人已经死了。”他的声音很平静,那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东年也没有与他细辩这件事,只将自己听到的那些事一字不差地讲与花信卿听了,而且每转述一个人的话时,她的声音语气都相应地转成了那个人的,让花信卿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说。
东年说完后,看看若有所思的花信卿,等了一会儿,没听他说什么,便转身起来出去继续看着药。
走到门口时,听到他的声音道:“小姑娘本事不错。”
东年微讶,转身道:“我哪有什么本事?若有本事也不至于连累你受伤了。”
花信卿摇头道:“我的伤与你无关,又不是你伤的我。……倒是你的记心和口技,真真是一绝,想不到在这种偏僻地方,还有姑娘这种奇人在。”
东年道:“你话是如此说,但如果最开始你不是顾忌我要护着我,也不至于被他们拖那么久离不开,更不会受伤。至于记心和口技……只是女孩儿家无事时自己拿来打发时间的,登不上台面,我又称得上什么奇人么?”说着继续去熬药了。
花信卿看着门口,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东年见火势将弱,又添了些木头在里面,挑了挑火苗,将火重新旺了起来,这才抱着膝坐在旁边,眉头微蹙想着下一步要做的事。
帮花信卿来这里只是报恩外加不忍心看到他曝尸荒野,但现在外面无极宫的人正在搜索花信卿的下落,他们都是见过自己的人,若是自己这般贸贸然出了竹林,被他们见到,定会联想到花信卿身上。
到时,自己和花信卿,一个都跑不了。
但如果不出去,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了,自己买点食材就没有回去,家里人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儿?
这样一想,心里就隐隐着急起来。
只是,就算外面无极宫的人已经撤走,她也有些不忍心扔下重伤的花信卿一个人回家。
正想着,忽然一阵异常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东年微怔,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竹屋的檐下挂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竹片,因为形体甚小,所以也并不怎么惹眼。若不是它们本身发出的这些声音,东年还真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
东年站起身,走到屋檐下,伸手就想摸摸那些竹片。
花信卿人在床上,却好像看得到东年的一举一动般,这时便开了口:“不要碰。”
东年手一顿,随即垂了下来。
花信卿似乎省悟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解释一般地道:“那东西是我师父挂上去的,用来监视竹林里的情况。刚刚它响了起来,是因为有人进了竹林误中了机关所致。”
东年“嗯”了一声,低声道:“或许是那些无极宫的人罢?”
停了一会儿,东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想着或许他重伤在身,不想说话,也就罢了。正要转身回去,忽然听他道:“不是。只有一个人进来。……而且,是个小姑娘。”
东年一怔。
这个竹片这么神奇?居然连几个人以及是男是女都能传过来?
只是……小姑娘?
不知为什么,东年的头脑里突然闪过了东华的脸。
明知道不大可能,但东年的心仍旧提了起来:会不会是东华?
这时候那竹片的声音已经渐渐微弱下去,终至于再没有什么声音发出。
花信卿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她叫东华,来找姐姐的。”
东年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你说什么?”
花信卿道:“你就是她姐姐么?原来你姓东?”
东年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只冲进门里,一迭声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她现在在哪里?陷到什么机关里了?很危险么?有没有受伤?要怎么放她出来?……”
她的声音几乎没有停顿,一连串冒出了一堆问题,花信卿却只是微笑看着她,等她的声音停了才道:“是她自己说的。她被吊起来了,现在还不算危险,目前没有受伤。至于放她出来……怕是不行……这竹林里的情况,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东年一听花信卿的第二句话,反射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也知道吗?”
花信卿童心忽起,笑道:“是啊。所以我在考虑等我伤好之后,要不要杀你灭口。”说着板脸做严肃状。
东年却没有心思和他逗趣,只道:“把我妹妹放了吧。这事本就与她无关,想来是我太久没回,她不知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虽然知道竹林怎么走,但对于这里的机关却一无所知,说不定一个不小心,没救得下妹妹反而害了两个人的命,所以只能央求花信卿。
花信卿想了想,道:“放了你妹妹……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妹妹是不是也同你一样好记心?”
东年一怔,道:“那倒不是。我们东家也只有我一人能过目不忘。”
花信卿点点头:“等下你去放了她时,就和她一起走罢。还有,不要再来了,更不要把你今天遇到的事情和她提起一分一毫,这是为你们好。她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无极宫的人并没有在意她,你就和她一起回去,应该不会引起无极宫的人的注意。”
东年微微迟疑:“那你的伤怎么办?伤得这样重……又没有人陪在你身边……对了,你不是有个师妹……。”话未说完,就看到花信卿的脸有些严肃起来,她直觉这人并不喜欢自己提到他那个师妹,忙闭了嘴。
花信卿也不多言,只详细告诉她东华被困的位置,以及脱困的方法,说完后就挥挥手道:“你去罢,记得我的话,不要再来了。不然,若是再被无极宫盯上,那就与我无关了。”
姐妹俩携手还家
东年看了看花信卿,知道他也算仁至义尽,就算她江湖经验为零,也看得出这竹林是他的保命手段,是一处连他师妹都不想知道的所在。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没有杀了自己灭口,明明外面还有无极宫的人在搜索,可见花信卿与那种同样自称为名门正派的无极宫行事的确不同。
但他的提议,对两人来说,也算是最好了。两人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只是中间因为一点误会而有些小小交集,原就该再也不见才对。
东年点点头,虽然对将身负重伤的花信卿丢下有点不忍心,可她心里更记挂着竹林中的东华,便道:“外面的汤药,还在熬着。公子等下趁热喝了,小女子先告辞了,多谢公子今日的大恩。”说着转身就走。
花信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动,也没说话。
东年再不多言,转身出了门,绕过篱笆,沿着脑中熟记的路线一步步向外走,走了一段之后,就看到前面竹枝上倒吊缠着一个少女,那少女发丝凌乱,脸色涨红,兀自不屈不挠地向脚上抬身想把缠脚的绳索弄掉,可是每次都差了一段就颓然掉了下去。
正是被缚住的东华。
东年忙放轻脚步走过去,叫了声:“小妹?”
东华正勉力与绳索作斗争,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只是她身子被吊在半空,扭头这动作就做得相当勉强。
东年按着花信卿的嘱咐,绕过脚下的直路弯弯曲曲走到缚着东华的那根竹下,伸手在竹子的第三节处轻击两下。
只听得轻微的“噼噼”声响,东华束脚的绳索猛地伸长,她的头猛然向地面冲去,不由吓得大叫起来。
幸好在离地面还有一尺左右时,那绳索猛地停住,东华的身子不停在空中晃荡着。
东年忙过去将她脚上的绳结解疙瘩,将东华放了下来。
经过刚才那一下,东华原本涨红的脸变得苍白,胸口也一起一伏,大口大口喘息着。
东年慢慢帮她理顺气,待她缓过气来才问道:“小妹怎地到了这里来?”
东华找了东年几个时辰都没找到,又被吊在竹林中很久,心中难免郁积着火气,但刚刚那一次惊吓,将她大半的火气都吓了回去,所以再开口时语气也并没有很坏:“你出来买材料,买了这么久都不回去,我只好去‘味之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