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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你了。”
东年心下奇怪:“那怎么又来这里了?”
东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想来啊?谁知道你买个食材都能跑到这里来?现在又不是拔竹笋的好时候。”
东年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拔竹笋?”
“还不是那老板跟我说你当时说要拔点新鲜竹笋入糕点,就跑到这里来了。……不过还真是,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这深山里居然还有一片竹林哎,你是怎么知道的?”东华说着在竹林里东张西望。
东年想了想,明白定是东华去问了“味之斋”的老板,那老板就指点她来这里找人,可是又帮东年将来这里的目的隐去了。
只是,那老板怎么会知道她人在这里?
而且,照花信卿的反应来看,这竹林中处处凶险,为何那老板放心让东华来此?若说他是好心,这凶险之处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若说他是歹意,东年又实在推测不出与白厨子有交往的人对自己会有何歹意。
的确,东年虽然没有与白厨子相交甚厚的记忆,但她没来由就是觉得,与白厨子有关的人,都不会害自己。
想不通的事,东年也没有再多想,她拉拉东华的手道:“你跟我出去罢,注意脚下,我们一起回家。”
东华应了一声,跟在东年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竹林。
东年似不经意问了一句:“你这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么?”
东华道:“没啊,有什么人?”
东年笑笑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这山里离县有一段距离,怕你万一碰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会吃亏。”
东华不屑道:“我从小打架到大,谁敢碰我?”
东年一怔,继而笑了起来。
东华脸微微涨红,兀自硬着头皮道:“有什么好笑的?”
东年越笑越欢,道:“没,没事。就是觉得……小妹你好可爱。”说着突然“啾”一下在东华脸上亲了一口,抬腿向山下跑去。
东华脸一下涨得通红,抬袖子在脸上擦了擦,叫道:“你站住!占我便宜,和你没完!”说着也随后追了过去,只是那声音却并没什么火气。
两人跑了一段,都有些累了,脚下开始放慢起来。
东华赶上来道:“姐,你真的非要用新鲜竹笋吗?”
东年转头,“啊”了一声。
东华把这声音当成了东年肯定的回答,便道:“其实,没有竹笋,姐可以换个糕点来做嘛。做食物也要看食材应不应季才行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东年笑眯眯道:“我知道了。那等下回去就做豌豆黄好了。”
两姐妹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着,不一会儿就经过了送子娘娘庙。
“姐,你说娘娘庙真的很灵么?”东华看到庙门,随口问道。
东年道:“县上很多人都来拜,应该……会灵吧?”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对于这些并没有经验,又怎么会清楚?
“可是大伯都……。”东华仍旧絮絮叨叨地。
东年叹了口气。
大伯哪里都好,对人又和气,而且满腹诗书,可是偏偏无后。
“那天,我听到爹在劝大伯认养一个呢。”东华凑近东年神秘兮兮地道。
“认养一个什么?”东年心里有事,有点没转过弯儿来。
东华拍了东年一下:“还能是什么,认个男孩咯。”说着一撇嘴,“还好大伯没同意,哼,就算他同意,我也绝对不把他认来的那些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叫哥哥弟弟的。”她虽然自与东年相处以后,性子好了很多,但那种蛮横脾气偶尔仍会冒出来。
只是这种情况不多,所以偶尔发作一次,别人反而将这当成了可爱。
东年拖住东华的手,笑她道:“大伯的家事,你也做主了?”
东华脸微微一红,心里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占不住理,不管怎么说,她虽然姓东,但毕竟是个女孩子,以后还是要嫁为人妇,所以东家兄弟,虽然有这姐妹两个,但说是“无后”倒也不为过。
东华抱怨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我们姐妹两个在,外间人都说爹娘命中无后?难道我们不是人么?”
东华从小被娇惯,自然容不得别人看轻自己,其实不光是她,就算是东年,经过了前世与现世几年,对这一点也仍旧很不赞同。
只是世事如此,纵然不赞同又能怎么样?
她们管得再多,也管不了别人的眼光和嘴巴。
想到这里,东年的脸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们,我们自己总要看得起自己。那些以性别论人的……不理他们便是。”
东华低声道:“我知道。只是心里一想到这个总是会不舒服。”
东年强笑道:“如果不舒服,那我们就努力活得有出息一点,也让别人看看,东家的虽然只有姐妹两个,但活得丝毫不比那些泥小子们差,甚至比他们还出息,还要好。”
东华看看姐姐的脸,虽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总算振作了一点,也笑道:“这话倒是。只有女儿又怎么了?”
两人说了一路的话,眼看着进了县里。一踏上万县的地面,东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刚刚一路强作镇定不觉得什么,此时感觉到后背的衣衫似乎都被冷汗浸湿了。
花信卿虽然说无极宫的人不会再为难自己,但她毕竟心中仍是担心,生怕哪一步刚迈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寒澈入骨的剑光。那些人既然没有在山上动手,想来若不是没有见到自己和妹妹,就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只是……东年又皱了皱眉头。
她在竹林中时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明显就是之前围攻自己和花信卿的人。
怎么此时好像又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了?
若说是没碰到无极宫的人,她其实更倾向于无极宫的人见到却放过了自己。
而且,花信卿的样子似乎也不妥。明明开始极力护着自己,但适才自己下山时,他也并没有很紧张,反而还说无极宫的人不会为难自己。
他怎么如此笃定?
就算只是为了逼问出他的下落,无极宫的人也要抓住自己才对吧?
只是这些事情就算再古怪,也不关她的事。她不是江湖中人,也对江湖没有兴趣,更不想牵扯进这趟混水中去。
无极宫的人能这样放过她,那是最好。回去好好洗个澡,梳洗一下,睡一觉,明天,就可以把这一切都忘个一干二净了。
东年心里想着,脚下也越来越轻快,拉着东华的手直接回了家。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路过“味之斋”的门口时,里面的老板状似无意地看了她几眼,又向她身后看了几眼,接着便低了头,手中的算盘珠子被拨弄得噼啪直响,比之前要顺畅了许多。
东年领着东华进了家门,先去给爹娘见了礼,接着就去后面梳洗准备用饭了。她虽然回来得晚了些,但平时一向懂事有礼,所以东北方和姚氏也都没有在意,只嘱她下次记得早回,一些常用的食材还是让家里的下人去买就好。
东年一一应了,拉着还要说话的东华去了后院。
厨房里的豆子一类在东年早上出门前就已经泡好了,东年吃过晚饭后,就转身钻进了厨房里,做起了小点心。
那些厨子厨娘早习惯了这样的东年,准备好晚饭后就熄了火离开了,只余了一个专门供东年做点心的小灶还留着火。
东华悄悄溜了进来,看看东年忙着的身影,笑嘻嘻地凑上去看她做点心。
东年转头看看东华:“又来偷学?”
东华笑道:“我们亲姐妹,干嘛还说偷学这么难听?只是来看看嘛,反正横竖我做的东西也比不上姐姐。”
东年笑道:“数你鬼灵精。”说着手下不停,继续忙着。
东华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姐,你说王书礼这人怎么样?”
东年不及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谁?”
“王书礼啊。”东华道,仔细看了看东年的表情,恍然大悟般又道,“姐你不是连王书礼都不知道是谁吧?就是前街那个读书很出名的,大家都叫他王神童呢。”
东年猛地想起前世那些事,一件件一椿椿,因为都是亲身经历,所以虽然过了很久,却仍是不能完全忘怀:“小妹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东华一笑,道:“我今天出去找你时,在街上碰到他了。”
东年心潮涌动,一想到东华原是另一个自己,前世自己曾对王书礼动心,难不成此时东华也……
她试探地问道:“然后呢?如果只是碰到,姐可不相信你现在居然巴巴就提起他了,定还是有些别的事罢?”
东华又一笑,道:“嗯,他跟我说,如果我读书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
东年心里一震。
她这才想到,自己过来时,是十二岁,那东华就是十一岁。自己前世推小翠下水时还不到十岁,想来在这里应该也有发生过才对。
这样想来,王书礼可是决定要替小翠报复了?
前世,前世王书礼是在自己多大时接近自己的?
一时间思绪万千,东年竟有些记不得了。
东华见东年久久不说话,也不以为意,继续道:“姐,你说他一个不近女色的神童,干嘛要来跟我说这些?”
东年定了定神,尽力将声音变得平静:“那小妹怎么答他的?”
东华一撇嘴:“我干嘛要答他?我自己有个才女姐姐,用得到问他么?他哪里比得上姐姐?更何况,他与王光浪是亲戚,谁知道他无缘无故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东年一怔。东华的这种反应,委实不是她前世该有的。
但再一想,自己就有些放下心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东华的姐姐,这与前世那个孤零零一味娇纵的自己不一样。东华现在虽然仍旧习武,但读书也没有落下,脾气又好转了许多,自然不可能再像前世的自己那般遭遇。
说起来,倒是东年自己想得多了。
难静心终出书房
想通了这一点,东年也放下心,但仍旧嘱咐东华道:“我们女孩子家,以后离那些文绉绉的读书人还是远一点吧。“
东华笑道:“姐,你自己有了才名,就看不起别的读书人么?还文绉绉?果然是‘文人相轻’。”说着“嘻嘻”笑她。
东年无奈摇了摇头,又不能将真实原因说给东华听,只道:“书读得多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之前总是想得太多,真正说出的做出的未必就是他真正所想所要做的,不像爹武馆里那些学徒,虽然粗野了很多,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直率得很。人和人毕竟不一样,姐不想你吃亏。”
东华收了笑,看了东年一会儿才道:“姐,你好像一及笄之后连说话做事都和以前不同了,难怪娘总犯愁那些上门来提亲的媒婆。看样子是不知道把你嫁给哪一家好吧?”
东年脸红了红,心却定得很,淡淡道:“你这小妮子明年就及笄了,看你到时还怎么笑我?”
东华摇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有名的温婉才女,我就粗横霸道,哪有人敢要我?”
东年笑道:“你现在去县中打听打听,哪一个不说东家二姑娘早已悬崖勒马,现在也是一个腹有诗书的美人胚子?”
东华一撇嘴,道:“我还不稀罕他们夸哩。”
东年和东华边说笑边做点心,做完后端了一些给前厅的爹娘,两人私下又说笑一阵,便各回各院了。
东年打发了小云出去,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她一时想着白天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去了,还是有什么后患;一时又想着“味之斋”的老板,以及白厨子过世前的情景。想着想着,她一骨碌爬起来,从床褥下摸出那本白厨子给她的书。
这本书她早在得到后没几天就记得熟了,只是当时因为对白厨子的警告不以为意,所以书也并没有毁,大概也还有点睹物思人的意思。不过白天的事情太过离奇,虽然她知道应该和自己没关系,但生死线上走一圈,总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索性还是把这书毁了的好。
东年也没有点灯,黑暗中摸索到了火具,便悄悄出了门,走到角落里,将那书点着了。
那本书本来经过时间已久,早就破败不堪,东年眼看着那书全化为灰烬,又耐心等到最后的火星也消失,这才伸脚将灰烬全部踩开,让它们都随风飘走,心里才渐渐放下心来。
重新回到床上之一,东年因为了了件心事,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却并不好。
或许是白天的印象太过深刻,东年居然在梦里也见到了无极宫那几个追杀过她和花信卿的人。花信卿被他们冷笑着一剑一剑砍得浑身是血,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盯得东年梦里都无法呼吸。
最后她一声惊呼,醒了过来。睁眼再看,窗纸已经发白,天亮了。
小云已经候在门外,听到东年的声音,急忙推门进来,道:“年姑娘醒了?”边说边上来帮东年穿衣,手一碰到她胳膊上,却感觉上面湿津津的全是冷汗。
“年姑娘做噩梦了?”小云之前就听到了东年的惊叫,眼见她一身的汗,便又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