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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说来话长。”
季海棠瞄了一眼身旁小几上的粉白瓷茶蛊,上面描摩精致的山水图,她细细地捧在了手上,茶水不烫,瓷器与掌心相触也很是温良,这样的感觉可比她如今这双手还要细腻,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果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二姐,你我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季重莲凝神看向季海棠,“若是皇榜不出,你是不是打定主意永远不回来寻我们?你可知道大姐有多担心你?!”
季海棠只觉得鼻头一酸,热泪盈上心头,抬起一双朦胧泪眼看向季重莲,泣声道:“五妹妹,果真是你帮了我们……”
若不是季重莲,她实在想不出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手眼通天,扶起他们这座已倒的郡王府,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地回来,寻到自己的安身之所。
可她从前……想到从前的种种,季海棠更觉得羞愧,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小小的世子侧妃,就真的可以目中无人了?进而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
她当初真是疯了吗?
她可以依仗的只有郡王府,而郡王府倒了,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这个发现让她顿觉悲凉,原来她忍辱负重了那么久,终于熬到儿女双全了,只一个打击便能让她所有的经营和努力不复存在。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两姐妹还说这些干什么?”
季重莲拿了帕子为季海棠拭泪,又轻声劝慰了一阵,等着她平静下来。
季海棠将帕子递还给季重莲,原本细滑的丝绢帕子上已是勾出了几条丝线来,“对不住,瞧我这双手,将这帕子都带起了丝……”
季重莲心中酸涩,只握紧了季海棠的手道:“二姐,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意对我说吗?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我……”
季海棠咬了咬唇,只觉得满口的苦涩。
回想起那一天,真的是犹如噩梦的开始,其实细细想来一切还是有征兆的。
例如她来上京城参加季崇宇的婚礼,临走时世子还叮嘱过她,一定要与宫中的贵人搭上线,是不是在那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后会发生的事情,可她还被傻傻地蒙在鼓里。
直到老郡王身死,郡王府被抄,那时的她顿觉天都塌了。
世子爷其实没有疯,他不过是装疯而已,因为郡王府一倒,便有人翻出陈年旧帐来要求他们清还,可他们手上哪里还有现银?
她带着孩子东躲西藏,可无奈要糊口,她只能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来养活他们。
茵姐儿还算懂事听话,能够帮着她做些事情,可岷哥儿完全是被宠坏的孩子,每天哭闹不止,着实让她很是头痛。
她也曾想着回到娘家求助,可一想到自己从前曾经做过的种种,那双腿便怎么也迈不出去。
她无法想像姐妹们嘲弄奚落的眼光,那些亲朋们不屑与鄙夷的注视,估计这会让她发疯!
或许以前的她会为了生活摇尾乞怜,但经历过这一切,她才知道尊严比什么都重要,若是要让她匍匐乞求,她真地宁愿去死!
可她还有一双儿女要养活,怎么办?怎么办?她焦虑得几乎白了头发。
好在后来世子爷寻到了他们,说是有几处藏金的地方是他与老郡王从前预留的,若是能够重新找了出来,也够他们一家子生活的了。
这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事实证明了他们不会那么幸运,几处藏金的地方早在他们赶到之前已经被人掘了去。
这下世子爷彻底傻眼了,望着那一拨一拨的黄土痴痴地发笑,最后终于是疯了。
季海棠无奈心死,但还是拖着世子爷回到了她与孩子们的住处,不过是穷乡僻壤里一间茅草房,还是一个瞎眼的婆婆可怜他们母子三人无处容身这才借给他们暂居的。
她一个人要负担四个人的生活,这样的苦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可想而知,所以除了接了邻里们的活计,她只有到县城里打零工。
好在茵姐儿能够帮忙照看着岷哥儿,可世子爷毕竟是大人了,就算他疯了茵姐儿也看不住他。
终于有一天,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时,听到了世子爷坠井身亡的噩耗。
那一瞬间她说不出来有什么感觉,也许是解脱,也许是恨不得能追随而去的轻松向往,可她终究是倒在了那张平板床上默默地流泪。
死了的人的确是解脱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她找到了世子爷留下的一张房契,那是他们去上京城时下榻的别院,可她根本不敢回去住,因为上京城里有她的姐妹在,她有什么面目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再说没有了权势,那栋别院她也守不住啊!
指不定寻债的人来了,赔了别院是小,若是还要牵连到他们母子三人,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还是留在了这里,她熬啊熬,度日如年!
好在她终于看到了皇榜,在那一刻她热泪盈眶,几乎是立刻收拾了仅有的行囊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上京城。
世子爷已经去世了,被她葬在了那个小乡村里,所以她的儿子岷哥儿已是当之无愧的世子,等着他成年后更能继承郡王的爵位。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守着儿子顺利长大承爵,女儿再找户普通人家给嫁了,一家人平安喜乐地过一生足矣。
到了上京城后,她先在官府里备了文书,将一应事宜交待完成,又回到了那座别院。
从前她不敢去别院,是怕讨债的人追上门来,可如今岷哥儿已经正了名,他们也不用再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郡王府的债她可以背下,慢慢还就是了,谁叫她是岷哥儿的娘亲呢?
可那些人想来也不敢过分了,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一言一行都要顾忌得紧,因为他们如今已不再是默默无名任人欺凌了。
但是别院已经与她当初住下时很不一样了,那些悬挂摆放的古董字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连上好的红木家私都被搬了个空,还好她已经经历过了种种打击,眼前的一切也不至于让她绝望。
至少这个地方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们,他们能在这里安身立命,从头再来。
别院里还留着两个从前郡王府忠心的老仆,凑和着他们几人也能将就着过,只等着朝廷给岷哥儿的禄米和饷银发放下来,她也能再去买两个丫环和一个灶上的婆子。
忙妥完这一切,她想到了季重莲。
为什么会出这个皇榜,想必是事出有因。
皇上已经下令抄了郡王府,又怎么还会对他们这些孤儿寡母心存善念,一定是有人帮助了他们。
可除了季重莲,她想不到其他人。
季芙蓉是大姐,虽然对她不乏关心,但到底只是一个坐馆大夫的妻子,还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够直达天听。
季重莲是二品命妇,她能出入皇宫,更何况皇贵妃的妹妹敏福郡主还是她的弟妹,没有谁的先决条件能够赶上她,若是有人能帮这个忙,非季重莲莫属!
季海棠怀着一颗忐忑和愧疚的心,终于还是登上了将军府的大门。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季海棠抹干了眼泪,经历过这样沉重的打击和变迁,她已经能够调整好心态来面对一切。
其实有时候回头看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让她有了一种过尽千帆的平和与淡然,有时候成长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并不需要漫长的时间用作沉淀和累积。
“二姐,你受苦了!”
季重莲眼眶发红,紧紧握住了季海棠的手。
她无法想像季海棠受了多少的苦,但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经过了,将来有她们姐妹互相扶持着,就算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还好!”
季海棠感叹了一声,“当时走的匆忙,就怕那些债主欺上门来,我曾经以为郡王府是多么富有,没想到却是墙倒众人推,那一刻我真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今回到了上京城里,我心头也清明了许多,既然岷哥儿如今承了世子之位,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上门来,我的嫁妆虽然不多,但守着那间铺子再加上岷哥儿的米禄,咱们一家几口还是足够生活的。”
季重莲点了点头,有些心酸,“若是二姐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开口,得闲了也带茵姐儿与岷哥儿来串门子,许久不见茵姐儿了,我怪想她的。”
季海棠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好。”
俩姐妹又闲话了一会儿,临到季海棠离开的时候,季重莲又让琉璃包了些衣服给她,见季海棠想要推拒,忙道:“从前做的衣服也没穿得过来,我见着几个颜色是二姐从前喜欢的,你就不要嫌弃了,还有茵姐儿与岷哥儿,回头我便让人去府里给他们量量,做几身新衣服,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姨母的一点表示,你若再推拒就是真不拿我当姐妹了。”说着已是佯装生起气来。
季海棠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说过几日便带两个孩子到将军府坐坐,到时候也请她将季芙蓉一道给请过来,季重莲自然满口答应,亲自送了季海棠出门。
第二日季重莲又去了一次赵家,将季海棠的消息告诉了季芙蓉。
“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估摸着再给他们打一套黄杨木的家具,贵重的二姐也不肯要,但孩子们好歹能够住的舒服些。”
季重莲感叹地摇了摇头,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让人去到季海棠家里,趁着给两个孩子量衣服之际四处打探一番,恐怕也不会知道他们眼前的近况。
季芙蓉早已是哭红了眼,稍稍稳定了情绪后,才道:“当初母亲给二妹妹的那间铺子营利也不见得有多好,若是靠着那个营生,只怕也是勉强糊口。”
季重莲点头道:“好在如今咱们姐妹都在上京城里,相互走动着,要帮把手也便宜。”
“我也等不了了,要不今儿个咱们便去他们家看看?”
得知了季海棠的近况季芙蓉怎么还坐得住,不过她刚一提议便被季重莲给否决了,“二姐只怕不想让咱们看到她目前的近况,若是大姐实在想见着人,明日我便请二姐带着孩子过府一叙。”
“咱们姐妹还有什么见外的。”
季芙蓉苦着眉摇头,叹道:“就依你所言吧,好歹还是给二妹妹留一分面子。”
季重莲笑着点了头,季海棠与孩子平安就好,她心中的大石也算是放了下来,到时候再给丹阳那方,还有洪姨娘那里报个平安,只怕洪姨娘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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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纨绔幼子,亲情顿悟
洪姨娘是怀着忐忑及不安的心情坐在将军府的偏厅里,倒是与她当初刚刚知晓季海棠消息时的急迫与关切判若两人,因为她不知道女儿是否愿意见到她,还有那未曾蒙面的外孙们,他们是否愿意有她这样一个做着别人妾室的外姨祖母?
季芙蓉就坐陪在一旁,看着洪姨娘那模样不由感慨地摇了摇头,轻声劝道:“洪姨娘,二妹妹如今已是变了许多,也不像从前回娘家时的模样,您不用紧张,待会见到人就知道了。”说着还求证似的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季重莲,想得到她的肯定。
季重莲淡笑着点了点头,望向洪姨娘,“大姐说得对,二姐经历过人生的起伏,已经对名利看淡了许多,亲情的重要相信她如今已经深有体会。”
即使季重莲姐妹这样劝着,可洪姨娘紧张的心情并没有缓解多少,她只是牵唇笑了笑,可明显的面部肌肉还是有些僵硬,那样的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别扭。
季芙蓉试着想要缓和一下洪姨娘的情绪,转而聊起了大太太,“今日您出来,母亲也应该知道了吧?”
洪姨娘怔了怔,眸中掠过一丝晦涩的暗光,低垂着目光应了一声,“太太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好出来。”
“若是母亲有什么不是的地方,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季芙蓉起身对着洪姨娘曲膝一福,“您知道她那个性子,自从父亲去世后便足不出户,性子难免有些偏激了,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您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要与她计较!”
洪姨娘泪眼蒙蒙地抬起了头,却是笑着道:“大姑奶奶也别说这些,我伺候太太几十年了,她的脾性到底还是了解的,如今老爷也不在了,咱们虽然与宝哥儿夫妻住在一起,但那小俩口的生活也不好去打扰,也就咱们俩人做个伴,知道她的性子我让着她就是,又怎么会与她计较呢?!”
“您能这样想最好,我替母亲谢谢您了!”
季芙蓉笑着对洪姨娘点了点头,这才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