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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个洗好了喔。」薰将洗好的腌渍小黄瓜还有小萝卜放上砧板。
「薰君今天真好,还会帮忙。」看著脸红起来的薰,小阿姨再奸诈兮兮地笑:「体贴呐。」
薰别扭地反驳几句,偷看江睿阳一眼。
「好啦,去叫爸爸吃饭。」不闹儿子了,小阿姨将主菜起锅吩咐。
薰顺从地说了声好,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对正在浇花的饭岛说:「爸爸,吃饭了唷!」
「好,喏,蕃茄。」
饭岛摘下几颗阳台种的蕃茄递给薰,薰捧著几颗可爱的红果子跑回厨房。
「妈妈,可以吃蕃茄吗?」快要吃晚饭了,点心是被禁止的。
「嗯,吃几个没关系唷。」
得到妈妈的首肯,薰将新鲜的蕃茄洗了洗,自己开心地吃了两颗,露出满足的笑容。
「给妈妈一颗。」小阿姨正在清洗锅子,嘴巴凑过去,让薰把蕃茄嘟进她嘴里。
还有一颗蕃茄,薰抬头看向江睿阳,而江睿阳也自然地张开嘴。
薰顿了顿,拿著蕃茄的手抖抖,慢慢接近江睿阳的嘴。
这小孩一脸闪亮亮又期待又怕受伤。
江睿阳看了薰的脸几秒,突然「卡拇」一声主动把薰手上的蕃茄吃进嘴里。
「好吃。」江睿阳舔舔唇。
薰的脸瞬间跟蕃茄一样红了。
跟薰打Wii打到一半,江睿阳就被小阿姨叫了过去。
「打工的事情啊……」小阿姨看了江睿阳一眼。「既然你不想画图的话,你姨丈认识家里附近那间休息站里面餐厅的老板,快要暑假了,他们会比较缺人,你觉得怎麽样?」
「什麽样的工作?」江睿阳想他的日文应该还不到可以做服务生的程度。
「嗯,你的语言程度也还不能站餐厅的外场,那,做厨房怎麽样?洗洗碗什麽的,时薪也比台湾高两三倍,你可以留一些自己用,剩下的寄回台湾给你妈,吃住就阿姨负责啦,够义气吧。」小阿姨顿了一下。「不过要看你吃得了苦吗?」
江睿阳坚定地扳起衣袖,用力凹起他那因为长期画图而没练到什麽的二头G。
「好了快放下,别丢人现眼。」小阿姨不忍目睹那只瘦弱的白斩鸡。「反正你现在只要不画图做什麽都可以吧?」叹气。
眼角馀光发现薰转头看他,江睿阳冷汗转移话题:「所以什麽时候开始做?」
「还不会爬就想走咧。」
小阿姨酸酸攻击。
「明天下午两点,面试先。」
江睿阳差点忘了,他们家的女人不但擅长明知故问,而且还很会先斩後奏。
* * * * * *
位於高速公路交流道口的休息站,面积颇大,里头有土产店、面包店、和式西式中式的餐厅等等,样样都有。山梨县是日本著名的观光景点,每到假日,休息站里的人潮往往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小阿姨开车载著江睿阳来到休息站的侧门,跟窗口客气地说明来意,窗口小姐即领著他们进到办公室里,期间还一直不断对江睿阳点头甜笑。
「看来你不耍白痴的时候,还会散发出一种费洛蒙。」小阿姨皮笑肉不笑地用国语跟江睿阳说悄悄话。
江睿阳疑惑地往自己的腋下深吸一口气,然後被巴。
冷气房的办公室,经过几张办公桌,每个人都抬头看了下他们。
在一个正在写东西的中年男子身旁停下,窗口小姐跟中年男子打了招呼,抬手介绍他们,江睿阳和小阿姨也跟著点头打招呼。
男子喔了一声,比了请坐的姿势。
头发灰白的男子据说就是这间休息站的老板,与小阿姨简单寒暄几句後,休息站老板开始丢问题。
「会日文吗?」
「会一些,大学时学过。」小阿姨回答。
「程度到哪里?」
「很长的会话或许不行,但是短短的应答还算可以。」小阿姨回答。
「可以做到什麽时候?什麽时候要回台湾?」
「他……」
「我在面试他,让他自己回答。」
小阿姨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江睿阳。
「他说要你自己回答。」
男子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江睿阳握紧放在膝上的拳头。
他想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嘴巴却打不开,看著眼前的男子,突然有些害怕开口。
此时才深刻体会到这场面试没有想像中的简单,自以为可以跟薰对话就没有问题了,却忘了要是在这里工作,就算是在厨房洗碗,所接触到的也并不是会说中文的小阿姨、不是能够稍微理解中文的薰,而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无论语言或人。
紧张让江睿阳全身僵硬,更加面无表情,被小阿姨干了一个拐子後,他才看向男子身後的月历。
不要紧的,这题很简单,考试他都写对,不过就是助词要注意、动词要放对顺序、时态要小心……
「大大大大概概概九九九九九月月月回回回回台台台台湾湾去去去……」
那像RAP的机械式回答让老板噗的喷笑,小阿姨拍头一脸绝望,江睿阳则一屁股冷汗。
挫折总是非常爱你。
江睿阳的房间,窗外午後的阳光趁微风带起窗帘时,在地板上爬进爬出,电风扇没开,四周静悄悄的只剩鸟叫。
突然饭岛家的大门被打开,打破宁静。
「我回来了!」
楼下传来男孩的声音,急忙踏上阶梯的声响被小阿姨的「先洗手!」驳回,过不久,才又听见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刷」的一声,白色的门被拉开。
「阳阳哥哥,我回来了!」
房间里面没有人,薰打开一旁的厕所,也没有人,薰急忙跑下楼。
「妈妈,阳阳哥哥在哪里?」
小阿姨坐在餐桌旁喝麦茶,眼神死哼哼苦笑:「在外面偷哭吧。」
哭?
薰跑到玄关穿起凉鞋,冲出门外,左右看了看,就往神社的方向跑去。
他跑过绿色的樱花树、跑过鸟居、跑过神社,倒回来拍手两下拜了拜,再跑过转角,果然看见那个盪秋千的人。
正确来说,是一个四周阴暗的人坐在秋千上,动都没有动。
「阳阳哥哥!」
薰跑到江睿阳的面前,见他一脸死灰,薰弯腰在江睿阳面前挥了挥手。
「怎麽了?」
江睿阳眼神死,淡淡地说:「薰……我不会讲日文。」
「欸?」
「阳阳哥哥不会讲日文。」
连简单的日文都讲不好,面试得这麽糟糕,这份工作应该没希望了。
有种什麽都不顺利的感觉。江睿阳欲哭无目屎。
虽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看江睿阳这麽阴暗的样子,薰有些慌张,举起手来不知道该给阳阳哥哥拍拍还是该做什麽,两手在胸前上上下下,好像在跳奇怪的舞蹈。
如果江睿阳现在不是在低潮就会笑出来,可惜他现在连一滴水都没有。
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江睿阳彷佛看见薰头上有一朵小花也低垂著头不知该如何是好。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突然薰停下(江睿阳的眼睛差点抽筋),头上那朵花也瞬间挺直「叮叮」发亮。
薰走到他身旁的秋千坐下,开始盪了起来。
「薰?」
该不会……就这样不理他自己玩了起来吧?
虽然他不太想听到别人的「加油」,但不安慰他就自己盪起秋千来,也太令人伤心了。江睿阳皱眉嘟嘴噗噗两声。
他知道自己这种症头叫什麽,就叫贱。
像自己这样的贱芭乐,没有工作做是活该、没有才能活该、没有小孩安慰也活该……
自怨自艾到最高点,薰说话了。
「呐,我也不会讲台湾话喔。」
薰用日文说著,又往地面蹬了一下,这是江睿阳教过他的盪秋千绝技。
「可是,薰有跟妈妈努力学,因为……想跟阳阳哥哥说话,讲很多很多的话……」薰小小声地说,蹬地面的动作没有停。
「总有一天会说好的,是吧?只要我一直很努力地学,总有一天,薰可以说好的吧?」
薰说了好长的日文,江睿阳只听懂一半,但是他却好像可以了解薰要传达的讯息,因为薰望向天空的温柔神情。
「所以,阳阳哥哥也一样喔,我们老师说,盪秋千没有一开始就很高的,对吧?」
老师的话总是教导著人们积极正面努力向上呢。
可惜他从很早的时候就不相信老师了……
「薰啊……」江睿阳眼睫毛垂了垂。
「嗯?」
「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薰啊……」
一般人被江睿阳这样叫早就拳头痒了,可惜他是薰,一心一意向著阳阳哥哥的薰,此时只觉得更加担心。
薰停下秋千,站到江睿阳前面,表情担心:「怎麽了?」
老实说一般大人看见一个小朋友这样为你担心,应该是会心虚的,但是他是江睿阳,又贱又变态又自我中心的江睿阳,此时不管眼前是小孩还是小妖怪,他只是不吐不快。
「如果我把脚伸直了,还是盪不高,怎麽办?」
如果盪了,到时候却盪不高,该怎麽办?
江睿阳抬眼,眼里装了太多薰不懂的东西,而且江睿阳仰头的角度看起来也有些……可怜?
总之薰觉得心脏有点难受,有一瞬间他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但是他只是顿了顿,转而跑到江睿阳的身後,伸手推。
江睿阳被推这麽一下,反射性地收起双脚,秋千开始前後摆动。
「没关系,薰可以帮你推。」薰在他身後一下一下推著,语气坚定地说:「没关系的,没关系。」
江睿阳呆了呆。
随著背後一下一下的推送,他感受到薰手心的温度也一波一波传进他心里。
听著薰一声声说著没关系,江睿阳的眼睛发酸,抬头仰望摆盪的视野。
或许比起「加油」,他更需要的是「没关系」吧?
你会更好的,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所以别勉强自己,也别放弃自己。
「薰,好了,别推了。」
「没关系!我不会累!」
「别推了,我要哭了。」
「欸欸欸?」薰赶紧停手。
江睿阳转头,脸是乾的,但薰不知道他的心是湿润的。
盯著薰的脸,突然觉得这张依然可爱、却没有印象中圆滚的脸蛋有些陌生。
薰是不是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偷偷长大了一些呢?
小孩长大了,大人就寂寞了。
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然起了一阵澎湃,他忽然好想重温薰小时候跟他一起双人合盪的光景。他怀念那种感觉,抱著软软香香的薰盪秋千的感觉,心暖暖的,而且有一种宁静的幸福。
「薰,要坐上来吗?」
薰看著好像已经打起精神的江睿阳拍拍大腿示意他坐上去,明白江睿阳要做什麽,他脸红了红,说:「不、不用了。」
「干嘛害羞,来啦。」
「我、我已经长大了!」薰退了一步摇摇手。
「不会啦,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小孩喔,来啦。」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小孩喔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小孩喔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小孩喔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小孩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轰!
薰大受打击,嘴唇抖了抖,头上的花瞬间凋谢,一脸哭哭地跑走了。
「薰--」江睿阳破音。
怎麽前一刻还好好的,又跑掉了?
小孩心,海底鸡。
江睿阳收回僵在半空中欲挽留的手,站起身来伸懒腰,脊椎发出老旧的咔咔声,他张开双手,深吸了一口空气,头仰高,望著被群山框住的山梨天空。
就算挫折非常爱你,天空依然蔚蓝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