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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挥舞着蚀骨钢锥堵住去路，锥尖闪烁这莹莹黑光，森森鬼气翩然袭来。
躲是死，不躲也是死。
前进是死，后退还是死。
命运总会在某个时候把人逼到进退两难的时刻。
但是，我要的是什么呢？苏青竹扪心问自己。她需要的不过是聂小倩身上的冰肌玉露丸而已，只要在飞升结束之前将其取到就行，之前之所以费尽力气混进这里也不过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她是不想与这阁内众鬼起冲突的，又为什么会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无论是分身菊也好，赤霞羽衣也罢，燕赤霞的生死又与她有甚么关系？
利爪逼近，巨锤当头，凛厉的风几乎要刮破人的头脸。苏青竹一动不动，只有双眸雪亮，仿若小镇之外倾泻满地的水银月光。
为什么花儿会在春天盛开，秋日凋零？
为什么太阳会普照大地？
为什么狼要吃羊？又是为什么，她是炮灰，而别人却是男女主，享受着命运无时无刻的特殊关照？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却从来没有一个答案。肆意而为又何妨？道者无疆，心亦无疆！
胸中的最后一丝桎梏也尽然散去，苏青竹体内经脉瞬间通畅无比，道者与武者的束缚全然阔开，元气通涌畅出，再不必利用非天教予她的魔族法诀费力调遣元力，十之只得用其一。利爪与钢锥转眼间已同时触上她身体，但只浅浅刺入了一层，便被阻挡住。少女光润的肌肤变得坚硬无比，竟然生生阻住了锐物入侵，与此同时她意念一动，肋下翅膀骤然缩回，转而双腿变得齐粗无比，狠狠一脚踢中了自下而来的天罡鬼，奇大无比的力气让那鬼物生生陷进了地下，砸出一个人形巨坑。
“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还在床底下待命的赵玄朗被那巨坑吓了一跳，惊讶道，“这明明是武者才有的本事，难道她已跨入了铁甲之境？”
这铁甲之境却是武者修士入门后修炼所必经的第一步，达到此境者需得在落日崖下冲刷瀑布七七四十九日，以千丈瀑流锤炼自身筋骨皮肉，将皮肤炼制到坚固如铁甲一般方为小成。苏青竹虽然还没有达到此等境界，但凭借着道境提升以及玄土造化果的阳力，她的身体却是经过了进一步淬炼，与铁甲之境的武者也相差无几了。
“接着！”在踢飞天罡鬼的同时，苏青竹已经一把扯下了如花姥姥身上的赤霞羽衣，用力朝着燕赤霞扔去，自己也往聂小倩那边冲去。那如花姥姥没有了霞衣，登时向下坠落，苏青竹将食指放入口中，用力地吹响了口哨！
“一定要拿到！”她高喊道。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赵玄朗刺溜一下从床底钻出来，高高扬起右手，掌心的雷球爆出刺目的耀眼眩光。
“包在爷身上。”他低声说道，嘴角挂起一丝残忍笑容。
☆、第四十二章
子午表上花蕊缓缓移动。
距离飞升结束；不过仅剩几个呼吸的间隙而已。苏青竹迅速扑向聂小倩，那冰花却是生长在她腰间，与她的身体连为一体，随着美人呼吸而震颤，花蕊中心的冰肌玉露丸早已经在高潮之时离体，在那冰色花瓣间来回滚动；却不掉落。随着此刻燕赤霞动作减弱，那玉丸与花瓣之间缕缕冰气环绕；却又是要重新长回去。
宁采臣终于爬到了聂小倩身边；此时那女鬼的肚子早已经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形；浑身上下黑气蒸腾；面色痛楚无比。宁采臣紧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地把自己体内的元气输送给她，这位文雅男子却原来也是一位飞升的道修！只不过看他虽然元力甚至还没有赵玄朗充沛，却似乎在这真仙界呆了很久，停留着不回去，想必却是另有其它缘由了。
时间紧迫，苏青竹已经顾不了那许多了，劈手抓向冰肌玉露丸，宁采臣神色大惊，似乎想要阻止她，却晚了一步。
在丹丸被取下的一瞬间，灵宝冰花迅速枯萎，聂小倩身体也跟着干瘪收缩，莹润洁白的躯体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枯黄，皮肤抽抽巴巴如老树皮，乌发变白，红粉容颜刹那间苍老，整个人却是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只有腹部高高隆起，还在不停蠕动，实在令人望之发�
“不，不……”宁采臣双目圆睁，望着聂小倩，双唇不住颤抖。聂小倩目中落下两行浊泪，痛苦至极，她伸手想要捂自己的脸，却在看到枯如干柴的手骨之后全身发颤，拼命想转过头去，却被宁采臣一把握住双手，摇着头道：“不，不要遮，小倩，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聂小倩泪如雨下，她体内的魂气俱都被腹中鬼子吸去，只靠着宁采臣的最后一口元气支撑。燕赤霞已经穿上了赤霞羽衣，那流光溢彩的羽衣到了他身上却是化作一副五色盔甲，包裹住男子全身，只露出一对墨色黑眸。他手中持着无数火羽一般的暗器，每次扬手都有一片鬼物身上燃烧着火焰而死。
赵玄朗手中高高扬着雷球朝如花姥姥冲去，但是他没有飞剑，速度却不及那鬼姥更快，被甩下了一大截，苏青竹迅速化作全身上下只有脑袋和躯干的巨翼鸟人，载起赵玄朗朝如花姥姥俯冲而去！
聂小倩腹内的鬼子正在破腹而出。
燕赤霞疯狂怒吼，燃烧的怒火将一排又一排的鬼物化为灰烬。
宁采臣抚摸着爱人苍老的脸，像是对这阁中一切动荡目无所见，他亲吻着身前女子干裂的嘴唇，低低地说着情话，缱绻而温柔。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爱上了你。当时我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呢？我请求燕兄将他的精怪灵气渡予我一些，这样我便可以在真仙界多逗留一些时日。那时候你在夜半无人之际悄悄来我房中跳舞，我不爱那金银珠宝，不爱美色荡人，只想看到你的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你的舞姿，美过那洛水之滨的神女……”
爆雷击出，如花姥姥的菊花脸在雷光之中惊惧着扭曲；
鬼子破腹，整座天仙阁骤然萦满了诡异的莹绿光辉，一团黑色旋涡正在缓缓扩大，里面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掌心处生了一只眼睛，正在拼命蠕动着想要睁开。
赵玄朗的手抓住了那朵菊花。
宁采臣和聂小倩依偎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燕赤霞的爆吼声震荡天地，肆虐的火焰漫布了整座天仙阁，赵玄朗迅速将菊花塞进苏青竹手里，自己凝聚出最后一缕元气，以雷盾苦苦挡住火焰的侵袭。
“丑女人，这东西你先替爷保管着，等回去后再还给爷！”赵玄朗大声嘶吼着，苦苦抵挡四面袭来的火焰。苏青竹还没来得及开口，忽觉身体一坠，整个人像堕入了深渊，迅速跌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赵玄！”
脑袋中嗡地一声，周身剧痛袭来，苏青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天煞洞里，全身俱都疼痛无比，肌肤上还开裂着无数细小血口，向外喷溅着血花。
掌中异物犹在，她两手却是分别抓着一枚丹丸和一朵菊花。苏青竹赶紧将冰肌玉露丸塞入口中，龙眼般大小的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涓涓冰流散向四肢百骸，修复着散碎的经脉。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在拼命地叫嚷着什么，苏青竹使劲摇了摇脑袋，才发现是正在穿衣裳的夏紫梦和黑猫的非天一齐在她旁边大声叫嚷，两人声音混在一起都听不清是什么东西了。
向来办事唯亲的苏青竹当机立断地朝着夏紫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非天道：“怎么了？”
非天迅速把非攻和扒衣服等等事情说了一遍，苏青竹这才知道自己在真仙界时候那股莫名要拿到菊花的感觉却是被非天隔着一个界面传过去的。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这货的身子又一次被非攻给占据，可怜的淫魔二哥已经整整脱了别人十几次衣裳了，气得脸都黑成了一锅碳。
“咦，你醒了？”非攻迅速注意到身前多了个人，那个满身血的女人居然活过来了，而且脑袋顶上不停地往下劈雷，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看来是在飞升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好宝物啊。想到红莲魔界书里面记载的关于真仙界的好东西，非攻忍不住也有些心痒痒，爪子一伸命令道：“人类，把你的宝物全都交出来！”
“交什么？”苏青竹明知故问。达到了铁甲之境后她的身体已经勉强可以承受因距离离开而导致的雷电了。非攻的目光从她发间黑乎乎的簪子（沾了土的白玉簪）和手腕上脏兮兮的破草结（沾了土的子午表）上掠过，迅速停留在那朵硕大的，层层花瓣的黄色漂亮花朵上。苏青竹见他在看花，手臂一转将花藏在了背后，冷冷道：“这个不是宝物。”
“不是宝物你藏起来干什么！”非攻瞪起眼睛，苏青竹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了几下，结结巴巴地道：“反正就不是宝物。我只是顺手摘回来的，这个东西也不能吃。你要宝物的话，我这里倒是有别的。”
她说着从腰间的一个布袋子里掏了两下，掏出一只灵芝来。可是非攻对灵芝理也不理，一把抢过菊花大嚼起来，才嚼两口，他脸色猛然一变，动作僵硬地后退两步，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指着苏青竹，满脸痛苦之色。他面色狰狞，吐出了两个“你”之后身体里陡然蹿出一记白光，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哀嚎。
“我一定会回来的！”
留下这么一句叫声，非攻的魂魄渐渐消散，黑猫非天重新出现在了天煞洞里。而在这个时候，苏青竹已经把夏紫梦重新捆在了阴阳造化树的树干上。
“你做什么！”夏紫梦满脸惊恐，她今天实在是被捆怕了。苏青竹没搭理她，只是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柄被夏紫梦之前拿来丢非天的匕首，在袍角上擦了擦，问猫道：“看来她都看到了，你说吧，怎么处理？”
非天没回话，而是先变回了高大的少年模样，身体软软卧倒在地，娇媚无比地问苏青竹：“可以先赐予我一点力量吗？”
“没心情。”苏青竹几脚踢开地面上之前斗法时密布的蔓藤，用沙子给他堆出了一个王座，安排娇弱无力的少年坐在上面，告诉他道，“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好。”
非天无奈，只好动动嘴，吩咐苏青竹将右掌并起，朝着夏紫梦的后颈用力一敲。
啪！
女主姑娘不幸晕厥过去。苏青竹疑惑地收回手，诧异道：“这样就行了？”
“叫醒。”非天大手一挥，向女主同志问道，“还认得我吗？”
夏紫梦回应他的是一声尖利的惊叫。
“再敲。”非天道。
啪！
“还认识我么？”
……
啪！
“认识我吗？”
……
如此蹂躏了几次之后，夏紫梦终于在睁开眼睛之后，满脸疑惑地道：“小哥哥你谁啊？”
“好了。”非天满意地点点头，冲苏小仆役命令道，“打晕！”
啪！
少年变回了黑猫，而苏青竹也迅速解开夏紫梦身上的绳索，把她放在一旁自然醒。非天则兴致勃勃地给苏青竹讲解方才抹除记忆的诀窍：
“就在刚刚，我施用了红莲魔族特有的‘七情六欲十绝灭心阵法’，与魔族元力对她进行操控。再加上你的击打致晕，其节奏能有效地帮助我阵法的发挥。”
……那敲树不一样的么，干嘛非得敲人家后脑勺？
夏紫梦醒来之后果然已经把之前的事忘了个干净，只记得自己被狮身人面兽捉来的情景，苏青竹随便应付几句她也就相信了，只是时不时疑惑地摸摸后脑勺，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而真正令苏青竹头疼的，却是飞升结束后匆匆找过来的赵玄朗。
离开真仙界后，赵玄朗又重新变回了一条好汉，当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术法把头发给生出来。一路步行咚咚咚地跑去与苏青竹二人会合，赵玄朗的情绪一开始还是挺不错的，结果才一见到那女人，对方就露出吃惊的神情，这让赵玄朗莫名觉得有些不爽。于是他哼了一声，张口问道：“猪……女人，之前爷让你保管的那朵菊花呢？”
“……抱歉。”苏青竹垂下了头，“飞升回来的时候出了点事，我把它用掉了。”
赵玄朗脸色微微一沉，淡淡道：“用就用了，爷也不缺这东西。不过爷倒是想知道，你用它做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苏青竹垂眸，把自己从真仙界得到的其它东西都拿了出来，呈到赵玄朗面前道，“这些是我飞升得到的，如果你想要哪个……”
“爷说了爷不要这些东西！”赵玄朗厉声道，猛地一把将苏青竹掌心之物全部打翻在地。非天大怒想要扑上来挠他，却被苏青竹一把按住，沉声道：“那你要什么？”
“解释。爷只想知道你用它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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