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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她和他,还不知道这世上有恶人。
娘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最拿手的就是莲子银耳羹,爹爹总是夸她做的甜品甜而不腻。爹爹虽然常常在外面跑生意,但是回回到家了,新奇的小玩意儿总是少不了他们姐弟的份。
可是,她印象最深的,却还是那一次早上,她因为和弟弟闹别扭,气冲冲地不要乳娘抱自己,跑去爹娘的房间告状,看到的一幕。
幽居静室之中,爹爹拿着眉笔,轻轻描过娘亲的青黛,鸾镜内映出两人的微笑,那笑容,淡虽淡,却不是淡漠。反而好似一碗刚刚盛起的热汤,入口时觉得不浓,却满口余香。回味无穷。
彼时,窗棂外忽然吹进一股暖风。。那画面便好似定格了一般。
那样写意的日子,要是真地能够定格,该有多好。
可惜,造化弄人,蓝家上下一夜之间。只剩下了她和弟弟。
其实,是只剩下了弟弟,而她,也死了。
当时,那个救他们的人看着弟弟的样子,定然已经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但他非但没有言明,甚至在后来地日子之中,那个负责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聋哑老人还有意无意地在助长弟弟这样地单方面的想象。终于让自己成为了依附在弟弟身上的一个独立面。
她的存在完全是为了复仇。
那天,真正学会了血针用法的,不是蓝况。而是她蓝止水。
包括芬芳楼真正地老板,也是她。
她地弟弟。是个温润善良的人。对于报仇的心,并不似她这样强。但是。却也尽量顺着她的意思,甚至于帮她接近乔不遗和朝公子。现在想想,也许他的潜意识之中,也是明白,自己这个姐姐是极易破碎的幻觉,所以才那么义无反顾地去维护。
真正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人,是她。
她每次出现时,都已经是穿戴罗裙了,她的心里,对于此时不在自己身边的蓝况,也有着完美无懈地解释。甚至在她的记忆之中,她和弟弟还曾多次对话。
不知道一个人脸上幻化出男女不同、性格不同的表情地时候,是不是很怪异呢?她不由想道,一点也没有觉得此时正在向自己逼近的死亡有多么可怕。
当她得知这次地案件是由赵石经手时,心里已经没有抱多少要逃脱地希望。其实,那时的她可以逃,天下之大,赵石布地网再大,也有她可以藏匿容身的地方。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逃。
大概自己真的是累了吧。仇人不是那么好找的,自从这芬芳楼开张以来,她收集到无数条信息,却还要一一筛选和排除,最后通常一无所获。所谓的大海捞针,不过如此。
真正手刃仇人了,却又能怎样?大街上的人没有谁知道,这两个人的手中曾经沾满了鲜血。他们只是津津乐道于他们死法的奇妙,和这两个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联系的人为什么会死于同样的原因。这大概就如同当初,二十年前,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是她蓝家一夜满门被屠的血案一般。谈过便谈过了,酒足饭饱,大家就各自为自己的生活而忙碌着,又有谁会真的记得,有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在那个月光明媚的夜晚,终止。而她杀死的那两个凶手,在世人看来,却是被害者的身份。
孰是孰非,早就说不清了。
还是她听说赵石居然找了这么两位外援的时候,她便动了心念,让蓝况去找机会结识这两个人。要是那时,她知道自己是寄居在他躯体里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做,而是肯定会有多远走多远的。
自己送上门去,看着他们查案,冷眼旁观,不失为她在被捕之前的最后一个游戏。
只是,结局却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呢。
她的唇边擒住一抹笑容,绚烂至极。
看着濒死的蓝止水,阮叶的眼中早就贮满泪水:“你想要连自己的弟弟也一起杀死吗?”
赵石已然放开了蓝止水的下巴,有些懊恼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蓝止水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神色凄艳非常:“我自然要把他一起带走……不然,赵捕头也不会放过他的……”说完,她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阮叶已经顾不得乔不遗的阻拦,奔到蓝止水身边,用力地摇着她:“蓝况,蓝况!”
蓝止水居然有睁开了眼睛:“不要哭……”他虚弱地道。阮叶面色不由一喜:“蓝况,是你吗?”
蓝况点了点头:“是我。叶子……”
阮叶泪中带笑:“你终于清醒了吗?你不要死。”
蓝况看着这个明明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却依旧说出心里最真也最傻的话的少女。努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莫峰雪……能死在你的……身边,我也满足……了……”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他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这个貌冠江南的男子,终于以他最初的形态,最真的身份,死去了。
直到此时,阮叶才知道,当初蓝况在淡淡地叙述着关于莫峰雪的事情时,字里行间有着怎样的刻意藏起的深情。
在继阿旭失踪之后,这是阮叶第一次潸然泪下,也是她在谷外第一次明白,原来世界并不是越复杂,就越热闹,更不是越热闹,就越美好。
第八十八章 葬
半夜,阮叶忽然惊醒,起身,茫然地看了四周很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芬芳楼。
她不由地在黑暗之中苦笑,虽然已经搬到这里来几天了,但是还是不太适应,每回醒来,总是茫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那日,蓝况确实是死了,阮叶看着他的尸身,哭到嗓子都哑了。
不要问她,为了一个其实不算深交的人,值得这么伤心吗?她只是想哭,觉得难过,眼泪便自己流了出来。
蓝况的尸身经由赵石的同意,由乔不遗带了回来,将他葬在原来蓝家的旧址,现在是一片废墟的地方,与他同葬的,还有那具小小的白骨。至于墓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朝公子能干随时随地都拿出上好的墓碑,不过此时的阮叶也没心情调侃他几句财大气粗土财主,只是愣愣地站在一旁,看乔不遗挖坑。
乔不遗有些担心她,她从小到大,唯一遇到的一次离别便是阿旭的失踪,这会儿突然面对生离死别,大概心里有些难以接受吧:“叶子。”他放下铁锹,拍拍手掌心的泥土,走到她身边,“你没事吧?”
阮叶的声音还是带着重重的鼻音:“没事。”她有些闷闷地说。
乔不遗剑眉微蹙,眼中浮现出担心。她的性子他最是了解。她向来喜欢咋咋呼呼的,下河捉鱼时不小心刺到手了哪回不借机大呼疼痛,顺便耍赖骗他下河,说也奇怪,自己其实回回都一眼看穿了她是在假装,却还是心情愉悦地甘愿上当。
有凉风吹过。已经入夜,月亮一点一点地爬上柳梢头。
盖在蓝况脸上的白色绢布微微被吹开了一边,一双手温柔地将布重新盖好。
“你怎么来了?”阮叶看着忽然出现的朝公子。问道。
“我来看看。”朝公子盖好绢布,站起来淡淡地道。侧脸有着月色分布不均而造成的阴影。
有什么好看的。阮叶原本想这么回一句,但此时还是忍了忍,没有说出口。她看着平躺在地上地蓝况的尸体,还有旁边零碎到难以拼回原状的白骨,半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些事情你没办法控制地,不要太难过。”想不到,开口安慰她的竟然是朝公子。
乔不遗轻轻拍了拍阮叶地肩膀:“你想墓碑上写什么?”
阮叶想了想,最后说道:“就写上蓝况与蓝止水之墓吧。”
乔不遗点了点头,凝神将内力灌注于右手食指,按照阮叶说的“写”上了墓碑。字体飘逸,却隐隐他对死者的可惜。
朝公子则问道:“那要写上立碑人的名字吗?”
阮叶一愣:“怎么写?”
朝公子从乔不遗手里接过墓碑:“我来吧。”
他的字比起乔不遗来更显秀美。随之修长地手指在石碑上滑过,阮叶看见了他写的内容是:“三人行,立。”
怎么会?阮叶的目光透出疑惑。因为她想起在阿旭还在荷谷的那些日子。有一日。他们正好学到《论语述而》,他们曾经互开玩笑。自己三个人倒真巧是符合三人行的数目特点。只是“必有我师焉”这句还需要考证考证。
但是。那日,荷月湖边树木的树干上。却都被他们刻上了“三人行”的标识。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值得他们一生去收藏的记忆。
可是这会儿,阮叶心里看着在墓碑上写下“三人行”地朝公子,心里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她看了看身边的乔不遗,后者地眼神之中,也显然回忆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你是……”阮叶不由喃喃地出声。
朝公子正好将写好地墓碑竖立于地,抬起头来,问道:“这样可好?”
阮叶一愣,点了点头:“好。”
他双眉轻拢,有些疑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嗯?没事。”阮叶摇了摇头。
大概是幻觉,小时候性格那样开朗地阿旭,长大了也不会变化这么大吧?大概只是巧合罢了。
乔不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朝公子,也没有开口。他看了看地上的蓝况和蓝止水地白骨,对阮叶道:“还是让他们早点入土为安吧。”
阮叶回过神来,无声地点了点头:“好的。”
看着一一的黄土盖在了蓝况的身上,这个风华绝代却温和谦恭的男子,就这么慢慢被掩埋了。大概,没有多久,他也会和躺在旁边的那具白骨一样了吧。
阮叶看着乔不遗撒下最后一手土时,慢慢地问道:“阿布,你说,要是二十年前,他们都死了,是不是对他们而言要更加好一些?”
乔不遗收回双手的动作顿了一顿,这才轻声道:“只要心里没有这么强烈的报仇愿望,他……们,”他想了想,还是用上了“他们”这个词,“他们也会过得很开心的。”
阮叶抬起头来:“真的吗?”
朝公子则走到了旁边,轻轻掸了掸衣袖沾上的泥尘:“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他必须活着必须存在的理由,想太多反而会让人失去了活着的初衷。”
阮叶听着他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她从之前刚买的篮子里拿出了香烛和冥币,蹲下来拿出火折子点了火慢慢地烧着纸钱,最后还跪下来恭敬地拜了拜。
夜风更加大了些,火光照在阮叶的脸上,显得她的双颊有些红彤彤的,却分不清是哄得还是冻得。
乔不遗也拿了锡箔纸折成的银元宝来点,纸灰打成一个卷儿向上飞旋着。
朝公子站负手立于一旁,默默地站着,看着他们。
算了,他能来这里就不错了。
纸钱烧尽,人也该散了。
阮叶站起身来,因为蹲得太久,有些脚麻,她一时站不稳,一个趔趄,却有两双手同时扶住了她。
一边是眉眼温润的乔不遗,一边是白衣胜雪的朝公子。
后者又立刻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去。
她公子离开之前,对阮叶说:“明天,紫罗会来看你。”
嗯?阮叶闻言不由抬头,说话人的身影已经翩然而至几米之外。
乔不遗握住阮叶的双肩,将小小地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外面冷,我们回客栈吧。”
“嗯。”
第八十九章 徐妈妈寻主
后面的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芬芳楼最后会归阮叶所有。
徐妈妈拿着一张便笺来客栈找阮叶的时候,阮叶正临窗而坐,看着窗外发呆。
而紫罗则双手支住,托着下巴,坐在阮叶的旁边,不无担心地看着她。
徐妈妈在外面敲门,阮叶恍若未闻,还是紫罗起身去开了门:“你是?”
徐妈妈依旧是她那一嗓子跟蜜糖炒栗子似的声音:“哎呦,这位姑娘好俊俏啊,让妈妈我仔细瞧瞧,啧啧,这脸是脸,腰是腰……”
听到这么聒噪而甜腻的声音,阮叶反倒给拉回了注意,她不由循声朝着门的方向望去………咦,这不是芬芳楼的徐妈妈吗?她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自己几天没去劈柴烧水,芬芳楼的姑娘一个个都没水用了吗?所以,她这厢是来这里叫自己回去干活儿的?
也不对,蓝况才是芬芳楼原本真正的老板,即便现在他死了,自己的身份徐妈妈不可能不知道。
“怎么是徐妈妈来了,她是我朋友,”阮叶走了过来,顺带将紫罗拉了过来,“你少打她主意。”
徐妈妈一张老脸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儿:“哎呦,叶子姑娘可不带这么笑话人的。妈妈我眼睛再拙,也看得出这位小姐满身的贵气。我只是诚心赞美,没有半点别的想法。”
阮叶不由冷哼:“那你夸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啊。”
徐妈妈摸出怀里的丝帕,夸张地作娟帕半遮面地娇羞状:“哎呦呦,我是说话说得习惯了,叶子姑娘和这位小姐。…可别介意啊。”
阮叶被她这么个动作一来,心里郁郁的那些难过倒少了些许,不过她还是摸不清。这个很“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