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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是否连自尊都可以舍去。
我不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人,但是在崧青面前,我似乎毫无尊严。然而,什麽是尊严?这样一个模糊的名词,谁可以真正解释?又是在什麽情况下、什麽人面前给予解释?
在与傅濯然分别後,我思考著自己的价值,思考傅濯然对我的评价,也思考自己在崧青眼中的评价。
说穿了,我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人,如果没遇见崧青,我会找一个女朋友,跟她谈恋爱,没有意外,应该就是结婚养几个孩子。然而,我还来不及找到心仪的女孩,就陷入永不止息的追逐里。
这场追逐,就像夸父追月,永远没有尽头,没有结局,直到死亡。
崧青说过,同性间只是一场游戏,然而崧青之於我,是生命的源头,我渴,我饿,皆因为他,但是,当我食尽饮尽,却是更加饥渴;而我之於崧青,却连游戏都不是,我只是他发泄的对象。
崧青从不主动寻我,只有在每月领薪水时,我打电话给他,他才会出现。出现时,也从不跟我多说话,彼此间只有肉体的交缠,往往完事後,他就拿走我一个月的薪资,转头走人。
我其实是无法忍受看别人的背影,尤其是崧青的背影!那是绝决无情的背影,透著孤寂,也诉说著距离,遥远而绝望的距离。所以,当傅濯然背向我离开时,我几乎无法忍受,因此,我叫住他,然後自怜的哭泣,再抹乾眼泪,背著他,转身离去,我残忍的想,既然我只能见崧青的背影,那麽,我再不容许其他人背对著我,傅濯然这人,无形中,成了我发泄的对象。
对於崧青,总有太多复杂的感情,他的外表确实吸引人,但真正让我著迷的,却是那双斜挑灵动的凤眼,烟视媚行,风流昂扬,然而,在那黑色潭子底下,闪烁的,却有骄傲,愤怒,狂妄,与不甘,在不甘中,又有著脆弱、空虚、忧愁与孤寂,在孤寂中,他则迎风而立,睥睨傲视这个世间,充满鄙夷与冷漠。
我当时想,谁可以靠近他而不会神魂迷醉?谁可以触碰而不被焚身殆尽?又有谁能够抚去他眉尖上的忧愁,使他的嘴角,展露美丽真诚的笑容?
时常的,我幻想他对著我展露笑容。
但是现实里,我一个月只能见到崧青一次,原因无他,我没有钱。崧青跟我来往的唯一条件,就是我的钱,而我只是一间电脑公司里小小的职员,所待的部门还是最微不足道,专门维修电脑硬体设备,只要公司卖出的电脑硬体出了问题,基本上都是由我这个部门维修。有时候,我还得跑业务,所赚的钱,虽然足够维持生活,但也仅仅如此,遇见崧青後,与他相处一天的价码就是我一个月的薪资,所以自从遇到崧青,我再也没法随心所欲的过日子,为了生活,下了班,我开始兼差,高中死党在工地做工地主任,於是,白天我勉强是坐办公桌的白领阶级,到了下午5点,我成了工地的临时工,常常挥汗如雨的拿著比自己还重的电钻、锄头,锯刀,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的大街小巷。
但我甘之如饴,不以为苦,每每在最疲累的时候,我还露著笑容,满心期待与崧青的会面,朋友常常奇怪的看著我,怎麽缺钱的人,还能满面春风,都当我疯了。
我也确实是疯了,我与崧青如此不正常的往来,不是疯子,大概没人做得到,连崧青有一次也冷冷瞪著我,骂我是下贱的疯子。
崧青的辱骂十分难听,但是,他的目光却更是难以令人忍受,时常,他从我身上下来,多不言语,只是冷冷的望著我,然後,牵动嘴角,说道:「给钱。」
被那双如此美丽的眼神满是淡漠的看著,往往比被剜心还痛,有时,会痛到没法呼吸,直至头晕目眩;而那句话一出,我就如同被蛇蝎螫咬,一开始是麻木,然後是一缕疼痛从心脏缓缓蔓延而出,直达四肢百骸,那样的疼,如丝如缕,源源不绝,没有一刻停歇,必须逼著自己用力搥著胸口,蜷曲身体用力压著,才能稍缓颤抖的身体。
认识崧青後,我常痛著睡著,再痛著醒来,无奈悲苦中,却有著甜喜;难怪崧青说我是旷古绝今的下贱货。
所以,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舍弃尊严,但喜欢上崧青,只怕连卑微自怜的心都要舍去。
毕竟,不是一个厚脸皮的疯子,怎麽跟这样一个无情的人纠缠。我想,傅濯然若见识到我这样疯狂病态的一面,还会用什麽话语来形容呢?
※ ※ ※
拜傅濯然的说项,我那天迟到终究没有受到太大的责难,不过却引起周遭同事一些好奇,纷纷问我怎麽就认识了这位达官显贵;解释了几次,我不欲再说,摆上脸色,同事们也就识相的不再追问。
至於主任,虽然对我颇有微词,但看在与老总有合作关系的傅氏集团的面子上,他也只是讪讪不悦的责备了几句,要我多加注意行为,不可造次,这事就这样落幕了。然後,等我身子好了些,便继续过著两头生活。白天乖乖上班,下班时间一到,我便如狐鼠窜溜的不见人影,到工地去攒我的生活费。
晃眼间,距离见崧青的日子不到10日,我挥汗如雨,更是辛勤工作,别看我身骨板瘦,却是精壮结实,就算只有172公分的身高,一手电钻拿在手上就像古代侠士手持大剑般威风八面,这儿挖挖,那儿钻钻,说不出的潇洒随意,怎麽也看不出几十日前,我是病恹恹躺在浴室起不了身的人。
今日东街工地施工,离崧青打工的餐厅不到2条街,而我正是其中一名临时工,担心被熟人看见,我刻意压低安全帽,拿著铲子与电钻交相使用著,捱了将近7个钟头,午夜时分,工头这才满意收工,我疲乏的放回工具,也放下心中大石,只想赶快回家盥洗睡觉,却见其中一名工人走了过来说道:「小赵,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苦笑一声,我回道:「不了,今天被折腾够了,我想回去休息。」匆匆与其他人打了招呼,跟工头报备了一下,连汗都懒得擦,转身就走。
我来时是搭公务车,现在不跟他们夜宵,自己也只能摸摸鼻子走路回去,所幸东街在市区中央,离崧青餐厅近,距我住所也没多远,行过崧青的餐厅,我只要再过两条马路,转弯沿著路直走约20分钟,经三条小巷,大概40分钟就能回到家。这也是为什麽我拒绝夜宵,执意离开的原因。
走著走著,就算是初夏,也是夜凉如水,我机伶伶打了冷颤,将穿在身上的棉薄外套用力攥紧,低头快步行走,只想早一步到家,却在经过崧青所打工的餐厅时,仍然忘我的驻足停步,遥望那早已灯熄的建筑物。
崧青这人,像魑魅魍魉,无时无刻的在我心底纠缠,像是最可怕的恶梦,却又是最甜蜜的想望。
忘我的思念他的影像,嘴角不知不觉泛起苦笑,苦笑中,带著疼痛的甘甜,我叹息一声,转身待走,猛然一声斥喝自暗巷中传来,我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却如炸开一般传来凄厉的怒吼。
我心脏拼命鼓动,脑中一片空白里,却听得分明,那是崧青的声音。
崧青的声音,我一向不轻易错认,除了傅濯然那次。那麽,这声音会不会是傅濯然?虽然心存侥幸,然而本能驱使我向里探望,谁知这样的一望,除了当时险些快爆开心肺让我晕眩外,更让我的往後人生像天地倒反般被颠覆的彻底…
兰衿…第三章
一切就像一场梦,只是,这是一场恶梦,一场不会醒的恶梦…
我不知道如何上了救护车,如何到了医院,更不知道崧青如何被那些个医师护士带走,我只知道,崧青受了伤,而且很重,但他之所以受伤,只因我的莽撞和无知,虽然,我不明白崧青为何在最後关头挺身护我,但我知道,是我害了他…
然後晴天霹雳一般,医师说崧青残废了…
直到我可以立在崧青的病床前,就像恍如隔世一般,眼泪再也无法抑制的倾泻,脑子里,回盪的是医师残忍的话语,一遍遍说,「这人受伤虽重,却不会危急性命,但脊椎受到了重创,只怕大腿以下再无知觉,就算手术,以国内的技术只怕力有未逮,目前就算积极复健,也只能预防双脚萎缩,行动上只怕终身都要以轮椅代步。」
以轮椅代步…以轮椅代步…崧青一辈子要以轮椅代步…
脑中彷佛有著重播器在反覆的播放,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我想著崧青这样傲气的人,将要如何承受,又要如何生存?
站在床前,征征看著他兀自昏睡的面容,心中惊痛之馀,更多的是自责懊悔。倘若不是我不自量力,硬要出头,又怎麽会害崧青至此。想崧青之所以扑身护我,只怕也只是不愿欠我人情,如今他半身不遂,别说是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怕在日常生活起居上都要成为问题,然而,以崧青的骄傲,他岂能容许自己的软弱显现人前。
我知道,崧青不可能求人,他一直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而与他有一夜露水的人,也不可能在这时挺身而出。
思绪混乱的想著之後的日子,但却隐隐有著一丝妄想,妄想崧青因为残废,我成为了他唯一可以依靠仰赖的人,然而…他又何尝愿意再见到我这个害他至此的人。
我又惊又怕,害怕他怨恨我,更害怕他再不愿意见我,崧青的绝决,我亲身体会过,那蚀骨椎心的疼痛,往往让我窒息晕眩,难以承受。
正胡思乱想中,崧青忽然眼睑一颤,睁开了眼睛,朝我这茫然的看著,他看著我,神情从茫然变成了迷惘,又从迷惘变成了了然,然後,他扯动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我瞪著他瞬息万变表情,心中一阵狂跳,又一阵颤抖,张著口,竟说不出话。
却听他哑著声音,是似低喃,又似嘲弄的说道:「我还没死,你到哭丧著脸,真是难看。」
我一征,瞪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竟有著错觉,错觉里,是罕见的温柔。我喉头一哽,哭了出来,猛然跪了下去,头俯著地,颤著声,语不成调叫著:「崧青…崧…青…」
我哭得肝肠寸断,只想把心中的懊悔、恐惧、痛惜、和不甘一股脑的哭出,我哭的无法停止,到最後竟有些嘶声力竭,虚脱麻木,只是抽噎不停,俯地不起。自从遇到崧青,我总是流泪,但这样不顾形象的痛哭失声,在他面前却是第一次。我不知道崧青如何看待我的失态,我之所以崩溃痛哭,只是恐惧的怕他知道了自己双腿後的反应,我不怕他怨我恨我,我只怕他从此别过头,不愿意再见我。
脑中的思绪纷乱,但时间却彷佛静止了一般,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或许也只是那麽一瞬之间,然後,听见崧青用著似空茫,又似清冷的声音说道:「赵兰衿…叫医生…」我抬起头,恐惧的看向他,而他,刚巧也转头看著我,我们对视了许久,崧青忽然皱起眉,冷冷说道:「去叫医生…」。
我一震,颤著身子站起,却无法移动半步,只是征楞的瞪著崧青毫无表情的脸,忐忑的猜测他现在的心思,他的用意,究竟,崧青知道了多少…而他又能承受多少…我…还可以陪著他吗?
「站著做什麽…」崧青低斥一声,头一偏,闭眼不再看我。
我握紧拳头,不再迟疑,转身叫人,等我随著医生返回病室,只见崧青已经半坐床上,看著前方,神色变幻莫测,隐约有著一丝惨白。我站在医生後头,心脏跳得飞快,彷佛打鼓,却是一动也不动只是盯著崧青显得憔悴却又不失刚毅美丽的脸庞,征忡不语。
却见崧青转头,未看医生,反而冷冷对我说道:「你出去。」
我愕然抬头,不解的瞪向崧青,只听见他口气不耐,表情凶恶的低喝「赵兰衿,滚出去…」
我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只觉气息一窒,胸口挛缩,疼痛难耐,然後,惨白著脸,顺从的转身离开,关上了门。到了门外,却再难忍受,坐倒在廊上,缩起身体,双臂扣住两腿,将头深深的埋入双膝,脑中空白一片,眼泪更不由自主的流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开启,医生缓缓的走了出来,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豁的站起,却是不敢在动,只是无助的看著对方。
那位医生朝我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你的朋友很坚强,只是…打击不小,你可得好好安慰他……」说著,缓缓走过。
我瞪著房门口,想著医生温和却残忍的话语,忽然一阵恐惧,不敢见崧青的脸。我很害怕,从以前,在崧青面前,我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做错一事,纵使对他气恼万分,也是百般忍耐,百般讨好,明知他无情,我义无反顾,犹如飞蛾扑火。
我爱崧青,爱的像个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