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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宁抬头看花凌洛,眼神像是被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他那原本精致好看的五官都痛苦的拧了起来,嘴角却极力的漾出一个惑人的微笑,他说,“洛,不疼,真的。”
花凌洛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他隆起的腹部。
秦江宁顿时一阵惊慌,摇着头一连串地说着不疼。
手指轻轻一点,秦江宁顿时失了声,更加手足无措起来,眼睛里泛出了白茫茫的水花。
“杜娘,准备好了么?”
说这话的时候,花凌洛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的视线游离着,始终不敢去看秦江宁的眼。
门应声而开,杜娘端了一个药碗进来,还是熟悉的青花瓷小碗,装的却不是熟悉的药,她的步子迈地很慢,却很沉稳。
秦江宁蓦地掀了被子想要下床,花凌洛按住他的身子,那身子单薄的如纸张一般,她生怕一用力就会折断,又伸手点了他的穴位,这次,他不能动了,盯着那碗药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和惊悸。
花凌洛从背后抱住他,用指尖小心地擦去他的眼泪,秦江宁闭上眼,不去看她。
杜娘走至床前,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去捏他的下巴,秦江宁拧着眉,想要摆脱别人的强制,却终无法动弹分毫。他紧扣着的牙关,与杜娘紧磕着的碗沿敲得叮当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花凌洛想说,算了吧,由着他吧,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终究,她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杜娘强行掰开他的下巴将一碗浓浓的药汁灌进了他的口中,他想要吐出了,可是一张口就会有更多的药汁灌进去,多余的药汁沿着他的嘴角流出来,就像是黑色的血液,触目惊心。
直到一碗药全部喝完,杜娘才起身给他擦拭干净,然后端了碗转身出去,临走的时候给他解了穴道。
可是秦江宁没有动,没有说话,甚至比之前都安静多了,安静的像是不存在,花凌洛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直紧紧抱着他,却一直没敢认真看他,他脸上的哪怕一丝丝的表情都会让她疼到死,像是被人用钢丝去缠绕自己的心脏,但是拿钢丝的人,却是她自己。
“江宁,对不起。”
秦江宁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到花凌洛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了,他忽然睁开眼,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一丝温度,看着她,连陌生人都尚且不如,可也仅仅是一瞬,他就厌恶的撇开了眼,细长的眉眼转而淡淡地望向窗外,又是许久,他说,“你出去。”
花凌洛一怔。
“出去,别再让我看着你。”
“……”
“花凌洛,别再让我更恨你。”
花凌洛的手指颤了颤,缓缓将他放到床上躺好,然后给他盖好被子,见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抬头,他已经闭上了眼。
花凌洛小心地退到门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眼睛隔着一扇门静静地观望着,长长的指甲收进了掌心。
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更长的时间,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秦江宁细微的呻吟声,几不可微,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多久?花凌洛有些记不清了,总觉得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她知道,孩子要没了。
杜娘皱了皱眉,快步推门进去,她不自觉地跟着走了两步,却在触到那人憎恨的眼神时戛然止步,她怕自己的脚步会玷污了那个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他身下的血泊,那么红,那么红,以至于将她的眼睛都一下子染成了血红。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血肉内,血液顺着指缝滴落下来,花凌洛绝望的闭上眼,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
她知道,她跟秦江宁之间,已经完了。
……………………。
之后的几天,秦江宁一步也没有踏出房门,花凌洛也一步都没有踏进房间,杜娘整天整夜的守在秦江宁的床前照料着,除了偶尔传出的勺子碰撞瓷碗发出的清脆的叮当声,再无任何声息。
花凌洛默默的守在窗外,每当晚上的时候就会坐在秦江宁的房顶上,一坐就是一整夜,实在撑不住了,就和衣躺在上面睡一晚,杜娘好像跟她说过什么伤势身体之类的话,她听不见,眼睛永远失神的看着某个方向,无喜也无悲。
想那人的衣香鬓影,想那人的衣衫飞扬,想那人的飞声妙语,想那人的展颜一笑,想着想着就会走神,一想就是大半天。
杜娘走到院子里端水的时候又见花凌洛倚在栏杆上发呆,走过去说了几句什么,花凌洛看她,然后杜娘伸手拿了个篮子扔过来,一下子砸在花凌洛的胸前,然后骨碌碌的滚落下来,掉在地上。
杜娘气得直跳脚,恨恨地骂道,“姓花的,躲在这里装些什么伤春悲秋的,你们一个两个的要是想死就赶紧滚一边给我去死干净,别半死不活的,我的事情多的很!”
花凌洛动了动睫毛,半天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把揪住杜娘的衣领,急道,“江宁怎么了?!”
杜娘翻了翻白眼,费力的掰开她的手指,一阵猛咳,边顺气边怒道,“还能怎么样?!那小子吃药喝一碗倒一碗……”
“他喜欢怎么样,你就随他,只要他肯喝药,怎么都好,药没了么,我这就去买。”
说罢大步转身而去,杜娘哎了一声,其实是想让她进去照顾照顾江宁那小子顺便打开他心结的好吧,走的那么快,故意躲着的吧。
'正文 巧救小朋友'
出了小院,走在大街上,花凌洛低垂着头,并没怎么在意较之前那些天明显冷清下来的街道,一路魂不守舍的走着,撞翻了几个人,大都骂咧咧的指着她骂了一会儿就气愤地走了。
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原本蹲在角落里的乞丐忽然蹿了出来,花凌洛本能的要防守,却不料那人只是从她眼前一掠而过,那个人身上穿着破破破烂烂的正宗乞丐服,手里拿了一根小木棍,脚步还放着一个黑漆漆的不明质地的小盆,里面零星的丢了几个铜板。
她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却并不显得凌乱肮脏,奇怪的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跟花凌洛相仿的年纪,她的身子很瘦小,行动却像猴子一样敏捷,掠过来的速度之快,花凌洛根本就还没来得及躲闪。
花凌洛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她大咧咧地坐在大街中央,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米棒美滋滋的啃着,神情悠闲自在的很。有一群人正巧路过,那些人衣着服饰都是同一款式,只是质地并不相同,为首一人的服饰显然要华丽精美一些,她抱着剑,跟身后的人高谈阔论着什么,看见那个乞丐时扔了一锭银子过来,包括花凌洛在内的路人都怔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步。
那个人显然是显摆自己的武功好,将银子深深地嵌进了地底下,可是那个乞丐只是用眼角瞄了瞄,空出两根脏兮兮的手指头随便那么一夹,轻轻巧巧的就拿了起来。众人沉寂了片刻,然后一片哗然,或指指点点,或唏嘘长叹,或抚额深思,包括那炫耀之人也面露讶色,她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连眼角都没抬一下,好像什么也不如她手里的玉米棒来的有兴趣。
花凌洛看着周围的越聚越多的人群,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挥开身边的人挤了出去,抬脚走开,不顾身后的人还在继续议论之中,她转身离去,却不知道那乞丐啃着玉米棒子抬头赏了她一个眼光。
买完了药,花凌洛抬头看看忽然暗下来的天色,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攻城略地般的盖下来,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不过盏茶的功夫,气氛骤变。
皱了皱眉,仔细的将药材包好了放进怀里,然后又到路边顺手买了把雨伞,刚走了两步,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路上的行人惊叫着跑开,跑不迭的人摔倒在路边,后面的人再次被绊倒,两旁的小摊打翻在地,各种食品瓜果滚了一地,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的混乱。
“让开!”
“驾——”
“啊——”
花凌洛转身,只见一行人身披玄色锦衣,腰挂长刀,跨着高头骏马,一边吆喝着一边抖着缰绳急速掠过,完全不顾躲闪不及的老弱夫孺,不过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正打算冷漠的走开,忽闻一声凄厉的大叫。
“孩子!”
叫声带着点绝望和疯狂,花凌洛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孩子两个字像是一根钢针般扎着自己。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儿被遗落在街道的中央,茫然的看着爹爹的方向,不知所措,身后就是疾奔而来的马匹,那孩子的爹爹正不顾一切地甩开旁人的拉扯往前跑去。
眼见着马蹄就要踏着那孩子弱小的身体过去了,一声长长的嘶鸣声响起,那匹枣红色大马的头颅被硬生生的踢断了颈骨,骨头清脆的碎裂开来,整匹马被横空踢飞,马上的人坠地当场身亡,其余略微落后的几匹马受了惊似的四散开来,却又几乎是在一瞬间便都被点了穴似的不能动弹。
周围一阵诡异的寂然,然后是轻轻的不可置信的一声,“孩子?”
然后人群中噢的一下子沸腾起来。
花凌洛抱着孩子站在街道中央,冷冷的看着那些纷纷跌落下马背的人,冷冷的看着他们说了一句“你等着”就屁滚尿流的跑了,小孩子却兴奋地拍起了手,“噢噢~~姐姐好厉害!”
花凌洛扭头看他,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眸子心里一下子也开心起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经历了这么险的场面还能这么淡定,不简单。
孩子的爹爹一下子扑过来将孩子接过去,看孩子的确没伤着才松了口气,刚刚的场景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握着孩子的小手道,“快谢谢大姐姐的救命之恩。”
“谢谢姐姐。”小孩子的声音嚅嚅的,软软的,很是惹人喜爱。
其实花凌洛知道刚刚出手相救的不止有她一人,后面那几匹马都是那人制服的。她低头看了孩子的爹爹一眼,有些诧异,他的年龄看起来顶多不过十八九岁,样貌清秀恬美,皮肤滑腻腻的,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是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好生领着,别再走散了。”那男子的脸上腾的一红,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嗯”。还得想说些什么,又从人群里挤了几个人出来,脸上无不充满着焦急之色,见了那小孩儿和他的爹爹都急匆匆地跑过来。
“公子,你没事吧?”
“小公子,你又乱跑了不成?”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最近武林动荡不安,这世道乱的很,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
花凌洛悄悄退出人群,心想那人应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吧?若是江宁当年没有遭受那一场灭门惨案,他现在也该是被人众星拱月般的捧着的吧?想到江宁,她脚下加快了步伐。
在她走后不久,混在人群之中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乞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等她走的不见了,才又撇撇嘴叼着手里的玉米棒子挤出了人群。
花凌洛行至半路,天就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倾盆的大雨兜头泼来,连点过渡都没有。花凌洛急忙撑起雨伞,才两步路的功夫地面上就积起了水洼,不消片刻,地面上的积水就淹过了鞋面,水花四散着飞溅开来,湿了裙摆,头顶上的雨伞斜斜地撑着,她紧紧护着胸前的药材怕被雨水淋湿了,大半个身子都被湿透了,衣衫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削瘦的线条。
胸口中的那一剑原本也没大好,刚刚经过了一翻激烈的运动,现下又被雨水这么一淋,顿时又难受的疼了起来,不过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到最后几乎是一路飞着回了小院,小院的门半敞着,流出来的雨水里泛着欢快的泡泡,她却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扔了雨伞,疾步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一切照旧,茶杯摆放在桌子上,早就失了温度,窗台上还插着花凌洛特意折来的红芍药,缀满了晶莹的水珠,微微摇曳着,可是,屋内空无一人。
'正文 误会?意外?'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花凌洛手指握成拳,不停地进行着自我暗示安慰自己,现下杜娘也不在,应该是陪着一起出去了吧?可是过往的画面却波浪般翻滚着浮现出来。
那时木桥流水,花开正艳,他说,“洛,你看,咱们的孩子长大了呢,而且还会长得更大,是不是?”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恩,叫长安好不好?”
“等他出生,咱们一家人就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啦,你不是说过,我们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么,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