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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冒失,风险还是蛮大的。可她总得寻个由头去县城探探情况,瞅瞅能够做什么买卖。也就是说,卖花的这一个月不过是她用来做市场分析的探路石。
那天墨涵让季悠之从花村长那里推了几盆花回去,每盆花的种类都不同。季悠之对此很是不解。墨涵拍了拍推着村长家小推车的季悠之,表示孺子可教也,这呆子终于开窍问她问题了。
但,她不回答反问道:“季大哥可是会画画?”
季悠之点头,更加迷惘地看着墨涵。
墨涵笑曰:“不算上别的村子,单单华普村卖花的人就不少。若我们仅仅靠买卖花赚取差价,恐怕连来回路费和其他费用都没法子弥补。既然你会画画,不若顺带画几幅花鸟鱼虫、山水风情、美貌的仕女图什么的,顺带卖了,也能再弄些银子。”
季悠之恍然大悟。
墨涵见季悠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觉得奇怪了,“你们读书人不是都该对这等倒买倒卖投机倒把的商人行径很是不耻吗?”
“不过是为了生活罢了。”季悠之很能理解,而且他貌似对于经商一事很有那么些兴趣和熟悉,虽说他不清楚这是从何得来的。
墨涵突然觉得季悠之有那么些不同了。他读书是不少,说起话来书呆子气息也常有流露,可却并非完全地迂腐不堪。
当夜,在季悠之的允许下,墨涵到季悠之的书房里给他磨墨,为他铺纸,帮他摆弄花盆,让每一盆花呈现在季悠之面前时都是最美的姿态。如此这般季悠之用了两天的空余时间画了几十副画作。
第三日,当墨涵又要给季悠之磨墨时,他便不解地问道:“不是都画完了么?”
墨涵磨完墨,铺好宣纸,搬了张椅子坐下。她斜坐在椅子上,手搭着椅背,头稍稍靠在胳膊上,眼眸微眯,媚眼如丝,面若桃花,“今日画我。”
季悠之瞧着墨涵慵懒魅惑的姿势耳根子便不争气地红了些,一时便多看了几眼,走了会儿神。不得不说,这墨姑娘的确漂亮,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是很漂亮。想必她穿上轻罗纱裙定会迷倒很多人。呃,好吧,他得承认,即便她现在穿着粗布衣裳也迷倒了不少小伙子。要不村西头的李大力这几天干嘛总是在他家门前走来走去的?李玉为何老是问他墨涵喜欢什么东西?村东头的张著何故在李可儿家的果园门口蹲点?还有好多好多,他都懒得举例了。哦,甚至他的几个十岁左右的学童也跟他打听他这个“表妹”可是有了许配的人家……
“季大哥?”墨涵瞅着他盯着自己默然不语,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甚为奇怪,便忍不住叫醒他。
季悠之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方才的走神,“何故要画你?”他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头已微微蹙了起来。
“你卖仕女图总得有个模特……呃,就是总得有个人让你观摩吧?”墨涵理所应当地道。画人时需要模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季悠之略有不悦,“未出阁的女子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何况,还要成为画中人被多人收藏挂在家中,日日相看,甚至……甚至让些伪君子日思夜念随意意/yin。
墨涵倒是不介意,她再是保守也是能够接受自己的画被拿来买卖的。自然,这得在她的同意下才行,否则可就是侵犯她的肖像权了。
墨涵想归想,知道季悠之对此很是不悦,想他毕竟是封建社会的迂腐书生,思想保守了些也纯属正常。墨涵思想片刻,提议道:“要不,你画我的身形,化脸的时候便改动些特征,比如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什么,甚至也可以将脸型稍稍改一些。唔,画的时候尽情发挥你的想象力,让画中之人穿上绫罗绸缎彩云霞披,戴上金钗银簪,梳着流云飞月髻什么的,不就可以了么?”
见季悠之的表情有些松动,墨涵接着说道:“当然你也可以将我的身形一并改了,只是画我的姿势。唔,背景图案加上几朵寒梅或者几片桃花,花瓣纷纷扬扬随风飘落,意境美女都有了,这画不是就能大卖了吗?”
墨涵说的眉飞色舞,根本没注意对面的季悠之忽地眼中闪过一抹红光,方才有些松动的面容变得很是紧绷。
“荒谬。”清冷的声音蓦然打断墨涵的滔滔不绝,季悠之的眼里像要蹦出火光来一般。
墨涵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第九章
傍晚,闷热的空气仿若水银一般凝滞,让人喘不过起来。季悠之的声音方落,那微风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如何个荒谬法,季公子倒是说出个一二来让小女子见识见识。”墨涵坐直了身子,半眯着眼怒视着对面的季悠之。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很火大。
季悠之见墨涵似乎有些发怒,想起上次在李家他的话有些伤着她了,便收敛起自己的怒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荒谬就是荒谬……”见墨涵脸色更加不济,他的声音越发小了,“反正如此做来很是不妥。”说到最后,若不是墨涵的耳力不错,根本就听不到他类似呢喃的咕哝。
墨涵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以为是自己陡然增大的气场将季悠之的气焰给压了下去,如此快且准地解决了即将发生的争执,墨涵对自己的彪悍很是有那么几分自豪。既然人家表现出示弱的迹象,她也就没有必要咄咄逼人了。墨涵便也敛了火气,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季悠之。
季悠之斜眼瞄了眼皮底下清水般的茶水一眼,不自知地扯了扯唇角,梗着脖子将水接过来,使劲儿将到了嘴边的谢字咽下肚子,低头浅浅地抿了口茶水。那茶入口清香甘甜,凉凉的,润润的,竟还沁着一股子桃子的香气。
季悠之的火气彻底没了,他眼眸晶晶亮地将墨涵望着,出口的声音竟带了丝罕见的欢愉,“桃子还有这种吃法?竟可以泡茶水喝。”说完,竟是将茶中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末了还砸吧砸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墨涵瞧着他孩子气的模样,脸上不由带上两分笑意。看出他还想喝这水,墨涵便又拿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不过是温水泡桃肉,再放到木桶中在水井里静待一刻钟而已。”
气氛缓和了,墨涵便又换了个主意,“其实,我大概懂得你是为了我好,不愿我被他人肖想。不如这样吧。我穿上你的衣裳扮成男装,你改了我的面貌画几幅美男图出来可好?”买花的人也有些女子,自古每朝每代大都崇尚美观的东西,花痴不是现代人的代名词,古人因着见识少,姑娘家又大都没出过远门,更是对俊美的男子遐想满天。如此,想必美男图应该也很受欢迎才是。
季悠之右手纤长的食指无意识地抚着淡红的薄唇,模样很是有那么股子诱人的味道。有福气瞅见这抹风景的墨涵内心大赞今日自己人品爆发,竟捕捉到季呆子难得露出来的两种姿态,当即决定待会儿模仿他方才的稚气和xing/感姿势,让季悠之画在画中。
季悠之则是认真而仔细地考量墨涵的建议,认为她说的有些许道理。唔,其实方才她的建议就很是有那么股子道理,可他却是不乐意她一脸娇媚的模样出现在“季悠之”面前。那小子过于呆傻,禁不住诱惑,万一让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给骗了去,那就不合算了。不过,现在有自己监视她,便就不怕她作怪了。
想通了这些,季悠之转身出了书房,毫不理会在背后喊他名字的墨涵。
不过多时,季悠之又晃悠了回来,手里多出一套男子衣衫,显然是墨涵之前穿的那套季悠之的“新衣”。他把衣衫递到墨涵面前,“囔,回屋换上。”
惊讶地看看那套衣裳,又抬头瞅瞅季悠之,再看看衣裳,又瞄瞄季悠之……如此三番,眼见着季悠之出现不耐烦的苗头,墨涵忙拿过衣衫,走中带跑地出了书房,“我马上就换。”这季呆子之前不是不让她穿他的新衣裳了么?莫非今日他变得大方了?
墨涵换了男装,仅用一条白色缎带将长发在脑后简单地竖起,两鬓各留一撮头发,被小闷骚风一吹,飘飘然似要乘风归去,谪仙一般。
季悠之只是扫了一眼,便即刻将视线移开,耳根子后面不争气地偷偷染上了胭脂红。
墨涵依旧以方才慵懒魅惑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只不过男装扮相的她更有着一种妖孽男子的不羁与洒脱。
季悠之选了支毛笔,蘸墨挥洒,开始时还因墨涵的姿态不太自在,不过一小会儿就聚精会神,抛开杂念,专注于笔下的画作之上。
一个晚上,墨涵总共换了三个姿势。除却方才的那个,还有专注地捧着书翘起嘴角的,以及食指抚着嘴唇沉思的。
画作完成,墨涵好奇地前去观望,只见画中之人栩栩如生,如魔似仙,竟都是同一个人。这人自然不是墨涵,也不是季悠之本人,只不过是季悠之杜撰出来的人物,却让墨涵心里蓦然一痛,钝钝的闷闷的,似有万斤重锤压在她胸口上一般。她竟突然不想将这三幅画卖出去了,她想占为己有,极想。
墨涵殷切地看着季悠之,“那个……嗯……怎么说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费了半天的口水,好不容易说服季悠之画出来的画,却突然让他将画都送给自己,是不是太过不厚道了?
季悠之瞅着扭扭捏捏的墨涵顿感不解。这墨姓女子不是从来都干脆利索的吗?怎地忽然这般吞吞吐吐的了?“有话快说。”
语气虽然冷淡,却是没有怒意,可墨涵想到他这话后面的那半句“有屁快放”还是有那么些不舒坦。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底涌起的不快,墨涵努力腆着一张讨好的脸,笑眯眯地道:“这三幅画……呃,可不可以卖给我?”
季悠之一愣,不知怎的脸就红了起来。得亏烛火晕黄,光影暗淡,墨涵没瞧着他的异常。
季悠之忙低下头收拾桌上的纸墨笔砚,动作间略有苍茫。他装作不解地道:“不是说可以卖钱吗?你又没钱给我。”
墨涵在他的背后抡了抡拳头,颇有些恨恨的。她鼓了鼓嘴巴,皱了皱鼻子,咽下一口闷气,说出口的话却很是好声好气的:“先欠着,以后赚了银子再还你,可好?”画是他的,她有求于他,自然现在他是老大。
墨涵不知道她抡拳头的影子早就被季悠之给捕捉到了。可季悠之却是不自知地牵着嘴角,声音却是没有半分起伏,“那就先欠着吧。”说完这句,突然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好说话了,便又加上一句,“可得快点儿还。”
“遵命。”墨涵举手行了个军礼,心下却骂他小气巴拉的铁公鸡。她说要买他的画不过是不好意思开口要而已,就指望着他自己说出将画送给她呢。谁成想他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通情达理,真要把她当成普通主顾。小气鬼、守财奴、针眼心、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虽不晓得墨涵为何要对他说“遵命”,季悠之却还是很开心,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心情很好的原因。其实,他也不晓得为何看着墨涵会画出那个男子,只觉得拿起画笔瞧着墨涵,脑子里就出现那男子模糊的脸。经过一笔一划将那轮廓勾勒出来,便鬼使神差地形成那张明明清冷淡雅飘逸却透着妖艳浓重魔气的脸。那张脸……似曾相识。
墨涵小心翼翼地将那三幅画收起来,跟季悠之告了声晚安,便高高兴兴地回自己的卧房去了。即便用钱将这画买来给自己看,也很是值得的。
***
有季悠之的人品做担保,第二日墨涵就免费从花村长那里拉走了一马车花,顺道带上李家的两框桃子,与下了学堂的季悠之一起去了县城。
基陵县所处的位置倒是不错,面海靠山,内有贯通景朝南北的经纬大运河经过,水路交通很是方便。由此也使得基陵县的商业较为发达,来往商人也不少。若不是福华村在基陵县的位置着实偏远了些,那个村子也不至于被人给忽视的那么彻底。
墨涵他们去的晚了,到基陵县时已经是申时末,约莫着下午四点半左右。季悠之赶着马车到得花市,那里根本就没有位置让他们摆摊了。这三年来季悠之很少来县城,墨涵又是初来乍到,福华村离基陵县的路又远了些,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何时来这才能寻到个位置。
两人互看一眼,还没想出法子,就被一个卖花的小伙子不耐烦地往一边赶:“快走快走,停在这儿算个怎么回事,都碍着咱的生意了。”
“就是,来这么晚还想堵着道儿啊。滚开。”另一个中年汉子跟着一起吆喝。
另一个老伯好意地跟他们说道:“俺们都是天不亮就到了,你们这会儿才来,可不就没位子了么。集市最西边兴许还有空地儿,只是富人家的家丁很少能逛到那儿,你们今天的买卖怕是要黄了。”
“跟他们废话这么多作甚?快走快走,再不走老子就揍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