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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姬才上小学，往后还要上中学、高中、大学又是一笔巨额开销，要不是以前和老公存了点积蓄，还真有些吃不消。”
“可不是？”黄老师的丈夫立即唉声叹气的附和，“一个月，我和她加起来就那么点固定收入，孩子的花费却与日俱增，要是碰上亲朋好友结婚、生子、庆生，这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全没了。”
看看趴在黄老师身上顽皮的孩子，又看看他们夫妇俩，汤让憋很久才憋出一句：“你们看样子也挺辛苦的。”
黄老师无奈的摇头叹息：“没办法。现在稳定的工作也不好找，人上了年纪没那精力，跳槽跳不动，就指着报社里的那点钱过活，妄想妄想有朝一日能升职加薪。哪像小汤你年轻有为，也没结婚，好机会还多的是。”
汤让放下筷子，沉默几秒，笑得真诚：“黄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已经9点多，我得回去了。”
黄老师注视他的笑容明显一僵，倒是她丈夫反应过来，硬要把人送回家。
谢绝了黄老师夫妇的好意，汤让自己坐了一站车，回到家中。
静静的呆坐片刻，汤让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经理的电话。
27
钦宇方一个人玩的久了，无聊起来，见自己爸爸坐在身旁看电脑，便蹭过去叫嚷着一起玩。
钦奇言正在工作，被儿子这么闹什么也干不成，极其严厉的扫他一眼，钦宇方知道此刻没有救星，立刻乖乖闭嘴，可眼神极尽委屈，嘴巴鼓成大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钦奇言并不买账，毫无温度的说：“做给谁看？你汤叔叔又不在。”
不提还好，一提汤让，钦宇方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爸爸，汤叔叔人呢？出差还没回来么？爸爸，我想汤叔叔了。”
钦奇言停下手中的事，想了想抱过儿子，轻拍钦宇方的背部，低声喃喃：“看来不去找他，你的汤叔叔估计再也不会来了。”
打完电话，汤让虚脱般躺倒在床，回想着经理的怒吼，不由自主的闭上眼，双手遮住额头，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其实不笨，在黄老师等他的时候，他就猜到此行的目的。黄老师请他吃饭和他说那些有的没的时候，他就预料到结果。虽然百般推辞，但到底学不会拒绝，所以走到现今这步。
报社员工的评优活动，每三年举行一次，三个提名名额中有一个必然被淘汰，而被评上员工的工资也跟着上升五百元。因此，每次都有无数员工打破头想要评优，竞争异常惨烈。
经理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一通，喝令他明天一早滚去办公室把话说清楚。汤让皱着眉，他何尝不知道经理在愤怒什么？
移开挡着双眼的手，他眨眨眼，疲倦的起身，关掉日光灯，开了盏床头灯，拎起换洗衣服，走进卫生间冲凉，没有听到响起的手机铃声。
一大早，汤让谨遵经理的话，赶到报社。
平日总在八点半前五分钟到的黄老师，今日早早的坐在报社内，眼睛不时的往门口瞄，看见汤让进来，起身对他招呼。
汤让亦温和的朝她笑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手中包，走进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脸色阴郁的看向他，汤让吞吞口水，轻轻地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下。
“说，为什么突然放弃这次员工评优的机会？”经理坐在转椅上百思不得其解，“你的工作业绩表现虽然平平，但平日里工作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报社里的人缘也还不错，评优肯定能评得上。不然，你以为经理我提名你干嘛？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经理，我想弃权。”汤让坦然重复昨晚和经理说过的话。
“我让你说！给我说实话！不然我现在炒了你！”经理双手撑着桌子，豁然起身，怒道。
汤让往后移了移，垂头沉思，半响才呐呐的说：“我看黄老师工作这么多年，家里还有个孩子，比我辛苦多了。”
“你怎么不说她在报社混了这么多年！”经理不听到罢，听了更气愤，愤愤的骂道。
汤让吓得不敢出声，站的笔直，低下头挨训。
经理心里一本账清楚得很，根本不用汤让多解释，也猜到他和黄老师两人是怎么回事，连名带姓的指着他骂：“汤让！你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
言毕，把他毫不留情的轰出办公室。
自知理亏，有愧于经理的栽培，汤让郁郁不欢的坐到办公桌前，沉默不言，盯着桌上的文件发愣。办公室里的人见状，相互交换眼色，知趣的不去烦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汤让发了一上午的呆，直到花柔安慰性按按他肩膀，问他有没有事，才惊觉到了中午，勉强笑笑说没事。花柔看他几秒，说了句别往心里去后，走了出去。
汤让闭上眼深呼吸三次，重新睁开眼调整好情绪，也走出办公室。
刚出大厦，正准备去以往的盒饭店里买份盒饭解决午饭问题，一声刺耳的轿车喇叭声自左边响起，吓了想着心事走路的他一跳。
钦奇言从车里走出来，利落的关上车门，不除不疾的走到他跟前。
汤让看清来人，惊愕的叫道：“钦总？”
28
“钦总，你怎么来了？”汤让看到来人瞪大眼。
钦奇言挑起凤眼：“我为什么不能来？”
刚说出口，汤让察觉到有歧义，此刻听他这么说，急切否认：“不是，不是。钦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昨晚打你手机，没人接听。今早打你手机，竟然关机。”钦奇言晃晃手中的手机，慢条斯理道，“难不成你真打算不再联系我和方方？”
汤让被他的话哽住，神情黯淡下来：“我以为钦总你不会再想见到我。”
钦奇言皱眉道：“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我的眼睛没瞎，故意和无心还分得清楚。”
听他这么说，汤让一扫先前的抑郁，满脸喜色。
“上车，吃饭。”钦奇言见他精神些许，转头命令道，根本不给汤让拒绝的时间，自顾自的上了车。
汤让心事总算解决一桩，自然满心欢喜，屁颠屁颠的坐上副驾驶座，随钦奇言带他到一家小饭馆里搓一顿。
放下调羹，钦奇言注视他少顷，伸出骨骼分明的手直指他的眼问：“昨天没睡好？养足精神，工作才更有效率。”
“怎么了？”汤让反应慢半拍地伸出自己的手，顺着钦奇言指的方向，摸摸自己的眼。
“眼袋。”手又往下移了移，“黑眼圈。”
汤让碰碰左眼，笑说：“没啥，昨天睡得晚了点，以后注意。”
钦奇言岂是好糊弄的？之前看到汤让从报社里走出来时，愁眉苦脸的模样，就笃定他心中有事。
“有事？要是工作上的事，倒可以给你出些主意。”钦奇言双手搭在饭桌上合拢，姿态优雅。
汤让摇摇头，又点点头，抿紧嘴没说话。
钦奇言也不为难他，只道：“有难处就说，别憋着。”
汤让仰起头，眺望窗外景色许久，摸摸后脑勺解释说：“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之前，我们报社有个员工评优活动……”
他缓缓地叙述事情的经过，钦奇言默不作声的聆听，随着话题的深入，始终面沉如水，既不打断也不插话。
待到整件事讲完，见钦奇言专注的望着他，神态淡定自若，汤让心里难免忐忑，不安的回望。
“讲完了？”钦奇言平静的问，汤让点头应声。
未像先前那回那样越听越气，钦奇言彻底摸清了汤让的性格，会出这种状况，可以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的事。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脑袋瓜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钦奇言冷静的分析，咄咄逼人的质问，“你想过为何你们那个黄老师要来找你，而不去找另一个评优女记者？你想过为何这次评优竞争，她想的不是赶快和周围同事们搞好关系，反而和你套近乎？你想过你领导为什么对你大发雷霆，把你轰出办公室？”
“我……”汤让方吞吞吐吐的发出一个音，钦奇言就截断了他，伸出食指狠狠点两下他的眉心：“你啊！说的好听点叫烂好人，说的难听点就是懦弱。
造成今天这幅局面，你的性格要负最大的责任。
姓黄的为什么不找别人单找你？她敢找别人么？别人有你好糊弄？还不是因为你懦弱的谦让？找你，是她最简单、最能达到她目的的捷径。她不找你找谁去！”
汤让被钦奇言训的头压得低低：“钦总，她家有孩子，小孩开销大，经济挺困难的。”
钦奇言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冷笑，不以为然的轻蔑：“再困难那也是两人负担，再困难能有你困难？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经济拮据的砸锅卖铁供他们女儿上学？显而易见，他们还没到那地步，比他们穷的人数不胜数，你替他们瞎操心什么，同情他们什么？”
“反正评优活动每三年一次，下次我还可以……”汤让忍不住插嘴找理由。
听他辩解，钦奇言凝视他的视线，让他寒毛倒竖，阴沉沉的吓人。
“汤让，你觉得你还有那个机会么？” 话音未落，又被打断，钦奇言连名带姓的沉声说。
眼锋一扫，钦奇言笑得毛骨悚然，厉喝道：“我要是你领导看你这么不识抬举，下次这种机会会提名你才怪，要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又有何用？
你大可看看，往后你经理会不会再推选你？照我说就是活该！怨不得别人！” 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核心。
这番话说得汤让面上一阵惨白，唇瓣退去了往日的血色，失了言语。
钦奇言料事如神，往后经理在位期间，每回举行这类评优活动，果然没再推荐他。
望着对面人愈发挫败灰心的模样，钦奇言自知把话说得狠了，怒色稍霁，扭过头，特意压低了浑厚的嗓音：“你这人怎么就不懂去争取？”
隐隐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29
报社员工评优活动结果出来，汤让主动放弃，名落孙山。
相比黄老师的得意，花柔显得不咸不淡。
经过钦奇言的狠狠斥责，汤让想开不少，心绪豁达开来，钦总的说没错，大部分的责任在自己，错在自己，怨不得旁人。
每年年尾总是特别忙，不仅钦奇言忙工作，汤让也忙着做报道写稿子，买火车票，准备回家过年。
前天晚上，汤让接到大姐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老家。汤让手里捏着费心费力买到的火车票，笑着回答，大姐欣喜的应声挂了电话。
想着今天是大年夜前的最后一周，汤让打算下午到钦奇言家去看孩子。
钦奇言让他空着手来就成，发生了上次那件事，他不敢随便乱给钦宇方带吃的东西，最终打定主意给孩子买了两本儿童读物。
钦宇方看到他，立马扑过来，大叫着“汤叔叔，爸爸欺负我”，连日来的委屈尽数发泄在他身上，汤让抱着孩子，无奈的看向抱臂站在边上的钦奇言，后者面无表情回望他俩。
等到孩子哭累了，汤让换个姿势抱，肩上湿漉漉的，钦宇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人外套上擦，看的钦奇言直蹙眉，亲自去卧房翻出一件外套，非要让汤让换上。
汤让哪敢反驳，乖乖的拿起衣服，想要把钦宇方递给他，岂料孩子死活不肯依，扒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钦奇言阖着眼，嗓音低沉，一字一顿的对儿子说：“钦、宇、方。”
钦宇方全身一哆嗦，耷拉脑袋，不情不愿的走到钦奇言脚边。
看样子汤让不在的这段时间，钦奇言把他儿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脱下外套，汤让麻利的穿上衣服，忽地想到个重要的问题：“钦总，前几个月方方都是你接回家的？”
“当然。”钦奇言言简意赅的说，“之前和他老师打过招呼，如果我去晚了，她会事先给方方吃点东西。”
“对不起。”汤让低头认错。
“不用道歉，这事原是我请你帮忙，本不是你的义务和责任。”
“嗯。”比划外套大小，穿上有点大，汤让撩起袖管道，“以后这事儿还是我来吧。”垂头朝钦宇方的方向笑了笑，立即引来孩子的愉悦笑声，心情别提有多舒畅。
钦奇言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准备何时回家过年？”
“大年夜那天。”
“票买好了么？”
“买好了，早就买好了。钦总你呢？和方方去美国过年？”
钦奇言摇摇头：“不去，今年就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