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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的少爷们没什麽机会见著枪炮,但手里有钱,除了武器,什麽玩意儿都能拿钱买得到。而柯杨能在里面当上校园一霸靠的还不止钱,还有枪。
柯卫国那时候是刑警大队长,每年上赶著给红包的数都数不清,有钱是必须的。然後除开军队,也只有公…安局里能有几把手枪,那种手枪想点门路就能带出来溜溜吓唬吓唬人。
县级以上的一把手二把手五年一换全由上面调派,所以走马上任的时候拖家带口的极少,除非是孩子很小或者是没孩子。当时市…公…安…局局长的公子早大学毕业进了政府部门,这也就从各个方面奠定了柯杨在北门不容动摇的地位。
两所中学虽然隔得十万八千里远,但防不住消息的流通,老大见老大,惺惺相惜的感情肯定是没有,互相看不惯倒是真。
不过那些年两边的人虽然互相看不惯,但打起来的机会并不多。一是南门这边的实在是好斗,身手太好北门的那些深知不是对手;另一个是因为相隔太远,打个架坐车都得坐那麽两三个小时,等到了地方戾气早就被时间消磨干了,根本打不起来。
这种现象一直到傅城读初三的时候得以改变,因为他跟顾旭阳的关系好了起来。
当时光汉市的黑道分了两边,一边是顾旭阳跟的彪哥,另一边的是九爷。两边虽然都有跟柯卫国准备上供,但私下里的纷争从来见多不见少。而道上的九爷认了一个跟柯杨拜把子的小子当干儿子,跟著柯家的关系凭空亲厚了一层,这对彪哥这边来说算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当傅城跟顾旭阳关系好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有人会把傅城跟柯杨再次对立起来。那些大的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小的就不懂了,无非也就天真的以为九爷找了柯家当靠山又能怎麽样,军区傅家还是彪哥的靠山呢,谁的人多,谁的枪大,谁的子弹飞得远?
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出学校当了混混,也因为读书读得少,所以不知道军不干政这码子事,只知道谁人多枪多就算是赢。
因此傅城的名声不日高涨,出门见到彪哥手下的混混们,就算看到傅城才十五岁那腰也弯得不疼,齐齐的一声傅哥喊得震天响。
傅城之前出名只是在南门中学,柯杨知道的规矩多未必把人看进眼里,可现在傅城跟他一样都踏道上了,明摆著要跟他一争高下,这事儿是个男人都容忍不了。
所以两个人从最先的隔空互看不顺眼立马变成了死敌了,就差寻个机会一决高下,输的人从此不准再踏进市区一步!
这事儿著实冤枉了傅城,傅城跟顾旭阳关系好,不过是觉得顾旭阳这人挺好玩儿,明明比他大六岁,还非得事事跟他较真,也有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至於彪哥,傅城当然不可能跟那人有什麽交集,就算偶尔跟顾旭阳在他场子里玩看见彪哥了也不会同桌,摆明的不给面子。但那些事儿从来都没有传出来过,所以外面道上的大多以为彪哥攀了傅家的大树。
傅城跟顾旭阳关系好,对彪哥摆脸色,这事儿对顾旭阳来说并不是什麽好事,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顾旭阳是想干了彪哥自己上。
顾旭阳心中的确是有这种想法,所以见到傅城不搭理彪哥私下里也并没有多说什麽,傅城他爸的位子摆在那,除非是彪哥不想混了,不然绝不会把傅城怎麽样。
这种微妙的状况一直到了某一天,彪哥对顾旭阳的怀疑到了一个不得不说的地步,所以把顾旭阳叫到了他跟前。
“顾小子。”彪哥亲自递了一支烟跟顾旭阳。
顾旭阳从那个递烟的动作就知道了彪哥今天找自己有什麽事儿,伸出双手跟进贡似得接了烟,没敢让彪哥再亲手点,点头哈腰的说:“彪哥,有什麽要吩咐小弟的?”
彪哥盯著顾旭阳看,眼神跟阴地里的毒蛇似得:“没事儿,就是我们哥俩多久没单独聚聚了,你也别站著,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顾旭阳坐了下来,把嘴里的烟夹在手指上:“最近场子里忙,是多久没跟彪哥吃顿饭了,说起来也是小弟的错。”
自己场子里忙不忙,有多忙彪哥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顾旭阳忙里抽空都带了傅城到处玩儿,还大多不是自己的场子。
“最近跟傅家老二关系不错,走得挺近吧。”彪哥笑呵呵的问。
顾旭阳也答得滴水不漏:“还好,就是觉得那人有胆识,交个朋友应该没什麽。”
“那找个机会,彪哥坐个庄,请傅二少来坐坐?”彪哥敲了敲椅子靠边说,这话音不容顾旭阳拒绝。
彪哥纵横光汉市多年,说句冒大的话吃的盐都比顾旭阳走的路多,心里那些小九九,嘴里那些暗话说得熟稔得紧。
但顾旭阳也不差,六岁跑了老娘,七岁迎了後母,十岁後母拐带著他亲爹外出打工从此再也没在光汉市出现过,之後几年一直在刻薄的大伯家住著,到十四岁辍学上道基本上是看别人眼色长大的,比一般人懂事自然也就比一般人狡猾。
从他成为彪哥手下第一大将开始,顾旭阳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未必过得顺畅,他有野心彪哥对他也有防范的心思,平日里多少有些打压他提拔其他人的想法,只是那个提拔的对象能入彪哥他眼的还没出现。
顾旭阳跟傅城有了第一次交集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打著算盘了,盘算著想找棵大树靠著慢慢的把彪哥的场子吞了取而代之,发现傅城并不吃他那一套之後也只能尽量的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好让彪哥不能轻易动他,来日方长什麽都可以慢慢来。
“这怕是有些难。”顾旭阳面色为难,眉头紧皱,似乎这件事难做得紧。
彪哥轻呵了一声:“怎麽?我看他跟你这麽熟,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顾旭阳马上陪了笑:“能有多熟呢,彪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光守著他都守了大半年才有个机会跟人搭话。他一句家里管得严,不能跟不干净的人交朋友,我连下面的场子都不敢带他进了。说来我也是真的爱惜他那点才,有实料子。”
彪哥听了只是扯了扯嘴角,由著顾旭阳给他点烟,不知道有没有真信他跟傅城的关系不是外面看的那麽好,只是慢理斯条的说:“这人呐,得看命。投个好胎,家里什麽都有了,不像我们,想要点什麽都得自己一点一点的去抢去赚。”
顾旭阳在旁边没说话,心里想著下午要找个什麽样的名目把傅城约出来。
彪哥见顾旭阳在那听得认真,也难免说了两句:“好比说这傅二少,他家里是有权势,可那权势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也白搭。得些空名有什麽用,要真能真枪实弹的干一下,这比什麽都管用。就说柯杨那小子吧,九爷最近可有面子,柯杨没事就往他场子一坐,什麽都说明了。比不得管军队的,规矩多,儿子要不满意,自己一枪毙了的都有。就前些年,你才十六的那会儿,军区里不是传出消息说有个当兵的儿子犯了点错被他老子一枪给毙了,说什麽都没用!”
顾旭阳是听出来了,彪哥这是想著自己不能捞著好处也不想他去跟傅城亲近。傅家是管军队的,规矩大著,有自己的底线,要真触了霉头,自己儿子都能杀怎麽可能会来沾他们道上这脏水。
可不会沾这浑水不代表没能力保一个人,顾旭阳要是把关系给打透了一点,就算哪一天道上变天了,那时候傅城至少也能保自己一条命。彪哥的担忧就在这里,不想顾旭阳继续坐大要敲打敲打,但又不想顾旭阳真有别的退路对他少了忠心想他的靠山只有自己一个。
琢磨出这层意思,顾旭阳跟彪哥这顿饭算是可以开口吃了,装孙子他一贯都在行。
等下午约了傅城出来玩,把这事儿跟吐苦水似得跟傅城一说,在游乐园的鬼城里傅城一声轻笑就跟同样在鬼城里的柯杨碰了面。
两个人在鬼城里一个空旷又阴黑的地方打了个痛快,两边跟著的人都没敢插手。
柯杨最後是骂骂咧咧竖著中指走的,从此跟傅城接了真正的梁子。
之後三年傅城与柯杨次次相见欢,见面第一句话都放在打架散场临走时说。再之後三年,傅城参军,退伍回来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著柯杨继续斗。
导致的结果是在半年後的一次单挑里柯杨耍诈,顾旭阳一冲动之下过失杀人。因为柯杨他爸当时升任光汉市公…安…局局长,过失杀人变故意杀人,彪哥为解决顾旭阳这个日益坐大又找不到名头打压的隐患当场要把人交出去,然後有了傅城进监狱这一出。
第七章
鬼爷看了看顾旭阳,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傅城身上,要笑不笑的说:“按道理说,傅小哥出来了也该回来找你顾某人,怎麽现在到成了魏小子的人了?”
顾旭阳赶紧说:“里面有点误会。”
“误会?”调子有些阴阳怪气的是霍南山,只见他那双吊三角眼里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视线在顾旭阳跟傅城之间打转:“鬼爷,人家是小俩口闹别扭呢。”
傅城没看霍南山,对人实打实的蔑视,只是跟鬼爷说:“是有点误会。”
随口又道:“小范,出来,以後你就跟著顾爷了。我动了顾爷的人,看在鬼爷的面子上自然得还一个,不然有人就得说我不知好歹了。”
叫小范的人应声,站到了顾旭阳旁边。
鬼爷面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下,最後笑了起来:“好!好!不愧是魏邵那小子看中的人,有胆识,够直爽!”
傅城微微笑了一下:“鬼爷缪赞。”
霍南山在旁边嘿嘿了两声没再说话,只是眼底透出来的精光冰凉冰凉,一脸的不怀好意。
顾旭阳在旁边轻轻叫了一声:“傅城。”
傅城看了他一眼,没应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带著两分薄凉。
鬼爷对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是明白了过来,端著长者的口气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大家今天有缘聚在了一起,我鬼爷说不得要做个庄请上一顿了。”
傅城求之不得,霍南山不怀好意的笑著没有拒绝,此事就此说定。
在傅城上车之时,霍南山瞅著机会在他身边说了一句:“傅二爷对顾旭阳还真是九死不悔一往情深呐。”
傅城意味不明的笑:“霍爷你想太多。”
霍南山哼了一声走了,傅城垂著眼帘暗道就怕你不多想,这就玩不起来了。
汽车发动,张成在旁边说:“梁子是鬼爷放在顾旭阳身边的人。”
傅城摸著下巴看窗外,刚好顾旭阳的车上前,两个人隔著车窗互相看著。他当然知道那是鬼爷的人,就是做来给某些人看的。
顾旭阳的车朝前面去了,傅城这才收回眼神说:“我知道。”
张成嗯了一声又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麽,但你都替他坐了这麽多年牢,到现在又把他抛出来当诱饵是不是有些……”
“不拿他做文章,霍南山怎麽跟我玩儿?”傅城捏了捏手指,不甚在意的说:“再说他也不是什麽瓷娃娃,拿出来溜两圈就碎了。”
张成不再说话,他弄不懂傅城的心思,这人坐牢替人坐了,为了顾旭阳连这份死了连名字都没有的工作也接,到这会儿利用起人来也绝不手软,不知道是真爱还是真不爱。
傅城仰著头闭上了眼睛,手指十指交叉食指不停敲著手背,想著这局棋该怎麽走。
不多一会儿,张成的声音想起:“到了。”
傅城抬眼看了看车窗外的房子,看样子是鬼爷的一个窝点,装修得倒是豪华,堪比泰皇宫。走私毒品、玉石哪一样不是惊天的利润,这房子规模还真对得起那些走私赃款。
顾旭阳在门边等,看样子鬼爷跟霍南山已经进了。
傅城带著张成走上前去,顾旭阳咧嘴一笑,伸出了手:“请──”
两个人并排走著,身边站著鬼爷跟霍南山的人,顾旭阳拿小指勾了勾傅城的手指,傅城面无表情将手揣进了裤兜。
身後张成低咳了一声,傅城回头看了人一眼,张成赶紧解释:“感冒喉咙痛,你们继续。”
傅城勾著嘴角,拿眼角扫了顾旭阳一眼,从兜里掏了烟出来。
旁边顾旭阳点火点得快、准、自然:“换烟了?”
傅城吐了个烟圈,随口懒洋洋道:“嗯。”
“烟抽多了不好。”在进门之前顾旭阳最後说了一句。
屋子里的人已经坐著,傅城找了个跟霍南山相对的位子坐下来,抬眼看了看人又扯了抹笑,随即转过头跟著鬼爷道:“鬼爷好大的手笔,这宅子恐怕造价不低。我看门外那对儿清朝的花瓶儿都比别家好看。”
这话恭维得不像是恭维的话,鬼爷坐在首座上笑得和气,没看出半点怒气出来:“哪里,赚点吃饭钱罢了。”
傅城笑了笑,朝著旁边的人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