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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陆飞忍不住会想,如果夏志英和他年龄差不多,如果他早一些出现,在他十几岁二十几岁的青葱岁月里出现,那么他一定会爱上这个青年,然后谈一场纯粹的恋爱。
可是现在他的年华已经老去了,勇气也几乎消磨殆尽,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逐一些注定没有结局的东西。
他有时也会尝试着远离夏志英,然而最终总会耐着性子为他炖好一锅汤,然后坐在只有二十几个平方米的小屋子里,等着每天六点半总会准时响起的敲门声。
面对这样的自己,陆飞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一种跳跳蛙,是铁皮做的,刷着拙劣的青漆,看上去很丑很傻。一旦给它上了发条,它就会固执地蹦跶下去,直到发条松开。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这只丑陋的跳跳蛙,没头没脑地跳着,不知道结果如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条会松,自己会再也跳不起来。
可是却仍旧很瘪三地蹦跶。啪哒啪哒。
“陆叔叔。”
现在夏志英吃完晚饭还会留下来看一会儿电视,在他家的时间磨蹭得越来越长,陆飞把洗好的碗放进纱橱里,回头道:“嗯?怎么了?”
“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去游乐场玩吧?”
“不用了吧,我都过了三十八个春节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的日子,干什么像那些有钱人似的搞这么多噱头,还是节省一些买吃的划算。”况且我又不像你,年纪轻轻精力旺盛,陪你玩个海盗船过山车,还不得把我老命给交待了。
“可是今年不一样,今年我想和陆叔叔一起过。”
陆飞有些惊讶:“你不回家?”
“
不回,我们饭店不打烊,我留在T城过年。”
陆飞颇为意外地望了他一眼,然后道:“那你不和你朋友们一起过?”
夏志英笑了笑,手里还端着陆飞给他拌的水果沙拉:“不,我只想和你一起。”
陆飞挥挥手,干笑了两声:“还是算了吧,你陆叔叔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我保证不折腾。”
陆飞打了个哈哈:“拜托,游乐园很贵的,外面要收门票钱,里面有的游戏项目还要再收钱,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有啊。”夏志英很快地接过话茬,“我有钱,我的工资从来都不乱花,都是一分一角好好存着的,我请你去玩。”
陆飞瞪着他。
“陆叔叔,我在你家蹭了这么久的饭,也该回请你啊,否则我心里会不安的。”
陆飞干咳一声:“没事啦,贫民互助而已……”
“陆叔叔……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年吗?”
夏志英使用杀手锏,瞬间露出犬类非常难过受伤的幽怨眼神。
陆飞一噎:“呃……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另外约了别人?”
“……也没有……”
“那为什么不跟我去呢?”夏志英望着陆飞,“我不会胡闹,也不会花你的钱……”
“这个……”
“跟我去吧?好不好?”
“……”陆飞无言地看着夏志英,最后终于叹了口气,略微点了点脑袋。
夏志英带他去的是T城最著名的安德欢乐谷,那是年轻人彻夜狂欢的圣地,里面各种游乐设施都有它独特的地方,比如旋转木马口中安装有会吐糖果的装置,鬼屋不是寒酸的小房子,而是修筑的大大的巴洛克式城堡,工作人员装扮的玩偶兔子先生会摇摇晃晃地在欢乐谷里溜达,把手中的氢气球赠送给小孩子们。
听说安德欢乐谷是一位姓夏的富豪斥资建成的,来这里游玩过的情侣常常会猜测老板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必定是很有童心的,而且很浪漫,每天都会有层出不穷的心意,诸如在游乐场内藏着一些礼物,等待有缘的客人发现,然后免费带走。甚至夸张到在情人节派私人直升飞机在整个欢乐谷撒下娇嫩鲜艳的红玫瑰花瓣。
陆飞被夏志英拖着
走马观花似的玩了一些不怎么刺激的游乐设施,他对这种年轻人热衷的娱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比起和夏志英玩有奖套环游戏,他更愿意坐在休息区,安安分分喝一杯茶,顺便听一听从海盗船来传来的惨叫声。
夏志英从装扮成白雪公主的餐厅招待那里要了两份提拉米苏,一路端到了餐厅的露天区。陆飞正兴趣缺缺地坐在竹藤编织的靠椅上等他,看到夏志英摆在他面前的咖啡色甜点,略微皱起了眉头。
“买泡面就好了,这些东西一定很贵吧?”
“唔,贵就贵吧,反正一年就花费这么一次。”夏志英揉了揉细软的黑发,顿了顿,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摩天轮,“陆叔叔,我想玩这个……”
摩天轮非常巨大,单间缓缓升到最顶端的时候,可以看见整个欢乐谷的模样,陆飞望着窗外的夜色,巴洛克古堡在远处成了一个隐隐缀缀的庞然大物,有细钻似的灯光从古堡的窗子上漏出来,非常漂亮。
夏志英就坐在他的身边,正在动手拆着装有提拉米苏的盒子。
“这份给你,这份给我。”
他把香软精致的点心递到陆飞手里。
陆飞回过头来看着他一小勺一小勺认真地吃着提拉米苏的样子,微笑起来:“你好像很喜欢甜食。”
夏志英点了点头。
窗外霓虹灯像深邃海洋上的粼粼波光,闪闪烁烁明暗不定。陆飞托腮凝视着夏志英的侧脸,在夜色中他的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面容好像美术馆里最细腻的玉石,少年的朝气和成熟男人的魅力矛盾地同时集于一身,却调和出了令人惊讶的精美气质。
陆飞把一口未动的提拉米苏推给了他:“喜欢的话,就把我这份也吃了吧。”
“你讨厌甜食?”
“没有,但是你好像更喜欢。”陆飞笑了笑,“食物应该让最懂得享受它的人享用,如果你明天还来我家吃晚饭,记得帮我带路边的炸臭豆腐,比起提拉米苏,我更懂得它。”
夏志英没有接过陆飞手里的甜点,只是用一双黑漆漆的,深海似的眸子注视着陆飞,半晌,他说:“陆叔叔,我知道你对我好。”
陆飞有些意外地扬起眉,随即故作无所谓地笑道:“哈哈,因为我是好人嘛。你要给我发卡吗?”
夏志英垂下脸,睫毛像扇子一样遮住了他漂亮的眼睛,他靠在椅背上,兀
自说道:“……不过这份提拉米苏,我还是想看着你吃下去。”
“为什么?”
臭小鬼,哪有强迫人吃甜食的。
“这个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份甜食吧。”
陆飞笑了:“哈?不仅仅是甜食?难道它还是一只怪物?”
“……不是的,它是一种心意。”
夏志英说着句话的时候,终于抬起眼眸来,凝视着陆飞,他的目光很深邃,偶尔显露的孩子气完全不见,只有完美的成熟魅力,看得陆飞一阵慌乱。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夏志英说。
陆飞缩了缩脖子,拜托,他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还需要听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讲故事。
夏志英没看出陆飞脸上不情愿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意大利陷于战火中,有一对很恩爱的夫妻,但是他们很穷。后来,丈夫被抓去充军,他的妻子用家里仅剩的鸡蛋可可粉蛋糕条做成了一份甜点,带给了她的丈夫。她给了这份甜点一个很好听的名字,Tiramisu。在意大利语里,它的意思是……”
他望着陆飞,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他英俊年轻的脸庞在夜色中不真实地好像一场梦,那样的慑人心魄,陆飞不敢再看他,可是却又好像被施了魔法般无法把目光从夏志英脸上移开。
“带我走。”
他说完,轻轻把手覆在了陆飞的手背上。
这突如而来的暖意像一张无形的网撒了下来,陆飞是一条很笨又很迟钝的鱼,他被渔网笼了个正着。
万年痞相从不正经的脸庞在这一刻涨得通红,落网的鱼还在做垂死挣扎:“哈哈,意大利人真有情调,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传说……”
夏志英没有笑,他认真地望着他,依然紧紧扣着陆飞有些颤抖的手,摩天轮在缓缓下降,明明是非常平和温存的速度,却比云霄飞车更让陆飞头晕目眩。
夏志英靠得越来越近,陆飞能清晰闻到他身上带着的一种很优雅的香味。
那人沙哑着嗓音对他说:“他们很穷,但是仍然想在一起,哪怕上战场送死,他们都不愿意分开。”
陆飞瞪着他,外面的灯火突然模糊起来,好像整个世界唯一清晰的只有夏志英不断放大靠近的脸。
嘴唇相触的时候,脑海中成了黑漆漆的空洞一片,所有的神
经都停止了运转,细胞叫嚣着如烟花般繁盛地绽放。
夏志英年轻温润的嘴唇还带着提拉米苏香软的气息,浅尝辄止的亲吻结束后,夏志英稍稍往后靠了一些,但依旧离得很近,他们的嘴唇只有一寸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夏志英凝视着陆飞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然后在陆飞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再次吻上,这回不再是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舌头撬开了陆飞的牙关,粗糙而炙热地激烈纠缠刺激得陆飞脊柱都发麻,混沌的意识全然被热烈的深吻吞噬,肺中的氧气几乎都要消耗殆尽。
陆飞颤抖的手被夏志英紧紧握着,涔涔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汗,那愈发猛烈,充满着掠夺意味的亲吻无休无止地继续着,提拉米苏的香味深入咽喉。
陆飞觉得自己像是个不断在下沉的溺水者,他自由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揪紧夏志英的衣襟,好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模模糊糊感觉到整个人被拥紧,后脑勺靠在明亮的玻璃窗上,而窗户外面,就是整个繁盛的世界。
“我喜欢你……”
嘴唇终于挪开,却若即若离酥酥麻麻地从鼻梁一直蔓延到眉心,最后落在陆飞轻颤的右眼皮上,比平时更暖的温度。
陆飞愣愣地让他吻着。
“最喜欢你……”
他柔软温热的嘴唇轻贴着他的眼皮,热气敷在他的眼睑上,暖得让他眼眶都发红。
这是他三十八年以来都没有听过的句子,属于他的句子。
好假。
好假啊……这个完美无缺,仿佛易碎品般精致的青年就在他眼前,可是他什么也不敢相信。
“只喜欢你一个人……”
夏志英喃喃诉说着,温柔地把男人拥进自己宽厚温暖的怀抱,让他的脸贴住他的胸膛,陆飞听到那一声一声擂鼓似的心跳,隔着血肉,传到他的耳中,让他晕眩不已。
“和我交往吧,好不好?”青年细腻的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摩天轮到底了,夏志英放开他,却扣住了他的手,翻转过来,十指交握,掌心相贴。
☆、把妹最蠢举动,送花
陆飞回到家之后还是晕乎乎的,朗姆酒手指饼可可粉的香味腻在喉咙口,感觉说不上很糟,但是完全不适合他。
比起什么该死的提拉米苏,他的味蕾更愿意接受路边铺了厚厚一层酱汁洒了满满一层辣粉和孜然粉的烤鱿鱼串,三块钱一大串,物美价廉。
摩天轮上的记忆简直就像一场梦境似的,那青年送给他的新年礼物是小心翼翼的告白,而他回赠给青年的却是含糊其辞,仓惶逃避。
这也不能怪他,如果早个十年,他肯定会豪气干云一拍胸脯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然后坐拥美人,享受人生。
可是现在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虽然脸庞上没有皱纹,头发也是乌黑的,身子依旧挺拔,但陆飞知道这是东方人不容易显老的原因,唯一泄露了他真实年龄的是这双眼睛,微苦的深咖啡色,里面装着他回不来的三十八年岁月。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被生活折磨得浑浑噩噩百无聊赖的中年男子。陆飞在自己身上找不出让夏志英喜爱的理由。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坐起身,摸索过床头柜边的香烟盒子,敲出一根烟来,点燃,然后一支接一支默默抽着,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头涨痛得厉害,但依然得坚持去上班。
工薪阶层,老板就是活着的上帝。
“哟,三八,早上好啊。”
“大叔今天气色不佳嘛,我这里有太太口服液,你要不要来一支?”
“老陆,今天中午的外卖也要麻烦你帮我带了哦~谢谢啦~”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平时听起来完全不会介意的简称在现在听来分外刺耳,妈的,不用为了强调老子今年芳龄三十八就称呼老子为三八吧?这群混蛋。
陆飞扶着突突直跳的额头,摁下了开机摁钮。然后坐在转椅上等着电脑启动。
旁边的小王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贴到陆飞身边涎着脸作调戏状:“陆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