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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心理又是甜蜜又是烦恼,仿佛打翻了调味料似的,五味杂陈。她昨晚又失眠了,她才刚说过绝对不嫁给他的,可是这会却又自打嘴巴……喔,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他一定气得快疯了吧,可是那也没办法呀!,谁叫他要这样戏弄她,害她愣愣的当真起来,害她喜欢他……都是他害的啦!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何冲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进来。
她忙问道:“爹……怎么了?你跟谁生气?”
“跟谁生气?”他眉头抬得老高,“还会有谁?当然是端亲王!”
纷纷猛然一惊,难道他抗旨吗?他宁愿抗旨也不愿娶她,难道她真的那么惹人嫌?
“那混帐小子早跑得无影无踪啦,还接什么旨!他这样三番两次的羞辱你,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他气死!”他忿忿的说,注意到女儿脸色发白,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觉得有点难过,但是很快的难过被怒气所取代,他宁愿逃跑也不娶她?她火大了,这个混蛋梁季煜真的惹毛她,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她的!她所受的羞辱,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当晚,她换了男装,带了钜额的银两,一个人上路。她瞒着众人留了一封信偷偷的走,她就不信他能跑到天边去,就算他躲起来,她也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她脑筋一转,决定先去扬州,扬州以美女及妓院闻名于天下,梁季煜这个混蛋一定会去那的,就算他没有马上去,总有一天他也会去的。她美丽的眼睛浮起狡诈的光芒,就算他不去,她也有办法把他引来。
喜欢温柔是吗?喜欢斯文是吗?喜欢柔情似水是吗?没问题,混蛋梁季煜,你等着看吧你!
所以,她到了渡头,包了一艘船,日夜不停的赶往扬州。她一心都被愤怒给占满,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出走的后果,也没有想到孤身一人的危险,她只想找到梁季煜,将他给她的羞辱加倍奉还。
所幸她安然的到了扬州,然后她走进此地最气派的一家妓院,嘴边还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梁季煜的弱点果然是女人,他连夜出城后,一路上游玩,真的往扬州走去。扬州自古就是繁华胜地,自从隋炀帝开凿运河,扬州位居运河旁,为苏浙漕运的必经之处,商贾聚集,为天下富甲之地。
尤其是瘦西湖旁的百花殿更是各家青楼名妓的汇集之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里温柔多,他虽然不是什么英雄,但美人却是他的最爱。
他骑马进人场州城,早在京城时就听说过百花殿的盛名,但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到了扬州,怎么可能不去看看呢?他打听了路径,就往百花殿而去。
这日正是秋日夕阳无限,凉风微送,百花殿里的各家院子,俱是华灯初上,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偶尔夹杂行令猜枚,喝酒闹曲的嬉笑之声,果然是一片欢乐升平的景象。
他的注意力被一艘华丽的画舫所吸引,那画舫正穿过一大片荷叶,荡漾在湖心里。
他侧耳细听,只隐约听到传来抚琴之声,悠悠然的随着微风钻人他的耳里,他虽不懂音律,但也觉得琴声动人,如诉如慕,颇有幽怨之意。
他好奇的一打听,知道那画舫里的乃是有扬州第一名妓之称的水怜怜,她既号称第一名妓,排场自然也大,要登上她那艘画舫也不容易。
一名书生打扮的人,见他望着画舫,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大有我辈中人的感慨。
“这位兄台,莫非你也是闻水怜怜之名而来?”他摇头道:“可别像我,自从见了水姑娘一面,就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喔,你曾是她的人幕之宾吗?”梁季煜好奇的问。
书生双手连摇道:“哪有这个福气唷,我只不过偶然间看她伫立船头,这么远远的见过她一面。”说完又一阵咳声叹气。
梁季煜见他呆得可笑,忍不住说:“你既有爱慕之心,怎么不上舫去,反而在这里长吁短叹?”
“你以为要见她一面这么容易吗?这水姑娘不见有钱人,只见有缘人,我等了这么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有缘人。”
梁季煜有点不信,他见过的美女不少,其中以何纷纷为之最,他不相信这个水怜怜有这么大的名头,看样子这人未免太过夸大。一想到何纷纷,他的嘴边浮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这个刁钻的小丫头,一定气坏了。
她如果别急着要嫁给他,那么他也不用逃命似的离开京城。
书生见他一脸不以为然,不相信的样子,连忙道:“你不信我的话?明晚是一年一度的百花盛会,全城的名妓要在这瘦西湖上一争长短,夺这花国状元之位,你若有兴趣,不妨留下来看。”
他当然有兴趣,否则他当年也不会穷极无聊的选什么元宵节的倾城佳人。
言谈之间,他知道书生竟是府台之子,名叫谢一飞,于是他欣然应他之邀,前往府中作客,准备明晚在到湖上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画舫上万灯齐明,二十余.艘画舫缓缓的来去,舫上挂满了纱帐宫灯,数百艘游船在其中穿梭,载着寻芳客,好事子弟对着画舫指指点点,晶评一番。
突然听到锣鼓喧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烟火流星射人天际,绚烂的照耀着,烟花不断,丝竹之声四起,奏的是一曲喜如意。
等到丝竹一停,各舫拉起窗帷来,窗内都坐着一个盛装女子。
这时候众人疯狂的鼓起掌来,湖面上欢声雷动。游船又开始活动起来,粱季煜坐在一艘游船之上,在花舫旁来来去去,美人他不知见过多少,但此时灯影水色。丝竹脂香,叫人心神大悦,不饮也醉。
谢一飞道:“前面就是百花三艳的花舫了。”
“喔?”梁季煜觉得新鲜极了,他在京城之时从没遇过这种盛会,就算选倾城
佳人也不像瘦西湖上的销魂浪漫,大肆铺张,他好奇的问:“你说花国状元怎么个选法?”
“每个名妓坐一艘花舫,看谁收的赏赐最名贵丰富,由此定夺。”
梁季煜笑道:“原来如此,这倒新鲜!”
正说话间,他们已靠近百花三艳的花舫,第一艘一派豪华富贵的气象,亭上围绕着珍宝珠翠,一名冷艳的女子眼波流转,对他抛了个媚眼。
他笑问:“这位是谁?”
“这是蝴蝶楼的霜雪姑娘,在我们扬州也是有名的。”谢一飞解释道。
在经过第二艘花舫时,只见到处都是荷花灯,照得肪上有如白昼般的光亮,一名身穿藕色纱裙的女子,正在吹箫,箫声听来若有情似无情,欲语还羞,梁季笑盈盈的看着她,看得她俏脸生红。
“这是花满园的荷花姑娘。”
他心中一阵喝采,真恨自己不早点到扬州来,平白错过这许多趣事。
接着来到第三艘花舫之旁,只见舫上全是真树真花,枝干横斜,枝叶疏密有致,浑然天成,淡雅脱俗,肪中一名女子全身白衣,隔水望去,飘飘然有如出尘之姿,蒙蒙然有人世之美,恍若洛神凌波而至,只可惜她背对着众人,不曾回过头来。
谢—飞叹道:“她就是水姑娘了,唉……连背影都叫人心醉神驰!”
突然听到琴声悠扬,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她微启朱唇,在乐声之中,轻轻的吟唱起来——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禅,终日厌厌倦梳里。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固。早知凭般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她的琴声悠扬,歌声缠绵婉转,这首定风波慢给她——唱,风暖花香,娇柔无限,深情款款,令人不饮自醉。
谢一飞听得如痴如醉,喟然叹道:“若能一亲芳泽,人生在世又有何憾?”
梁季煜笑着安慰他,“要一亲芳泽却也不难。”他可是打遍情场无敌手,号称美女杀手的端亲王哪!
谢一飞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希望像你说的那么容易。”
夜愈来愈深,众人都等着宣布今年花国状元是谁,果不其然真是风月楼的水怜怜。
一阵喝采之声四起,人人均觉得水怜怜夺魁乃是理所当然,风月楼的妈妈们更是喜得合不拢嘴,因为这一晚赚进了不下十万两。
于是风月楼摆了酒席,大肆宴客,人人尽情狂欢,又歌又舞。
突然一阵人声嘈杂,座上微醺的公子豪客登时鼓噪了起来,吵着要见水怜怜一面,妈妈心情正好,吩咐人将水怜怜从花舫上请到风月楼来。
大家听说水怜怜要出来一见,大喜若狂,闹得更厉害了,一时之间添酒的添酒,布菜的布菜,撒娇的撒娇,莺莺燕燕笑声不断,闹成一团。
吵闹之中一名随从嚷了起来,“水姑娘来了。”
忽然之间人人安静了下来,风月楼里悄然无声,只有此起彼落浓重的呼吸音。
几名仆妇拥着一名少女走上楼来。烛光映在她秀美的脸上,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喔”了一声,心中一动,“天下竟有这等美貌女子!”
只见她约莫十八、九岁,眉自如画,清丽难言,神态冰清,脸色虽稍嫌苍白却是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她身穿一袭雪白的衣服,白色轻罗纱的裙子,襟上绣着无数的寒梅,就这么淡然的站在席间,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她缓缓的扫了众人一眼,整个人像水晶雕出来的,全身上下不带一丝暖气,眼睛黑得有如子夜的天空,璨璨然有如繁星点点。她倚向楼台坐了下来,一名白衣少女为她卷起了帘子,垂首而立。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轻轻的奏了起来,琴声幽怨婉转,如慕如诉,众人虽不懂音律,也觉得琴声动人,有说不出的好听。
一曲既毕,众人大声鼓掌叫好,又闹了起来。
梁季煜一见这白衫少女,全身如遭电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的身上。
会是她吗?若不是她,天下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吗?这个扬州名妓的相貌眉眼,都像极那活泼刁钻的何纷纷!
可是她却有着何纷纷所没有的那种清冷气质,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寒意。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他想,就算是蜀主孟钧的花蕊夫人复生,只怕也没有她来得如此适合这些词。
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这一笑有如春花绽放,又有如冰雪乍融,梁季煜心中一荡,眼前却浮起纷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他摇摇头,将她的影子赶出他的脑海中,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有她来捣蛋?
水怜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一声,抚琴又奏,这次琴声却凄凉而呜咽,婉转而清冷,又歌道:
春讯飞琼管,风日薄,度墙啼鸟声乱。江城次第,笙歌翠合,绮罗香暖。溶溶涧绿冰半,醉梦里,年华暗换。料黛眉,重锁隋堤,芳心还动梁苑。新来雁问云音,峦分鉴影,无计重见。春啼细雨,笼愁淡月,后时庭院。离肠未语先断,算犹有、凭高望眼。更那堪、衰草连天,飞梅弄晚。
唱完,她幽幽然的望着他,梁季煜微微一震,差点把满杯的酒都给洒了出来,他迎视着那若有所诉的眼光,听着那哀愁柔媚的歌词,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他们的目光交集,遥遥的对望着。好久好久,水怜怜才微微一笑,笑得可怜、笑得无奈、笑得凄然。
梁季握着酒杯一饮而尽,这样一个女子竟然流落青楼,她是怎么堕入风尘,真是让人心疼。
谢一飞低声对他说道:“听说水姑娘很少开口,没想到今日竟连歌两曲,咱们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梁季煜没有听他唠唠叨叨的说些什么,他只是不断的喝着酒,是为她遗憾吗?他也不清楚,迷迷糊糊中,两张相似的脸庞慢慢的合而为一,给他一个美得令人心醉的笑容。
宿醉是令人难过的,他昨晚酩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