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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狂风更加肆虐,不但将泥水子卷起,更是忽的将人群中一个瘦小孩子卷上天,那孩子便凄声惨号着,不停唤:“爹爹,救我!”混乱的人群中立时有道音起,竟是那孩子爹爹朝天张开双臂,大声安抚早已被吓掉了魂的可怜娃娃:“别怕,爹爹这就救你!”
可他毕竟只是凡人,又怎会上天入地之术?那孩子哭大人嚎,越发令人群炸开锅。便有些胆子小的,没命往晒谷场外跑。带动其余的,皆一股脑往出拥。
人群拥来挤去,腿脚慢的便倒下,但随后涌来的人潮又自那倒下的人身上踩踏过去。后面的拼命推前面的,就有更多的人跌倒,一个摞在另一个身上。
更多的哀嚎声便响起,伴着风声雨声,直刺得我耳鼓痛。那卷上了半空的孩子还在哭号,那张开手臂的爹爹却已被挤倒。越来越多的哭号声很快将孩子愈发微弱的哭声掩盖。而连惊带吓,竟令那孩子放弃求生念头,一双眼紧闭着,小身子骨就直直自半空跌落。
眼瞧着这晒谷场就成了人间地狱,眼瞧着一幕幕人间惨剧便要发生。我心急如焚却偏无可奈何,只恨自己竟如凡人一般,没了那飞行术数。
慌乱逃生的人潮自我身周涌动,不时有满脸惊惧之色的百姓与我擦肩,并忙忙朝我唤:“快逃命吧!”
我怔愣在原地,觉得自己的双脚,突然就被定住,竟是不能动弹半分。
所有的景象都放慢,仿佛一场永无止境噩梦。我定在原地,抬眼瞧半空中直直坠落的孩子,只觉心也跟着下沉。
眼瞧着那孩子就要摔到地上,如此高度,她焉有命在?而这紧急关头,却见白影一闪,竟是那谪仙一般的人物,一飞冲天。
陆少卿稳稳接住连吓带惊,已晕厥过去的孩子。他身子在半空中转一圈,再用个梯云纵,身子拔高,平飞至一处安全地界,将孩子妥善安置。而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奔了那早已叠罗汉叠起老高的人堆,自最顶上的一个个拽起,一个个交与随后赶到的陆云锦。
这二人竟充当起救援角色,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
我这才放了心,将将要长舒口气,却突地一眼瞥见,在混乱逃生人群中,有一道黄影子一闪。
楚少琴?!
瞧那架势竟是要生逃!
暗恨声好你个楚少琴,竟是踏上你师父的旧路,用法术来害人。如今将这晒谷场弄成这般,你还想逃?!我咬牙,抬腿就去追,而那黄影子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竟行动迅捷,似滑泥鳅一般。
我愈发气愤,不错眼珠地盯住那近在咫尺之人,脚下虽磕磕绊绊的,仍一路紧追他出了晒谷场。
晒谷场外便是凤城最热闹的长街,只可惜此时整个凤城的人几乎都被困在晒谷场。这平日极其繁华的街道,竟头一回冷清。
黄影子还在拼命逃,我顾不得深究为何只剩下楚少琴一个,另两位又去了何处。我只是追个不停,这好一番追,直直追到长街尽头,在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就要放弃关口,那本疾奔的黄影子竟突然停下来。
楚少琴转身,面对我。
他急喘不停,胸膛也剧烈起伏着,显然在这一番追逃中累得够呛。我瞧着那张极其熟悉的脸,就忆起许多陈年旧事,于是更加恨铁不成钢。
“楚少琴你疯了吧?!怎的视人命如草芥!你知不知道被你这番捣乱,凤城会死多少无辜百姓?!”
楚少琴半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喘粗气。
我愤怒到了极点,一叠声质问他:“你们为何要冒充陆云锦?为何要来凤城捣乱?怎么说你们也是修行之人,怎的就能如此轻/贱人命?!”
楚少琴仍在急喘。
“这样是想急死我么?楚少琴,你们到底有何目的么?为何不与我们相认?”
“因为,我们只能这么做。”
就听一道仿佛心不在焉的音猛地自我身后响起。我回首,便见到正怀抱古琴,一脸神游的云少墨,以及紧紧跟在他身旁的花邵芳。
云少墨继续神游状,再加句:“我们必须用这种方法引开陆少卿。”
我怔怔地瞧着他,心内只有一个念头——他居然直呼陆少卿,而不尊一声“大师兄?!”
☆、残忍的真相
呆立原地;我傻兮兮瞧瞧花邵芳,再傻兮兮瞧瞧楚少琴;最后方将目光挪到方少墨脸面上。
我只觉满口苦涩;努力吞咽了好几回唾沫;方将那话问出口:“你们搞出这般大阵仗,又险些闹出人命,到底想要告诉我何?”
其实,我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可我偏不愿往那儿想;甚至不愿接受,我心底早该明了的答案。
“我们只想提醒你;如今的陆少卿早已不是当年那一身正气的大师兄。”方少墨缓缓道。
“不是当年那个陆少卿,还能是哪个陆少卿?难不成陆少卿还能作假,左一个右一个的,多得数不清?!”我听到自己个微微发颤的音自嗓子眼迸出,轻飘飘到了半空中,再被暴雨狂风吹散。
方少墨就抱紧了琴,微微扬起脸面来,朝着乌云翻滚的苍穹叹一声。而花邵芳自打见了我,就一直不说话,我倒早已习惯她对我长久以来的敌意,所以并不在乎。我只是万分痛心,昔日的灵山七子居然会弄到今日这般分崩离析!
气氛有些僵。
我痴傻傻地瞧着每个人。
花邵芳一向心疼方少墨,见方少墨此时神情,也不说话,她只是静静依偎在方少墨身旁,想来两人早已习惯此种相处方式。
我便不由的忆起,从前我也这般静静依偎在陆少卿身旁,却原来那是需要心无芥蒂,全身心相信彼此了。正感慨,楚少琴到底年纪小,此时早已憋不住话,不由当先打破这沉默气氛,问我:“花锦绣,你是不是将小裴弄死了?”
闻听此言,我本想摇头,可又一想,倒也对。小裴若不是因我起了私心,用来将陆少卿露面,怎会被秦落掳走?又怎会惨死!
于是只好闷闷点头,我道:“我知晓我痴笨,竟是想不出好主意,生生将小裴连累了!”
随手抹一把脸面上雨水子,我透过眼前模糊,瞧向楚少琴:“他因我而死,我知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小裴身世又是那般特殊。所以来生补偿之类的话我也不必说,我只记得,这辈子曾造过这样一桩孽吧。”
重重叹口气,我内心波澜又起。
楚少琴就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毕竟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小裴并非秦落所杀!”
我头皮立马发麻,就差根根头发竖起了,忙不迭问他:“你将话说清楚。”
“小裴是死在大师兄,哦,不!是死在陆少卿之手。”
“可当日陆少卿被秦落调虎离山,我喝的是秦落亲手送上的汤水。”
“你以为就凭秦落,可以轻易调走陆少卿?”
“那他为何骗我?我想不通!”
“因为一旦说了第一个谎,就要不停用更多的谎来圆。”
我拼命抓头发,恨不能将这些烦恼丝皆扯下。我大力拍头,恨自己这颗笨脑袋,竟是想不到这一层。
“你也不用如此,其实陆少卿的变化,我们也很难接受。”楚少琴就道。
我只觉双腿发软,怎的也不愿承认,楚少琴所言为真。我一把抓住楚少琴袖口,颤抖着嘴唇问他。
“陆少卿,为何要变化?!”
“因为他是魔星!”
“他不是控制住了魔性?不是当年有神人相助?”
“花锦绣,到底是你将三界六道想得太美好了?还是你脑子太简单了?!”
楚少琴连声叹气,竟也成熟了不少,不再是当年那喜欢调皮捣蛋的毛头小子了。
我无力放开手,苦笑道:“也许,的确是我太痴傻了!”
“我们没时间了!”
就听花邵芳猛地低呼声,打断我与楚少琴对话,并不停回首朝晒谷场方向瞧。
我便明白过来,想来他们单独将我调出,是有更重要的话说。而楚少琴果然就加快了语速,道:“我长话短说。小裴是陆少卿杀的,那些贡品都到了陆少卿腹中。秦落的确无恶不作是个败类人渣,可他那句‘花锦绣,你不相信我的话,今后一定后悔!’说对了!因为,陆少卿的确是他形容的那种人。所以,花锦绣,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帮忙?我能帮什么忙?!何况陆少卿饮血啖肉我相信,却怎的也不能理解,一向洁身自好的他会是色中虎狼!”我痛苦地蹲在地上,一手撑头,只觉眼前发黑。
“魔性大发时到底多痛苦,因我们未曾感受过,也不敢轻易下断言。可邵芳师姐与少墨师兄一致认为,古往今来的魔头在魔毒发作时,都不止需要饮血啖肉,更需要最原始的刺激。。。。。。”
楚少琴顿了顿,继续道:“也许纵情声色并非陆少卿本意,可有时恐怕他也会身不由己。不过秦落所言却也有些夸大其词,陆少卿这些年所拥有的女人,恐怕没有他所形容的那么多,毕竟他没生出三头六臂不是!”
我很想哭的,却纵声狂笑起来。这好一番大笑,直笑得我脸面上不止有雨水纵横。泪珠子与雨水子掺杂一处,皆齐齐摔落进泥水地,碎成几瓣,瓣瓣闪着光。
我心也已被摔成一瓣瓣,每一瓣上都是秦落临死前那张扭曲的脸。他正朝我笑,笑话我到底有多痴傻!竟还心心念念与魔头一生一世一双人!
暴雨下了好久,狂风刮了好久。地面上早已挤满一滩滩水,一个个小水洼中皆有个几近疯狂的傻女子,她双膝跪地,双手拼命拍打泥水子,嘶声狂笑。
明明是在笑的,可我怎觉得,那笑声竟比哭音还难听?!
便有一只手轻轻落在我肩头,我扬起脸面来,透过眼前雨雾水幕,瞧那只手的主人。
花邵芳平生头一回对我没了敌意,只是低声叹气:“女人就该令自己更聪明。哪怕你不能工于心计,不能有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至少你应该懂得保护自己,懂得不要用情太深。有时候在云端的极度快乐,便预示着你跌下来时,会是多么的痛不欲生。”
倒是真真的痛不欲生呢!
于是我便将自己摔在泥水中,脸面紧贴着污水纵横的冰冷地面,声调低低的:“他为何要骗我?为何做了魔尊却仍旧要我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陆少卿?”
“那就需要你自己找答案了。所以,花锦绣,你必须与我们统一战/线。”楚少琴叹了口气,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突地脸色一变,将自己也摔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细听。
旋即他便起身,道:“不好。真的没时间了!”
言罢竟是拧身走,而花邵芳与方少墨也紧随他走。我怎能放他们离开?我还未弄清,这五百年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把抓住走在最后的方少墨衣衫角,我低唤:“别走,你们倒是说清楚,为何陆少卿变成这样?!他怎会是杀人凶手?怎会是纵/情/声色之人?!”
“他不止是纵/情/声色之人,不止是嗜血如狂的魔头,他还极其暴虐。知道为何小裴会被熬成肉汤么?只因你用小裴激将他,引起他妒意大发。明知道你只是用了激将法,他仍将小裴一块块剁碎,并熬成汤水,再假手秦落,令你亲口喝下那肉汤,令你自此痛苦不休,永远不敢忆起小裴。”楚少琴的每个字都成了一把刀子,生生刺我心尖。
“为何一个那般温润如玉的人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对我一如从前,明明笑起来仍羞怯怯的,随时会因我一句话而臊了脸。他明明处处关心体贴我,就连我夜不能安枕他都放在心上,并夜夜为我亲手点燃安神香。。。。。。每一次我都会睡得很沉,很沉,沉得什么都不知晓——”
话音便停止,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竟是如此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每夜细心为我点燃的安神香,只为了令我失去意识,令我沉睡,好方便那魔星出去饮血啖肉。
于是眼前便闪现那卖面的老爷子尸身。那样一具失血过多的惨白尸身,是否只因白日里,他忘记我那碗阳春面不要加菘?!
我连笑都笑不出,只是将脸面紧贴在泥水纵横的地面上,缓缓地松开了手。
我不想动,更不想开口,便听得一声轻叹,随即就响起脚步远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