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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鬼差齐齐白了脸,身子竟抑制不住颤抖,显然平日云少海也是个厉害主儿,恐他们没少受这冰山欺负。那马脸更是谄媚地笑道:“给给给!别说阴阳使大人要与她说一句话,就算一直说,我们俩也等着。咱不急不急。大人您慢慢说,别岔了气。”
另一个就用力一拍那马脸头,怒道:“说什么呢!大人身娇体贵,怎么会岔气。”
“呃?你这话也不对!大人是英姿俊伟,身强力壮!身娇体贵那是形容女子吧?”
“瞧我这张嘴,怎么胡说八道的。”
两个人似演双簧般絮叨不停,云少海皱了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快滚,别碍眼。”
二人忙滚,但却不敢走远,只是不远不近的偷眼瞄着。我自是理解他们,想来当差的也有当差的难处,明月毕竟是陆云锦亲自交代的受/刑,如今若是连我这个替刑的都跑了,他们恐怕很难交差。
云少海转头看我,就叹了口气,踌躇道:“我知道你是痴儿。”
我用力点头。
他皱起眉头,就又道:“但你有很多事,是不知道的。”
“我明白。我是个痴儿,脑子也笨,想得自然不如你们通透,也不如你们眼聪目明。”
云少海就摇头,又道:“其实卧龙镇有如今这些事,是必然的。”
“必然的?”
“是。因为一百年前,卧龙镇曾闹过大屠/杀,所以阴气最重,怨气也最重。”
“所以无论妙缘搞出的点金术事件还是如今的七笑尸事件,都是报应?”
“我是阴阳使,本属地府,有些话不好说。”
这点我理解,却不想卧龙镇曾有冤魂,难怪我总觉得那处风水不好。也罢,如今却都与我无关了!我只是担心七笑尸的事,陆少卿他们应付不来。
但又一想,陆少卿处如今有个鸣宣,而那鸣宣本事我是见过的,何况她手中还有那威力无比的翻天印,翻天印最能召鬼除魔,想来陆少卿绝不会有危险。
这般想的时候,心中便不知是何种滋味。只觉那安心中偏又有些酸。若说我一点都不吃醋,却是不可能的!
若你真心爱一个人,便会吃醋!除非那个人不值得你有任何情绪。
我与鸣宣只是外貌相同而已,但她不痴不傻,并法力高强,性格又开朗……我猛忆起九幽那次与陆少卿双双用剑对付长生,如今想来却是她上了我的身,原来那心有灵犀剑,也不过是为了他俩准备,而我,只是个替身而已。
我闭了闭眼,只觉怅然,无论为人为妖,有对手是不可怕的;成为别人的对手也是不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连成为别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云少海大抵瞧出我神色有异,试探道:“是不是后悔了?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摇头。
他自地上捡起酒葫芦,自怀里掏出张雪白帕子擦了擦,帕子是鲛帕,想来手感也是不错。我瞧着他又往口内灌酒,就问:“你不是有洁癖?”
他苦笑,道:“有时候习惯也会改。”
灌了几口酒,他盯住我眼,问道:“二师兄将鸣宣的事告诉你了?”
我点头,又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算不算告诉。我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知道她的出现会令陆少卿晕厥,甚至连名字都提不得,却不知道他们的渊源。”
云少海沉默下去,似在沉思,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猜到几分。
说来我在灵山脚年头实在不短,又有四妹与狐媚子在身边,自然听过许多佳话传闻,那帝君与鬼女的三世情缘,曾令我们无比羡慕。还有至今仍在三界六道传着的蹙上仙与花妖的故事,也对我是个激励。
我总以为,道长也是有情的。禁忌恋也可以有个美好结局。这么多年我苦苦痴恋,曾想过很多,比如道教礼法,比如仙妖两立,但我却从未想过,若有一日,那话本子里的女主不是我,事情又会怎样发展?
情不自禁摸上小腹,为了陆少卿我答应了替明月受刑,但那刑罚下来,这孩子恐怕难保!我突然不知自己这般做是对是错。
无论大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这小生命我不该不给他出世的机会。
那俩鬼差又鬼鬼祟祟地过来,将要说话,云少海便皱眉,我知再拖下去自己更会犹豫,孩子是无辜的,但若爹都死了呢?
我到底更爱这个孩子?还是更爱孩子的爹?
想必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子都曾有过此种挣扎。但鬼差们已不给我这个挣扎的机会,他二人战战栗栗开口,满脸为难表情:“其实,这位姑娘与阴阳使交好,咱们绝不会为难她的。只是明月所受刑罚颇多,有特别痛的,有一般痛的,我们就寻思着,让阴阳使大人您帮忙出个主意?真不是等不及来催啊!”
我连苦笑都不能,原来受刑都有很多选择。这真是地府有人好办事了。如今我只能尽量不伤及这胎,只愿上苍庇佑我儿,却不知到底哪样刑罚对保住这胎有利?
云少海沉下脸,当真考虑起来,显然事情有些难办,想了许久仍拿不定主意,他只好问我:“明月所受刑罚有剜心、剔骨、扒皮、油锅、火海、刀山,你选哪一样?”
我只好搔搔头,想来这些事我没经验,如今也有些迷茫。于是就问云少海:“不如你帮我选,我对你们这儿的规矩不熟。”
他就叹气,道:“刀山吧。”
立马便有几个鬼“嗨呦嗨呦”地抬来一巨/大无比物件,我仰头瞧,便深吸了口气,却见那物件足足有三丈高两丈宽,上密密麻麻插满锋利刀子,刀刃个个朝上,并寒光闪闪。一眼望去,十分壮观。
我望向云少海,他就沉声道:“要赤手往上爬,直达峰顶。”
“爬山我在行。”
当下便放心了,这刀山想来不会令腹中胎儿受伤,看来今后做事还是要三思而行,这种不考虑后果的,自然要不得了。
如今我不再是一个人,无论做何,都会有个小家伙陪着我。
于是那怅然的心便又腾起希望火苗,只觉有期待的感觉实在不错。于是搓了搓双手,踮起脚来,我大力拍下云少海肩头:“放心吧,别苦着脸,这样不好看。”
“真是个痴儿!搞不懂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想开心的事,想有希望的事,总不能自己折磨自己吧!”
“告诉你,这刀山看似简单,实际上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玩,万一摔下来……”
“我知晓。我会加倍小心。”
我转身要爬,突然想起了重要事,便又回转,道:“其实我在这受刑也不错啊,地府虽寂寞,我却有阴阳使大人陪着。”
云少海就苦笑:“这种陪着不太好。”
“不过大人得先回一趟卧龙镇,再回来陪我。”我道,“你去帮陆少卿把楚少琴魂魄弄出来,最要紧的是先治好他的金化。”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别人。”
“他不是别人,是你大师兄。”
我深吸口气,无比认真地说:“是我花锦绣这辈子最欢喜的人。”
言罢就走,不忍瞧云少海表情,我这人平生最怕离别,但没有离别又哪有相聚?!想来事事总是兜兜转转,今儿你欢笑,明儿我欢笑而已。
抬头瞧一眼那耸/立刀山,我伸手握上两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攻克H章了!吼吼吼,不过有点怕,不知被举报的H章尺度怎么样。。。。。。(远目)
☆、日更君赐我力量
刀锋立即割破掌心血肉;直至掌骨,那种痛却是锥心刺骨了。我忍住打颤的冲动;心道万事开头难;于是便咬牙将脚也放上去。
我不似裴少玉那厮常年只穿一双小羊皮靴子;平日总觉得羊皮牛皮之类的美则美矣,却要将那美建立在牛羊痛苦之上,便心有戚戚然,不忍穿着。但今日我却希望脚上着的最好是双老牛皮靴子了;那样痛也会减轻许多。
笑话自己果然道行不够;今日若是陆少卿,只要能帮人;哪怕自己被扒皮抽骨也只会淡然一笑吧?!
晃头将乱七八糟想法甩掉,我知如今这般做定然会有人笑我痴,但这世上本就有各色之人,区别只在于你最在乎的是何而已。
而我最在乎的,恐怕便是陆少卿安危了。
手自刀锋下抽/出,鲜红血水子立即如小溪水般潺潺而下,一路撒上刀锋,跌到地面。手就去握下两把刀子。
每走一步,锋利向上的刀锋便会将伤口扩大,我想这一遍刀山爬过,恐怕双手双脚便要被割烂了!但应人之事就该完成,于是继续向上爬。
只要陆少卿一切安然,我便刀山火海的去闯! 记得四妹曾言:“如今都什么天地了?!男人不再是女人的整个天了!咱们不能只付出,要付出也该他们付出。”
但我却觉得,无论换了怎样天地,只要你真心欢喜一个人,就不会在乎谁付出得更多了!
这么想的时候浑身也有了力气,我不管鸣宣与陆少卿有何渊源,也不管今日之付出可否得到回报,我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刀山火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爱都不敢去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爬到一丈多高,再度回首时,就见底下的鬼差成了豆大的小黑点。寻了寻却不见云少海,于是就高声问:“云少海呢?”
就有个音儿依稀传过来,竟是在说:“阴阳使大人不忍看姑娘受/刑,留下话来说回阳间去办什么事了。”
我知这话有大半是那小鬼差自由发挥,想来云少海那冰山绝不会说一些不忍心之类的煽情话。他必然是急着去救陆少卿。如此最好,我今日所受之苦换来陆少卿点金术化解,倒是大赚了。
当下爬得越发起劲。又过了许久,眼瞧着离那顶峰近在咫尺,我方要停下来喘口气,却听耳旁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你疯了!”
这一下吼得我三魂没了两魂半,差点没一跤跌下来。方要开口骂,却见峰顶之上立着一人。
因距离、角度问题,我一时瞧不清他是谁,只瞧见一抹杏色袍子脚以及一双同色鞋子。
那身子却立即蹲下,我努力仰头,就见一张铁青的脸。
“鬼啊!”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对!这处本就是地府,到处都是鬼,有何好大惊小怪的!只是这个鬼为何脸面这般青?为何眼睛瞪得那般大?!
“谁给你的权/利?”
“呃?权/利?什么权/利?”
“我是说谁给你的权/利令你伤害自己?”
“伤害?”
我被他问得怔住,只觉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呵,这人还真是有趣,我这个肉身子的主人都未生气,你生什么闲气呢!
再瞧,这人不就是这地府的主儿——陆云锦么!难怪他生这般大的气呢!原来是嫌我未经允许就帮明月受刑的事啊!
于是忙解释道:“别气!您别生气!等我爬完再说啊!”
这次他不给我机会,竟一把揪住我后脖领子,就要将我往上提。
“喂喂!别动气,您这般是要将我开膛么?!”我忙高声唤,他闻言本青了的脸面就黑了黑,小心翼翼放开我,自峰顶飞下。
我以为他嫌在上瞧着不过瘾,要下来仔细瞧我怎样爬刀山呢!谁知他身子飞到与我平行后,竟再度抓住我后脖领子。
“喂喂——”
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这位爷儿便已将我打横抱起,接着眼前景物急速晃过,待到我想起该挣扎,他已落到地面上。
狠狠咬了他胳膊一口,我趁着他痛得皱眉功夫劲,自其怀中跳下。然后远远的躲开,心道这地府的大爷爱好特殊,竟不喜欢人走路,一律用抱呢!
但他脸色实在不好。我未曾见过谁生这般大的气,平日介陆少卿都是一脸温柔色的,便是连裴少玉都生一双笑眼,而云少海冷是冷,但也未与我发过火啊!
心下有些紧张,我小心翼翼瞧他,又突的想起曾听谁说过——做人一定要有气势,尤其打架的时候,气势嚣张些才能压倒对方。于是便挺起胸膛,故意瞪大眼,对他吼回去:“我的肉身子我愿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与你有何相干?!就算今日我私下做主替明月受刑,但你敢说你将明月弄来就没一点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