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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件事情,各地官员纷纷上奏颂扬,皇帝感念之余,还特赐了“浮云阁”东家“天赐皇商”的牌匾,大家只以为这是林家的荣耀,可林夫人却不敢领功,只说这是她那已经逐出家门的不孝女所为,与林家无关。
当然,林夫人这一说林家族人可是不允,好说歹说劝住了林夫人这意气的行为,直说母女哪有隔夜仇,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林碧娆在外也有几年,母女间的这点意气早该消了,更何况姑爷也是个年轻有为的,那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就不要再置气了。
林夫人没有发表言论,遂有族中耆老给林碧娆去了信,她这才抱着孩子赶回了晋阳,在祖宗牌位前一跪三磕头,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着林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说什么也不能忘记。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动容,又把母女俩给劝到了一起,独自关上门谈了两个时辰,不知道这母女俩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出门时眼眶俱都是红的,林夫人还抱着自己的亲外孙笑得一脸慈详,想来是和好如初,众人遂大感欣慰,这“天赐皇商”之名总算是安稳地落在林家头上了。
林思衍得知了这事,向锦韵来了封信,若是没有她这般的举动,林夫人母女也不能找到这个合好的契机,他太了解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性子,都是倔强的,谁先低头都不容易。
锦韵回信也细细问了林思衍在西域的种种,好在那里地处偏僻,即使是战火也波及不到,那里的人们如今在林思衍这西域安抚使的带领下,努力生产,逐步完善从马背窑洞民族到耕田养畜百姓的过度。
对林思衍的耕耘和奉献,皇上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焉知道这次奖赏林家“天赐皇商”的称号与林思衍的功绩没有关系?
俗话说种善因得善果,因果终会有报,这该是没错的。
可让锦韵也想不通的是,她平生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怎么这霉运就会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呢?
当然,也不只是她一个人,应该说是整个王府都遭了难。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已经是三月开春,天气却算不得好,头顶上阴霾密布,眼看又要下一场雨了,连人心都觉得闷闷的。
锦韵有些烦躁地坐立不住,遂开了窗向外望去,只听得一阵厚重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更有丫环惊恐的哭泣声隔着围墙传了过来,她不由心中一凛,道:“隔壁不远该是柳姨娘的苑子,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竹心脚程快,忙点了点头便出了屋。
锦韵在屋内坐立不安,连带着眼皮也跳个不停,双手交叠着在屋内走来走去。
她还记得上次这般不安是什么时候……那是在西北,接到京城的来信说将她指给了沐亲王府世子,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中剧烈地挣扎,顿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可那次的结果还算是好的,这次……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小姐,坐下喝口茶吧!”
沉香提着剥胎白瓷的茶壶兀自给锦韵倒了杯茶水递去,锦韵伸手捧了过去,还未送进口中,房门被人从外一把掀开,竹心惊惶未定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不好了,王府被围了!”
“哐当”一声,瓷杯掉落,溅了一桌的茶水。
锦韵脸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沉声道:“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竹心稳了稳心神,有转头看了一眼半掩的房门,眸中惊惧未褪,这才急声道:“三皇子带人围了王府,说是……说是咱们王府通敌叛国!”
“什么?!”
锦韵心神巨震,一个不稳,险些摇摇欲坠,沉香一把便扶住了她的手臂,看了一眼竹心,低声道:“小姐,这定是诬陷,王府怎么可能会通敌?”
“呜呜……奴婢也不信……”
竹心小声地抽泣起来,“奴婢碰到了正德苑的丫环,她说如今王爷王妃都被拘在正堂里了,奴婢还看到柳姨娘被人押着带了出来,现下三皇子已经带着人奔咱们锦苑来了!”
“别慌!万事都讲个理字,想必三皇子自会好好说,绝不会胡乱拿人!”
锦韵强自镇定心神,转头对沉香说,“你去让婆子丫环全部来苑子里挨个候着,让他们别怕,横竖有主子在上面顶着,累不着他们,拿出点王府的气魄来!”
“是!”
沉香稳稳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竹心,眼中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竹心一怔,也兀自收了泪,打起了精神,还是小姐说的对,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王府的气魄。
锦韵索性打发了两个丫环下去布置安排,自个儿则坐在了菱花镜前,视线略有些朦胧,原来竟是浸出了泪水。
“真是没用的,只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
锦韵用锦帕沾掉了眼角的泪水,想必三皇子马上便要来了,她取了镜奁前一柄小巧半透明的玳瑁抿子,沾了些花油膏,细细抿了抿有些松散的鬓发,再理了理自个儿的衣衫,袅袅地站了起来。
即使沐子宣如今不在王府,她也不能弱了他的名头,人正气不衰,她倒要看看三皇子是拿住什么由头竟然敢围了沐亲王府。
第【197】章 构陷的阴谋(2)
沐世闵到达锦苑后便见着这样的场面,丫环婆子整整齐齐地排了两行,见他领着一帮执刀兵士到来,非但没有胆怯害怕,还恭敬行礼问安,井然有序地低头而立,全然不似其他苑子里的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再抬眼望去,走廊尽头正有一女子款款行来,她身穿月牙白色的缀地衣裙,衣服上绣着点点寒霜绿萼,头上插着一对鎏金镶宝石的梅花簪子,耳上一对梅花宝金的流苏坠子,在行走中轻轻摇晃,华光暗彩般夺人眼球,整个人更犹如梅花一般高洁孤傲,清丽无双。
沐世闵微微眯了眸子,他还记得多年前初次见她时,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那样一个明媚的少女,带着一点俏皮和狡黠,温文婉柔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勇敢钢强的心。
自她嫁人后,他便再没见过她,如今再细细看去,那眉眼间反倒多了一丝少妇的妩媚,像极致绽放的花朵,馥郁芬芳,淳香撩人,只是此刻被那眼角锋芒所掩盖,整个人气势上显得更加沉稳。
“三皇子大驾,真是有失远迎!”
锦韵微微福了福身,低垂的眉目,粉劲边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宛如凝脂碧玉。
沐世闵微微抿唇一笑,“小婶子,多日不见了!”
原本他可以派其他人来这锦苑拿人,可想到脑海中那双深邃明亮的黑眸,他便不由自主地走了来,这个女子总是有那么一点魔力,让人不能轻易忘怀。
锦韵也抬了眸,站直了身体,与沐世闲静静对视。
当年那个调皮诡诈的少年如今已经英挺不凡,双眉如墨,不经意间微皱便已显出几分霸气和威严。
锦韵记得沐世闵今年便要满十五,虚岁十六,在他这个年纪,能文能武,又得皇上看重,前途必是一片光明。
可他不该的是……要想着那不属于他的位置。
虽然说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但若是太子的位上已经早坐了人,其他人心中再有想法,不免又会造成一场杀戮和血腥。
“我苑里的人向来规矩,必不会妄动,殿下只需留人看守就行,我一人随你去即可。”
锦韵双手拢在一起,语气平静,不起波澜,即使在面对三皇子时亦是不卑不亢。
“我相信小婶子的为人……”
沐世闵勾了勾唇,“如此,就给你一个薄面,随我来吧!”
沐世闵一使眼色,他身后的队伍里便跑出了几十人,分散在苑中各处,守着各间屋子和每一个通道口,若有必要,待回还要调转头搜查一番,他今日带这么多人来可不仅仅是摆设。
俩人一前一后地静静走着,身后还跟着一只十来人的队伍,只是步伐离得稍远。
“小婶子当真一点不好奇,不惧怕?”
沐世闵走在锦韵身后,看着她窈窕的曲线在身前微微摆动着,心里竟然起了一丝奇异的变华。
他早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雏,于房事上更是有实练,去年母妃便在他房中塞了两个靓丽的婢女,初尝云雨,他倒是很有节制,知道什么东西都不能过分迷恋,迷恋便会有执念,执念往往会让人头脑不清醒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譬如,从前的五皇叔,如今的二皇子,哪个不是纵情声色,已致事无所成,成了皇室宗亲里最大的笑话。
所以,他不会这样。
可此刻看着身前女子那不盈一握的小腰,他心里似乎生出了一点热痒,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向前伸了伸,虎口张开,细细地描摩着那小小的纤腰。
那么柔弱,那么纤细,似乎一个大力折去便能将这腰给弄断了去,明明是那么脆弱的身子,却偏生有这样刚强的性子,真正是让人叹气得紧。
锦韵一顿,缓缓回头,只见得沐世闵的右手在前,缓缓地握紧,再收回,似乎一点也没有尴尬或是想解释他这奇异举动的意思,只是拿着那一惯于慵懒调笑中又带着点凌厉锋芒的眼神看向她。
锦韵微微勾了勾唇角,嘲讽一笑,“我好奇殿下就会告诉我事情始末?还是因为我害怕所以殿下便不会拘了我的家人?”
沐世闵摊了摊手,随即无奈一笑,“小婶子知道我办不到,何必为难我呢?”
锦韵轻轻一哼,转过了声,只清冷的声音幽幽飘来,“若是皇上命殿下彻查些事,我只希望殿下能公正一些,不偏听,不偏信,用事实说话。”
“自然。”
沐世闵挑眉一笑,若不是锦韵的身份不够高,若不是她已经嫁给了沐子宣,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聪慧与沉稳,或许便是他皇妃的不二人选,更甚者……
王府的正堂里充斥着紧张和不安的气氛,毅哥儿在柴侧妃怀里不住地哭着,令众人的烦躁情绪又往上升了一级,连沐正峰都忍不住拍了桌子,瞪向柴侧妃,“让他安静些,吵得我头痛了!”
柴侧妃委屈地瘪了瘪,毅哥儿不是饿了便是尿湿了,可如今一众丫环婆子都被人看守着,他们跟前也没个伺候的人,她不是已经尽力给哄了吗?小孩子要哭闹是天性,她有什么法子,难不成用帕子给堵住他的嘴不成?
“来,我抱抱!”
王妃看了沐正峰一眼,从柴侧妃手中接过了毅哥儿,一手伸到襁褓里一摸,这才道:“孩子尿湿了。”
“这可怎么办?”
柴侧妃有些急了,双手不住地搓在一起,连个伺候着换尿布的人都没有,毅哥儿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办?
王妃摇头叹了一声,将毅哥儿放在如意纹的红木长条案桌上,背过身在裙下一扯便撒下了一块棉布亵衣的料子,柳氏似乎知道了她要做什么,忙过来帮忙,只柴侧妃在一旁尴尬地杵着没有动作。
王妃利落地打开襁褓,扯出已经湿濡的尿布,好在有一层油胶布纸给隔着才没有打湿襁褓,柳氏机灵地将那块棉布亵衣的料子折成两寸宽的长条递了过来,王妃小心翼翼地给毅哥儿换上,再重新裹上襁褓抱在了怀中。
整个过程中,毅哥儿都乖乖地没有哭,还挥舞着他那两只小胖爪子碰着王妃埋下的脸颊,笑得咯咯的,与在柴侧妃怀中完全是两个样,至此,王妃严肃的眉目才柔和了一些,还对毅哥儿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沐正峰不经意回头,见到这一幕,心头不无触动。
他还记得沐子宣刚出生没多久时,妩音便开始自己带孩子了,事无巨细都未假他人之手,在一旁帮衬着的也只有吕妈妈。
沐子宣天生体弱多病,妩音便带着小小年纪的他辗转寺庙,祈福求安,真是将一个母亲一辈子要操的心都操碎了去。
那时他就在想,若是妩音肯用对儿子十分之一的温柔对自己,如今他们也不会是这付模样。
少女时的她是多么美好,长在太后身边,教养规矩,礼仪淑德莫不是同龄闺秀中的典范,那么地不食人间烟火,那么地高贵而清冷。
比起妩音来,婉柔却多了几分生动与灵活,自从认识婉柔以后,他的人生才整个活跃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他认识妩音比婉柔的时间要早许多,可是他们从不亲近,她也只是安静地呆在太后身边,从不多话也不逾越,就像一个精致华美的瓷娃娃,看着是那般地让人无趣。
可如今看着这样的她,眼中泛起慈母般的温柔,他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股吃味,原来,他不是不在意她,不是忽略她,只是将对她的喜欢放在了心底,任由另一个女人的温柔和妩媚填满他整个心窝。
妩音,她到底从幼时便烙印在了他的心底啊!
柴侧妃在一旁看着,颇有些惊讶,可注意到沐正峰看向王妃的眸中泛起一丝温柔时,她心中不由警铃大作,连忙上前去接过了毅哥儿,小心搂在怀中,一脸感激道:“瞧我这没出息的,府中出了事便心神不宁,连毅哥儿都给疏忽了,真是有劳姐姐费心了。”
王妃抿了抿唇,淡淡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