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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是打扮得妖娆的舞妓,直往沐子宣身旁倚去,纤柔的指间端着一只白净的玉瓷杯盏。
听说今夜陪酒的都是北郡最红的明月楼中的舞妓,千金难求,温柔解意,妩媚多情,个个都是朵解语花。
武官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少人早已经醉倒在温柔乡中,文官们虽然矜持冷漠了一些,但到底抵不过那似水温柔,两首小诗一曲行酒令下来,个个便也云里雾里,醉享温柔了。
“我自己喝!”
沐子宣微微瞥了那舞妓一眼,冰冷的眼神立时浇息了她所有的热情,却还强撑着笑脸将玉瓷杯盏给递了过去,转身低头之时却暗自啐了一口,心中不由腹诽:谁不知道您如今是大辰国出了名的,连家中老小都不顾地投靠了北郡,还装得一脸清高,唬谁呢?!
沐子宣本就不好这一口,除锦韵以外的女人想要亲近他,他是本能地抗拒,这段日子虽然还要分心应付简。理查德那个磨人精,但她还是有些了解他的脾性,到底不敢做得太过。
看来自从这两母女到了北郡后便重新生起了与他结亲的念头,也是,在这些人看来,还有什么比姻亲关系更稳固的结盟呢?
而沐长枫看重的却是他所亲手布下的全国三百六十八所的粮食储备库的分布图,掌握了这一切,可就是掌握了整个大辰**队的命脉。
好在这次押送的粮草他已经提前分出了一半预留着,且送信去了惠城,若是他真有什么变故,让威远侯老将军派人将这一半的粮草给秘密运回去。
所以,在北郡截粮时他便也连人带粮一起给截了去,这内奸其实他已经查出来了,但令他惊讶的是这人却不是北郡混进的奸细,且在大辰官居高位,平日里也是一副正直模样,是为朝堂中的楷模。
那么,有什么人可以指使他且将他收作心腹?
沐子宣不得不作此猜想,也就是说,很可能在大辰国里有一个身居高位者早已经与北郡狼狈为奸,妄想一同篡夺这天下。
内忧外患之下,他不得不兵行险招,深入敌后,假意投诚,目的便是查出那掩埋在深处的指使者,此人不除,大辰国江山难安!
“看来子宣玩得不尽兴啊!”
沐长枫睫毛微垂,眸中掩过一丝精光,薄唇微翘,对着一旁眉目清冷却一身艳丽的女子,缓缓道:“凤雏,今晚你去侍候子宣!”
凤雏微一惊讶,眸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再深深地看了沐长枫一眼,这才咬了咬唇,恭敬垂首道:“是。”
清悦的嗓音如珠落玉盘,但却泛着股冷冽与微寒,沐长枫举起酒杯轻轻搁于唇畔间,看着凤雏窈窕的身影向沐子宣飘然而去,唇角挑起一抹兴味的笑来。
早就听闻沐亲王世子宠爱侧妃,还为此将世子妃都给休下了堂,对其他女色更是丝毫不近,若不是顾忌着与北郡的关系,恐怕连他那美丽可爱的外甥女也不愿意搭理。
这样忠贞的男人,若要让他相信沐子宣会不顾妻子家人的安危一心投靠他北郡,说什么他也不能相信啊!
无欲则刚,不爱钱财也不爱美人,这样的人危险且不好掌握,若不是他还图谋着沐子宣手中握着的粮仓分布图,恐怕也不会轻易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原本坐在沐子宣身旁的舞妓见着凤雏走了过来,便自动让开了位子。
谁不知道凤雏姑娘是沐长枫的人,虽然身在明月楼却依然清高自傲,若不是得了沐长枫的令,怎么可能会走到他们这一桌来?
凤雏似乎犹自不甘地回了眸,欲语还诉,端得是无尽的不舍与不甘,见到沐长枫对她挑高了眉,她终于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落坐在了沐子宣的身边。
诚然,沐长枫与沐子宣都是出色的男人,可是当一个女人的心落在一个男人身上,便全然看不到其他男人的好,女人就是如此忠情的动物,哪里像男人这般朝秦暮楚?
可怜自己痴心一片,原以为沐长枫是不同的,谁知道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凤雏暗自心伤,却也改变不了她扎根已久的执念。
“世子,请!”
凤雏端起了酒杯,仰头便灌下了一杯烈酒,火辣辣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整个小腹煞时便是火热一片,酒意微醺,几许绯色染上脸庞,使那张原本清丽的面孔变得柔和妩媚,在夜色中散发着如蔷薇花一般的诱惑。
沐子宣微微皱了眉,转头看向高位上的沐长枫,只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略一颔首,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只是这凤雏……时常陪伴在沐长枫身边,他还以为他们是……
“凤雏姑娘,”沐子宣已经读懂凤雏眼中的不甘为何物,只得轻叹一声,“少喝一点,饮酒伤身。”
“伤身有如何?心都不在乎被伤了,这身体还怕什么?”
凤雏凄婉一笑,仰头又倒下一杯酒水,只那晶莹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游走在那如天鹅绒一般优美的雪白皓颈上,再没入那若隐若现起伏的峰峦……
隔桌早已经有人伸长了脖子探头来看,微一竖耳,沐子宣都能听见那清晰的咽下唾沫的声响。
食色性也,对于凤雏这样清丽冷傲的大美人,早有多双眼睛在一旁看着,只是过往苦于她是沐长枫的人,众人只有这个贼心却没这个贼胆。
如今沐长枫竟然将凤雏赏给了沐子宣,这是不是说明了凤雏不再是专有,等沐子宣吃了肉,兄弟几个是不是能再分碗汤喝?
想到这一点,许多人眼中都燃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来,有意无意扫便扫向了凤雏那高耸起伏的胸脯。
“凤雏姑娘,别再喝了!”
沐子宣一把拦住了凤雏再欲倒酒的手,却不想被她反手抓住,一把扯近了俩人的距离,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眸中似起了水雾一般,荡漾起一波一波的涟漪,“不若世子陪我饮这一杯,不然凤雏今晚真的没法交待了!”
沐子宣微微皱了眉,抓住凤雏的手腕,想把她给隔开,却不想她手腕一翻,掌心处赫然是枚小巧的铜铃,那雕刻细致的凤纹跃然而上,鲜活得就好似要展翅欲飞一般。
“凤铃?!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沐子宣双目一瞪,再想看清那铜铃之时,凤雏手腕一转,那铃铛已经顺势滑入了她宽敞的袖袋中,再也不见踪迹。
虽然只是匆匆地一瞥,但沐子宣相信他没有认错,若不是这世间上还有其他一模一样的凤铃的话,那么便非锦韵那只莫属。
在布鲁斯南时险些被简夺了去,之后终于物归原主,再次搁在了锦韵的身上。
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出现在凤雏的身上?
京城的变故已经让他忧心不已,若非绝对地保密,他暂时不敢给任何人捎信,所以只能任人猜忌构陷,好在一切有皇上兜着,沐亲王府才没能招致最终的厄运。
但皇上的这份信任又能持续到几时?
若是他这边一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是朝堂之上的臣子言官们又一再要求惩治,到那个时候,皇上对他的这份信任会不会动摇?
虽然他如今看似平静稳妥,可内心早已经急开了花,他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一定要快!
“若想知道,就陪我饮尽这一杯!”
凤雏又凑近了些,在沐子宣耳边低声吐着气,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向了沐子枫,眉角轻轻一挑,尽是旖旎的风情。
她要让沐长枫知道,她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舍了她,他迟早会后悔的!
此刻,俩人相依的画面在他人看来尤为亲密,更有人在心中嗤笑,沐子宣不是不近女色吗?大家还真当他是柳下惠,原来只要凤雏出马,这百炼钢也能成绕指柔。
“希望你说话算话!”
沐子宣目光沉沉地看向凤雏,仰头便将杯中酒给灌了下去。
“贱人!”
一阵极快的脚步声迈了过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清脆的鞭声已经贴地而响,再骤然弹起,如灵蛇一般击射向了凤雏!
整个大殿骤然安静了下来,待看清那扬鞭之人后,众人纷纷了然。
然,凤雏只是一瞬间的震惊,目光却已经飘向了沐长枫,只见他微微皱了眉,却全然没有喝止之势,她心中一冷,原本是背对着的,竟然身体一侧,用正面对向了那袭来的利鞭。
“啊!”
在场的舞妓忍不住花容失色,要么眯了眼不忍看去,要么已经躲在了男人怀里幸灾乐祸,那一道利鞭下去,不抽掉一块肉也能打落一张皮,更甚至,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说不定就此毁了,凤雏这下可惨了。
谁不知道这位郡主家的千金一心仰慕着沐子宣,不远万里都追了过来,这位千金又是容不得人的性子,如今看着凤雏对沐子宣谄媚,自然心里不快要想惩治一番。
凤雏也算是撞在了枪口上,该!
然而,众人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沐子宣已经缓缓地站起了身,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截鞭尾,而另一头则牢牢地攥在脸色铁青的简。理查德的手中。
“不过是一个贱婢,你竟然也护着她?!”
简。理查德不可置信地看向沐子宣,眸中是心痛破碎的裂痕,她原以为他们已经论及婚嫁,就算他心里还没有她,可再不济,他也该顾着自己的颜面,不该在这个时候找女人。
这什么破宴会,说的男人女人不能同坐一席,将母亲与她还有一众贵妇小姐另安在雅间,谁知这些男人却在这里和一帮贱婢作乐,若不是她偷偷来看上一眼,还指不准会乱成什么样呢?
大辰国的风气让她十分不喜,就算将来与沐子宣成亲了,她还是要回到罗斯国,自己的男人自己管,没得和这些酒肉之徒交坏了。
“凤雏姑娘是谁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不要在这里闹了笑话还不自知!”
沐子宣眸色微冷,手中劲力一运,原本挺直的皮鞭煞时便软了下去,再轻轻一抛便被简。理查德顺势收在了手中。
“小舅舅,你也和他一起欺负我!”
简。理查德含怨带怒的目光转向了沐长枫,撅着红唇,那模样是说不出的委屈。
说实在的,对于这个表面温润的小舅舅,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畏惧,是以虽然状似撒娇,但她到底不敢太过亲近,左右拿捏着分寸。
沐长枫淡淡地理了理衣袍,半倚在软榻上,眉眼微抬,轻飘飘地道:“简,不要胡闹!”
好不容易见着能让沐子宣动心的人,这般有趣,且不管是真是假,他如何能容他人打扰?
他这外甥女要怪就怪自己不讨男人喜欢,这怨得了谁?
“小舅舅……”
简。理查德犹不死心,这么多人在场,都知道沐子宣将要成为她的夫婿,这个脸她怎么丢得起?!
回过头来还不被那一帮道貌岸然的贵妇小姐们给笑死!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沐长枫的声音很轻,就如云絮飘在枝头,却又准确无误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虽然他面上还是一惯的温和与淡定,但眸中早已经是冰冷一片,简。理查德不由缩了缩脖子,双手绞在长鞭上,脸色胀得通红,却硬是杵在那里梗着脖子没动。
“凤雏,侍候世子回房歇息!”
沐长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凤雏整个背脊却是一僵,她还以为……就在那一瞬间,她还以为他是在怜惜她,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也够了,可是……他还是如她认识的一般,冷情冷心!
而不似她,面上清冷,心中火热,他是连心都冷透了的人,她还如何指望能去感动他,温暖他?
凤雏别过了头,偷偷抹掉腮边没落的泪珠,再转头时,已是绽出一抹浅笑,扶着沐子宣的手臂便向外走去。
“你敢!”
简。理查德咬牙切齿地看向凤雏,这样的作为无疑是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沐长枫在上面看着呢,我劝你三思而行!”
沐子宣轻轻哼了一声,借着凤雏搀扶的力道佯装有几分醉意地向着殿外踉跄而去。
沐长枫的目光虽然看似无意之间飘过,但那隐隐微厉的契机却将她牢牢锁定,简。理查德只感觉到一阵压抑,想要发作,却又不敢真地违抗了沐长枫,最后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相挟而去,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小舅舅欺负人,我要告诉母亲去!”
简。理查德哭着跺脚飞跑而出,晶莹的泪珠飘散在空中,美人含泪带嗔的啼哭真是让人心都给酥了去,可那铁石心肠的男子只是淡然一笑,“外甥女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言罢,众人附和,歌舞重起,仿若这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北郡王府的东苑厢房中,凤雏刚刚跨进房内,便被沐子宣带着扯向了一旁,一手急切地探出,“东西在哪里,给我!”
那是锦韵的凤铃,天知道他有多想念他的小妻子,锦韵,锦韵,她可知道他有不得己的苦衷,她可知道他远在千里,心中却无时无刻地不在挂念着她!
即使所有人都听信了他投敌的传言,她也一定会相信他,等着他的!
“隔墙有耳!”
凤雏的目光一下变得凝重了起来,双手柔韧翻动,在下一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