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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爷,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地,见识也多,京城世家里的是什么货色,也不用我多说,您就爽快点开个价吧!”
陆柏松一身灰色布袍,满脸的青色胡茬,五官几近凹陷,一双细眼下是深深的黑影,整个人消瘦得可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足足老了十岁不止。
“京城里的货色自然是好的……”
那被唤作孔爷的男子是名四十多岁的胖子,一脸络腮胡子,大鼻头,厚厚的嘴唇,一说话便唾沫星子四溅,显得十分粗犷,只是那双小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商人特有的精明。
“至于你家里那位,我也要亲自看过再给价不是……”
孔爷慢吞吞地说着,小眼睛斜睨着陆柏松,闪过一丝精光。
孔爷虽然也是商人,却是不入流的跑脚行商,钱倒是赚了不少,可老婆倒是没讨上一个,这次来京城出货,他也是想看看有没有运气买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那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通礼识趣,听说京城的女人都白嫩,他可是垂涎了好久。
今儿个顺道在赌坊里转了一圈,通过相熟的人搭上了线,知道这陆柏松最近输了不少,手头缺钱,便有人给他指了这门道。
陆柏松这小子如今落魄了,当初可是出自名门世家,家里更有两房美妾,虽然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可那不是更懂风情么?
他们这种商人要的也不是黄花闺女,只要够味就行!
“那行,我们吃过饭就往家里走一遭,您看中哪个直接带走,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陆柏松是给逼急了,到处想办法无果,这才经人指点想到了这一出,家中的两个贱妾,虽然是半个主子,那也算是半个奴婢,任由买卖,连官府都不能说道。
原以为锦堂的官职会在年前下来,谁知拖到如今也没有音讯,娶了林家小姐以为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嫁妆,谁知道却是被赶出家门的女子,分文不值。
还有大哥陆柏涛那里,原本以为逮到了把柄吃到了两回甜头,他便味口大增,谁知陆柏涛最后竟然不买帐了,他一气之下闹到陆府,这下好了一切说白了,陆柏涛更是无惧了,索性把那个外室同儿子一起给接进了陆府做了姨娘,刘氏哭闹也没法,连他也生生断了财路。
如今家中能卖的都卖的,能当的也都当了,可还不够填那输掉的洞啊。
没办法,为了他活着,看来这卖人也必须要做了。
“行,咱吃了就去!”
孔爷拍了拍陆柏松单薄的肩膀,豪爽地一笑,那眼睛都眯成了一条逢。
正在这里,小二吆喝着上菜,俩人遂停止了交谈。
而隔壁间里,晓笙早已经是脸色大变,低低地唤了一声,“小姐……”
“走,去陆家!”
锦韵阴沉着脸色,起身便往外走,眸中泛着薄怒,这陆柏松倒是越来越长志气了,如今买卖人口都卖到自己家里去了,就是不知道他想卖的是谁?!
自从林碧娆嫁到陆家也有三个来月了,当初的西洋镜被揭传,陆家众人曾经大闹了一通,想要找林家毁婚,可林碧娆也不是吃素的,那狠劲一上来,紫苏也不敢和她对着干。
陆柏松很无奈,但看着锦堂又一心维护着林碧娆,再想到以后还要靠着儿子的官身,遂也能增只眼闭只眼,女人嘛,娶一个不够再多纳几个,只要对陆家有帮助的便是多多益善。
于是乎,一大家子人,又没有谁有个正经的营生,陆柏松又沉迷于赌博,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就连那被紫苏藏好了的丽娘的嫁妆也被陆柏松给翻了出来,为了这事,他们俩人还大打出手,最后,以紫苏被揍成了猪头收场,她第一次见识了这个男人的狠劲,再也不敢轻易出头了。
至于那些田产与商铺,也不知道当初刘氏派给他们的是些什么管事,以致田产管理不善,商铺经营不佳,如今都还倒欠着工人的饷银,早就关门大吉了。
陆家众人过起了有始以来最落魄,最穷困潦倒的日子。
这一切,林碧娆都有在书信中告诉给锦韵,锦韵问她需要不需要帮忙,林碧娆却是一口拒绝了,正好趁这次机会甩掉这些毒瘤。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一段日子以来,虽然过得艰辛,但林碧娆夫妇却是互相扶持,甘苦与共。
面对家人的责难与漫骂,锦堂总是挡在林碧娆身前,没有让她受到一丝委屈,当所有矛头又指向他时,他才看清平素那些巴结奉承的嘴脸。
父亲的冷漠,姨娘的冷嘲热讽,就连平常爱亲近他的弟妹们都露出了讥讽的笑意,他才骤然醒悟过来。
是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磨,他根本没有办法养活这一家老小。
可朝中的任命又迟迟不下,也不知道这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他也想托人问清楚,可看着昔日的同窗纷纷走马上任,官服加身,那耀眼的光环闪耀周身,他开不了这个口,而在他们面前他便更显得渺小。
他也不是没去想过到辅国将军府里托舅舅打听,可如今的窘迫他又实在没脸让母亲与舅舅知晓,这才一拖再拖。
看着妻子辛苦操劳,从一个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大小姐变得如今要自己洗手做羹汤,仆役早就请不起了,就连妻子贴身的丫鬟翠萍和黄莺都被打发了,即使她们不要工钱,这家中也养不起多一个吃饭的人。
午饭之后锦堂借故出门透气,在巷子里转来转去,如今不是办法,他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出门打些临工好养活这一家大小,不能让妻子太辛苦了。
锦韵在巷子口便下了马车,与晓笙高寂徒步而来,打老远便望见了锦堂的身影,却见他微鞠着背来回踱步,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靠近。
“哥哥!”
走得近了,锦韵才唤了一声,锦堂怔了一怔,这才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吞吐道:“锦韵,你怎么来了?”
如今家中的情况锦堂根本不想让顾氏那边知道,锦韵的突然出现太让人意外了。
“我再不来,你们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想起陆柏松今日的作为,锦韵便气不打不处来,这还是人么,恐怕禽兽都比他好!
锦堂看着憔悴消瘦了不少,身上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直裰,洗得微微泛白,仔细看去,衣角还破了个小洞。
锦韵轻叹了一声,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何苦呢?
“你说什么?”
锦堂不明所以地看向锦韵。
“走,屋里说去!”
锦韵想越过锦堂往陆家而去,却被锦堂抢先一步拦住了去路,面上焦急不已,家中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实在是简陋地可怜,不能待客啊!
锦韵微微挑了眉,“哥,你干什么?”
锦堂有些心虚地看了锦韵一眼,遂勉强笑道:“今日不太方便,妹妹改日再来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已经多日未来,我想嫂子了,正好见见她!”
锦韵使了一个眼色,高寂便上前将锦堂给挡住了,几人的步伐拖拉地往前走着,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丽娘正拄着扫帚在院里休息,在她面前是扫拢在一堆的垃圾尘埃,她正一边抹着汗,一边向众人看来,当看到锦韵时,她的目光陡然一亮。
“丽姨娘?”
虽然听过林碧娆描述陆家的现状,她当时也在心里拍手称快,但如今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番心情。
丽娘一身粗布衣衫,梳着简单的垂髻,头上插着一根素银簪,面上脂粉未施,洗尽铅华,打扮得素雅至极,若是不留心看去,定是以为这是一个打扫院落的粗使仆妇,哪里能与昔日身娇肉贵妖艳如花的名门贵妇相比呢?
“三小姐!”
丽娘眸中泛着泪花,嗓音沙哑地唤了一声,锦堂红了脸站在一旁,羞愧地垂下了头。
“哥哥,家中的日子都到了这种地步,你也不肯和我说么?”
锦韵看着锦堂,眼眶微红,心里也泛起一丝酸楚,是该说锦堂有骨气,还是怨他拉不下面子呢?
她的哥哥嫂子她自然不会不管不顾,至于其他的人,酌情考虑。
“是哥哥没用……”
锦堂摇了摇头,声音落寞而低沉。
“也不能怪二少爷,实在是老爷他……”
丽娘也走近了几步,缓缓道:“若不是他沉迷于赌博,依咱们分家时带走的那些东西,也不至于是眼前的这份光景……”
“家里人都在么?我们进去说话。”
锦韵点了点头,与锦堂先行进了厅堂,丽娘则在裙子上抹了两把手,飞快地跑到后苑去唤其他人了。
得知锦韵到来,紫苏也是欣喜不已,简单地打扮了一番,带着锦茜与锦琦便奔了过来,林碧娆稍稍落后一步,她们姐妹心照不宣,自然是知道今天这戏该怎么唱。
走到厅堂之外,林碧娆理了理身上的粗布衣衫,抿了抿耳边的乌发,这才神情淡然地举步踏了进去。
“嫂子!”
锦韵当先便向林碧娆迎了上去,两姐妹顿时热泪盈眶,自然忽略了候在一旁一脸希冀的三人。
“妹妹怎么来了?”
林碧娆咬了咬唇,看着锦韵欲言又止。
“三小姐,”紫苏颇有些急切,忍不住在旁边插话,今日陆家的几人中就她稍微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半旧的暗金色芙蓉花底纹的长裙,头上别着一根精致小巧的玉簪,看着倒是挺秀气的,可那话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哭腔,“我们可把您给盼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们这一家老小可就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第【111】章 谁更无耻?【手打文字版VIP】
紫苏从小就被卖身进了陆家,一直在老夫人跟前侍候着,为人颇有心计,这才被老夫人赏给了陆柏松,目的自然是成为老夫人在二房的眼线,虽然她有些不甘,但也只有认命。
这么多年来,紫苏苦心钻营,好在也为自己攒了些身家,就算陆柏松把家里的产业都给败光了,她和儿子也有足够的本钱活上后半辈子,但这些都是她最后的宝贝,若是不到最后关头她绝对不会拿出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也是她和陆柏松一拍两散的时候到了。
锦堂的官位一直悬而未决,原本迎娶的晋阳首富之女也变得一闻不名,陆柏松又不争气地沉迷于赌博,紫苏在哀叹自己不幸遭遇的同时,也绞尽了脑汁想过其他门道。
辅国将军府那里,锦堂不愿意去求人,他们其他人根本进不得将军府的大门,林府那里又根本不认他们这门亲事。
紫苏也厚着脸皮去求过老夫人,可在那里只得到白眼和奚落,是了,老夫人终于摆脱了二房这个累赘,如今她也失去了作用,弃卒理所当然地被丢置在一旁。
可紫苏不信命,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会妥协。
这不,今儿个就让她等来了锦韵这活脱脱的财神。
当初那一黑漆顶箱柜的宝贝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就陆柏松手里的那尊北望海红珊瑚,若不是给赌坊的人搜来抵债了,想必也能卖不少银子,想想她可心疼了。
早知道那一晚那些挨千万的人会来陆家搜屋,她就应该提前藏好那样宝贝,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苏姨娘有手有脚的,再不济操起以前的老本行,想来也不会饿肚子的。”
锦韵冷冷地瞥了一眼紫苏,想不劳而获,想伸手就有饭吃,那可能么?
当他们母子三人在乡下苦熬,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紫苏母子可在京城高床暖枕,衣食无忧。
谁没苦过,谁没累过?想要不劳而获,靠她吃饭,紫苏的算盘也打得太好了。
锦韵一番话说得紫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做婕娘已经很多年了,养得身娇肉贵,怎么可能再去做那低贱的伺候人的活计?
“妹妹,这不关你的事,明日哥哥就出门找活计,怎么着也不会饿着家里人。”
锦堂有些气恼地瞪了紫苏一眼,这才对锦韵摇了摇头,既然留在了陆家,作为这个家里的男人,他就要努力撑起这个家。
“相公,”林碧娆叹了口气,道:“即使你找着了活计,也是杯水车薪,任公公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是要……”
“嫂子,你说什么话呢,我们陆家才不会……”
锦茜嘤嘤地哭了起来,拉了拉丽娘的衣袖,泣声道:“实在不行了,娘,我们就去求求外祖父,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锦茜如今可后悔了,若不是羡慕着京城的荣华,他们也犯不着跑来这里,如今过得如此落魄,不若回到县城里当个土财主家的小姐,也比现在这样没着落的好。
丽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娘家是不可能不管她们母女,但其他人呢?
陆柏松如今这付样子,谁愿意有他这样的女婿?还有紫苏母子……若是不和这个家了断干净,娘家也不会要她回去的。
可……真的到了那一步了么?
她这么多年的希冀和盼望,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的良人,没想到头来仍旧是空梦一场,她赔了青春,也输掉了骄傲,眼下的她,还剩下些什么?
“娘……”
锦琦有些懦懦地躲在紫苏背后,偷偷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