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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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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那房子大不大?”

“中等。”

“位置如何?”

“真的,我得要支笔、墨水和纸来画幅图了。”

“这儿都有,”卡德鲁斯连忙说。他从一只旧写字台里拿出了一张白纸、笔和墨水。“喏,”他说,“都给我画在这张纸上吧,我的孩子。”

安德烈带着一个难以觉察的微笑拿起笔,开始画起来。

“那座房子,我已经说过,前后都有庭园,是这个样子的,你懂了吗?”安德烈把花园、房屋和前庭都画了出来。

“墙头很高吗?”

“最多不过八到十呎。”

“真谨慎呀。”卡德鲁斯说。

“前庭里有子树盆景、草地和花丛。”

“没有铁丝网吗?”

“没有。”

“马厩呢?”

“在大门的两侧,就在这个地方。”安德烈继续画他的草图。

“我们来看看楼下的情形吧。”卡德鲁斯说。

“楼下那一层是餐厅、两间客厅、弹子房,大厅里有一座楼梯,后面有一座小楼梯。”

“窗子呢?”

“窗户也华丽得很,很漂亮,很大,我相信象你这样身材的人,从每个窗眼里钻进去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么大的窗户,他们干吗还要装楼梯呢?”

“阔人家里是什么都有的。”

“百叶窗呢?”

“有的,但却从来不用。基督山伯爵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甚至爱在夜里看天空。”

“仆人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噢,他们自己有一座房子。右边这儿有一间小小的车房,里面有梯子。嗯!那间车房楼上就是仆人的房间,里面有拉铃,可以和正屋里的房间通消息。”

“啊,见鬼!你说有拉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我只是说,装那些拉铃要花很大一笔钱,而它们的用途我倒也很想知道。”

“以前晚上有一只狗在园子里巡逻,但它已被带到欧特伊别墅去了。就是你去过的那个地方,你知道的。”

“是的。”

“我昨天还对他说:‘你太大意了,伯爵阁下,因为当您带着您的仆人到欧特伊去的时候,这座房子就空着的。’‘嗯,’他说,‘那又怎么样?’‘那样,您总有一天就会被人偷去东西的。’”

“他怎么回答?”

“他说:‘即使有人来偷我,我又何必在意呢?’”

“安德烈,他的写字台是有机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那机关能捉贼和发警报。我听人说,上次的博览会上就有那东西。”

“他只有一个桃花心木的写字台,钥匙老是插在抽屉上。”

“他没有失窃过吗?”

“没有,他的仆人都对他很忠心。”

“那写字台里应该有点钱的吧?”

“或许有。谁都不知道那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那写字台在什么地方?”

“在二楼。”

“把二楼也给我画个图看看,就象你画楼下的那张一样,我的孩子。”

“那非常简单。”安德烈拿起笔来。“二楼上,你看,这是候见室和客厅,客厅的右面,一间藏书室和一间书房,左面,一间卧室和一间更衣室。那只值得注意的写字台就在更衣室里。”

“更衣室里有窗子吗?”

“有两个窗口,一个在这儿,一个在那儿。”安德烈在那个房间里画上了两个窗口;在他的草图上,更衣室是屋角上的一个小方块,旁边是一个长方形,那是卧室。

卡德鲁斯露出了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常常到欧特伊去吗?”他问道。

“每星期去两三次。举例来说,明天他就要到那儿去过一天一夜。”

“你能肯定吗?”

“他已请我到那儿去吃饭。”

“这种生活倒很不错,”卡德鲁斯说,“城里有一座房子,乡下有一座房子。”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你去那儿吃饭吗?”

“大概去的。”

“你到那儿去吃饭,你住在那儿吗?”

“只要我高兴,我在那儿就等于在自己家里一样。”

卡德鲁斯望着那个年轻人,象是要从他的心底里探出真情来似的。安德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雪茄烟盒子,拿了一支雪茄,静静地点上,开始抽起烟来。“你那五百法郎什么时候要?”他对卡德鲁斯说。

“现在就要,假如你有的话。”

安德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二十五个金路易来。

“是金货吗?”卡德鲁斯说,“不,谢谢你。”

“噢!你瞧不起它。”

“恰恰相反,我很尊重它,但不愿意要它。”

“你可以去兑换的呀,傻瓜,金市可以多兑五个铜板。”

“一点不错。而那个兑钱的人就会跟随着你的朋友卡德鲁斯,拉住他,问他哪个农夫会用金币付地租。别说废话了,我的好人,给银币吧,圆圆的,上面有人头像的那种。五法郎的银币是谁都有的。”

“但你以为我身边会带着五百法郎的银洋吗?那样我得雇一个挑夫了。”

“嗯,留在你的门房那儿吧,他很靠得住。我自己去拿好了。”

“今天?”

“不,明天,今天我没有时间。”

“好吧,明天我到欧特伊去的时候留交给门房好了。”

“一定拿得到吗?”

“当然。”

“因为我要借它的力来雇一个管家。”

“得了!完了吗?哼!你不再来折磨我了吗?”

“决不了。”卡德鲁斯的脸色已变得这样阴沉,安德烈很怕他又会来一个变化。他加倍装出愉快和随便的神气。

“你多快活呀!”卡德鲁斯说,“人家会说你已经得到你那笔产业了呢。”

“没有呢,可惜得很。但当我得到的时候——”

“怎么?”

“我会记得老朋友的——我不再多说了。”

“是的,因为你的记忆力是这样的强。”

“你要怎么样?我还以为你要敲我的竹杠呢。”

“我?真是异想天开!我,我要再给你一个很好的忠告。”

“什么忠告?”

“留下你手上的那只钻戒。我们都会被它连累的。你这种傻劲会把你和我都搅得身败名裂。”

“怎么会呢?”安德烈说。

“怎么会?你身上穿着制服,你把自己化装成一个仆人,可是却在你的手指上戴着一只价值四五千法郎的钻戒。”

“啊唷,你估计得真正确,你为什么不去做拍卖商呢?”

“我对于钻石还知道一点,我自己也曾有过。”

“你尽管吹牛吧。”安德烈说:卡德鲁斯恐怕安德烈听到这个新的苛求会动怒,但安德烈却并没有动怒,反而平心静气地把那只戒指除了下来。卡德鲁斯非常仔细地察看那只戒指,安德烈知道他在检查棱角究竟全不全。

“这是一只假钻石。”卡德鲁斯说。

“喏,喏,又来开玩笑了吗?”安德烈答道。

“别生气,我们可以试一试。”卡德鲁斯走到窗前,用钻石去划玻璃,发觉的确能划破。

“老天爷!”卡德鲁斯一面说,一面把钻戒戴到他的小手指上;“我错了。但那些做贼的珠宝商模仿得这样维妙维肖,以致盗贼不再冒险去珠宝店偷盗了,这对扒手手段的发展是一种妨碍。”

“你现在可完了吗?”安德烈说。“你还要什么东西?——要不要我的背心或我的证书?反正你现在已经做开头了,尽管请便吧。”

“不,归根结蒂,你是一个好同伴。我不耽搁你了,我当自己设法来治疗我的野心。”

“但小心哪,你怕接受金洋,当心在卖钻戒的时候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不卖的,别怕。”

“至少在后天以前不要卖掉。”那青年人想。

“幸运的乖儿子呀!”卡德鲁斯说,“你要去找你的仆人、你的马、你的车子和你的未婚妻去了吧!”

“是的。”安德烈说。

“好吧,我希望你在和我的朋友腾格拉尔的女儿结婚的那天,能送我一样漂亮的结婚礼物。”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是你脑袋里的一个幻想。”

“她有多少财产?”

“但我告诉你——”

“一百万吗?”

安德烈耸耸他的肩。

“就算是一百万吧,”卡德鲁斯说,“不管你得到多少,永远比不上我祝愿你获得的数目。”

“谢谢你。”青年人说。

“噢,我真的全心全意希望你发财!”卡德鲁斯带着他那种嘶哑的笑声说。“且慢,我来给你开门。”

“不必劳驾了。”

“不,要的。”

“为什么?”

“因为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秘密,一种我认为很值得采取的预防手段——一把经过葛司柏·卡德鲁斯设计改良过的保险锁,当你成为一个资本家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照样造一把。”

“谢谢你,”安德烈说,“我在一星期以前通知你好了。”

他们分手了。卡德鲁斯站在楼梯口上,不但目送安德烈走下三重楼梯,而且还目送他穿过天井。然后他急忙回来,小心地关上他的房门,象一个聪明的建筑师似的开始研究安德烈留给他的那个图样。

“可爱的贝尼代托,”他说,“我想他不会不高兴继承他的财产,当他摸到他那五十万法郎的时候,他总不至于把那个使他提前拿到那笔款子的人当作他最坏的朋友吧。”

 第八十二章 夜盗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夜盗 在我们所叙述的那一场谈话发生后的第二天,基督山伯爵带着阿里和几个随从到欧特伊去,他还带了几匹马同去,想到那儿去确定它们的品质。 /他这次出门安德烈事先并不知道,甚至伯爵自己在前一天也不曾想到;他这次到欧特伊去是贝尔图乔促成的,因为他刚从诺曼底回来,带来了房子和单桅船的消息。房子已经买妥了,那艘单桅船是在一星期以前到的,现在已下锚在一条小溪里,船上的六个船员已办妥一切必需的手续,随时都可以出海。伯爵对贝尔图乔的热心办事称赞了几句,吩咐他随时准备好突然起程,因为他在法国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了。

“现在,”他说,“我或许需要在一夜之间就从巴黎跑到的黎港,路上随时准备好八匹快马,可以使我在十小时之内走完一百五十哩路程。”

“太人已经表示过那种希望了,”贝尔图乔说,“那些马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我亲自去买、亲自去派定地点的。我所选的都是最合宜的地点,就是,在普通没有人驻足的小村子里。”

“那很好,”基督山说,“我要在这儿住一两天,你根据这一点去布置吧。”

贝尔图乔正要离开房间去作必要的吩咐的时候,巴浦斯汀开门进来了;他拿着一只银盘,银盘上放着一封信。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伯爵看到他那种风尘仆仆的样子,就问道。“我想,我并没有派人去叫你吧?”

巴浦斯汀并不回答,走到伯爵面前,呈上那封信。“是紧要的急信。”他说。伯爵拆开信,读道:“兹通知基督山先生:今天晚上有人要到他香榭丽舍大道的家里去,想在更衣室的写字台里窃取某些文件。伯爵素以勇敢闻名,大可不必请警察局帮忙,警察局的干涉或许会严重地影响到送这封忠告信的人。伯爵只要躲在寝室的门窗后面,或隐藏在更衣室里,就足以亲自保护他的财产。过多的侍从或明显的防范会阻止那个恶棍的企图;而基督山先生就会因此丧失发现一个敌人的机会。写这封警告信给伯爵的人是碰巧探听到这个企图的,假如这第一次的企图失败,将来再发生同样的企图的时候,他就不能再来警告了。”

伯爵的初念以为是贼党的一个诡计——是一套大骗法,要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个较小的危险上去,以便使遭受一个更大的危险。他原想不顾他那位匿名朋友的劝告——或许正因为那个劝告——要把那封信送到警察总监那儿去,但转念一想,那或许真是一个只有他自己能认识的仇人,假如真是如此,那末还是他独自对付为妙。我们知道伯爵是怎样一个人;他的脑子里充满着坚强大胆的意志,他自称天下无不可能的事情,单凭那种魄力,就足以证明他和常人不同,这些都是毋庸我们再说的了。根据他过去的生活,根据他那种无所畏惧的决心,伯爵在他以往所经历的种种斗争里获得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好斗的精神,有时他斗争的对象是自然,那就是上帝,有时他斗争的对象是世界,那可以说就是魔鬼。

“他们不是要我的文件,”基督山说,“他们是想来杀死我。他们不是窃贼,而是刺客。我不愿意让警察总监来干涉我的私事。我很有钱,这件事情大可不必去占掉他那部门里的一部分预算经费。”巴浦斯汀交了信以后就退出房间,伯爵又把他叫回来。“你回到巴黎去,”他说,“把那儿的仆人都找来。我要全家的人都到欧特伊来。”

“但那座房子里一个人都不留吗,大人?”巴浦斯汀问。

“不,留下门房。”

“大人记得门房离正屋是很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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