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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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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年轻姑娘大声喊道,她欢喜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得救了,你得救啦!”她扑到了他的怀里,一只手高高地举着一只红丝织成的钱袋。

“得救,我的孩子!”莫雷尔诧异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是的,得救啦,得救啦!看,快看呀!”年轻姑娘说道。

莫雷尔接过钱袋,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他朦胧地记得,这只钱袋一度是属于他自己的。钱袋的一端缚着那张二十八万七千五百法郎的期票,期票虽然是已经签收了的,另一端则系着一颗榛子般大的钻石,还附有一张羊皮纸的字条,上面写着:“尤莉的嫁妆。”

莫雷尔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他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梦。正当这时,时钟连敲了十一下,这震颤的声音直穿进他的身体,每一下都象是一把锤子敲在他的心上一样。“快说,我的孩子。”

他说,“快说说!这个钱袋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在梅朗巷十五号六层楼上的一个小房间的壁炉架上找到的。”

“可是,”莫雷尔大声说道,“这个钱袋不是你的呀!”

尤莉把早晨收到的那封信交给了父亲。

“你是单独一个人去的吗?”莫雷尔读了信以后问道。

“艾曼纽陪我去的,父亲。他本来说好在穆萨街的拐角上等我的,但说来奇怪,我回来的时候他不在那儿了。”

“莫雷尔先生!”这时楼梯上有一个声音喊道,“莫雷尔先生!”

“这是他的声音!”尤莉说道。这时艾曼纽已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色彩。“法老号!”他喊道,法老号!”

“什么!什么!法老号!你疯了吗,艾曼纽?你知道那艘船已经沉没了。”

“法老号,先生!他们发出的信号是法老号!法老号进港了!”

莫雷尔倒在他的椅子里。他浑身无力,他的理智无法接受这种闻所未闻,令人难以相信的,不可思议的事。这时他的儿子进来了。

“父亲!”马西米兰喊道,“你怎么说法老号已沉没呢?了望塔上已经得到了它的信号,他们说它现在正在进港。”

“我亲爱的朋友们!”莫雷尔说道,“假如的确如此,这一定是上天的一个奇迹,太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但真实而同样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他手中所握着的那只钱袋,那张签收了的期票,那光彩夺目的钻石。

“啊,先生!”柯克莱斯喊道,“那是怎么回事,法老号?”

“来吧,我亲爱的孩子们,”莫雷尔站起身来说,“我们去看看吧,假如这个消息是假的,愿苍天可怜我们!”

他们都走出去,在楼梯上遇到了莫雷尔夫人,莫雷尔夫人实在怕到办公室来。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卡尼般丽街。这时码头上已聚满了人。人们都让路给莫雷尔。“法老号!法老号!”

每一个声音都这样说。

说来奇怪,在圣·琪安了望塔前面,有一艘帆船的尾部用白漆漆着这些字样:“法老号(马赛莫雷尔父子公司)”,它简直和原先那艘法老号一模一样,而且是满载着货物,大概还是装着洋红和靛青。它抛了锚,收了所有的帆,甲板上是茄马特船长在那儿发号施令,而佩尼隆正在向莫雷尔先生打旗语。再也不容怀疑了!眼前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是真实的。而且一万余人都在场当见证人。莫雷尔父子在岸上激动地拥抱起来,市民们望着这奇迹都在欢呼鼓掌,这时,有一个留着一脸黑胡须的男子,正躲在一处哨兵的岗亭里,望着这个令人激动的场面,低声说道:“快乐吧,高贵的心呀!愿上帝祝福您所做的和将要做的种种善事,让我的感激和您的恩惠都深藏不露吧!”

于是,带着一个愉快的微笑,他离开那隐身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下一侧岸边的便梯,高呼三声:“雅格布!雅格布!雅格布!”于是一艘小艇向岸边划来,接他上了船,送他到了一艘豪华的游艇旁边,他象一个水手那样灵活地跃上游艇的甲板,从那儿再回过身来望了一眼莫雷尔,只见莫雷尔正欢喜得热泪盈眶,正在极其亲热地和他周围的人一一握手,并以感激的目光望着天空,似乎想在天上寻觅那不可知的造福者似的。

“现在,”那位无名客说道,“永别了,仁慈,人道和感激!永别了,一切高贵的情意,我已代天报答了善人。现在复仇之神授于我以权力,命我去惩罚恶人!”随着这些话,他发出一个信号,而象是就只等待这个信号似的,游艇立刻向港外开去了。

 第三十一章 意大利:水手辛巴德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意大利:水手辛巴德  一八三八年初,巴黎上流社会的两个青年,阿尔贝·马尔塞夫子爵和弗兰兹·伊皮奈男爵,到了佛罗伦萨。/ /他们约定好了来观看那一年的罗马狂欢节,弗兰兹事先说定充当阿尔贝的向导,因为他最近这三四年来一直住在意大利。在罗马度狂欢节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尤其是如果你不愿意在呸布尔广场或凡西诺广场上过夜。所以他们写信给爱斯巴广场伦敦旅馆的老板派里尼,吩咐为他们保留几个舒适的房间。派里尼老板回信说,他只有两间寝室和一间内房,在三楼上,租金很低廉,每天只要一个路易。他们接受了这个条件,但为了尽可能好好地利用空暇的时间,阿尔贝就动身到那不勒斯去游览。而弗兰兹则留在佛罗伦萨。在这儿过了几天以后,他去过那家叫卡西诺的俱乐部,并且在佛罗伦萨的几家贵族家里过了两三个夜晚,在他访问了波拿巴的摇篮科西嘉以后,他忽然想去访问一下拿破仑的监禁地厄尔巴岛。

一天傍晚,他解开一艘拴在里窝那港内铁环上的小船,跳到船上,用他的披风裹住身体,在船里躺下,对船员们说:“开到厄尔巴岛去!”小船就飞也似的驶出了港口,第二天早晨,弗兰兹便在费拉约港弃舟登岸。在沿着那位巨人所留下的足迹走过一遍以后,他又在岛上游览了一番,然后重新上船,向马西亚纳驶去。两小时以后,他在皮亚诺扎上岸,他曾听人煞有介事地说过,那儿到处都是红色的鹧鸪。但打猎的成绩却不佳,他只打下来几只鹧鸪,于是他如同每一个失败的猎人一样,回到船上就大发脾气。

“啊,如果大人愿意,”船长说,“您可以找到一个绝对好的地方打猎。”

“在哪儿?”

“您看见那个岛了吗?”船长指着耸立在蔚蓝色的海面上一片圆锥形状的岛屿说。

“嗯,这是什么岛?”

“基督山岛。”

“可是我没有在这个岛上打猎的许可证呀。”

“大人不必要许可证,因为那个岛上没人居住。”

“啊,真的!”青年说,“地中海上竟有一个荒岛,真是一件怪事。”

“这是很自然,小岛上是一大堆岩石,岛上没有一亩可耕的土地。”

“这个岛归属哪个国家?”

“属于托斯卡纳。”

“那儿可以打到什么?”

“数不尽的野山羊。”

“我想它们大概是靠舔石头过日子吧。”弗兰兹怀疑地笑了笑说。

“不,石缝里可以长出小树,它们可以啃嫩叶吃。”

“我睡在哪儿呢?”

“岸上的岩洞,或者裹上披风睡在船上,而且,要是大人高兴的话,我们可以打完猎以后马上就走。我们夜里白天都一样能航行,如果风停了,我们可以用桨。”

弗兰兹觉得和他同伴会聚的日子还早,而且在罗马的寓所也没什么别的麻烦,所以他就接受了这个建议。一听说他同意了,水手们就互相低语了几句。“喂,”他问道,“怎么?还有什么困难吗?”

“不?”船长答道。“但我们得告诉大人知道,那个岛很不安全。”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基督山虽然没有人在上面住,但偶尔也被走私贩子和海盗用作避难所,他们都是从科西嘉、撒丁,或是非洲来的。假如有人告我们曾到过那儿,那么我们回到里窝那的时候,就得上检疫所扣留六天。”

“见鬼!那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六天正好是上帝创世用的时间。伙计们,这个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但谁会去报告大人到过基督山呢?”

“噢,我肯定不会。”弗兰兹喊道。

“我也不,我也不!”水手们同声说。

“那么就转舵向基督山。”

船长下了几个命令,船头开始朝那个岛调转过去,不多会儿小船便朝着那个方向驶过去。弗兰兹等船一切都调整好,船帆鼓起了风,四个水手站定了位置,三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然后又重新接上话头。“盖太诺,”他对船长说,“你跟我说基督山是海盗的一个避难所,我想他们可并不象山羊那么好玩吧。”

“是大人,话没错。”

“我知道确实有走私贩子,但我想,自从阿尔及尔被攻克,摄政制度被摧毁以来,海盗只是库柏和玛里亚特上尉的传奇小说中的人物了吧。”

“大人有所不知,海盗确实有,就象现在还有强盗一样——大家不是都以为强盗已经让教皇利奥十二世灭绝了吗?可是他们天天还在罗马的城门口抢劫来往过客。难道大人没有听说过,六个月前,法国代理公使在离韦莱特里五百步的距离里内被抢的那件事吗?”

“噢,是的,我听说过。”

“那么好,如果大人也象我们一样一直生在里窝那,您就会常常听人说,一艘小商船,或是一艘英国游艇,本来是要开到巴斯蒂亚、费拉约港,或契维塔·韦基亚去的,结果却没了影儿。谁也不知道那条船出什么事了,肯定是触到岩石上沉没了。哼,它碰上的这块岩后大概是一艘又长又狭的船,船上有六个人或者八个人,他们趁着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不知在哪一个荒凉的小岛附近袭击了它,抢劫了它,就象强盗在一处树林的拐角上抢劫一辆马车一样。”

“但是,”裹紧了披风躺在小船里的弗兰兹问道,“那些遭抢的人为什么不向法国、撒丁,或是托斯卡纳政府去控告呢?”

“为什么?”盖太诺微笑起来。

“是的,为什么?”

“因为他们先是把帆船上所有他们觉得值得拿的东西都搬到他们自己的小船上,然后把船员的手脚都绑起来,往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绑上一个二十四磅重的铁球,在帆船底上凿一个大洞,然后就离开。十分钟以后,帆船就开始前后左右地摇荡起来,然后就向下沉,一会儿往这边倾倒,一会儿又往那一边倾倒。几番沉浮后,突然间放出大炮一样的一声巨响——这是甲板里的空气爆炸了。一会儿,排水孔里就象鲸鱼的喷水口一样喷出水来,帆船最后哼哼一声,打几个转转,就不见了,只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于是一切就都完了。仅五分钟之内,只有上帝的眼睛才看得到帆船究竟躺在海底的哪一个角落。现在你明白了,”船长大笑着说,“为什么没有人去向政府去控告,为什么帆船到不了港的原因了吧?”

要是盖太诺在提议去岛上行猎以前讲了这番话,弗兰兹在接受他的建议时大概会犹豫一下,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出发了,他认为后退就是示弱。有些人不会轻率地自甘冒险,但假如有危险临头,却能处之泰然,他便是那种人。有些人十分镇定果敢,他们把危险看成是决斗时的敌手,他们琢磨它的动作,研究它的路数,他们的后退不过是为了喘息一下而已,并不是表示懦怯。他们表示捕捉一切于自己有利的地方,而一下置敌人于死地,他也是那种人。“哼!”他说,“我游遍了西西里和卡拉布里亚,我在爱琴海上曾经航行过两个月,什么海盗强盗我连影子都从没见过一个。”

“我给大人讲多些,并不是要您改变计划,”盖太诺答道,“只是您问到我,我就回答您,如此而已。”

“是的,我亲爱的盖太诺,你讲这些很有趣,我希望能好好地玩味玩味。往基督山开吧。”

风势很猛,小船以每小时六七海里的速度前进。他们十分快地接近航行的目的地。当他们接近那个岛的时候,它象是从海底里冒出来的一个庞然大物,透过明净天际下的薄暮余辉,他们辨得出岩石一块一块地堆积在一起,象一座弹药库里的炮弹一样;石缝里则生长着青绿色的灌木和小树。至于水手们,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但显然都十分警惕,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展开在他们前面的玻璃般光洁的海面。海面上只能看到几艘渔船和船上的白帆。当他们离基督山只有十五哩的时候,太阳开始沉落到科西嘉的后面,科西嘉的群山在天空的衬托下划出明晰轮廓,雄劲地呈现出峥嵘的山峰。这座大岩山象巨人亚达麦斯脱似的气势汹汹地俯视着小船,遮住了太阳,而太阳又染红了它的山巅。阴影渐渐从海上升起,好似在驱逐落日的余辉。最后,太阳的余辉驻足在山顶上,在那儿逗留了一会儿,把山顶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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