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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鲁斯说道,‘现在,虽然你叫我们亏了一万法郎,但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我是诚心诚意请你的。’‘谢谢你,’珠宝商答道,‘时候不早了,我必须赶回布揆耳去了。我的太太要着急了。’他摸出表来大声叫道,‘啊唷!差不多九点钟啦!唷,我得半夜里才能回到布揆耳了!晚安,亲爱的。要是布沙尼神甫碰巧回来,别忘了提起我呀。’‘你再过一个星期就要离开布揆耳了呀,’卡德鲁斯说道,‘因为集市过几天就要结束了。’‘不错,但那没关系。写信通知我好了,写巴黎王宫于皮埃尔街四十五号埃阿内先生收就得了。我会专程来拜访他的。’“这时,天上打了一个很响的霹雳,同时擦过一道强烈的闪电,几乎使灯光相映失色。‘啊唷!’卡德鲁斯大声说道。‘这种天气你可不能走了吧。’‘响,我是不怕打雷的!’珠宝商说道。‘那么强盗呢,’卡康脱女人说道,‘在这条路上碰到这样的集市时期是向来不十分安全的。’‘噢,至于强盗,’埃阿内说道,‘我这儿有样东西可以对付他们,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对上满子弹的小手枪来。’‘喏,’他说,‘这就是两只又会叫又会咬的狗,谁要是想垂涎你的钻石,就得尝尝它们的味道,卡德鲁斯老爷。’“卡德鲁斯和他的妻子又互相交换了一个意义深长的眼色。看来他们好象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似的。‘那好吧,祝你一路平安!’卡德鲁斯说道。‘谢谢你。’珠宝商回答说。于是他拿起那只靠在一只旧碗柜旁边的手杖,转身向外走去,他刚把门打开,门外就立刻扑进来一阵狂风,差一点儿把灯吹灭了。‘噢!’他说道,‘这种天气真是太好了,在这样的暴风雨中走六里路那才妙呢!’‘别走了吧,’卡德鲁斯说道,‘你可以睡在这儿的。’‘是呀,真的别走了吧,’卡康脱女人用一种颤抖的声音接上去说道,‘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你的。’‘不,我一定得到布揆耳去过夜。所以我再说一次,晚安!’卡德鲁斯慢吞吞地跟他到门口。‘我什么都看不清啦!’珠宝商说道,他已到了门外。‘我应该向右走还是向左走呢?’‘向右走,’卡德鲁斯说道。‘你决不会走错的,大路两旁都有树。‘好,行啦!’听那个声音似乎已到了远处。‘把门关上,’卡康脱女人说道,‘我不喜欢在打雷的时候把门开着。’‘尤其是当家里有钱的时候,呃?’卡德鲁斯回答说,把门上下都闩好。
“他回到了房间里,走到碗柜前面取出了钱袋和皮夹子,于是两个人又开始第三次数他们的金洋和钞票。跳动的灯光照亮了那两张脸,我从没在人的脸上看到过那种贪婪的表情。那女的尤其可怕,她本来就因为发烧一天到晚都在索索地发抖,这时抖得更厉害了,她的脸变成了铅白色,眼睛象炽热的煤炭。‘你干嘛要留他在这儿过夜?’她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道。‘干嘛?’卡德鲁斯打了一个寒颤说道,‘咦,免得他一路辛苦地回到布揆耳去呀。’‘啊’!那女人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回答说,‘我还以为是为别的什么原因呢。’‘女人哪,女人哪,你为什么要有这种念头呢?’卡德鲁斯大声说道,‘即使你有了这种念头,你又为什么不把它闷在自己的心里呢?’‘哼,’卡康脱女人顿了顿说道,‘你不是个男子汉!’‘你这是什么意思?’卡德鲁斯说道。‘假如你是个男子汉,你就不该让他走出这个门。’‘女人!’‘或者不该让他到布揆耳。’‘女人哪!’‘这条路有一个大转弯,他不得不顺着大路走,而沿着运河走,却有一条近路。’‘女人哪!你触怒上帝啦!喏!听!’正当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连串轰隆隆的雷声,银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房间,然后,那雷声渐渐地远去了,似乎有点不情愿离开这该诅咒的房子似的。‘耶稣呀!’卡德鲁斯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胸前划十字。
“正在这时,在那常常随雷声之后而来的恐怖的沉寂中,他们听到了一阵叩门声。卡德鲁斯和他的妻子都吓了一跳,惊骇地互相望了一眼。‘是谁呀?’卡德鲁斯大声问道,并站起来把散开在桌子上的金洋和钞票拢成一堆,用双手把它压住。
‘是我!’一个声音喊道。‘你是谁?’‘呃,没错的!珠宝商埃阿内呀。’‘哼,你还说我触怒了上帝!’卡康脱女人带着一个可怕的微笑说道,‘咦,正是那好心肠的上帝又把他送回来啦。’卡德鲁斯脸色煞白,吓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一下子跌回到了他的椅子里。卡康脱女人则正巧相反,她站起身来,跨着坚定的步子向门口走去,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请进来,亲爱的埃阿内先生。’‘说实话!’那浑身被雨淋得透透的珠宝商说道,‘看来我今晚上是无法回布揆耳啦。蠢事愈早结束愈好,亲爱的卡德鲁斯。你则说愿意留宿我,我接受了,所以我回来准备在你这儿过夜了。’卡德鲁斯一面抹掉他额头上的冷汗,一面低声地说了几句话。卡康脱女人在珠宝商进来以后就把门上下都闩好了。
第四十五章 血雨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血雨 “当珠宝商回到房间里来的时候,他小心地向四周环顾了一下,但房间里没什么可疑之处,即使他这时心里已有所怀疑,这种怀疑也是无法存在的,或无法证实的。 卡德鲁斯的两手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金洋和钞票,而卡康脱女人则极力向客人装出一副善意的微笑。‘啊!’珠宝商说,‘你对于钱的数目似乎还有点不放心,我走了以后你又数过了吧。’‘不,不是的,’卡德鲁斯答道,‘只是这笔钱财来得这样突然,我们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所以只有把实实在在的物证放在眼前,我们才能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珠宝商微笑了一下。‘你们家还有别的客人吗?’他问道。‘没有,’卡德鲁斯回答道,‘我们这儿不住旅客的,我们离镇子太近了,谁都不会想到要在这儿投宿。’‘那我恐怕会打扰你们了吧?’‘噢,老天爷,不!亲爱的先生,一点儿也不,’卡康脱女人说道,‘一点儿也不,我向你保证。’‘但你们让我睡在哪儿好呢?’‘楼上有房间。’‘可那不是你们的房间吗?’‘放心好了!我们的后房还有一张床。’卡德鲁斯带着惊奇的神情看着他的妻子。”这时,卡康脱女人已生起了壁炉里的火,以便客人把湿衣服烤干,那珠宝商一边背向着火取暖,一边哼着小曲。卡康脱女人还在桌子的一端铺上了一块餐巾,把他们吃剩的晚餐放在了上面,另外又加了三四只新鲜鸡蛋。卡德鲁斯这时已把他的钞票装进了皮夹子,金洋装进了钱袋里,全部财宝都小心地锁进了钱箱里。然后他面带忧郁,心事重重地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瞟一眼那珠宝商,珠宝商这时仍站在火炉前面,身上直冒热气,烤干了一面,又转身烤另一面。“‘喏,’卡康脱女人拿来一瓶酒放到了桌子上,说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随便你什么时候吃好了。’‘你们不和我一起坐下来吃一点吗?’珠宝商问道。‘我今天晚上不吃饭了。’卡德鲁斯说道。‘我们午饭吃得很晚。’卡康脱女人急忙插嘴说。‘那么看来我要一个人吃罗?’珠宝商说道。‘噢,我们可以陪你坐坐。’卡康脱女人回答说,态度非常殷勤,即使对于付钱吃饭的客人,她也是不常表现出这种态度的。”
“卡德鲁斯锐利的目光不时地射向他的妻子,但只象电光一闪那样的短暂。暴风雨依旧咆啸着。‘喏!喏,’卡康脱女人说道,‘你听到了没有?说实话,你真回来对了。’‘可是,’珠宝商答道,‘要是我吃完饭以后暴风雨已经停了,我还是要去尝试一次的,看看能否完成我的旅程。’‘噢,’卡德鲁斯摇摇头说道,‘暴风雨是决不会停的,现在刮的是西北风,肯定要到明天早晨才会停下来,说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那珠宝商一边在桌子前面坐下来,一边说道,‘说来说去那些在船上的人可算倒霉了。’‘啊!’卡康脱女人附和着说道,‘碰到这样恶劣天气的晚上他们可真够苦的了。’“珠宝商开始吃起饭来,卡康脱女人则继续向他献小殷勤,象个小心的主妇一样。她平常是那样的古怪别扭,而这时却变成了一位关心他人的有礼貌的模范家庭主妇了。要是那珠宝商以前曾和她相处过,对于她这样明显的变化一定会表示惊奇的,因而也就一定会产生某种怀疑。这时,卡德鲁斯继续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似乎不愿去看他的客人,当那个外乡人一吃完饭的时候,他就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暴风雨好象过去了。’他说道。但似乎上天故意要驳斥他的话似的,就在这时突然打下了一个很响的霹雳,几乎要把房子连根拔起似的,同时突然地刮进来一阵夹带着雨水的狂风,忽地一下扑灭了他手里的那盏灯。卡德鲁斯急忙关上门,又回到了他的客人那里,而卡康脱女人则在壁炉里快要熄灭的炭火上点起了一支蜡烛。‘你一定很累了,’她向珠宝商说道,‘我已经在你的床上铺好了白床单。你去你的卧室休息吧,晚安!’“那珠宝商又等了一会儿,看看那暴风雨有没有平息下去,但他看到的是雷声和雨点都愈来愈大,于是便向两位主人道了晚安,上楼去了。他当时正从我的头顶上经过,他每上一级楼梯,我就听到楼梯格吱地叫一声。卡康脱女人那焦灼的目光跟随着他,而卡德鲁斯却正相反,他甚至连看都不朝那个方向看一眼。
“这一切,虽然从那以后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但当时却并没给我留下多大的印象。的确,所发生的这一切(除了那个有关钻石的故事听起来有点令人难以相信以外)似乎都是很自然的。当时我虽然很疲倦,但心里仍很想等暴风雨一停就继续上路,所以我决定利用这比较安静的时间来睡上几个钟头,以恢复我的体力和精力。那珠宝商的房间就在我的头顶上,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能辩别出来,他先尽力布置了一番,准备舒舒服服地过一夜,然后就往床上一倒,我听到了床在他的重压之下发出的格吱格吱地响声。我的眼皮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沉重起来,我困极了,我当时并没怀疑会出什么事,所以也就不想去摆脱睡意的侵袭了。当我最后一次向房间里张望的时候,卡德鲁斯和他的妻子已经坐了下来,前者坐在一张木头的小矮登上,那种小矮凳在乡下常常是当作椅子用的。他背朝着我,所以我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即使他换个方向坐,我也是看不到的,因为他正把头埋在两手之间。卡康脱女人则带着一种藐视的眼神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她耸了耸肩,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正当这时,那快熄灭的炉火引着了旁边的一片木头,壁炉里又重新吐出个火苗,于是一片火光一瞬间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卡康脱女人的目光依旧在她丈夫的身上,由于他毫无改变姿势的样子,她就伸出她那只瘦骨嶙嶙的硬手,在他的前额上点了一下。
“卡德鲁斯猛地打了个寒颤。那女人的嘴巴似乎在动,好象在讲话,但不知是因为她讲话的声音太低了,还是因为我的听觉已因浓浓的睡意而变迟钝了,总之她讲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甚至连我所看到的东西也都象隔了一重雾似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最后,我合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究竟我在这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中睡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我突然被一声枪声和可怕的惨叫声惊醒了。房间的地板上响起了踉跄的脚步声,接着,楼梯上重重地发出了一个响声,象是有样笨重的东西无力地倒下去似的。我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时就又听到了呻吟声和半窒息的叫喊声混成了一片,象是有人在进行一场垂死的挣扎。最后的那一声喊叫拖得很长,后来就愈来愈弱,渐渐地变成了呻吟,这一声喊叫一下子把我从迷迷糊糊的昏睡状态中唤醒了。我急忙用一只胳脯撑起身子,环顾周围,但见周围一片漆黑,我感觉到头顶上好象雨水已经渗透了楼上房间的地板,因为有一种潮湿的东西正一滴滴地落在我的前额上,我用手抹了一把,确觉得它湿粘糊糊的。
“在那一阵可怕的声响之后,便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一个男人在我头顶上走动的声音。楼梯在他的脚下格吱格吱地响着。那个人走到楼下的房间里,走近壁炉前面,点起了一支蜡烛。那是卡德鲁斯,只见他脸色苍白,衬衫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点亮了灯以后,他急急忙忙地又上楼去了,于是我头顶上的房间里又响起了他那急促不安的脚步声。不久,他手里拿着那只鲛皮小盒子下来了,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