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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憋着少尿几次的。倒是小明远,为了研究马桶的性能,每隔半小时就跑一趟厕所,被我说了好几次,他才收敛了一些。
前两天三婶跟我说,我这样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得想法子赚钱贴补家用。虽说在村里上了户以后会分几亩田,不过就我这身板儿,下地耕田是不用想了,养些鸡鸭鱼什么的倒是不在话下。我小的时候还见过我妈喂鸡呢。
于是决定吃了早饭后去找三婶商量养鸡和养鱼的事儿。
早上是我头一回独立地烧火煮饭,结果相当地不如人意,最后幸好是小明远搭了把手,把烧火的差事接了,我这才勉强煮了两碗鸡蛋面,一边吃一边怀念家里头的煤气灶和电饭煲。小明远倒是吃得挺开心的,他基本上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这才几天的时间,脸上好像就白净了些,看起来愈发地可爱了。
趁着灶里火没息,我又塞了些柴火烧了一大锅开水,把热水壶添得满满的,罢了又把陈队长拿来的搪瓷杯子找了出来,冲了一大杯牛奶给小明远喝。
他估计是头一回喝这东西,凑过来闻了半天,先喝了一口,尔后眼睛睁得老大,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罢了不由分说地把杯子塞给我,“好香,姑姑喝。”
这孩子没白养,这就晓得心疼我了。我心里头美滋滋的,摸着他的小脑袋道:“你喝,这是专门给小朋友喝的,喝了长高。”
小明远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想我的话的可靠性有多大。但是他大概还没有学会怀疑,皱着眉头看我,犹豫着,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坚决地把杯子递给我,“姑姑也喝。”
看他这架势,要是我不喝他还真不肯喝了。幸好我带的牛奶足,于是跟他道:“那行,你先把这杯喝了,完了我再冲一杯。”
小家伙这回总算答应了,呼噜噜三两口就把牛奶喝了,罢了又噔噔地跑去舀了一瓢水把杯子洗赶紧才给我。这小娃儿,咋这么懂事呢。
我当着他的面冲了杯奶喝,小明远这才满意了,笑眯眯地看着我,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吃了饭我先从大缸里头找了块小点的猪肉打算给陈七爷送过去。挑块小的绝不是我小气,而是七爷家住得远,我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力气,能搬得动这块十斤的就挺不容易了。本来打算让小明远自个儿玩儿去,他非要跟着我帮忙,我也就让他跟着。
一路过去,不断地有人跟我打招呼,在农村里头就是这点好,大伙儿热情得让人没法招架。我以前住城里的电梯小公寓,住了小半年还认不全同一楼层的邻居呢。
到的时候七爷正跟七奶奶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几个半大的小鬼在屋场上跑来跑去,瞧见我们进来,小鬼们立马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瞅着我手里头的猪肉,怎么也不肯挪开。
七爷一见我这架势就晓得我来干嘛的了,赶紧起身推,怎么也不肯收。七奶奶也一直推辞,转身又回屋抓了一大把板栗往小明远手里塞。我有心想看看他怎么反应,故意没说话。
小家伙先是一愣,没接,头一转先来看我。
这才是好孩子!我笑着朝他点点头,他这才伸手接下。
“还不赶紧跟七奶奶道谢。”我柔声吩咐道。
小明远赶紧乖巧地朝七奶奶说了声谢谢,声音甜甜的,脆生生的。
七奶奶连连挥手,笑得露出满嘴的豁牙,“谢个啥子咯,这城里姑娘就是客气,吃点山货还谢来谢嗑。来屋里坐坐,家里头还有柿子,清甜的呢。”
我还想着去陈队长家里头走一遭,昨儿用了他的水泥还没道谢呢,只得先推了,说下回再来玩。临走前怎么说还是把猪肉给留下了,好不容易才提过来的,我可没这力气再背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小明远给那几个小鬼每人一颗糖,那几个小鬼头立刻就变了态度,对他亲热起来,等我们走了老远了,还听到他们在后头大叫,“牛娃子下回跟我们一起玩哈!”
……这个三婶,怎么就把这诨号给传出去了呢!
考虑到陈队长这几天对我的大力支持,我当然不能吝啬,特意挑了一块大肥肉。别以为我在开玩笑,这年代的人们普遍缺油水,衡量猪肉好坏看的就是肥肉多少。不过这也正合我意,要不,这几块大肥肉得不知道怎么消灭呢。
因为有赞助水泥的功劳,陈队长从善如流地把肥肉收下了,不免又客气地说起分田的事儿,道:“俺们队里的规矩呢是按人头分地,你们家娃儿还小,暂时分不了。队里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把东头槐树下那四亩三分地分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半点农活儿都不会干的,分地给我不是浪费吗。正要开口谢绝了,陈队长又继续说道:“你别嫌那地少,那块可是我们队数得上的好地,底肥水足,粮食打得也比别处多。”
我笑道:“队长叔您误会了,我哪里是嫌弃,实在是不敢要。您也晓得我没下过地,什么农活儿都不会干,要真分块地给我,那也是浪费。再说了,分了地不是每年还得交上交粮吗,就我这样子,分了地不是负担更重。”
陈队长估计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被我一说,傻了,嘴里默默念念地道:“那这可咋办,这队里的规矩…这还从来没有人不要地的呢。”
大包干到底才刚兴,陈队长完全照政策办事,对我这种特殊状况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我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地照样分,回头我看队里头谁家负担重就让谁家替着种,公粮什么的都由他交。您看怎么办?”
陈队长立刻点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说罢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眼睛眨了眨,小声道:“那个,要是你手头没有合适的人的话,俺替妹子你找人。”
我心里头立刻有了数,赶紧应道:“那就麻烦队长叔了。”
商量完了事儿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瞧见小明远跟队长叔家的两个小孙子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三人年岁都差不多大,但小明远要明显瘦小些,虽说那一身蓝色小袄子挺精神,可我瞧瞧一旁壮壮实实的那俩小子,再看看小明远,心里头怎么也不是滋味。
小明远虽然玩得起劲,却也留意着门口,这不,我才出来,他马上就冲了过来,站定了以后才笑眯眯地叫我“姑姑”,又道:“我和大熊二熊一起玩。”
“嗯,好乖,你们玩什么了?”
“玩泥巴。”
我……
是不是该给他变点玩具出来呢,要不整天摸着个泥巴球,就算我不嫌脏,可到底不卫生啊。
但问题是,我屯着的玩具不是全自动遥控小汽车,就是啥飞机模型,再不济也是个变形金刚,我要真拿出来了,全村的泥猴子们还不都得轰动了。过个十年八年估计也忘不了,等到变形金刚动画片出来的时候,那我就直接穿帮了。
我抱着小明远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又赶紧回头去问陈队长,“我那院子后头的小荒山是队里的呗,能不能开出来种点果树。”
陈队长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种啥树,果树?山里头啥果子没有还要开山种?你家里头才两口人,吃得了那么多吗?”
我也被陈队长的话给惊到了,种水果当然不仅仅是自己吃的,吃不完不会卖掉吗。
“啥,卖?”陈队长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妹子诶,你可真是城里人,俺们乡下连饭都才刚吃上,手里头好不容易攒点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谁家里头有钱没处花买什么果子吃。”
我说怎么县城里冷冷清清啥东西也没得卖呢,敢情大伙儿的思想都还没解放呢。不过这也难怪,文化大革命才过去没几年,大包干也才刚开始,虽说现在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但大伙儿心里头估计还悬着呢。
虽说现在改革开放了,可到底怎么个开放法大伙儿心里头却没底。我听我妈说,集体制度的时候,农村里头连家里养养鸡都要被批斗成搞资本主义,大家伙儿哪里还敢把提着篮子去大街上卖东西。
“队长叔,”我心里头斟酌了一下语言,正色朝陈队长道:“俺们农村里头当然不缺这些,可城里人缺呀。我上回去县城里可是看得仔细,除了供销社和粮油店就没卖东西的地儿,城里人大冬天的连个柿子都难得吃上。俺们要是真把村里的水果运到城里去卖,保管好卖。不说挣大钱,三五块总是有的,补贴补贴家用也行。”
“山里那些果子真能卖钱?”陈队长似乎还是有些不信,“那山里头满山遍野的都是,咋不见别人运了去城里卖呢。”
我顿时失笑,“那还不是因为大伙儿都跟您一个想法么。队长叔,政府可说了,现在要改革开放,您不能再用以前的思想办事了。经济要发展,国家要进步,俺们队的百姓们要过好日子,都得看您的思想跟不跟得上社会发展的脚步了。”
“这咋就都扛俺身上了呢。”陈队长对自身的重任看来有些认识不足,哆嗦了几下,有些抗拒地说道。
我见他这样子有些犯怵,赶紧加了一把火道:“您是大队长,这领导全村人民奔小康的事儿当然落您身上了。队长叔,您说那下南洼为啥比咱们队富,不就是他们村地多吗?可咱们也没法儿变出地来。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来越富,一点也不眼气?要照这样下去,以后咱们大队的光棍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这农村里头生活不容易,谁不希望自家闺女过得好,当然都奔着富裕的地方嫁。虽说现在陈家庄还没落到一堆光棍娶不上媳妇的地步,但这两年村里的闺女大多外嫁也是事实。再这么发展下去,以后会怎么样还真说不好。
队长叔顿时沉默了,低着脑袋掏出旱烟袋来,哆哆嗦嗦地点燃了狠狠吸了几口,又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罢了终于低声问道:“那钟妹子你说说看,俺们大队要怎么办?”
我把小明远放下来让他继续跟小伙伴去玩,自己认真地想了想才回道:“既然队长叔有这想法,那咱们也好好地议一议。”
这卖东西的事儿最好要形成规模,村子里没有专门种果树的人家,不是进山摘点野果子就是屋前屋后随手种的几棵树,多的存着几百上千斤,少的怕是只有百儿八十斤。要真为了这么点零碎钱特意进一趟城也不划算。再说了,我也不能保证他们进城后真能把东西给卖掉啊。
“要不这样队长叔,”我仔细琢磨了一阵,正色回道:“过几天我还得进一趟城去取点东西,顺便帮大家伙儿问一问行情。这些家伙什到底多少钱一斤,怎么个卖法都得心里头有数。要是能联系上买家那就更好,商议好了直接把东西运过去,钱货两清。您呢,就先跟各家各户透个信儿,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卖,东西有多少。我去谈生意的时候,心里头也有底。”
队长叔把脚一跺,“中!就按你说的办,不管卖不卖得出去,左右也亏不了钱。”
8
8、八 。。。
八
等我领着小明远回到家,才想起来养鱼的事儿忘了问了,复又折回去了三叔家,问他鱼苗去哪里买。三叔三婶听说我要养鱼,都是双手赞成,不过又说了,现在天气太冷,再过阵子池塘里的水都要结冰了,养鱼养鸡什么的,都得等到明年开春。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再等几个月了。
从三婶家刚出来,就瞧见一群半大的孩子拖着枯树枝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唱着歌,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好像是打靶归来,不过词曲都唱得乱糟糟的,难怪我一时险些没听出来。
看着那群小子乌拉一声奔得无影无踪,我忽然想到了一件火烧眉毛的大事儿。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我家里头还没柴呢。现在厨房里虽然还有些桔梗,可我估计也就能烧个一两天,等到冬天一来,炕也烧上了,火炉子也起了,我一时半会儿得去哪里找柴火呀。就我这比镰刀把子粗不了多少的胳膊,能砍柴吗?
赶紧又回头跟三叔说了这事儿,问他队里头谁家里有余柴我好买。三叔听罢连连摇头道:“不就是几根柴嘛,说啥子买,来俺家屋檐下头搬就是。”
这要是只有一两天我也就厚着脸皮搬了,可整整一个冬天得费多少柴,还不得把三叔家的柴火垛子都给搬空了。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咬定了主意只说买。三
婶见我们争持不下,忍不住插话道:“大妹子,咱们乡下不比城里,没听说烧几根柴火还问人要钱的。大伙儿丢不起这个人。你要实在不愿意白拿,就让队里那些泥猴子帮你砍柴去,末了给几颗糖就是,保管他们一个个跑得屁颠屁颠的。”
三婶一说罢,三叔也深以为然地在一旁直点头,“没错,没错,就让那些小鬼头们帮忙,左右也在家里头闲得慌。”
这…不是雇佣童工吗,还是廉价的。
“我这就去叫铁顺他们家大河,让大河多叫几个人。”不等我反对,三婶已经套上鞋子急轰轰地出了们,不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