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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如今沈家只剩沈书琪还能顶着,他再一走,林氏哪还有什么可依靠的?更何况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林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皇命难违,可是就算再不愿意,沈书琪的出征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墨菡也是一脸愁苦之色,一边替沈书琪收拾着行装,一边哀哀兀自抽泣着。
沈书琪见这几日家中都是愁云惨淡之色,便劝慰道:“菡妹妹,我虽是去出征,可是定会好生照看好自己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凯旋的。”
李墨菡扑在沈书琪怀里,紧紧将他抱住,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挣到的夫君,她不容许他有任何的闪失,她一定要他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她点着头道:“你要记住你答应的话,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和婆婆都会在家里等你的消息的。”
出征那日,李墨菡十里相送沈书琪,直到大军出了上京,直到她再也看不见沈书琪的身影,才终于肯走。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三表哥,你可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南夏与天正朝的战事终于打响,边关烽烟炮火陷入了焦灼之中。虽然边关打着仗,可是对上京的贵妇而言,这些事情全然不是她们关心的范畴,依旧是该热闹热闹,该聚会聚会。
这不,九月十七,云嘉郡主过寿,蒋家顿时热闹了起来。虽然如今蒋家的地位不如元帝在的那时候,可到底也是皇亲贵戚,尊荣不减的,云嘉郡主的请帖发了出去之后,上京的贵妇们又有了一个可以聚会的由头,个个都十分兴奋,忙着为自己准备赴宴当日要穿的衣裳和要佩戴的首饰起来。
这一次云嘉郡主的寿宴请的人不少,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夫人皆都在受邀之列。原本因着沈家和唐家的关系,云嘉郡主并不打算宴请林氏。可是唐思芹却央着婆婆一定要将林氏也请了来。
郡主知道两家之间恩怨龃龉不少,思芹非要请林氏来必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郡主便道,寿宴之上,若是闹得太难看只怕不好,思芹便保证,她自有分寸。
云嘉郡主和李氏提起了思芹的主意,李氏便道,到底是郡主的寿辰,要不要请林氏自是自己拿主意的,思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不必太放心上。不过云嘉郡主看得出,李氏和思芹是一般想法,既是如此,她倒也不介意在自己的寿宴上看一场好戏,毕竟这沈家和唐家之间的点点恩怨那对上京的贵妇圈来说也算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了。
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林氏收到了云嘉郡主的寿宴请帖,有些意外。蒋家是唐家的亲家,按理应该不会再同沈家打交道才是,这一出又算是什么呢?
别人既来相请,林氏当然不能不去。便也准备好了体面的行头,到了云嘉郡主寿宴当日,便也前去赴宴了。
好巧不巧,林氏坐的马车到了蒋府门前的时候,恰遇上了侯府的马车。李氏和林氏便在门外就碰了个正面。
自从思芙那件事之后,唐家和沈家已是势成水火。虽说林氏心中对思芙过世是怀有歉疚的,可是唐家的态度看起来却是十分坚决,大有与沈家不共戴天的样子。本来,林氏是想着待这件事过去一阵,再亲自去一趟侯府,算是为思芙的事情赔罪。
可是却没想到,唐天霖气恨沈家,便将沈书琪推到了边关去当前锋打仗。林氏此刻心里哪还有半分歉疚,对唐家也是一样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打了照面,这脸面上的功夫却还是要做的。
论品级,李氏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压过了林氏,她今日穿一身紫红色百蝠云纹对襟褙子,气态雍容,见了林氏先开口道:“还当是谁,原来是林夫人来了。”
林氏走上前去,道:“李夫人今日这一身行头可当真富贵华丽,想必定是今日宴会之上众人瞩目的焦点。”
“哪里哪里,今儿的主角可是郡主夫人,什么人能盖过了她的风头?我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只是没想到林夫人家中刚办完丧事,又送走了儿子,竟还有这个闲情过来赴宴,当真难得。”
李氏笑中带刺,语声冷冷,每一句话都刺在林氏的心坎上面。
林氏听了不过淡淡一笑道:“李夫人不是也一样吗?既是郡主寿宴,咱们又怎能不给这个面子呢?”
正说着,蒋府门前又停下一辆马车,车上的人下来后。林氏的脸色愈加有些不好看起来,倒是李氏欢喜地喊了一声“芸儿”。
唐思芸是郡王夫人,又加上与蒋家这样的关系,自然是一定要来的。
见到李氏,思芸自然是欢喜的,可是再看到林氏,便是十分复杂的感情了,她便走到李氏身边,朝着林氏行了个礼,也没有多说什么,同李氏一起进了蒋府。
今日的主角虽是云嘉郡主,可是贵妇聚会,哪有不说八卦的道理。于是三五成群的,大家围在一起便又聊了起来。诸如哪家的大人又纳了小妾,哪家的夫人又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不过围在李氏身边的那些夫人,说的最多的便是问询思芙过世的事情。
原本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起这样的事情不怎么合适,不过人的好奇心八卦心是难以抑制的,起初虽只是几个夫人小声询问,渐渐地,大多数前来的宾客也都大概知道了个内中详情。
加之林氏也是受邀宾客,那些听到了李氏和思芹转述的人,顿时对林氏的眼色便有了鄙夷。等到云嘉郡主开宴的时候,林氏已是被众人孤立了起来,根本就再没有人愿意同她多说什么。
就是在听戏的时候,林氏也听到一旁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说着她的闲话。
思芹陪坐在李氏身边,看着林氏一个人尴尬万分的样子,心里不由解气,朝母亲道:“要是换在从前还没出嫁的时候,我可是定要去沈家好好闹上一闹的,今日让她讨个没脸,也算是便宜了她的。”
思芹从小和思芙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大姐的惨死,让她恨毒了整个沈家,心里头想着的便是要好好为大姐姐出一口气。
听过了戏,众位夫人便开始纷纷献上送给云嘉郡主的寿礼。
大家都是上京有脸面的人,送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差的。只是思芹陪在云嘉郡主身边收着寿礼的时候,偏挑过了林氏送来的那一幅字道:“这字倒是不错的,只是寓意似乎不怎么好。”
云嘉郡主微微蹙了蹙眉,指着这一副大书法家王彦所写的《龟虽寿》问:“这寓意有何不妥?”
思芹便道:“这上面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婆婆,今儿可是您的大寿,这么比喻,不是咒您吗?”
这幅字是当初沈随的珍藏,王彦墨宝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林氏将它拿了出来送给云嘉郡主本是想有意示好,同蒋家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可是没想到唐思芹却拿着里边的内容找她的岔,这么一说,这幅字不管再难得再珍贵,在云嘉郡主眼里便已是落了刺了。
林氏说道:“郡主,我岂会有咒您的意思呢。这幅字十分难得,可是当世难寻的墨宝,也是我沈家传了好几代的东西了。”
李氏在旁冷冷道:“既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林夫人倒也真是舍得。”
云嘉郡主本也就不稀罕她的什么墨宝,又听这字里行间寓意实在让她欢喜不起来,脸色也便沉了下来,只是将字交给了身边的嬷嬷,再也不看不提。
这一场宴会,林氏心里懊恼至极。早知如此,当初便随便找个由头推过了便算,现下倒好,自己整个而成了被排挤的对象。她终于明白今日云嘉郡主宴请自己的目的,经此一事,她往后在这些夫人之间,也再无脸面可言。
而李氏和唐思芹总算也是稍稍出了一口气了。
☆、战死
林氏在云嘉郡主的寿宴上算是讨了一个极大的没脸;回到府里之后又气又恼;可偏又撒不出这个火来。
如今能陪在她身边的也只有李墨菡了;只是她除了劝慰林氏几句,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是还有个出嫁在郡王府的沈书玉;可是陆辰毕竟没有什么官职;书玉出去旁人还给几分郡王府的面子,可林氏这边;如今又有谁会去在乎她呢?
她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沈书琪能够立下军功回来,才能让沈家不受人压。
这几日下了几场不小的雨;连日的大雨使得郡王府里的花房也跟着一起遭了秧。几株栽在外面花圃中的花枝虽搭了草棚遮雨,可还是没能抵挡住这如注暴雨的清晰。大雨过后;枝叶零落,七歪八倒。
思芸是个爱花之人,这一场雨下得她心疼不已。待雨过之后,便去了花房处小心修葺,又试着将那几株花枝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这小花房在偌大的郡王府中就仿佛是一处幽静的小天地,呆在里面恍恍不知时日过。与花花草草呆在一处,心都仿佛静了下来,那些外面发生的事情这时候也都隔离了开来,再不能骚扰到她。
有时候陆千寻路过花房的时候,便瞧见思芸在那边埋头摆弄着她珍爱的花草,她的脸上是平静安宁而又幸福的笑容,令人看了心里也仿佛都被她感染了一般,情不自禁便走上前去环住了思芸的腰肢。
“芸儿,这几日你成天都呆在这里,陪着这些花花草草的时候可比陪着我都要长了。”
思芸的手上还沾着些花泥,抿唇笑了笑道:“莫非郡王你是要吃这些花的醋?”
环着爱妻腰肢的双臂更紧了一些,陆千寻低头在她脖颈轻轻一吻:“我喜欢看你种花的样子,因此才会命人建了这座花房。你自己也许都没看到过,芸儿,你对着这些花草的样子让我的心也跟着一起安静了下来。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你我能远离这凡尘俗世,能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种种花、谈谈风月,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提心吊胆,你说该有多好。”
这样的日子她自然也是憧憬过的,从侯府到沈家再到现在的郡王府,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的爱恨情仇,在这里到处都是人,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她亲眼看着那一场场生离死别,反目成仇,她的心早已厌倦了这里。
可是,真的能走吗?
陆千寻所憧憬的那样的生活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他根本做不到那样的豁达。因为他是宁懿郡王,他是陆家的顶梁柱,就算他想离开,也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束缚着他,令他根本无法脱身。
也许,这不过就是一个美好的梦想罢了。
思芸静静地笑了笑,柔和的笑容中满溢的是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
“等到以后,真的有机会可以离开这里,那我们就找一个幽静的地方,一起过这样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陆千寻的心中如被阵阵暖流缓缓流过,他抱着思芸,会有的,一定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
此时的沈家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林氏在云嘉郡主的寿宴上面讨了一个极大的没趣,心里头不痛快的很。
而唐家那边却似乎并没有就此罢手,唐天霖痛恨沈家将自己的女儿活活折磨而死,早在心里发誓要将沈家整个儿整垮。
果然没过多久,唐天霖揪住了当时任大理司直的沈书瑾的一些小差错,说他犹在记恨当初沈家险些被灭门一事,一直怀恨在心,对皇上心存不敬。
虽然不过是些莫须有的罪名,但是承贤素来多疑,加之沈书瑾在朝中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官罢了,既是唐天霖有意要抓他的错处,皇帝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卖忠静候一个人情罢了。
于是乎,沈书瑾就因为此事而被下了狱,凭白遭受了一场牢狱之灾。
林氏几次想去唐家求忠静候放过书瑾,可唐天霖当初早就放出话来,凡沈家人前来一律不见,将林氏拒之门外,根本不去理会她的哭天嚎地。
而在边关前线也传来战报,天朝君在狼山一役中,一支先遣不对不幸中了南夏敌军的埋伏,结果全军覆灭,这支部队当中,有一人便是左前锋沈书琪。
消息传回上京,沈家雪上加霜,犹如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林氏一时间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整个人都懵住了,还由李墨菡也呆愣在了那儿,根本无法接受书琪战亡的事实,直到宫里的人将沈书琪的遗体带了回来,她们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思芸起初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这一天要去花房的时候,路过沈书玉的园子,本想进去找她说一会子话的,可是却没想到走进去看到沈书玉满面哀戚之色,正和冬雪抱在一起哭着。
“玉妹妹,出什么事儿了?”思芸走过去问道。
书玉见是思芸过来,哭得愈加厉害了,抱着思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