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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从去年初,侯二叔唯一的女儿成亲后,这事情就开始变化了,侯二伯本来有一子一女,可儿子因纸作坊的事被人打死了,因此他女儿的夫君算是招赘,此后,水富在庄上日子就渐渐有些难过了,侯二叔的女婿心中不忿啊,你一个下人,在庄上的权利却比我大,那自然是要夺权的,只是水富是侯老爷的人,他自然不能作得太赤果果,于是就常常找事,所谓人无完人,水富一家在庄上管了这么多年,那私下里捞点好处肯定是有的,这一点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但这回被侯二叔的女婿抓住了把柄,有了把柄,侯二叔的又婿就硬气了,硬生生的打断了水富一双腿,还将他一家赶出了庄子,所以,水富娘子才来找侯老爷和侯夫人的。
这事牵涉到侯二叔,看来还得请侯老爷定夺。
只是这会儿,水富娘子哭的两眼红肿,说:“孩子他爹如今腿断着,血淋淋的没钱医冶,家里三个孩子,还饿着肚子,求三少夫人安置一下吧。”说着,就连连叩头。
“你快起来。”季小淘伸手扶着,拦都拦不住,她心下里琢磨着,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对这水富一家还真没个说话,不过,她觉的,这事可不能做绝,这水富一家怎么着也是为了侯家服务多年的,不能太寒了人心,于是她便支了银子,跟着水富娘子到她现在落脚的地方,却是一间破屋子,顶都开着。
水富一脸苍白的躺在稻草上,那膝盖以下,还直冒着血水,三个孩子,最大的是个女儿,十岁左右,皮肤有些粗也有些黑,只是两只眼睛黑柒柒的,此刻她正照顾着两个弟弟。
不行,这样下去,还真是要死人的。
于是季小淘就在附近,找了一户有空屋子的人家租了房子,然后又去讲了大夫,再付了银子给房东,先烧点吃的,再让他这段时间帮忙照顾一下。
然后再跟水富娘子道:“水富娘子,你这段时间就带着孩子在这里暂住些时日吧,水富这事,倒底他也是有错的,具体怎么处置还得由侯老爷说了算。”
水富娘子只是叩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季小淘也只得摇头叹息。
回到侯府,小淘觉得还是先把事情跟侯夫人说说,可刚走到侯夫人的屋外,就听里面传来那位王家女公子的声音脆脆的道:“不行,可素表姐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侯家只是商人家,能娶我可素表姐,那已经是高攀了,怎么可以还跟一个农家女一起做平妻,你们得休了季家的姑娘,我表姐只能做正妻,唯一的正妻。”
季小淘在外面听的先是一愣,随后却是无名火万丈,这王青宁还真是牛啊,抢人丈夫抢的如此当明正大,正要抬腿冲进去,却感到身后衣角被人扯住,回头一看却是二嫂方柳儿。
方柳儿冲着她摇了摇头,这时,屋里又响起了侯夫人的声音:“我那三媳妇出身是低了点,可她没犯什么大错,况且她还有个好命格,同我家三儿那也算天作之合,钱小姐我以前看着也是喜欢的很,可我们侯家没福气,以前高攀不上,现在嘛,我想也是高攀不上的,我是个商人妇,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些日子,女公子就同钱小姐在我家吃好玩好,其他的就休要再提了。”
侯夫人的话十分客气,但骨子里却不太好听。
季小淘心下大赞,姜还是老的辣,婆婆大人这翻话说的可是可圈可点,软在面上,硬在骨里,高。
小心的同方柳儿一起退出去,到了偏厅,那方柳儿才道:“这事前些日子,大嫂就同婆婆提过了,婆婆因着不好回绝,便装了病不见客,没想这王家女公子还真开得了口,小淘放宽心。”方柳儿在一边劝道。其实方柳儿有些还是瞒着小淘,如果是做平妻的话,侯夫人还是同意的,只是方才王青宁不但贬了小淘,也贬了侯家,侯夫人自然会恼火了。
在偏厅等了一会儿,等那大嫂带着王家女公子走后,季小淘就进了侯夫人屋里,将水富娘子的事情说了一下,水富的事,侯夫人是知道的,只是,这事侯老爷正在处理,侯夫人也没什么好主意,于是就让季小淘平日多照应下,便没了下文。
见婆婆对那钱小姐的事情只字不提,季小淘也就全当不知道,可心里即不痛快,又觉得有些屈。心里嘀咕着这算不算是另一解释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去年,是你自家看不中的,合着,现在又想来吃回头草。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善后
水富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几次高烧后,终于还是走了,季小淘每每想起那水富娘子带着三个孩子一身稿素的跪在灵前,那心里就说不出的堵的慌,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小淘,很晚了,快睡吧,再不睡,明早起来就成大熊猫了。”侯岳翻个身,将小淘睡不安稳的身子抱在怀里,不让她翻来翻去的。
“能睡着,我不睡啊,这不是睡不着嘛,想想,活生生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留下寡母带着三个孩子,这以后日子咋过呢,对了,你说这事,你老爹怎么就不管呢?”季小淘在侯岳怀里扭了扭身子,转身趴在侯岳身上,黑夜里,乌柒嘛黑的,两个面对面,却是脸不见脸。
“管?怎么管?当初二叔去庄上,爹实际上就把那庄子教给二叔了,我昨天听爹说了,当初爹是想把水富调到别的庄上去管事的,可水富因为永和庄那边天高皇帝远,二叔又好说话,舍不得那点能捞的好处,说是在永和庄呆惯了,不肯离开,要我说啊,他今日结局,虽说可怜,但也是自找的。”
“怎么这么说。”小淘轻捶一下侯岳。
“我没说错,水富今日结局,完全是因小利而忘大势,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不仅适用于朝堂,在其它地方也是一样的,当初爹将庄子交给二叔打理,他就该急流勇退了,好在二叔好说话,他又多混了两年,可显然二叔的女婿容不得他,其实他若早一些将庄上的事交出来,也许还能平安过过日子,可他却死抓着那点小权不放,自个儿屁股又不太干净,这不落到人家手里嘛。”
“行啊,来古代没混多久,这肚子里弯弯绕绕的东西长进了啊。”季小淘咕哝着,却是有些困了,身子往侯岳怀里缩了缩,这渐近深秋,夜晚已经很有些冷了。
侯岳嘿嘿的一笑,却是不说话了,拍着小淘的背,准备再继续找周公下下棋。其实侯岳这翻话根本就是从侯小公子那里听来的,他前几天听小淘说这事时,觉得对水富实在不公了些,水富为了侯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可人家侯小公子不屑的一笑,就说了‘该’,然后才有上面那段话,这会儿侯岳当然不会去说砍。
第二天一早起来,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这深秋的天弄的跟春天的倒春寒似的,季小淘穿了件夹袄,还是觉的背有些发冷,又再外面加了一件厚衣,出了屋子,却惹了一堆好奇的眼光,那长青还关心的问道:“三少夫人,你可是发寒,要不要去请大夫。”
季小淘只得回了句:“身子骨弱,畏冷。”心下去嘀咕,感情古人的体质一个个都超强,全是不怕冷的,一路过来,她见穿的最多的也就在衣中间加了件小夹衣,还有那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脖子下还露了一大块白花花的肉呢。
季小淘想了想,便转身准备回屋,也就是一点冷而已,还是将外面的厚衣脱了,省的跟别人相差大太,反而引人侧目。
可这脚步刚走到穿堂,却听里面廊道上两个扫地的粗使丫头边做事边聊天,平日她在的时候,两丫头自然不敢这么随意,可刚才这两丫头看着三少夫人离开的,此时又没有其他人,两丫头也就随意了些。
“听大夫人那边的秋娘说,那钱小姐怕是要嫁咱们三公子了。”叫春桃的丫头道。
“我也听说了,只是钱小姐进门,那三少夫人怎么办?”另一个叫秀儿的丫头道。
“听说是做平妻呢,不过,那钱小姐是官家小姐,就算是做平妻估计也要压三少夫人一头。”春桃有些兴奋的道,这府里的丫头平日除了手头上的事,最爱打听的也就是主人家的八卦。
“我倒不觉的,上回素巧不是给硬生生的嫁了出去吗,夫人都没耐何,而且三公子疼着三少夫人呢,你没瞧见,三少夫人屋子里的小玩意,小点心多了去了,每回三公子从外面回来,都要带点小东西讨三少夫人欢心。”那秀儿道。脸不由的有些红朴朴,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感情真很好呢,有一回她在打扫屋子,就看三公子和三夫人在一边亲嘴,大白天的,真不害臊。
季小淘听的,没来由的一阵烦燥,侯夫人的心思她明白的,要休自己是不可能的,可若是那钱小姐同意做平妻的话,那侯夫人说不定也是乐见的。郁闷之下,也不回屋了,撑了个油纸伞就出了侯府。
其实这样的传言她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倒是也跟侯岳说过,侯岳倒是不在意:“随她们怎么整,到时候娶不娶还不是要看我,我不娶他们也拿我没法子的。”
可有些事情,说是不在意,心却不是由人的。
雨丝飘在身上,觉得寒意更甚,季小淘拢了拢外面的厚衣,心道,还好,刚才没脱了,要不然这会儿还真有些冷的吃不消。
转了个弯,去了水富娘子的住处,到的时候发现水富娘子正在整理包裹,一问之下才知道,水富死在这里,那东家嫌晦气,退了钱让水富娘子另租住处。
水富家的大丫头青草正在一边照顾两个弟弟吃饭,不时的又帮着自己的娘整理东西,一样一样分门别类的,理的清清爽爽,粗粗不甚秀气的脸上,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幽黑,小脸儿,认认真真的,让人看着就踏实。
“水富娘子,你有什么打算哪?”季小淘问道。
水富娘子木然着脸:“有什么打算?”她苦笑着,然后摇摇头:“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水富娘子,我倒有个事儿想跟你谈谈。”看着水富娘子木然的脸,季小淘也知道对于以后,水富娘子根本没啥打算,也是,水富家一直就在永和田庄上,这被赶了出来,一个妇人家,带着三个孩子,在这个乱世,要生存下去,难哪。
“三少夫人您说。”水富娘子有些期盼的看着季小淘。
“是这样的,我娘如今有了身子,爹爹又老在外面做事,这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行,我想请你帮忙照顾一下,虽说我娘家也是穷人家,可能没啥月钱,但好歹有口饭吃,而你这个大丫头青草,我瞧着挺实在,正好我身边一直没个人,我就想让青草跟着我,这样每个月也有些月钱,你带着两个孩子也能生活下去。”季小淘看了看一边的青草。
那青草在边上听到季小淘的话,没等水富娘子反应,就卟嗵的一声跪在季小淘面前:“谢三少夫人,青草就跟着您,再苦再累青草都不怕。”小姑娘说着,就拿着黑柒柒的眼睛望着季小淘。
水富娘子哪有不同意的,连声感谢的同时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青草不入侯籍,在这个时代,许多下人的户籍都是入在主家的,水富是死在侯家人的手上,水富娘子这个条件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季小淘就带着水富娘子去了季家,季爹还在当差,季娘子的肚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这会儿正在做小衣,见季小淘带人进来,明了原由后,就安排了一间空屋子给水富娘子住,让她自己打扫,然后拉着小淘进屋,说道:“死丫头,犯浑呢,这事是你该管的吗?别的不说,侯家二叔那边你这一下不就得罪啦。”
“娘啊,我是不想管呢,可夫人交待了让我照应的,我总不能不应吧,再说了,再过段时间,娘的身子可就沉了,身边没个人不行,那水富娘子我观察过,人挺老实,也找熟人打听过,是个肯吃苦做事的人,身边又是有孩子的,让她照顾娘正合适。”季小淘笑着道,至于侯家二叔那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人都被赶出庄子了,他们哪还管会最后流落到哪里,指不定现在已将水富一家抛到脑后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头大的侯岳
季同学的日子有些水深火热,而侯同学的日子却是潇洒惬意,天天带着侯君集同三两好友,一会儿文会,一会儿清谈,再加上秋游等等,就真个把家当成了旅店,白天是见不着人影的。季小淘埋怨归埋怨,却也没法子,侯同学的任务就是陪好侯小公子。
只是,这天,侯岳和侯君集意外的早早就回府,两人看着精气神十足,可眉宇间总有那和点劫后余生的味道。
今天侯岳跟侯君集去参加一个文会,没想到遇到灵丘霍家的公子霍飞白,霍飞白是认得侯小公子的,对于侯小公子的底细那也是知道一些,此刻见侯小公子居然一身文士袍,手摇折扇,愣是有那么一丝少年名士的风度,知道这家伙是在装样,便有意想让他出乖卖丑,为那云茹出口气。
云茹正是那闻香院的花魁,而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