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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年华过境-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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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自己这一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去,就算回去了,家里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所以他拼命努力,相信用自己的双手,即使是最后回不去了,也不会饿死。

    你爸果然没猜错啊,后来知青反乡时他也回去了,那次他哭了,哭得很厉害,他说他一定会回来取我的。我当时也哭了,我说我一定等他,多久我都等。没多久,也就几天的时间你爸就回来了,我当时兴奋得大叫,我以为是回来取我来了。

    结果你爸又哭了,他说,他爹妈两年前就去世了可没人告诉他,家产那七八个兄弟姐妹们瓜分了,他现在是一无学历二无背景,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都那么大一小伙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你外公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在哪里闯不下一片天来,只要你肯干,农村又怎么了,我们这些世世辈辈都住农村的人就不活了吗?”

    你爸又问:“那秀儿怎么办,我答应过要取她的?”

    我一听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也不敢看他们,只听你外公呵呵地笑着说:“只要你小子在这里闯出点啥名堂来,老子就把秀儿嫁给你。哈哈哈哈……”

    你爸听了,把脸一抹,坚定不已的说道:“放心吧,秀儿我是取定了。”

    说到这莫锦年在范着橘黄的灯光下看见一面饱经风霜的脸上眼里神采奕奕仍带了些羞涩,依稀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当年是何等的年轻美貌,明艳动人。

    周玉塘问:“那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个样子?”

    女人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哀伤与无奈,生活给她带来的落魄扭曲了她的脸,她望着卧室房门一阵愰忽,这样的不公扭曲的却是他老公的心啊。

    女人对他们笑了笑说道:“快吃吧,面溶了就不好吃了。”

    做的是西红柿蛋面,已经放到桌子上了。闻上去香喷喷的,莫锦年的肚子发出一阵怪叫,他有些不好意思是,刚才自己明明说没饿来着。

    莫锦年说:“阿姨,你怎么不吃?”

    他、妈笑着看他,深深的鱼尾纹也抵挡不了她眼里的温和慈祥。“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吃了就赶快去睡吧,不早了。”

    莫锦年也笑着回答到:“嗯!”




第18章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下)

其实莫锦年真的非常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让这个曾经如此幸福的女人变成命运的奴隶一辈子不得翻生。

    可她不说,他也没好问。周玉塘问了,他、妈只好边看他们吃饭边讲。

    她说,后来你爸跟着你外公在公社里做事,你爸脑袋聪明做事又勤快又念过书还是城里人懂礼貌有气质,喜欢他的姑娘可从玉塘街头排到街尾呀,你爸爸再好的也愣是看不上,一只想着上进。

    那时玉塘镇的老镇长快退修了,新镇长靠大家选,每一届的都是这样出来的,你爸当时可是信心满满的啊。

    他、妈讲到这里捏着喉咙咳了几下,周玉塘递给她一杯水,他妈说:“你们吃你们的,莫管我。”说完喝了几口水接着讲起。

    镇长选举日子订在来年的六月,我跟你爸结婚是订在那年的七月初七,怀着你那会儿啊正巧赶上你爸参加选举,可忙坏了他。你爸给你取名为玉塘,我晓得你不喜欢,可你不明白你爸的心啊。他那时候可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呀,他是镇长他儿子叫玉塘他爱玉塘更爱他儿子。

    讽刺的是他没有成功,你外公那时就告诉过他,镇长那玩意是那些有钱有后台的人才当得了的,就凭你外公一个小小的公社干部,再怎么拼命也捧不上去他,你爸也总是说,他很勤奋,他一定会把玉塘镇管理更更好,他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其睹的。

    最后失败了,那些人给你爸找了个行不错的理由,他们说,你爸虽姓周,可到底是外来人。没根没底儿的。玉塘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是地地道道的周姓人管的,外人不得介入。听了这话原本支持你爸的人一下少了一大半。

    你爸当时听了很生气,这根本就是有心刁难。我劝你爸说算了,咱不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刚刚上了户口,如果要改名叫你外公去说一声还是改得了。可你爸不听,他说我一个女人家不懂,还问我是不是也看不起他,没文化没背景又没钱。我就晓得你爸想歪了,我要是嫌弃他的话就不会一心想嫁给他了。

    可他并不那样想啊,一年的努力,白费了。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生气,信心,活下去的理由好像都没了。过了一段时间,我们这样劝又那样劝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正巧好时新镇长选出来了。不姓周,外地调来的,姓莫。听说是个有钱有势的主,你爸听了就笑了,晚上他跑去一下子买了五瓶老白干,后来醉得不睡人事。那是你爸平生第一次喝酒,我们都没拦他。

    莫锦年听到这里,把头埋进肚子里,谁都没敢看,周玉塘摸摸他脑袋什么都没说。

    他、妈又接着讲。

    唉~其实呀,让你爸一直消沉下去了不止是这一件事。他学人家做生意,父母虽是做生意的可他从来都没接触过。合伙人是他们当年一起下乡的一同学,那同学没有反乡,听说是一孤儿,从小跟奶奶长大,他走没多久奶奶就病逝了。他们俩平时感情很好的。你爸啥也不懂,啥都听他的。最后被人家骗都还倒替人家数钱。他把他俩合伙的钱加上挣的一些全放在那同学那里,算起来也有好几千啊,那个时候的几千块可不是像现在的几千块那么简单。等那人都跑得没影了,你外公问是不是有啥问题,你还一个劲地说,没啥没啥,他相信王五。王五就是他那同学。

    这人心呐,谁说得明白,我都还记得他们一起下乡一起反乡再一起回乡的情景,转眼,什么都变了。

    王五带着他们的钱消失了,你爸也变了,变得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整日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我对他说你这样下去不行,他就问我,那他该怎么办。我说:“要不咱从头再来就是,咱都年轻,又生了孩子,你不能这样一直下去,这样我和孩子怎么办呢,不能一直靠我爸呀。”

    你爸听了想了会,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起床,把我和你一起叫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秀儿,走,我带你回咱家看看。儿子都好几个月大了,也该让他回去看看他爷爷奶奶了。”

    我收拾收拾就带着你跟他走了,你小舅刚好撞到我们,看着我们像做贼似的就问去哪儿。你爸说:“带秀儿和小塘回去给他爷爷奶奶扫扫墓,说着拖着我们勿勿走了。”

    我问他说有什么好急的,他却说:“我都是有老婆孩子们的人了,他们不能还像以前那样欺负我。我爸生前生意做得那么大,来该有我一份,现在咱就是去拿回属于咱家的那一份。等有了本钱,从头开始。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的。”

    他就那样风风火火傻里傻气地带我们回家。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幼稚,他带着我们从他大哥到七姐家一家一家的住下去,每个人都在搪塞他,巴不得他快点走,关系好的姐姐还会热情地招待我们吃吃喝喝。遇到稍苛刻一点的嫂子从头到尾就没摆一个好脸色给他看,更别提钱的事。别说要,就连借都是不可能的。

    他们兄弟们混得也不怎么好,他一直搞不明白那些钱到底是怎么被他们分了,怎么当年父母健在时都吵得那么凶,现在竟没一个人提起。他开始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最后才在一个老邻居那里打听到,你爷爷当初去世时已经没留下什么遗产了,他那时都快七十岁的人了,生意上什么事做得亲力亲为。你群叔叔阿姨们纯粹就是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主儿。生意上的事一概管不着。那段时间你奶奶病得厉害了,你爷爷担心会出什么事,心就分了,生意自然被人家抢了个空。没多久你奶奶去世了,生意衰败了,你爷爷也卧床不起。原本就浮燥人心更加动荡不安,没两下,你爷爷也随着去了。

    你爸觉得是他们害死了他父母,更加郁郁在心,化悲愤为力量,他更是想得到他应有的那一份。最后几个兄弟吵起来,姐姐们有的嫁到很远的地方,近的也只冷眼旁观,什么手足什么亲情,那是就是个屁。闹得凶了他兄弟的们找来警察,他们都是城镇户口,在当地警察也得看人说事的,一听说你爸做了一农村人家的上门女婿,什么都不问直接拉进去关了好几天。

    我带着你回家,你外公才知道我们去了哪儿,一个劲地说我们糊涂,但还是拿钱托人把你爸保了出来。到家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伤,没一处是好的,几天没洗澡,血啊汗啊泥土都混在身上,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他最后啥也没说,就说了一句,他以后是哪个也不会相信了。

    他身上的伤一直没好,每当遇上阴雨天就犯,疼得满地打滚只好喝酒还减轻痛苦。所以我不怪他,要怪就怪这命,世事弄人,咱也没办法呀。

    最后他、妈笑着说:“会好的,总有一天会好的。等他醒了,一切都好了。”

    他、妈去帮他们洗碗,叫他俩快去睡了。周玉塘坐在床边发呆。莫锦年头一直就没抬起来过。

    等周玉塘发完呆问他怎么回事,没事就睡了,都零晨两三点了。他支支吾吾地说:“还没洗澡,我睡不着。”

    周玉塘扯过被子扔他身上说:“好好盖着,小心着凉。我去给你烧水去。”然后走出屋。屋里的灯光很暗,莫锦年也没看出他是什么表情,不知道是否难过是否报怨。

    趋空档莫锦年才开始打量他的屋子,房子看上去很旧了,多年前刷上去的石灰正在一层层地脱落,像是得了皮肤病的人,更像是长了老年癍的老人。屋里摆了一张木床,一个箱子看上去是放衣服,上面放了一个老式电扇有段时间没用了长了好多灰,墙角堆了一堆书,有新的旧的莫锦年伸长脖子看到其中一本上写着小学第一册,还摆了一张凳子,再没其它的了。简单得就像一个零时居住所,真的很难看出来,就是这个地方,就是这间屋,周玉塘已住了十多年。

    周玉塘脑袋里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是他、妈愁着说,这是命。一会又改成笑脸说,会好的,等他醒来,一切都会好的。笑着笑着他爸就抡起椅子一把砟他头上,歇斯底里的叫着,滚,你们这群虚伪的王八蛋。

    水热了,他舀到桶里,去叫莫锦年起床洗,却看到他捂着被子睡得跟个死猪一般。周玉塘靠在墙壁上深深叹了口气,收起衣服自己去洗了。




第19章 周主塘,我把我的梦都交给你了

最后一次模拟考,周玉塘只填了几个ABCD就出来了。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插裤兜里,眼睁睁看着前面叫不出名来的树掉下最后一片叶子。他望着走廊尽头,那边是一班依次排列到他那里,刚好是七班,最末一个班级。莫锦年在一班,周玉塘在七班。

    周玉塘转身就看到公告栏上贴的上次模拟考的名单,前三名用红笔刺辣辣地标着,第一个就是莫锦年,再往后,一直往后,倒数第三个,刚好是周玉塘。他掏出手歪着脑袋比划,他们间隔了四个食指与拇指间的距离。小心地把拇指和食指圈起,再往眼睛上一比,把自己和莫锦年都圈在了一起。

    随后没多久,大发和大武从六七班出来,一个劲地抱怨题难,跟本不是人做得出来的。大发问:“老大,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题很好做啊?”

    周玉塘笑着舔了舔嘴唇说:“老子一个也做不出来,鬼知道它难不难。”

    说着三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反正都半斤八两的,谁在乎呢。真正能行的人,正在里面努力奋战呢,周玉塘不着痕迹地瞟了眼一班教室,大文也在那里。

    莫锦年穿着一件超厚羽绒服帽子掉下来盖住耳朵,几根长点的头发掉出来跟着他一蹦一蹦地往天上飞。

    他站到跳到周玉塘身旁说:“周玉塘,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猜猜我考得怎样?”

    周玉塘笑:“看你样子也知道,能不怎样的话你小子也不会蹦那么高。”

    莫锦年又说:“好冷哦,你不冷么?”

    周玉塘裹了件不知道是他家谁的大军衣,双手揣兜里缩着脖子说:“你看我样子就知道我一点也不冷了。”

    莫锦年“嘁”了他一下说:“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呵呵呵呵,到时可就有红包领了,周玉塘,你给不给我红包?”

    周玉塘道:“我还没找着人给我红包呢。”

    后来的莫锦年一直处于忙碌之中,跟着他爸妈走亲访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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