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邓五爷捋捋胡子,沉吟道,“这倒不是什么事儿……只是你这会儿要办需多交半两银子的差费,黄册十年一查,我记得上回查黄册的时候正赶上朝益满月,估摸着今年过了农忙便又要查,你且等等,到时候我给你报上去就是,一份银子也不用多花。”
宋氏赶紧道谢,“那就有劳五叔了,为我家的事总是麻烦您……”
邓五爷哈哈一笑,“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信哥儿在外谋前程,常年回不得家,仁哥儿也是知道上进的,等将来两个都回来了,你也就熬出头了。”
宋氏苦笑,“一个个都要挣前程,我只盼他们能平安就好。”叹了口气,又问道,“五婶的手腕子怎么样了?还像前一阵儿那么疼么?”
如此这般叙了会儿话,温华始终安安静静的站在宋氏的身边,从几人的对话中获取信息。
看来这邓五爷是村里的头面人物,他家人口不少,儿子六个,女儿三个,都嫁到了外村,十多个孙子孙女,他家的地多,因此不仅自己种了粮食,还将种不了的地租给了地少的人家,而宋氏家里的田地也不少,大约三十多亩,因她家缺少劳力,就都租给了别人,自己每年收些租子过活。
古时田地的产量都不高,一石是一百二十斤,每亩地能有一石半的收获就算好的了,宋氏定下的租子不算高,每年缴完各项捐税,余下的也不过是一家三口的口粮,好在两个儿子都不在家,这样多出来的口粮还能换些银钱,可是现今世道粮价贱,也换不了多少钱,日子自然过的紧巴巴的,好在宋氏能干,家里吃的用的都不曾短少。
邓五奶奶看了看日头,站起身来,“青泉家的,今儿留下吃吧,朝英他爹昨天打了只兔子回来,正好今天炖肉吃。”
宋氏笑着婉拒了,“五叔五婶,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别忙活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儿,我这就回去了。”
宋氏带着温华向家里走去,路上遇见几个洗衣回来的妇人,聊了一会儿,便都知道温华是宋氏娘家送来的孩子,估计用不了两天,全村都能知道宋氏家里有了温华这么个丫头。
回到家中,温华将被褥拿出来晒上,又进了厨房将早晨的绿豆粥添了些水,把菜厨里最后两个窝头拿出来馏在锅里,洗干净宋氏摘下的青菜,抓了一把干木耳用温水泡上,便来到宋氏身边。
宋氏正在堂屋门口用石碾子碾着麦子,一边碾一边用小笤帚扫着碾碎的颗粒。
“宋婶,我来试试吧!”温华看着觉得很有意思,不禁跃跃欲试。
宋氏却催她回厨房,“烧火的时候不能离开灶头,等熄了火再过来!”
“哦,”温华只好回去,继续蹲在那里盯着炉灶,控制着火候。
等饭菜都烧好了,温华把饭菜都端上桌,来到宋氏身旁,看见还有一些麦子没弄完,“宋婶,饭菜好了,先吃了再碾吧。”
宋婶应了一声,收拾了碾好的面粉,拿旁边的油布将石碾盖上,起身拍拍身上,解下围裙,“吃完了饭给我帮忙吧~”
“好——”温华一听立刻兴奋了,她还没碾过面粉呢。
……
推了没多久,温华就推不动了,宋婶瞧着她直乐,把她赶到一边去,“照你这样儿,天黑了也干不完,你还是给我去筛面吧。”
温华甩甩胳膊,听话的在旁边筛起面粉来。
这麦子碾出来并不都是细如粉的,总还有些小颗粒和麸子,温华要做的就是用罗筛把这些东西筛出来,集到一起,反复的碾,反复的筛,面粉就是这样碾出来的,当然,最后筛下的那些杂质也不会扔掉,加上菜叶和豆渣,就可以喂鸡了,家里的那几只小母鸡每天都能贡献鸡蛋,正是此物的功劳。
碾好了麦子,宋氏又端出一簸箕高粱和一簸箕黄豆,准备继续干,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温华,说道,“你去打盆水,把厢房收拾出来。”
温华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开始就要在厢房睡了,她赶紧去厨房打了水,按照宋氏的指点找到抹布浸在水里端着去了厢房,厢房的门紧闭,用一根绳子拴着,温华解开绳子,推开门,这是一种幽暗的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味道,屋里的陈设很简单,西墙垒了炕,东墙有一个柜子,柜子旁边是一架纺车,而纺车的旁边、正对着门的地方有一台织机,屋里到处落满了灰尘。
她进了屋,先爬上炕推开了窗户,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拧了抹布把屋里各处擦了三遍,柜门也打开了,这里面尤其擦的干净,又将门和窗大开着,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阴冷逐渐被驱走。
她拍拍身上,走到宋氏面前,“婶,有要洗的衣服么?我一块儿去洗了。”
宋婶道,“明儿再洗吧,今儿洗了也来不及晾干了。屋里都收拾完了?”
她点点头,“都擦干净了,等被褥收起来就可以铺上了。”
看着宋婶将豆子和高粱掺在一起碾碎了,不由好奇起来,“婶,为什么要把豆子和高粱一起弄?”
宋婶道:“煮熟了以后豆子粘、高粱散,掺在一起就正好了,这两顿你不都是吃的这个?”
“哦——这样啊。婶,累不?我来推一会吧?”温华挽起了袖子,仍然跃跃欲试。
宋婶笑笑,手上却不停,“这个可比刚才的还要费力气,你可转不动,得了,你还是歇会吧。”
温华便将屋里的一张竹制的靠背椅搬了出来,放在宋婶的身边,坐在上面看着石碾子一圈圈的转动,白花花的面粉铺展在碾盘上,宋氏花白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一根造反的都没有,衬得她越发精神了,院子里的树木已长出新叶,虽还不至于绿色成荫,却充满了勃勃生机,温华渐渐安下心来,合上双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感觉好似只眯了一会儿,温华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鼻子痒痒得很,抬手揉了几下,没一会儿又痒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却是邓五爷家的朝益弯着腰站在她眼前笑得狡黠,她四处看了看,院子里已不见宋氏的身影。
朝益又把手里的草叶探到了她鼻子上扫了两下,“你叫温华?那你姓什么?”
温华瞪了他一眼,朝屋里喊了一声,“婶儿,家里来人了。”
宋氏从房里出来,看见是朝益,便招呼着,“学堂下课了?朝英呢?温华,去给你朝益哥倒碗水来。”
朝英与朝益
温华回屋从瓷壶里倒了碗水,端出来递给了朝益,听见他仍在问宋氏,“婶子,温华姓什么呀?”
就听宋氏说道,“自然是姓邓。”又问,“朝英呢?”
朝益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水,抹了抹嘴巴,“七哥让我先把柴担回来,他再去砍些,一会儿就过来,婶子,我先去挑水了。”说完取了扁担和水桶便要出门,宋氏在后面喊着问他想吃什么,他转了回来,“婶子,我想吃摊鸡蛋,嘿嘿。”
看见温华在一旁瞪着他,他顺手把一只水桶递给温华让她拎着,拽着她出了门。
水井就在村口,走两分钟就到了,朝益将两只水桶打满了,挂在扁担上往回走。
温华刚才试了试,自己勉强能提起一桶水,而朝益担着这么两桶,走的却很稳当,他也不过比自己大两岁呢,个头也只比自己高了半头,于是语气里就不免带了些佩服,“朝益哥,你力气真大!”
朝益目视前方,嘴角却翘了起来,“这算什么?我七哥才是力气大呢。”
到了家里,温华一眼就看到了厨房门口倚着的一大捆柴火,旁边站着个少年正在解绳子,她跑进厨房,看着里面堆得老高的柴火垛,有些无语,这常干活的力气大就是不一样啊。
朝益把水抬了进来倒进缸里,对着正在发愣的温华说道,“愣什么呢?给七哥倒碗水去。”
温华就跑进屋里倒了水,两手端出来递给朝英,朝英接过来也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温华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他点点头,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害羞。
温华朝他一笑,就又去给他倒了一碗。
宋氏从菜地里摘了菜,又切了一小块腊肉,让温华去屋里找柳条筐,取三个鸡蛋来。
温华拿了鸡蛋放进厨房,趁着厨房里没人,她伸手摸了摸柴火垛后面的空隙,钥匙和银子都在,看来还没被人发现,不过这地方也不安全,看来需要另外找个隐蔽的地方了。
她倒不是担心宋氏会贪她的银子,而是这么一大笔银钱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搞不好会给宋氏带来麻烦,何况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摸清楚情况再说吧。
晚上是和朝英朝益兄弟两个一起吃的晚饭,看他们哥俩的样子,也不是第一回了,温华没跟他们客气,想吃啥就吃啥。
吃饭的时候,温华问起他们读书的事情,朝益就眉飞色舞起来,说村里的孩子从五岁起就能上学堂了,每天上午两个时辰背书习字,下午一个时辰听夫子讲课,他是六岁的时候和朝英一起去的,夫子是附近最有名的先生了,考上过秀才的。他说的兴高采烈,宋氏笑着夹了块腊肉放到他碗里,他立即道了声谢,把腊肉扒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扭头向朝英求证,“是吧?七哥,连附近庄子上的人都愿意来咱们学堂呢!”
朝英点点头,看向温华,“温华识过字么?”
温华咽下嘴里的食物,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那本《三百千》,便小声说道,“只读过《三百千》,但是写的不好。”
三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这个时代平民女子很少有读书的,顶多不过是识两三个字,会写名字会简单算术就算是很不错了,都没料到她会读《三百千》,朝英之前那句话也不过是随口问问。
这下哥俩来了兴趣,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无奈宋氏受不了他们在饭桌上叽叽喳喳,一人一下敲得安静下来。
吃完了饭,朝英和朝益帮着把比较大的柴火劈成小块,温华洗刷干净碗筷,就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看他们干活儿,劈出一小堆便帮着搬进厨房里。
她琢磨着那包银子和钥匙应该放在哪里,不能放在潮湿的地方,钥匙会生锈,还要防着虫吃鼠咬,房梁上又太高……
“温华、温华!”
听见朝益喊自己,温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朝益哥?”
朝益指了指地上越堆越高的小块木柴,“你想什么那么入神?”
她赶紧把劈好的柴搬了进去,坐回小板凳上,想了想,问道,“朝益哥,你们平时上学堂写字用的笔墨纸砚是从哪里买的?”
朝益抓抓头,“这我还真不知道,家里本来就有。你问这个干什么?对了,你以前怎么认得字?我们学堂里可没有女的。”
温华斟酌了一下,“以前跟家里边儿学的,我怕把以前学的字忘了,所以想着每天写一写,就不至于忘了。”
这时朝英开口道,“每个月初七和十七,外边儿的货郎会来村里,到时候你问问看有没有笔墨吧。”
“十七?那不就是明天了?”温华看了看头顶上圆的发胖的月亮,“货郎什么时候会来?上午还是下午?”
“快到中午的时候吧,货郎下午还会去白庄。”
“七哥,你咋知道的那么清楚?”朝益用力劈开一根粗柴。
朝英笑了笑,“小十二那张馋嘴,每次看见货郎摊儿都挪不动步。”
第二天一早,温华扫了院子吃了饭,便取了脏衣服端着盆来到河边。
河边上已经有两个年轻妇人在那里洗衣了,温华冲她们笑了笑,便蹲在一块青石旁,将泡好的衣服摊在上面用棒槌捶打起来。
那两个妇人小声的嘀咕了一阵子,其中一个穿绿衣的跟温华搭起话来,这人实在令人厌烦,几乎要将温华的祖宗八代问个清楚,好在温华已经和宋氏定下说法,对于那妇人的话也是能敷衍的就敷衍,实在过分的问题便装作没听见,那妇人虽有些不满,然而温华始终是和和气气笑容以对,她也就不好再反复追问了。
温华要洗的不多,也就是她和宋氏各一身衣服,再加上她不爱说话,因此倒比那两个妇人洗的更快些,拧干衣服,她跟那两个妇人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回到家里,宋氏正在院子里做鞋,温华将衣服晾好,便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宋氏身旁看她做鞋,宋氏的一双手十分粗糙,然而做出来的鞋面却平整又有型,温华在装碎布头的筐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小块碎布来,左右翻看了半天,想动手又不知道能缝点儿什么,“婶儿,我能缝点儿什么?”
宋氏看了看她拿针的姿势,笑了,“你会什么?”
温华想说我会缝扣子,又一想,这年头都是盘扣,特别讲究手工,她哪里会?于是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会补袜子。”
宋氏便又从一堆布头里面找了一块稍大些的递给她,“给自己做双袜子吧。”
温华看着自己脚上的布袜,觉得这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