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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隔壁宋氏所住的宅院门前,却被铁将军拦在了外面,里面的人任凭她让人怎么敲门也不开,只说不认识她不能开门,将张氏气得几乎要骂人,两边僵持了许久,围观的人渐渐增多,张氏顾忌丈夫的怒火,只好带人回去了。
晚上邓知信回来后,宋氏言及白日里张氏上门闹的那一场,“你若愿意休便休了吧,有这样的媳妇,我一日也过不安宁。”
邓知信紧攥拳头,强忍着怒火,低声道,“娘,您且再忍一忍,等过了上元节……您先帮我把前院收拾出一间房吧,我这些日子说不定就过来住了。”
温华帮着梁氏和面蒸馒头,虽然有瑶珠和滴珠帮着打下手,却也忙了整整一天,此时累得恨不能倒头就睡,她迷迷糊糊的洗漱了,迷迷糊糊的进了屋,听见有人喊她才注意到大哥邓知信也在,她喊了一声大哥,便又眯上了眼睛。
邓知信见她这样困倦,便对宋氏说,“娘,我先回去了,让妹子早些睡吧。”
温华困得直点头,听闻此言有如得了大赦一般,睁开眼睛感激的朝他笑了笑,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让他走,到底还是困意占了上风。
过年的这十几天里,温华再也没见过张氏,反而是邓知信,从大年初二起便搬了过来,随身只带了些许衣裳被褥和半箱子书册,住进了前院的一间客房里。
温华暗暗向别人打听过张氏的情形,却是谁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个什么情形,直到正月十六那日张家又派人来,她才知道邓知信在当天一早给了张氏休书。
她和滴珠两个趴在二门那儿偷偷向外张望,前院里热闹得很,有张家的人,有大哥二哥,还有大哥请来的几位好友,里面却没有大哥的那位同僚兼连襟。
“刚才你去端茶,里面的人都说了什么?”温华捅捅滴珠。
滴珠想了想,“张家的人一直在说邓家做的不对,劝大爷收回休书。”
“还有呢?”
“还有……张家的人说大爷和大奶奶成亲没有几年,有些意见不合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的。大爷急了,说大奶奶不孝顺,把太太给气病了。张家的人不信,大爷就让人把邻里都叫来作证,张家的人不让叫,说这事儿传出去对大奶奶的名声不好。”
“然后呢?”
“然后奴婢就被人赶出来了。”
“切——你不会多听一会儿?”
“姑娘,奴婢吓都吓死了——哪儿还敢留在那里?”
温华瞥了她一眼,戳戳她的额头,“狡辩。”
“姑娘——哎呦!”滴珠抱头。
“哎呦!”温华也抱头。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看什么热闹?回屋去!”平羽没好气的一人敲了一记,他身上厚厚的棉袍裹得紧紧的,一副出门见客的打扮。
滴珠连忙施礼,“三爷!”
温华瞪了他一眼,“平羽哥,你出门?怎么不带着明昼?”
平羽看看日头,“我去前面看看,婶子和二嫂在后面不放心,你去陪陪她们吧。”
温华又朝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吩咐滴珠,“你去厨房烧些热茶,一会儿端到堂屋去。”
等滴珠一走,温华立即拉住了平羽,“你说,这回休得成么?”
平羽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即便休了又怎么样?”
温华被他这一句话问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平羽往前又挪了半步,靠近她低声道,“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还是趁早打消了吧。”他见温华仍然呆呆的看着他,面上露出一丝无奈,“你这个傻丫头,真当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我都看出来了,何况别人?快把你那心思收起来吧,你想的这事儿是没有结果的。”
温华惊醒过来,掩饰的转过脸去,“你说什么呀?我能有什么心思?你倒是说说看?”
平羽见她这个态度,也不多说,只是道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便甩袖离开了。
温华面色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满怀心事的转身去了厨房。
书院报名去
张氏最终还是没能回到邓家,当然,邓知信也做了让步,在张家的要求下,他重新写了休书,原本那张休书上的“不侍翁姑”被改成了“善妒”,并且请了邻里作证,当日便报到官府备案了,自此,张氏的存在彻底淡出了邓家人的视线。
原本隔壁的那座张氏嫁妆钱买下的院落也很快易了主,新房主是一位外地迁来的举人老爷,官话说的半生不熟,为人却很和气,逢人便是三分笑意,他也是如今柳庄里学问最高的人了(宋氏他们所住的村落名为柳庄,名字源自村口有一座古柳),他来了以后,不仅买了宅子,还买了八顷地,听说准备佃给农人种植。
温华最近颇为浮躁,她静不下心来。
自从张氏被休之后,梅娘对这个家越发的殷勤了,尤其是宋氏、红儿和邓知信,几乎是被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呵护着。
她这样的态度被众人看在眼里,却都不吭声,温华摸不准别人的心思,她一个小姑娘家又不好多问,只能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然而讨厌归讨厌,她却不是那种能对别人摆脸色、下狠手的人,只是对于梅娘的事再也打不起精神来了,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大哥能幸福,不管是梅娘,还是别的什么兰娘、竹娘,只要能给大哥幸福……她就能接受……然而用不了多久她就又会推翻这种想法,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这种没有志气的念头——自己虽然小,可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平羽自从劝过她一回之后就没有再说起过这件事,让温华悄悄松了一口气,也因为他的提醒,她收敛了自己的态度,不再像从前那样——只要有大哥在的地方她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常常走神也不自知。现在她依然忍不住去看大哥,可是通常她会强制自己不再多看他,转过脸去看别人或者找些能转移视线的事情去做。
鸿泉书院的考试安排在二月初三,自正月二十五日便开始报名了,温华担心去晚了不好报名,便劝平羽早些去,赶早不赶晚,平羽也深以为然,便定下正月二十六日去鸿泉书院。
鸿泉书院在御水码头附近,确切的来说是在预备码头的西北,夹在码头和京城中间的一处官道附近的山上,从柳庄到鸿泉书院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沿着城外的小道从城西绕到城南,再沿着官道南下,另一条是自柳庄入城,从南城的三个城门出城,沿着官道一直往南走,走到围绕京城的九泉山的一处支脉,看到满山的杏树的时候,就可以停下了,这时候弃车步行,沿着山道走上半柱香的工夫,就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宅院,里面书声琅琅,宅院门口一左一右搭了两座棚子——这里就是鸿泉书院了。
温华手搭凉棚,跷着脚尖站在一块大青石上看着宅院门前拥挤的人潮,啧啧两声,低头对刚从人群里挤得满头大汗才出来的平羽说道,“平羽哥,怎么这么多人?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咦?明昼呢?”
“明昼拿着我的名刺去排队了,就在东边的棚子那儿,咱们来的早果然是正确的,刚才我看到有人领到的号牌已经排到了后天上午了,说不定明天就没有号牌可领了。”
温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让他去领号牌?能行么?”
“把水囊给我。”
平羽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剩下的拎在手里,“哪儿能指望他?你们俩在这儿老实待着,别乱跑,我继续排队去。”
今日温华出来时带了滴珠,温华扮作富家少年,滴珠则成了她的书僮,二人容颜如花,在人群里煞是醒目,好在她们年纪小,虽然美目精致,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
滴珠早就想跟着温华出来走走看看,却一直没敢提出来,反而是温华看出她的小心思,微微勾搭了一下,鱼儿就上钩了,两个人躲在平羽的房间练了好几天,行为举止上总算不那么“娘”了,这才敢出来见人。
温华站的累了,便想着坐下,滴珠见状连忙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张坐垫摆上,再拍一拍,“主子,请坐。”
温华刚坐下,滴珠便取帕子替她拭净了双手,又从包袱里翻翻翻,翻出一盒点心奉上,“主子,先用这个充充饥吧?”
温华笑眯眯的掐掐她的小脸蛋儿,“不错,有眼色!”伸手取了一块豆绿色的糕点咬了一口,“唔,这个不错,你尝尝。”
滴珠知道她的脾气,便也不做假,取了帕子擦擦手,小心的拿了一块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眯起眼细嚼慢咽的吃了下去。
周围留意她们的视线更加密集了。
咳!咳!温华在一旁使劲朝她瞪眼。
“怎么了?主子?”滴珠不明所以。
温华放大了声音,周围的人就是想不听见也难,“你吃饭怎么像个小丫头?再这么畏畏缩缩的当心少爷我罚你!”说着还敲了她一下。
滴珠连忙把剩下的点心都吞了进去,可惜她嗓子眼儿小,半块点心掖在了嗓子里,她涨红着脸使劲的捶了捶胸口,“主子……”
温华见状赶忙帮她捶了几下,“要不要喝水?”
滴珠连连点头,抓过水囊就灌了一大口——这回倒是不斯文了。
“邓小弟,好巧啊!”
一个轻快的声音在她们身边响起,温华转头一看,却是那个在永宁坊认识的周芳周永寿,他今日一袭锦衫,头上戴着儒巾,身旁还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既然对方先打了招呼,温华便也笑着招呼道,“周大哥!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我的同窗,魏撰之,蒋兴孝,孟东鲁,来,我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位就是学堂隔壁那座宅院的新主家,邓……温华?”
几个人互相见礼,温华抬起头来,见这几个人都好奇的看着自己,心里略微僵了一下,“各位?”
再访永宁坊
周芳身旁的三个少年一眼望去便觉得他们各有特色,那个叫魏撰之的虽然也风度翩翩、相貌俊美,但却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的想与他拉开距离;那个叫蒋兴孝的倒是有一双好眼,只是太过内敛,似乎总爱藏起自己;至于孟东鲁,他是几个人里个子最高的,奇特的是,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佩剑,剑鞘古朴雅致,显然不是寻常之物——要知道如今已经很少有儒生身上佩剑了。
“几位都是来报名的?拿到号牌了么?”温华左右看看,周围的人越发的多了。
周芳手里捏着一块玉佩把玩着,“我们昨天就来过了,今天纯粹是为了看热闹来的。”
“看热闹?”温华迷糊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疑问从眼睛里直接影响到了周芳,周芳笑了,解释道,“每年都会有一些有趣的人物出现,今年也不例外。”
“有趣的人物?”温华不解的看着他,“如何有趣的人物?”
周芳甩了两下腰间的玉佩,“自然是过去一年里涌现出的各类长才,好比去年就有一个擅长心算的家伙,前年出现了一个能长啸的,后来都进了鸿泉书院。”
温华心里诧异,顿了顿才迟疑道,“这样也行?”
个子高高的孟东鲁笑了笑,说道,“当然能进鸿泉书院的人读书也都是极为上进的,前年的那个还是洛州童试第一的秀才呢。”
温华诧异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仰起头看着孟东鲁问道,“那什么样的人才能进鸿泉书院呢?这次来报名的还有那样有趣的人么?”
孟东鲁嘿嘿一笑,“自然是有啊!”说着还指了指自己。
“你?”温华吓了一跳,“你会什么?”
孟东鲁无不得意的说道,“不管是谁坐在我驾驭的马车上都会觉得如履平地!”
咦?温华看看周芳,再看看另外两个人,见他们几个都一副平常表情,便明白这孟东鲁想必是有些本事的——要知道作为六艺里的“御”,听起来似乎是比其他的简单些,仿佛只是驾驭马车这么简单,但实际上不仅要了解马儿的习性和脾气性格,还要让他们彼此之间配合好,说白了,所谓“御”,和御人之道是紧紧联系起来的。
照这么说来,平羽的竞争压力还是挺大的呢……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和周芳等人插科打诨,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抬头看看已然行到正午的太阳,算算时辰,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时辰了呢……
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叫好声,几个人循声望去,就见西边的棚子那边儿人潮涌动,似乎是有什么稀奇事。
周芳和几个朋友对望了一眼,便对温华道,“我们去那边看看,你要不要去?”
温华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平羽和明昼的影子,便摇摇头,“我还要等哥哥,不去了,你们先去吧,有什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