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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瑕哪里懂什么章法,只知道挥舞双手,那人眼见着就要碰上吴瑕的胳臂,连忙顺势撤回,人影一闪,又回到了人堆里去了。
一人出手,紧接着接二连三,不断有人跳出来,或是出掌或是扬拳,亦或是像第一个人那样以指为剑,向吴瑕袭来。
吴瑕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不及这些师兄们,背后腰间不断被击,但都下手不重,也没想让吴瑕受伤。
吴瑕胡乱躲避,狼狈万分,这才悟出来,道士们是在逗自己玩呢。
吴瑕见一边的莫致板着脸,一直没有喊停,知道她是在给自己下马威。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莫致刚见面就不喜欢他,但是自己也不能让人给看扁了。在莫致没有下令之前,道士们是不会撤的。
就算吴瑕再傻,也看出来围攻他的人踩着一定的阵法,虽然人人一直在动但有一定的规律,可这种规律吴瑕也抓不住是什么。
道士们围着吴瑕转,吴瑕心里也有点动怒,在下一次他们攻来的时候没有再闪躲,而是踏步上前,握紧拳头就朝师兄的脸上揍过去。
他当然是打不到人的,就连人家的衣服都没沾到,但那位被吴瑕攻击的师兄显然闪躲了一下,也收回了自己的招式,生怕挨着吴瑕一样。
吴瑕心念微动,干脆不躲了,见人攻来就往上凑,管他什么掌啊拳啊,有种你打我啊。
道士们到底还是有所顾及,怕伤害到小师弟,本也就是为了逗逗他,要是伤着陆师叔的宝贝徒弟那还了得。
于是吴瑕在阵法之中,居然能往前推进,但即使有吴瑕冲撞,那十几个人还是乱而不散,牢牢围住吴瑕。
可吴瑕不管那些,他就只有一个目的,不是破阵,而是让他们停手!
吴瑕仗着不要命,愣是枪口在哪里,他就去哪里,搞得道士们恨不得点他的穴让他停住,吴瑕横冲直撞,猛地跃出好几步远,竟然让他冲到谭灵秀面前,大喊:“谭师伯!你就眼睁睁看着师兄们欺负我吗?”
吴瑕本来就是一张扑克脸,此话说得颇为义正言辞,只是他立刻躲到了谭灵秀身后,像小鸡找母鸡似的,略微有点滑稽。
谭灵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挺身而出接了迎面而来的一掌,把出掌的道士逼退了五步,又翩然跃入人群中,左右劈掌,伸腿扫堂,几下就把人打散了,阵就破了。
这下道士们才消停,齐齐住了手,有人笑道:“小师弟好聪明,知道审时度势,刚来就看出来找别人都不行,找谭师叔一找一个准。”
谭灵秀本来在一旁观战,看众人没有伤害吴瑕的意思,也好奇吴瑕要怎么破这个局出来,他以及各位道士都心思耿直,觉得吴瑕就应该死磕到底,想办法出阵,可他自己也没想到吴瑕会奔他而来,最后想想也好笑,便出手帮了他。
吴瑕这才松了口气,他要是能打赢精英怪还用在这里混?没办法不只有找外援了吗。
他虽然刚见谭灵秀,但看出来这个人面善心软,求他的话,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反正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也不嫌丢人,那他找外援也不丢人。
众人虽然已经停手,可也须等待莫致的吩咐。
莫致再次哼了一声,道:“好了,太阳也落山了,大家散了吧。”
刚才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道士们这才有动了起来,纷纷跟莫致,谭灵秀,吴瑕打招呼:“师叔们再见!”有的人甚至还跟吴瑕说话,“小师弟下次我们继续切磋啊。”
吴瑕心想得了吧,您别来了。
莫致咳嗽了一声。
道士们这才真的开始离场,纷纷三五成群从不同的路线离开,有的从大门处走了,但大多数人提了口气直接越过墙头,虽然有点形容不恰当,但是在吴瑕看来,他们就跟袋鼠一样,一跳就消失了踪影。
吴瑕瞪着眼睛,看起来道士们也不是那么正经嘛,这跟学生们打了下课铃跑出课堂有什么区别?
哦,区别就是学生们不会轻功而已。
吴瑕心里对莫致还有些埋怨,谭灵秀看他脸色不好,连忙向莫致请辞,领着吴瑕从侧面走到偏殿,安排了一间客房给他,跟他说:“拜师入门之后,会再给你分派房间,先就住这里凑合一下吧,待会会有人送饭过来,外面有洗澡的地方,也有值班的道士,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说。”
吴瑕道:“我知道了,谢谢谭师伯。”
谭灵秀又道:“刚才师姐只是想试探试探你,你别放在心上。”
吴瑕回答:“她是大人都没放在心上,我这个小朋友放在心上做什么。”
谭灵秀噎了一下,知道这是吴瑕还在怄气呢,但他为人谦和,也不多计较,只是再次嘱咐吴瑕:“不管怎样,你先休息,其他事情还是等陆师弟来安排吧。”
这次吴瑕应了下来,让谭灵秀松了口气。
谭灵秀安置好了吴瑕,又走了回去,发现莫致还在皇经堂前,这时没有了吴瑕在一边,谭灵秀才叹息道:“师姐又是何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什么试探的?”
莫致幽幽道:“这些年陆师弟下山去这么多次,哪一次不是失望而归,难得这次高高兴兴带了个人回来,难道你不好奇那孩子?”
谭灵秀清清嗓子,说:“好奇是好奇,但是那孩子又没有武功,伤到他就不好了。”
莫致道:“我怎么会没有分寸,那孩子确实不错,应对能力还蛮强的,也很稳重没被我吓到。而且你别看他叫那一声,里面居然还含着几分内力。后来喊你那一声,也挺机灵的。”
“是的,确实是可造之材,陆师弟也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谭灵秀说,“不过吴瑕那孩子也是孤儿,陆师弟把他捡回来,总觉得跟他当年捡六师弟上山一样。”
莫致突然喝道:“叛徒的事不要多说。”
谭灵秀犹豫一番,还是没有再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沉默,谭灵秀到底是畏惧师姐,最后由莫致打破沉默道:“说起相像,我倒觉得吴瑕有点像七师弟。”
谭灵秀无语了一下:“师姐,他们除了都长得好看,其他没有共同点了吧。”
莫致哼了一声:“也罢,这些事都是小事。”她越过飞檐,看已经成了黑色的天空,道,“我们七个人如今常在山上的也就你我和掌门师兄三个人,陆师弟这次带了徒弟回来,如果能安下心来常居武当也挺不错。”
谭灵秀忍不住喊道:“师姐,陆师弟下山也是为了寻找……”
“别说了。”莫致闭闭眼,说,“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如果能回来,该回来的也早回来了。”
最后,她到底是女人,想到今天的事,不由地对月感叹:“想当初我们师门七人,现在失了一半,整个武当,半壁飘零,今天有新的人来,希望能带来新的风向。”
谭灵秀纵然有千言万语,但看见师姐落寞的神色,也只有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10
谭灵秀与莫致又说了一些话,然后谭灵秀就送走了莫致,而他继续在太和宫等待陆之行。
夜晚过了一半,陆之行才从朝拜殿出来。
“哎哟,掌门师兄还是那么啰嗦,我都快饿死了。”陆之行见了谭灵秀立刻抱怨道。
谭灵秀微笑:“我不是也还等着你吗?”
陆之行和谭灵秀走到一起,陆之行笑道:“师兄还是你好啊。”他左右看看,问,“吴瑕呢?”
谭灵秀道:“上一句还在奉承我,下一句就只知道关心徒弟了,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他现在正在客房休息。”
陆之行点点头,又问:“那莫师姐呢?”
“先回紫霄宫了。”
谭灵秀拍拍陆之行的背,说:“今天我们兄弟两个好好一起吃餐饭,然后你下山三个月,恐怕伤势又重了吧,我给你扎几针,散散淤血。”
陆之行苦笑:“那就多谢师兄了。”
两个人迈步走出太和宫,前往旁边的榔梅祠。
夜晚的武当山清幽静谧,偶尔有小动物从路边的林子里钻过去,发出簌簌的声响,还有不知名的虫儿落在草叶上在月光下鸣叫,这些都没有打扰到谭灵秀与陆之行。
陆之行询问了一些这几个月武当的事务,谭灵秀一一说给他听,谭灵秀也问他:“师弟这次下山可有进展?”
陆之行苦涩地摇摇头:“没有,未见武林之中有任何不对劲的人,也没有什么任何教派有异常。”
谭灵秀叹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世界这么大,要找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更别提这个人还一身武艺,说不定他早就出国了。”
陆之行摇头:“他连护照都没办,出什么国。”
谭灵秀道:“你怎么知道没偷个渡之类的?”
“那二师兄呢?二师兄如果没事,肯定早就回来了。”陆之行缓缓说道,“我常想也许是他把二师兄胁迫了,所以二师兄才回不来。”
“我还想,或许他找了个地方修炼邪门歪道伺机而动。”陆之行看着谭灵秀,眼神晦暗,“时间越是拖得久,我就越是不安,担心武当再次受难,担心二师兄凶多吉少。”
谭灵秀抬手,搭上陆之行的肩膀,说:“你已经尽力了,这些年因为上次那件事,掌门师兄重新做了很多部署,第一,不会再发生那种事,第二,即使又有事发生,我们也不会毫无应对。”谭灵秀性格平和,说起话来也一番安定人心的态度,“而且不变应万变,无招胜有招,武当弟子应该最懂。”
陆之行垂下眼,没有言语。
两个人虽是用走的,但习武之人脚程极快,不一会就走到了榔梅祠前。
真武帝当年将一枝梅花插在榔树上,成就了一段奇缘佳话,后世造了榔梅祠以作纪念,现在谭灵秀住在里面,潜心研究医术。
不同于太和宫紫霄宫等大宫观,榔梅祠别致小巧,虽然榔梅已逝,但清香犹在,整个院落素雅芳馨,一如谭灵秀这个人一样。
谭灵秀虽为武当七子,但是武学上造诣不如同门,却在医术上一枝独秀,在武当也很有声望,聚集了不少门徒。
谭灵秀的弟子出门来迎接,陆之行随着一同进入榔梅祠内,堂间早已准备好了饭菜,他们耽误了这么久,可饭菜却一点也没有凉,不知道谭灵秀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陆之行觉得一阵温暖,两个人在桌前坐下,期间话虽不多,可气氛和谐,脉脉温情。
“哎,天大地大,可我还是觉得山上好啊。”陆之行感叹道。
谭灵秀微笑:“你自幼武当长大,自然是这么觉得。不知道你的小徒弟会不会这么想。”
陆之行叹道:“他也是个苦孩子,平时过得很辛苦,希望他也能喜欢武当。”
陆之行只觉得这一顿饭虽清淡但吃得胃里发暖,吃完饭饱而不腻,让人觉得非常满足。他刚想称赞一番,就看见谭灵秀也放下筷子,温温吞吞地说道:“于是师弟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了?”
陆之行无奈地说:“师兄,我身体柔弱好似娇花,你可要疼惜一点。”
纵是谭灵秀也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陆之行随谭灵秀进了内室,弟子备来银针,谭灵秀让弟子离开,关上门,在室内点上让人平心静气的香料,然后从针盒里拔出银针。
陆之行把上衣都脱掉,露出赤裸的上身。
习武之人身体强健,陆之行虽然不是横肉纠结的人,但肌肉健壮结实,他脱衣坐在灯光之下,双拳抵住大腿,挺直腰杆,倒也有些威武。
谭灵秀手持银针,绕到陆之行的背后,只见宽厚的背上一条骇人的长疤从左边肩膀下方一直蔓延到对侧腰间,疤痕呈红黑色,伤口旁边组织堆积陇起,让这条疤如同一条巨大的爬虫吸附在陆之行背上一样,由此可见当时的伤口既长且深,长久没有愈合,让附近的肉都烂掉了。
谭灵秀皱起眉头,说:“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有个同学学医学整容的,现在在北京混得不错,我联系一下他,让你做个除疤手术吧。”
陆之行笑笑,可笑容却没有抵达眼底,他平静地说:“不用了师兄,留着也好,时刻提醒我,要谨防最亲的人从背后偷袭。”
谭灵秀心里叹息,但也未动声色,抬起手腕,在陆之行身上的几大穴位扎上银针,针扎之处有黑血聚集,又渐渐化开散去。
陆之行闭目调息,过了一会觉得神清气爽,压在他心头的尘霾仿佛一扫而空,可谭灵秀仍然说:“我帮你调理不过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真要根治你的内伤,还是需要去寻找心法。”
陆之行吐出一口长气,把衣服重新穿上,说:“我现在没有空闲去管那些。”
谭灵秀道:“早先你说你要去找人,没工夫管,现在呢?”
陆之行笑笑:“现在收了个小徒弟,更是没工夫了。”
“徒弟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