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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物可有可无地点头，心里在想，怎麽是男是女都不能让人放心呢？
晚餐订在一家西餐厅。
桌上摆著一瓶鲜花，桌子对面，何欢一心一意地吃著东西。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静，整个人的轮廓都是淡淡的。食不言寝不语，方物的饭桌礼仪也很好，只时不时看何欢一眼。
餐後，两人喝了点红酒。
方物说：“何欢，你什麽时候会请我去你家坐坐？”
何欢看他：“你想去？”
“当然。能和你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事情，我都想做。”
何欢想了一下。“要不要一会儿过去？”
“这算是邀请吗？”
何欢认真点点头。
“我很高兴，何欢。”在车里，方物这样对何欢说。
何欢露出浅浅的笑容，轻声说：“我也是。”
等到两人站在门边，何欢掏出钥匙的时候，他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不知道家里还有什麽地方没收拾过？应该不会很乱吧。
方物双手插兜，笑著说：“上次来这儿，等你半个多小时，却只等到了你姐的电话。”
何欢低头开门：“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方物笑笑，声音中却没什麽笑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门开了。何欢换上拖鞋，从一边的鞋柜里拿出另一双，转身放到门口，对方物腼腆地笑笑，安静地站著。
方物进门，换鞋，顺手关门，上前两步，缓缓将何欢困在墙壁与双臂之间。
客厅的灯光照到玄关，不甚明亮。
何欢缩起肩膀，抿唇与方物沈默对视。
许久，方物低声说：“何欢，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有些奇怪，这两天终於想明白了。你对我的态度，客气得过分，实在不像情侣之间的感觉。”
何欢微微低下头：“我只是……我不太懂这种事。”
方物皱眉道：“什麽意思？”
何欢沈默了几秒。“我今年26岁了。”
“我31岁。”方物一顿，“你嫌我年纪太大？”
“不是不是！”何欢连忙摇头，“我26岁了，正式工作也快两年了。”他抬头对方物笑了笑，“虽然不能跟你相提并论，但我这样，也算是社会人了吧。我虽然有过喜欢的人，但没有谈过恋爱。对不起。”
方物一惊，瞬间睁大眼。他放下围住何欢的胳膊，轻轻问：“你……什麽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学长跟我告白了。”
“然後你就喜欢上他了？”方物一顿，“那麽，你怎麽没有和他在一起？”
何欢瑟缩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没过多久，他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他……好像认为并不需要对我解释。”
方物不想一直跟何欢谈论“前任”的事情，放柔声音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是我不对。还不领我进去坐吗？”
何欢点头：“嗯。有点乱，别介意。”
方物进了客厅，一看周围的陈设，爽朗地笑出声。“真应该早点带你去我那里看看，什麽是单身汉的家。不过，我也不是很意外，你看上去就是那种，会把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打理得整洁干净的人。”
何欢抿嘴笑笑，去冰箱倒了杯维他命水，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到方物身边。他坐的地方贴著方物，这让方物有些惊讶。
何欢少有的率先开口：“方先生，我有很多不足，有时会惹你生气。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不高兴。所以，当你有什麽不满的时候，就直接跟我说，我会改的。”
方物偏著脸看他，笑得迷人。“我只有一个要求，对我不要那麽客气。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可以依赖我，向我抱怨，对我撒娇。”
何欢的脸红了。“我知道了。可是……我不太会撒娇，也没有什麽想抱怨的事情。”
“那这样呢？”方物揽著何欢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像这样的依偎，也不想吗？”
何欢尽量放松身子，一动不动。“方先生……好像对这些事情很熟稔。我们从认识到今天，才刚刚三个月。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认识不久的人，这样抱在一起。好快，快得我反应不过来。”
听著何欢安静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方物心里忽然静了下来。是我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了吗？一直想不通交往这麽久，怎麽就连手都没牵过，照以往，床单都该滚过了。却从来没去想，我和他，刚刚认识了三个月。三个月，足以了解一个人吗？足以习惯一个人吗？自己还是不够认真，好像只是为了早一天攻陷他，计时计刻，急功近利。自己无形中已经把上床当成了一个衡量标准，面对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当成了必须达成的目标。
方物松开手，认真地看了何欢很久。“对不起，何欢。是我错了。谢谢你提醒了我，我觉得我该认真想想我们之间的事，今天就先回去了。”
何欢连忙站起来，追到门边。“方先生，你生气了？”
方物回头，抓住何欢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这个吻，是真心的。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再见。”
何欢慌张地看著方物的背影。
之後一周，方物再也没联系过何欢。
前三天，何欢一直心神不安地捏著手机，它却没有任何动静。到後来，何欢便死心了。
结束了吧，大概。
这样才算正常，自己早预料到会是这种结局。和方物，从来不是同一种人。生活方式、思想观念，没有任何共同点。
罢了。
一堂课结束後，何欢找到吴永祥。“永祥，我已经建好了初期模型，你什麽时候有时间，我们比对一下？”
吴永祥看何欢空著手，又看了下手表。“我今天就有时间。你的电脑在你的办公室吧。这样，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然後回来讨论，到时候你把电脑拿到我办公室来。”
何欢想了一下，点头：“好啊。”
两人讨论了一下午，等下一阶段的任务分工明确时，已经是六点半。夏天天黑得晚，外头正是晚霞满天的模样。两人都是饥肠辘辘。
“来吧，亲爱的。今天我们要一起共进晚餐了，真是荣幸。”吴永祥用奇怪的调子说著。
何欢笑起来：“还真是呢。”
吴永祥哈哈大笑，用力拍拍何欢的肩膀，大摇大摆地朝大门走去。“我们就应该多多联络感情。”
就在这个时候，方物顶著张夜叉脸，朝两人走了过来。他站在一脸意外的何欢面前，定定地盯著对方的脸，怒气腾腾往外冒。
吴永祥倒回来两步，看看何欢，又看看方物，问道：“那个，你还要和我去吃晚饭吗？”
方物马上转脸瞪他，何欢说：“你自己去吧。我和我朋友有点话要说。抱歉啊，永祥。”
吴永祥被方物芒刺一样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还是不求甚解地点头：“那好，明天见。”说完便逃离了那气氛诡异的现场。
吴永祥走後，方物平静下来，问道：“怎麽没接我电话？”
何欢脸一红，支吾了半天：“我把它收起来了。”
“我没有找你，所以你觉得我们结束了？”
“对不起。”
“何欢，你那麽博学，肯定听过一句诗吧。纵我不往，子宁勿来？”
“我……好像误解了你的意思。”
哼。方物故意不说话，沈默地看著他低下去的脸。“刚才那个人，我听你直呼他的名字？”
何欢摆摆手：“你别误会。他是我同学，我和他认识很久了，所以才会直呼名字。”
“就是说，我们认识不久，所以，即使是情侣关系，你还是要叫我‘方先生’？”
“方先生，你别生气。我这麽叫你，是因为我对你一直很敬仰。”
方物语气强硬：“不用解释了！何欢，你记住，我要认真和你交往，你不许拒绝。还有，既然跟我交往，就不许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往！”
何欢有些感动，呆呆地点头。想了想，补充道：“永祥是我朋友，我们在一个地方工作，还有共同研究的项目。”
“那这样，不要跟他太亲密，别让他碰到你。”方物顿了一下，“还有，不许叫他永祥，心里不许想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何欢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有点霸道。”
方物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嘴角上扬。“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何欢低下头，笑得甜甜的。“我们先出去吧，大门快关了。”
车行驶在路上，方物手握著方向盘，脸上一直笑笑的。何欢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歪著头好奇地看著他。
方物突然把车停到了路边，转头对何欢说：“等等我，马上回来。”说完就推著车门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七八分锺，方物捧了一束红玫瑰回来。他坐了进去，把玫瑰递到何欢的面前。“送给你。”
何欢惊讶之下看了看方物的眼睛，双手接了过来。“谢谢。”
“喜欢吗？”
何欢点点头。“没想到有一天会收到别人送的花。方先生怎麽会想到送花给我？”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啊。”
何欢抿了下嘴巴，犹犹豫豫地说：“方先生真是体贴。你有没有什麽想要的？下次换我送你。”
“不如就现在吧，你亲我一下。”
何欢猛然抬起脸，看著方物的眼睛。静了两秒，他轻飘飘地凑了过去，啄了一下方物的脸。
方物脸上微微一麻，很惊讶地看著近处的何欢。自己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预料到何欢真的亲了自己。他看了看何欢的唇，心里暗暗想，刚才要是转脸正对著何欢就好了。他笑起来：“早知道应该早点买花给你。”
何欢眨了下眼，想说什麽，肚子忽然“咕”了一声。
方物伸手摸了一下他的侧脸，开车。“饿坏了吧，我们去吃饭。”
☆、第五章
吃完晚餐，方物送何欢回公寓。到地方後，方物顺其自然地下车，跟何欢一起进了楼里。等两人从电梯出来，同时看到何欣和周灿都站在公寓门外。
“姐，阿灿？”
何欣靠墙而立，双臂抱胸，周灿站在她旁边，两人低头说著什麽。听到何欢的声音，他们同时转过头。看到何欢身边的人，两人一愣，面面相觑。
何欢和方物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姐姐，你们怎麽来了？”
周灿一拍何欢的肩膀：“你小子，什麽时候这麽不乖，连门禁都不遵守了？欣说你最近很沮丧，特地拉我过来一起安慰你来著。你倒好，让我们等我这麽久。”
一个人住哪有什麽门禁？不过是平常的生活作息太规律了而已。何欢歉意地笑笑：“先进屋吧。”说著开了门，将另外三个人迎了进去。
到客厅後，何欣和周灿坐在一边，方物坐到他们对面。何欣见弟弟去准备茶水去了，轻声问对面的人：“方物，你和何欢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别想糊弄我。”何欣挑起眉头，“你敢说，这几天何欢古里古怪的，和你没关系？”
方物心里一动，淡淡问：“他怎麽古里古怪了？”
何欣瞪他：“你这个恶劣的男人，想通过我的证言说明自己在何欢心里的位置？”
“想多了。”
何欣站起来，低头俯视方物。“当初我介绍你们认识，是给我家何欢找点感情寄托。你可以不特别认真，但要是敢欺骗他的感情，先过我这关。”
“你保护欲过度。”方物抬头看了一下挂锺，才九点半。“什麽年代了，还有给弟弟设门禁的姐姐。”
“还轮不到你说。”何欣瞥见何欢端著茶水走过来，闭嘴坐了回去。
何欢把水放到三人面前，放下托盘坐到何欣身边。“姐，瑶瑶最近还好吗？”
“能吃能睡，就是每天吵著要见小舅。”何欣打量他一眼，“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去看过她了。”
“我明天就去看她，麻烦姐姐先代我向瑶瑶道个歉，这周在做论文计划，太忙了。”
何欣看了方物一眼，笑笑说：“我会的。妙然十点锺把瑶瑶送回家，我们先走了。”
何欢站起来把两个人送到门边：“阿灿，开车注意安全。”
周灿开朗地笑笑，看了一眼何欢身边的方物。“放心吧，那我们先回去了。”
何欢点点头。
何欣突然开口：“周灿开车我不放心，时间也晚了，方物你也该回去了吧。反正顺路，不介意捎我一程吧。”
方物眼神微妙地看著何欣，她也毫不相让，理所当然地看著他。
何欢转脸看方物，笑著对何欣说：“方先生开车的确比阿灿稳重。”
方物一听，挑眉瞪向何欢。
周灿揽过何欣的肩膀：“好了，别闹了。你们俩姐弟对我就这麽不放心？我一定毫发无损地带你回家。方总就继续坐一会儿吧。”
“你说什麽呢？”何欣扭头瞪周灿。
“好了好了。”周灿笑得一脸阳光，手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