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贺迟一僵:“不去不行?”
乔落舔舔嘴唇:“我答应她了……”
“你也答应我了!”贺迟吼。
乔落一缩,硬着头皮接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我今年会陪我过生日!”贺迟坐起身来,愤怒地瞪着眼睛,劳累的血丝清晰可见。
“什么时候……”
“去年你不能陪我过生日的时候!”贺迟气疯了简直,他这几天忙成这样的想把日程往前赶……结果她竟然……
乔落别过脸去。
贺迟简直想冲过去掐死她!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实在太会伤别人的心了!
屋里回荡着他剧烈的喘息声,就在乔落以为他会转身摔门离去的时候,贺迟忽然重重地靠进沙发里,抬起双手把周围的靠垫全都胡乱地扫到地上,大声嚷嚷着:“不行不行!我不管!说了陪我就要陪我!哪儿都不许去!谁都不能理!”
那样子,竟像一个耍赖的大孩子。
乔落咬住嘴唇。
还是逃了。
那个贫瘠得只望得见黄土的村庄里,丁丁看见她的时候高呼着扑上来。
乔落放下手里满满地装着衣服、书籍的大包,抚着孩子的头,笑着说:“你不是说没见过山吗?姐姐领你去爬山好不好?”
丁丁瞪大眼睛:“真的能去爬山?”
“当然!姐姐说话算话!丁丁考了学年第一,当然要去爬山!”
丁丁是乔落回国后资助的第一个孩子。她在报纸上看到那时一度沸沸扬扬的案件——农民上访离奇致死,责任谁负?
从推卸责任,到专案调查……到处都是分析谁会下台的揣测。
但乔落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只是注视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七八岁的瘦小女孩,有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她觉得呼吸困难。
一时冲动的跑来这里,还被当地人敌视的用棍棒相对——他们不得不如此敏感警惕。很费了一番周折表明了身份说清来意,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孩。
送她去的妇女叹着:“唉,这娘儿俩也快不成了啊……”
女孩的妈妈是个目不识丁的朴素妇人,家中本就贫困不堪,都指望着孩子父亲的劳动力,男人的过世击垮了她的意志,整天躺在床上绝望地抹泪。破败的家中,丁丁孤零零地缩在角落,惊惶地看着这一切。
乔落心疼得不行,她走过去想笑却落下泪来。
她牵着女孩的手走到床边。她妈妈根本不在乎家里多了谁,只是一把捞过孩子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孩子,咱娘儿俩还不如就一起随你爹去了!”
乔落一把扯过屋角的麻绳扔到床上:“好啊,要死尽快!放心去吧,我可以帮你们收尸。”
女人惊恐地看着她,尖声喊:“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害我和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也知道你是她妈妈么?你给我好好看看她都什么样了?!她都多少天没好好吃饭了?!再这么下去不用你动手她也快死了!”她把孩子拉出来,推到女人眼前。
惨白的脸,凹陷的双颊,发青的嘴唇,干涸的眼睛……
女人哆嗦着嘴,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哭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如果不能去死,那就要好好地活着。”乔落赌她身为母亲的刚强,“起码为了你的孩子!”
她赢了。
女子虽弱,为母则强。
案件的后来,相关人士撤职的撤职判刑的判刑,那一笔赔偿金也终于送到了家。可失去依靠的母女俩又能指望这点儿钱撑多久呢?
乔落帮女人找了一个县上的临时工作,还保证:“丁丁的教育交给我,你不用再操心。”
女人拉着她的手,眼泪成串成串地掉,反复说着:“遇到好人了,真是遇到好人了!菩萨心肠啊……”
乔落摇头:“我只是……只是……赎罪吧。”
曾经,也有两个家庭……
说要爬山,乔落也没什么主意。她想起以前丁丁给她写信的时候提过一篇课文,就问女孩:“我们去黄山好不好?”
女孩眼睛亮起来,兴奋得不得了:“是那个‘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黄山?!”
乔落觉得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黄金周的黄山到处都是人,一路推推挤挤得让乔落有些扫兴,但即使不是第一次来黄山,她仍旧被眼前的恢弘景象深深震撼。
李白曾言:“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伊昔升绝顶,下窥天目松。”并盛赞其“采秀辞五岳”。乔落深以为然。
她上一次来还是高中时,当时还一时激昂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千字的游历心得,彼时,真是青春激扬。
丁丁开心得简直忘乎所以,那么多个台阶爬上来她也不觉得累。
两个人走走停停转眼大半天就过去,下午终于爬到黄山的风景窗——北海景区,乔落很爱此处“黄山之雄甲宇内,幽秀灵齐聚后海”之誉的始信峰。
在几个著名的景点排队照完相后,她们终于抢到一处石凳歇息。
从这个山头望过去,雄浑的山脊上是密密的游人,远远望去渺小成一个个小黑点。乔落有些出神,她侧头看女孩红扑扑的脸颊:“丁丁,想不想看黄山的日出?”
“日出?”
“嗯,日出,很美的日出。”
就地在北海宾馆开了房,丁丁去洗澡的时候乔落把自己一身老骨头扔在床里,举着地图研究。她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有人陪同,他们走过一条小路,通往一处游人鲜知的景区,那里的景色美极而且特别适合看日出。乔落冥思苦想不得要领。
两个人捧着饭碗狼吞虎咽之时她忽然想起路来,开口说话却呛到,丁丁帮她拍后背责怪地说:“小落姐姐,食不言寝不语。”
这丫头!乔落龇牙咧嘴。
她们高高兴兴向目的地走着却见到几个警卫员,看见她们手一伸:“这里不能走了。”
“为什么不能?这里路好好的没有禁止牌,我们是可以走的。”乔落不满。
“上边来了大领导,这会儿戒严。你们要逛明天再来吧!”
乔落僵着后背不动地方。丁丁有点儿害怕地拉拉她的手:“小落姐姐,那我们明天再来吧?”
乔落这才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向丁丁,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丁丁正有些不安的时候,乔落却忽然笑了,那个笑容很美却让丁丁觉得莫名地难受,想抱抱她的小落姐姐。
“走吧丁丁,其实想想,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回程的这条路乔落走得很沉默,丁丁也感觉到了,她忍不住问:“小落姐姐,你在想什么?”
乔落轻声说:“想一些很复杂的事情。”
“多复杂?”孩子看着她。
乔落站住,看向远处的天。
天很蓝,蓝到坚硬,零星的云朵点缀,像柔软的绯边。
阳光正好,映照得眼前的景色澄澈通透,如同孩子的眼睛。
乔落想起她在美国时与一位教授的交谈,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生孤寡,他说:我讨厌孩子,他们能看透一切。
乔落低头抚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她还在等自己的回答。
她摇头笑:“不,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她叹,“复杂的从来都是人心。太多不甘心的,放不下的,舍不得的……”
“小落姐姐,你曾经写信给我说‘至道无难,唯嫌择选’,你现在也是这样么?”
乔落简直爱极了这个孩子:“丁丁啊,我爸爸从小就跟我说让我长大了以后当博士,可是我没有机会。我们丁丁长大要不要当博士?姐姐帮你念博士好不好?”
丁丁并不明白,却笑着说:“姐姐说好就好!”
又走了几处地方,天渐渐暗下来,乔落牵着孩子的手往宾馆走。
山风阵阵,松涛声声,偶有雀鸟鸣叫,恣意飞过。
她忽然站住,看着等在路边的人。
贺迟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看眼前的女子一点一点收起轻松洒脱的表情。
他真是气疯了,一发现乔落跑了,他马上给当地挂电话让他们去问。果然乔落领丁丁去旅游了,然后他就直奔黄山。
他站定在她面前,看乔落侧过头去。他在逼她么?这样都不行么?
乔落一入住他就收到通知立刻赶来,在路口堵人,山风吹了太久,他的嗓子有点沙哑,他深吸两口气,说:“乔落,你也太能欺负我了吧……”
乔落眉尖一颤看向他。
山间的黄昏中,夕阳的柔光软化了男子俊朗刚毅的轮廓,映得一双黑眸中情意盈盈,浓黑的眉毛微皱,压着委屈和隐忍。
她说不出话来。
商雨曾问她:与贺少怎么回事?
她答: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永远能堵住我拒绝的话。
就像现在,如何让她开口说:我就是不想再欺负你,所以不想见你。
她看着贺迟,这样林间的静默相对让她想起在美国的一次山间远足,他们意外地发现一片枫林,一行人高兴地冲进去,她跑得太急一个趔趄被贺迟扶住,她却反手推他一把说:你拉我干什么?!贺迟那时也是这样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真的,她已经欺负他太久了。
贺迟,那么好的贺迟。
可是越好,就越不敢留。
她看向天边,终于说:“贺迟,我其实……”
“你是丁丁吧?”
乔落一怔回过头来,丁丁看着眼前虽然长得很好看但笑得有点儿狰狞的男人,觉得害怕,一个劲儿地往乔落身后躲。
贺迟弯着腰,眨巴着眼睛放电:“丁丁,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小迟哥哥啊,我还给你写过信,送过你洋娃娃呢!”
乔落听他装可爱地自称“小迟哥哥”想笑,咬住嘴唇。
“你是小迟哥哥?”
“我是啊!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丁丁不解地盯着他。
“你曾经问我长什么样子,我说自己很帅很帅啊!”贺迟边说边一手呈八字比在下巴上,露出一排大白牙。
乔落忍不住跟丁丁一起乐了,刚才郁闷的心境一扫而光,想说的话再也无从启齿。
晚上贺迟也在北海宾馆要了间房住下,凌晨的时候他们一起披星戴月的出来赶着看日出,贺迟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边走边提醒她们注意台阶。乔落昨天爬了一天的山,晚上更是没有睡好,整个人都很委靡,一路行至目的地,她才后知后觉这里不是狮子峰顶。
她看看周围发现竟是自己昨天进不来的地方。
她刚醒的时候脑筋向来转得很慢,过了一会儿才慢半拍地问:“你跟谁一起来的?”
“我奶奶。你怎么知道?”贺迟铺好了防潮垫子把两位公主请到上座。
乔落低头给自己一个微笑,然后看向周围。
贺迟微顿,若有所悟:“老人家出门总是有些兴师动众。她早起不来的,就是刚好知道我要来,于是她也想一起来怀怀旧。”
乔落轻轻帮丁丁捋顺她扎歪的小辫。
整个日出的过程都没有人说话。
乔落非常喜欢看日出,她脑中总会浮现出那句歌词—— For my life’s too short for waiting when I see the rising sun。 Then I know again that I must carry on。
苦难的最初曾经整夜整夜失眠,她的住处地势很高又恰巧朝东,她趴在窗子上一次次看太阳升起到城市上空。她总跟自己说,乔落你很坚强,坚持下去,你行的。
那个时候哪敢想会有今天。
云海在脚下翻滚,一点点染上绚丽的绯色,群山俯首,都等待着太阳的新升。
带着不能匹敌的璀璨和骄傲,红日缓缓升起,霸道地揭开层峦云浪的面纱,其道大光。
乔落觉得自己很渺小,甘心臣服在这不可言说的瑰丽景象中。
她终于承认,世界这样大,那些撕心裂肺的纠结也许都不值一提。父亲说得对,她困住了自己。
乔落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深深呼吸山间清爽的空气。
似乎看到年少跳脱的自己恣意游耍山间。
她也许不能立刻看开一切,但她至少要试着走出来!
贺迟对着她朝气蓬勃的背影深深微笑。
一起送丁丁回家后,乔落被某人押解回北京。
竟然要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转机,乔落莫名其妙地被领出机场上了一辆吉普,然后一路开了足有两个小时,进了一个县,停在一栋外表还不错的五层楼外。
她不解地看向贺迟,贺迟美滋滋地低声说:“国家级贫困县盖奢华办公大楼,给收上来了,我要来改建成学校了。”看向乔落的表情很有邀功的成分在内。
乔落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贺迟领着乔落走进还在做最后整修的大楼,左拐右拐地停在一个大房间外面,伸手推开,很多个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上面满满的都是各色书籍。
走进房间,他回身深深地看着惊讶的乔落:“落落,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