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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飞惊得三魂出窍,想挣开,脖颈早被对方稳稳扶住。蓝飞被迫咽下食物,心在胸膛里锤子一样咚咚敲击,振聋发聩,恨不能凿开裂缝。对方的吻却突然温柔下来,仿佛雪入烹锅,瞬间融化。待双唇乍分,迷蒙的蓝飞甚至舔了舔对方濡湿的嘴角,蓝汪汪的眼睛带了点无措。
阿凛急忙拉开一臂距离,故作冷硬:“快吃完,不然扒你裤子。”见蓝飞果然面露惧色,他自嘲地笑了笑,操起匕首探出桥墩,割下栓在栈桥两旁的轮胎。香港就这么点地方,黎洪清和无数偷渡客都能横穿海峡,何况蓝飞。他要赌一场,赌这个从小就异常倔强的兄弟能够再次击退恐惧。
对蓝飞来说,这次泅渡不亚于一场殊死搏斗。脚下似乎有只巨大的手不停拖拽,有一刻他几乎窒息,直到嘴唇被什么撬开,输入一股珍贵的氧气。身子仿佛一轻,他终于扑腾着钻出水面,在一双手的指引下迎向另一个漩涡。
深谙水性的阿凛护着蓝飞,从勘测好的一块礁石游到另一块。“这是最后一站了,我约好了渔船,除非暴风,每天都会过来转几个小时。”他将蓝飞托上岸,自己也爬上来,帮他扒下套在身上的轮胎。
蓝飞精疲力竭地躺在坚硬的石头上,胸膛起伏,不住喘气。他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男人,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14岁那年是他手把手教自己凫水,是他嘴对嘴为自己渡气。蓝飞忽然在他身上乱摸一气,手势急迫,力道却不大。“阿飞?”阿凛没料到他有此举动,推搡间就地一倒,垫在蓝飞身下。蓝飞顺势压着阿凛又啃又咬,眼里迸着光,神色有些凶狠,肌肉绷得紧紧,以致动作笨拙。
“阿飞,你全好了?”阿凛惊喜地隔开蓝飞的脸,想看清他的表情。
蓝飞瞪了一会,忽然说:“你来。”
“什……什么?”阿凛怀疑自己听错了,舌头不觉打了结。
蓝飞不耐烦地别开脸,“想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我冷得很!”他顿了顿,拉开漆黑的潜水服。
阿凛坐起身,按住他的手,“你不用勉强,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蓝飞脱口问。
“我们是好兄弟啊!”阿凛心中乱成一团,不能容忍趁人之危的侵占。
“兄弟啊……”蓝飞反复念着,似乎在考量话中真假,“那好,你敲晕我。”
阿凛摇头,面露痛楚。蓝飞揪着他的衣襟,附耳道:“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你这个‘好兄弟’。”
轻柔徐缓的鼻音在耳边嘶嘶作响,那人甚至泄愤般咬住他的耳垂,在齿间碾了碾。
阿凛脑子一空,起手劈晕蓝飞。或许这样最好,他的自制并没有想象中的无懈可击,蓝飞的身体却受不住更大的冲击。
蓝飞醒来,入目便是木制天花板上新换的吊扇,自己躺在铺着草席的木地板上,身旁燃着蚊香。晕倒真是件好事,惊涛骇浪一眨眼就过去。他怔怔地望着骨节突出的右手,觉得一股霉味沿着血管在四肢百骸恣意游走,真像条丧家犬。从断指的那刻起他一直在逃,试过同归于尽,可陈含没死,又留自己性命利用;试过认罪毙命,因年龄不够改判重刑;试过在监狱挑动14K门人决斗,好不容易揍得对方半身不遂,自己也砸坏脑袋,以为必死无疑,谁知落个痴癫转狱,引得阿凛冒死相救。
他不过想干干净净地了断,怎么就这么难?
门帘被人撩起,蓝飞来不及闭眼,正对上阿凛如释重负的笑容:“你可算醒了!”
我晕了很久么?蓝飞眼神漂移,恨自己该疯的时候却无比清醒。压着对方“求欢”的窘态历历在目,他万分难堪,只能沉默不语。
阿凛不知他神智如何,试着问:“你记不记得这屋子?”
蓝飞嗅到一股陈年老屋的味道,心中一动,并不做声。
阿凛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睛,“这是我……阿凛在深水埗的祖屋,前年买回来的。”他按下急切,柔声道,“阿凛答应带你回家,总算没有食言,你在这好好休养,当我是你叔叔就好……”见蓝飞撑着草席起身,他立刻扶了一把,从木架上取下备好的水盆、毛巾帮蓝飞擦脸。
“……”蓝飞忍了半晌,终于开口,“我要出去。”
“先吃饭好不好?”阿凛以为他是8岁的蓝飞,不敢多言刺激,边哄边将挤好的牙膏塞进他手里。
蓝飞一口气哽在喉间,眼见阿凛神情疲惫,种种不平又化作无力——他确实是个包袱。
阿凛见他顺从,稍稍定神,端进一碗粥,糯米、南瓜、红枣、红糖,补气益血,香甜软糯。
蓝飞脱口道:“我不喝!”
阿凛当他小孩心性,张口就哄:“听话,病好了给你炖肉吃,医生说你低血糖……”
蓝飞心脏一跳,那股难堪的情绪涨到顶点,终于爆发:“你当我是女人还是家畜?我不要看什么医生,更不想见到你!”他口不择言,伤己伤人,扶住胀痛的额头浑浑噩噩地往外走,“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阿凛一怔,意识到蓝飞早已恢复记忆,急忙劝阻:“越狱的事已经登报,警察和义帮都在找我们,出去就是死啊!”
“那就让我死!”蓝飞大喝一声,“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分别?”
“阿飞!”阿凛扶住蓝飞,吻上他被怒火烧红的脸颊和依旧冰冷的唇。
蓝飞呆住,眼前似有雪花盘旋飘落,在耳边呲呲作响,“你可怜我?”
阿凛将头抵在蓝飞肩上,呼出的热气吹在他颈上,却带了雨水的湿意,“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时时刻刻望着你,恨不能在夜里这样对你……我原想瞒你一辈子,只要你站在我身边,只要你把后背交给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蓝飞去哪了?能不能再应我一声?”
“你哭了?”蓝飞茫然地搂住阿凛,将唇贴在他漆黑的发上,“为什么哭……”
他失了骄傲,他失了坚忍。如飓风过境后的大地,浑浊,狼藉,却解了干渴,溶了沟壑。
蓝飞终于打开郁结,愿意治疗。医院自然去不得,没成想阿凛找来的医生竟是昔日的偷渡客黎洪清,登陆后他就在深水埗的一家医馆当学徒。
“蓝哥。”黎洪清还是那副认真中带了憨直的模样。
蓝飞不自在地嘀咕一声,“我又不姓蓝。”
黎洪清放下药箱,兀自解释:“林哥说,飞哥的字号都成古惑仔的代称了,怕我叫漏了嘴。”
蓝飞一愣,想起那场公开审判似乎有摄像跟拍,不禁眯起眼睛,“你明知我是逃犯,居然还敢上门治病,不怕我杀你灭口?”
黎洪清愣愣道:“哪有杀人之前不打自招的,再说你和林哥救过我的命,我就是还一条命也天经地义啊。”
蓝飞好笑道:“你倒是讲义气。”
黎洪清咧嘴一乐:“我阿爸就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我自然不会给他丢脸。蓝哥你也讲义气,是好汉。”
“喝口水吧。”进门的阿凛怕蓝飞伤怀,连忙截住黎洪清的话匣子,“今天开始针灸吗?”
黎洪清忙道:“我先探探脉。”说完望、闻、问、切,一点也不含糊。
蓝飞想起黎洪清曾说从父亲那学过正骨针灸,忽然起了感慨:“你倒是有真本事,我当初小看你了。”
黎洪清也不介意,“阿妈说我傻人有傻福。”他开了药方和食谱递给阿凛,“蓝哥底子好,静养个把月就能复原。”
“那手指呢?”蓝飞急问,“我还能握……握重物吗?”
黎洪清摊开蓝飞双手瞧了一会,说:“左手指甲粉红有光,厚薄适中,甲根部有4个白色半月,右手指甲却泛白黯淡,没有一个白月,说明血脉尚未畅通。而且五指的指尖各有经穴,对应不同内脏,”黎洪清瞧了瞧蓝飞面色,捏住他右手中指用力按压。
蓝飞痛呼一声,本能地抽回手掌。
“怎么了?”阿凛忙拉过蓝飞的右手查看。
“是不是觉得指尖特别疼?”得到肯定答复的黎洪清继续道,“中指连肝,蓝哥,你肝火不稳,还得补一补。”
蓝飞咳嗽一声,对阿凛道,“你帮我倒杯热水。”
阿凛直觉他事瞒着自己,但禁不住蓝飞坚持,还是起身回避。
蓝飞确定脚步声远,这才硬着头皮将隐疾说一遍。
“这样啊,”黎洪清皱眉道,“你是不是吃过什么精神镇定类的药?”
蓝飞连忙点头,“有得医吗?”
黎洪清安慰道,“你放心,只要外力一去,加上按摩一定能恢复。”
蓝飞松了口气,“要按什么穴道?”
“一般来说以手指按压‘仙骨’最有效。”
“你做什么?”蓝飞瞪圆眼睛,挡住黎洪清伸向他臀部的手。
黎洪清奇道:“指穴啊,仙骨在尾骨上方3厘米。”
蓝飞讪讪松手,眼神闪烁,“你也知道,这毛病不好开口,不如你画一幅穴道图给我?”
“图纸我带了,林哥说他要认穴。”
“哦……”蓝飞摸摸下颌,“你说要按多少个穴道才能锦上添花呢?”
39。 破茧而出
按揉之道,首在放松,气血顺则经脉通。
浴室内雾气氤氲,男人的右手搭在浴缸边缘,象牙白的肤色,掌骨宽阔,指节修长,触感沁凉硬朗,掌心与指腹都覆着茧子,像块磨刀石。一双宽厚的蜜色手掌捧起男人的手,从指根到指尖,用力按压拇指两侧,激起些许疼痛,几秒过后,换了食指,依样揉捏。
养生之术,重在自然。心气胜,肾水盈,却被迫压了肝火,不能持恒,无怪蓝飞心神不宁,有苦难言。
阿凛记牢黎洪清圈好的穴位图,双手揉捏蓝飞肩井穴,行气通络;按压胸椎、腰椎处的身柱穴,命门穴,让腰背放柔;覆上乳…首下方的“日月”和下腹的“气海”,益气助阳,固本培元。蓝飞放松腹肌,深吸口气,随阿凛的按压缓缓吐息。一刻钟满,阿凛本该探入“仙骨”的手却蓦地止住。
蓝飞半阖的眼睛因这停顿睁开,隔了雪纺似的水汽和阿凛对视。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出彼此眼中的情意,二人俱是一愣,仿佛一个眼神便如亲吻般沉醉,一个手势也有拥抱的深意。“进来。”蓝飞吻了吻阿凛的眼睛,握着他的肩膀往浴缸里带。水面霎时满溢,阿凛蜜色的双腿很快沾满水珠,白色的汗衫湿漉漉地贴在胸前。蓝飞弓起双腿虚坐在他身上,左手扶住浴缸边缘,右手握住他的手探向自己臀间,正中销魂仙骨,“我的后背永远是你的。”他附耳承诺,带着难以言状的炽烈深意。
这是那日坦诚相待后的应答,铁骨柔情,融得心化。阿凛仰头含住蓝飞的唇,轻轻探入,渐渐掀起热浪。虚悬的位置让蓝飞身子一晃,和阿凛贴得更紧,顿时碰到同样发烫的神经。他舔了舔阿凛渗满汗滴的鼻尖,低声道:“还有一个穴位……”他带着交叠的手掌抚上两股相合共结的凹处。
阿凛浑身一颤,几乎把持不住,“等你伤好再……”他喘了几口粗气,猛然收手托起蓝飞,用激烈的摩擦排解二人痉挛的分…身。蓝飞的双手滑到阿凛腋下,似乎不扶住什么便无法遏制汹涌的目眩。他的脑中浮出白雪皑皑的靛青高山,一峰连着一峰。云层笼着漫山松林,一时浓稠,一时清浅,偶尔有飞鸟振翅盘旋,挟风卷云,叫苍翠的松针窸窸窣窣摇曳不停。他突然一个起伏冲到极高处,觉得眼前白得似雪,鼻尖却嗅到泥土的芳腥。怀中温热的躯体让他明白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在昨天,他以为自己是行尸走肉,抛却性命也毫不可惜,此刻他忽然破茧而出,带着重生的喜悦与磨砺。
“阿凛,我回来了……”
阿凛将蓝飞揽得更紧,用坚实的手臂回应搭档。
晚上10点,旺角砵兰街红灯区。一间貌似卖服装的小店门里,三男两女围着饭桌打麻将。电视里又在放通缉公告,照片上的青年有双少见的蓝眼睛,轮廓深邃。另有两张失踪人员的照片:身穿绿色制服五十开外的张富胜,二十开外,右脸有块骇人伤疤的沈越。
女人抽空瞥了一眼,啧啧直叹:“仆街啊,靓仔都坐牢去了。”
脖戴大金链的男人啐了一口:“没眼色!那小子可是义帮阿飞,双花红棍,捅死你。”
赤…膊上阵的第二个男人摸到一张好牌,呵呵笑道:“你们听清吗,捉他的是灵洲岛精神病牢!先前再威风也没有,进监狱就疯。”
金链男不屑道:“切,废柴,老子都进去三次了,屁事没有。”
女人掐了他手臂一把,“死人,你拉皮条的好不好,跟人家比?”
“你发…浪啊,替外人损我?”
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奇道:“他不是癫了么,怎么出去的?”
“我看他就是装疯脱身。”金链男喝了一大口冰啤,“道上把他的身手、口风吹得多神,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