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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堂而皇之的把前妻接回来,提前一句解释都没有不说,还公然占了她的座位,不能埋怨指责,还要躬身领命,这忍功真是一流的好。
不过呢,每个人心中判定可怜不可怜的标准不同,恐怕也只有自己一人会觉得卫皇后可怜,其它人反而要认为自己这个下堂妇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在世人的眼中,卫子夫只用了数年的时间,就由平阳公主家的歌女一跃成为大汉的皇后,母仪天下,身份地位变化之巨大,几乎堪称奇迹,自然都要称颂羡慕才是。
眼看着卫子夫自去那边新摆出来的位置上坐了,态度娴雅自如,举手投足间还是那般婉约,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丝,笑微微的,看着十分温柔舒服。
暗擦一把汗,敬佩且自愧不如,还有点尴尬,刘彻带着一堆大小妻妾们同乐,自己个表姐插在中间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再看了一曲舞就轻声和刘彻提出她该回去了,这会儿时候已经不早,回长门宫的路可是不近。
刘彻其实想让阿娇在宫中住两天,不过看她那表情是十分的想走,再看看一旁满脸温婉笑意的卫子夫,加之还不晓得太后要是知道自己把阿娇又接进宫来,会是个什么态度,暗道今天还是别多事了,下次再说吧。
命人准备车辆,送阿娇回长门宫。
一路顺畅,陈娇和芙楠,芙琴坐一辆马车,默然无语的走了许久,估摸着已经出未央宫了,忽听芙琴压低声音道,“娘娘,我以后绝不再多嘴了,您自己随意吧,其实真的一直待在长门宫中也挺好的,反正还有我们陪着您,大家也过得挺高兴。”
陈娇挑起眉毛,不过天色暗,估计芙琴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是谁今天早上还非得逼着我梳妆打扮来讨好陛下呢,这怎么到晚上就变主意了?怎么,难道今日在宫中有人欺负了你不成?”
“那倒没有,只不过刚才在开襟阁中见识了卫娘娘的做派,我觉得吧,娘娘你怕是没人家那个本事的,与其回宫中被压制,还不如现在这样自在些。”
陈娇气得拍一下她的手,“外人说说我不如卫子夫,我就不去多计较了,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亲疏有别啊,说话就不能向着我一点!”
芙楠赶紧去捂她的嘴,低声道,“娘娘你不要叫嘛,外面驾车的可是宫里的人!”
“哦,”陈娇点头,又埋怨道,“都怪芙琴,没事干去夸外人不说,还非得拿我去比较,说我不如人家!”
芙楠低声笑,“娘娘你别生气,芙琴她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不过那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您做皇后的时候可没有人家卫娘娘做事漂亮。
以前一般碰到了这种情况,您不是大闹一场就是干脆不理不睬,自己生闷气,我们再劝您都不肯听。
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我也觉得卫娘娘今日的这个做法恰到好处,她现在是皇后,不必藏着避人,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干脆就露个面。
她并没有做错事,大大方方地往出一站,陛下自然要给她皇后应有的礼遇,也可以让旁人都看看,她才是正宫娘娘,兼且大度能容,对陛□边的其它女子都能以礼相待,博个好名声。
这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心平气和,忍得住就好,不过我看娘娘你恐怕是忍不住的。”
陈娇撇撇嘴,知道芙楠说的没错,她这两个贴身侍女是她还在做太子妃时,母亲馆陶长公主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性情好,十分忠心,随她在宫中日久,对这些后妃间争宠较量的手段也能看得明白。
在这方面自己果然是技不如人啊,不过不如就不如吧,此技能于她也无甚用处。
“是啊,所以我还是老实待在长门宫吧,下回可不许又逼我梳什么飞仙髻满脸涂脂粉贴花钿的了,今天早上差点被你们给折腾死。”
后面马蹄声响起,有几骑马追了上来,驾车的人吆喝一声,车子的速度放缓,只听外面响起韩嫣的声音,“陛下说天色晚了,让我来送娘娘回去。”
陈娇一喜,挑起车帷,“韩王孙,原来你今日也在宫中,我怎么没看到你。”
外面天色暗,瞧不清楚,就是影影绰绰地能看到几个人骑马跟在车旁,靠得最近的一人身影俊挺,应该就是韩嫣。
只听他笑道,“我在其它地方帮陛下做些事情,没往内宫去,所以娘娘见不到,你快把车帷放下吧,外面风大,别吹着了。”
陈娇十分满意,看来自己对他一番苦口婆心他还真是记住了,在宫中也尽量不往后妃多的地方凑,果然孺子可教。过两天应该送他件好东西,奖励一下才行。
27
27、汗血宝马 。。。
韩嫣说他给陈娇从各地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不方便送来长门宫,就给送到她那家位于西市大街的酒肆之中。
陈娇从未央宫回来之后,过了几天想起此事,就打算去看看韩嫣给自己都带了点什么‘土特产’回来,命人传个信,约他明日午后西市酒肆一聚。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现在不做晨起床上瑜伽了,改为在庭院里晒晒太阳顺便踢个毽子,长门宫中的众人,踢毽子能踢出不少明堂,什么喜鹊登枝、金龙探爪、狮子滚绣球等等,名目众多,一套一套的,想要玩出水平来,那还是要下点功夫才行的。
陈娇踢得神清气爽之后,再慢悠悠洗把脸,吃早饭,坐上马车,先去馆陶长公主府上转了转,看看母亲和董偃都还好,陪着母亲闲聊一会儿,再将自己前几天去了一趟刘彻宫中的事情详细说给她听,免得母亲总是嫌自己不知争取努力。
这也总算能告诉她一下,你女儿最近没有虚度光阴,还是小有成绩的,你看我现在和陛下把关系缓和得多好,都已经能当众得到表姐的礼遇,被接去宫中做客了。
馆陶长公主前些天就听闻了此事,正是在心急火燎的等女儿来想细问一问。
据宫中的人说,陛下那日一大早就派人去长门宫接前皇后,不过接人的人速度挺慢的,过了午时方到。陈娘娘到了后就被陛下召进了宣室之中,两人一起坐卧说笑,十分亲密,直到快傍晚时方出来。
陛下接着又下旨在开襟阁设宴,将擅歌舞的后宫美人叫去了一批助兴,酒宴吃得十分热闹,连卫娘娘最后都没能忍住,也去插了一脚。不过卫娘娘大度稳重,行事很有分寸,所以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可惜陈娘娘还是没得到留宿的资格,晚间就被陛下又送回长门宫去了。
这消息听得馆陶长公主又喜又气,喜的是刘彻终于有回心转意的苗头,肯将阿娇再接进宫中去了,气的当然就是女儿当晚又被送回长门宫那一段,暗道,大晚上的,你就留她一晚又能怎样!非要折腾我女儿辛苦赶路,岂有此理!
因此正是在专门等着阿娇来和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女儿说完之后不禁大失所望,“表姐?唉,我的傻女儿啊,这你还挺满意?陛下的表姐妹可多了去了,你争回来这么个身份有什么用啊!”
陈娇急着要去看看韩嫣都给她带了什么东西,没耐心多和母亲解释,干脆把芙琴抓过来,“你来和母亲说说,我是当表姐好,还是硬挤回宫中受压制好,陛下的后宫中都是人精,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女儿手段厉害,懂得逢迎。”
芙琴吐吐舌头,“窦太主,您也别生娘娘的气,她如今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我们那日在宫中可是见识了卫皇后的忍让功夫,娘娘她绝对受不了的……”
陈娇趁着芙琴和母亲柔声细语地详述那晚的事情之机,拉了芙楠悄悄溜走,低声笑道,“这可就对不住芙琴了,她向来口齿伶俐,今天就多担待些,和母亲好好解释解释吧,咱们趁这个功夫去西市看看韩嫣送来的东西,晚上再回来。”
芙楠也捂着嘴吃吃笑,“希望咱们晚上回来时,她不要气得大呼小叫。”
陈娇很没义气,自顾自乐着,“不会的,在母亲这里,她就算气得想撞墙,也不敢乱叫的,咱们晚点回来,一回来就赶快睡觉,她那人忘性大,保管睡上一觉之后,明天早上就会把对咱们俩个的怨气忘个一干二净。”
芙楠深深点头,大赞娘娘想得果然周到,一起嘻嘻哈哈地就坐马车往西市去了。
长安城北城墙处,横门外头,扶风府以西的大片地方,被分为东市、西市、南市、北市和柳市、直市、孝里市、交门市、交道亭市统称为长安九市,乃是长安城中最繁华的商业地带。
班固《西都赋》曾有云:九市开场,货别隧列,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阖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足可见其热闹繁华的景象。
大街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陈娇的酒肆在一个市口很好的地方,经营了这许久的时间,也算是小有名气,客人不少了。
虽然这么家小酒楼,就算是日日顾客盈门,挣来的钱对陈娇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自己开家店,还能挣钱,这感觉十分的好,陈娇一直做得挺用心,每隔几天就要和管事的孙坷对对帐,发现挣的多了,还会主动给大家发钱。
这时和芙楠走到了门前,就先不进去,下了马车后,站在酒肆门外十余步远的地方上上下下的打量,想看看招牌挂正了没有,外面是否还有什么需要修缮清洁的地方。
酒肆里的伙计应该都被孙坷管得十分听话勤快,将门外洒扫得干干净净,招牌也被掸得一尘不染,陈娇满意点头,再后退几步想要看看二楼的窗子,还有窗上挂的竹篾帘子有没有什么不妥。
忽觉脚下一软又有些搁,好像踩着了什么布包着的硬物,然后背后也一软,然后头顶传来一阵浑厚富有磁性的男子笑声,“夫人,咱们可真是有缘啊,这就又见面了。”
这种脑袋顶上传来声音的情形似曾相识,声音也听着挺耳熟,陈娇退开两步,转身,抬头,瞪大眼睛一看,果然是身材非常之高的东方朔站在身后,满脸笑嘻嘻的,貌似是对被踩了一脚还挺高兴。
“东方侍郎?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东方朔尴尬一笑,“又是我?唉,夫人这话说得,那日一见,在下实在觉得夫人是个有趣之人,本来很想和夫人多说几句话的,谁知被陛下半路横插一刀。夫人你既能识得陛下,那肯定身份不凡了,我就不好再多打听。后来有一次无意间路过此地时,想起了那次夫人之约,就进这家酒肆喝了两杯,意外发现这家酒肆里有一种价格十分昂贵之酒,味道甚妙,当真令人回味无穷,在下自那以后,就会经常来喝上两杯,没想到夫人也是这里的常客,咱们实在有缘,这可又碰面了。”
陈娇恍然,“掌柜的说最近有一位阔客经常来,店中的烈酒十有八九都是被他买去的,这个人就是你了。”
东方朔被人称作阔客,有些飘飘然,笑嘻嘻道,“不错,正是在下。”
陈娇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这里的酒确实不错的,口味甘醇,东方侍郎你去多喝两杯吧,今日一见,我也十分高兴,望你喝酒喝得开心,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罢举步要走。
“啊,唉,你等等啊,怎么忽然就要走了,既然见了我也很高兴,那不如,不如,夫人想去哪里,在下陪你们过去。”
陈娇指指面前的酒肆,“我们就是来这里的,不用你陪,已经到了。”
东方朔一喜,“原来夫人真的也是来这里啊,那正好了,我也是来喝酒的,一起进去吧。”
陈娇拒绝,“多谢东方侍郎的盛情了,我其实也是觉得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而且又是有名的机敏多智,本来是很想多多请教的,可惜,唉,可惜你偏偏最近才得罪过我的母亲,到底亲疏有别,我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十分敬爱的,因此,再见着你就不能如上次般谈笑相邀了,还请见谅。”
东方朔看看面前这位轻灵苗条,素雅淡妆的夫人,心里拼命地想,自己最近得罪过谁了?看她的意思,并没有对自己不满,只是碍于她母亲的事情,才不愿多搭理自己,她母亲?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妇人了吧,自己没事去惹个老妇人干什么?一定是误会才对!
“这个,夫人能不能说得明白些,在下不记得近来有得罪过哪位老妇人啊?”
陈娇听他竟然管自己母亲馆陶长公主叫老妇人,不禁一个头两个大,暗道这话要是传出去被母亲听到,只怕她也要被气得卧床生病了,摇摇手,“我不便说,我若是说出你得罪了谁,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这可不好。东方侍郎,你还是请自便吧。”
东方朔无话可说,只得眼睁睁看着陈娇自行转身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