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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家我妈天天就劝我吃啊吃,都快成胖子了!”安子拍拍肚皮,夸张的说。
我看看他的小身板大笑:“你那体形?实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吃胖!”
“什么啊,我都已经突破一百斤大关了!”安子高中毕业体重都不足一百斤,几次体检的时候他拼命捂着体检表不让人看,后来还是没能逃过被我们大大嘲笑的命运,体重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是吗,”老妖夸张地说,“那你这会也能豪言壮语一把了:‘咱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
“多几斤啊?”非也也跟着使坏。
“牛栏山二锅头——二两!”老妖怪腔怪调的说。
“好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狗男女,一唱一和来损我,我非……”他说着转头四顾,看没什么趁手兵器,顺手把手里拿着的装瓜子皮的带子扔了过去。就见老妖躲也躲不及,伸手一挡,袋子破了,来了个天女散瓜子皮——沾了一头一脸,老妖一边乱拍一边叫:
“好臭,这瓜子上还有你口水那!”
我拍拍手叫好:“报应啊,你嘴坏就让你吃安子的口水——治治你的多嘴病!”
“沈哲,快过来!”王涛风风火火地过来叫我。
“怎么啦?”我问。王涛可是个慢性子,说话从来都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今天这是怎么了?
“张庆和五班的马志国打起来了!”他神色慌张地说。
“什么?”我吃了一惊,急忙套上拖鞋就往外跑。刚出门就看到走廊的另一端张庆宿舍门口挤了一堆人。
“让让,让让!”我冲了进去,只见张庆张牙舞爪地被三个人抱着,脸上有点乌青,嘴里不停地骂:“你他妈的再骂一句!”说着又是伸脚又是挥拳的。马志国被显然有点傻了,两个人挡在他前面,捂着鼻子的手都是血。
“站着干什么?你们先把马志国带走啊!”我急忙对那两个人说,然后跑上去拽住张庆的手,他的劲可真大,我只来得及碰上一点他就挣脱了,顺手给我脸上扫了一下。
“哎呀,”我叫道,“张庆你静静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不行……住手!”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我差点说出不行找组织的胡话来。
“快叫李青来!”我对愣在一边的王涛说。我都忘了李青今天还没到。“啪”地一声,就在我转头的时候,他冲我脸上又是一下。真疼,我也顾不上了,和他们一伙人又是拽又是拉的,正闹着那,就听张庆说:
“没事了,你们放开我吧!”
“恩?”我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没事了!”他皱着眉头,显然很不耐烦地说。
大家急忙松手。果然,他异样平静地坐到桌边,端起一缸子水就喝。
“你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还这样闹?”我看谁都没说话,壮着胆子讲了一句。张庆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来我们班一年多了,和谁都没红过脸,今天这是怎么了?
“谁让他先骂我来着,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说着他拿起暖瓶,又倒了一缸子水。喝水的声音呱呱的——他也不嫌烫?
“那你就打人啊?”我奇怪他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他该!呸!”他又是一大口水。
“那我们呢?”我看看周围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红红绿绿的印子。
他低下头,过了一会说:“对不起……”他看着我,“我太激动了!”
见他认了错,我知道他可能不会再闹了,瞅了他一眼,又和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我们其他寝室的人都出去了。他也没再看我,自顾自地不停喝水。
我把他们寝室的一个拉出来问了情况。原来五班的马志国是来找老乡——张庆上铺甄刚聊天的,原先也常来,和他们寝室的很熟。但今天张庆不知道怎么了,提着行李进门时还好好的,后来见他们聊天坐了他的床,对人家说话就很不客气。马志国刚嘟囔了一句“有病吧”他一拳就上了脸了,然后人们赶紧拉架,就是我进来时的那个场面。
“那他脸上是怎么回事?”
“他脸上?没人动手啊?小马挨了那一下就傻了,手都没还!”
“你肯定?”
“那是,我一直在旁边啊!我们也没碰到他啊!”他也不知道张庆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这个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把火撒到同学头上了。”我想。班长还没到,看来楼下五班那面只能我去看看了。去了马志国的宿舍才知道,他们已经吵着要去办公楼告状去了,我好说歹说安抚住了他们,说张庆家里出了点事,心情很差,改天一定让他来赔礼道歉云云。上了楼先去了张庆宿舍,他们宿舍的都躺下了,只有张庆正对着窗户坐在桌子旁边,一口一口地喝水。我隔着玻璃看一下,见他的脸色实在不好,想了想也就没进去。
回到自己宿舍时大家还都在讨论张庆的事,由于和我的关系不错,张庆经常往我们宿舍跑,一直笑眯眯地和大家很融洽,但今天的事真是很出人意料,熄灯的时候小安子说了一句:
“今天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那么一个人发起狠来会那么样,像疯了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刚刚他狂乱的眼神:“他不会是……不会的,不会的,那么乐呵呵的一个人,怎么会那,算了,先不要想了,明天找他谈谈吧!”自从和江波和好以来,为了避免不必要地误会,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和他单独在一起了。明天……明天找个机会吧!
29
昨晚脑子乱哄哄的没睡好,第二天一早江波叫我起来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我洗完脸坐到桌子旁,正要大快朵颐,江波却漫不经心地说:
“张庆昨晚半夜出去,现在都没回来!”
“你听谁说的?”我连忙问。
“王涛啊,今天他来找你,你睡死着呢叫了几声都没动静,我问他什么事,他说张庆晚上出去现在都没回来……”
我听了一半就跑了出去,背后江波喊:
“你先把饭吃了啊!”
“留着我回来吃拉!”
跑到张庆宿舍,只有甄刚在,我推开门问:
“王涛呢?”
“去自习了吧!”甄刚说。
“现在自的哪门子习啊!”我奇怪地说,接着问:“张庆昨晚没回来?”
“是啊,你走了他就不声响了,一直坐着喝水,后来熄了灯,他就躺在床上吸烟,我半夜上厕所的时候他还醒着呢!再后来他就出去了,我们以为他上了厕所,谁知以后就一直没回来。”
“那你们也没找他?”
“找?”他好象极为惊讶,“他那么大的人还丢了不成,再说了,三更半夜的,去哪里找啊!”
我决定不浪费口舌了。他们不会知道张庆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我急匆匆小跑着去找辅导员,一边走一边想:“不会像刘辉一样吧,不会的,不会的,两人是那么的不同啊!”
刘辉是我高中一个很要好的同学,为人很内向,和谁都没什么话讲,就和我还聊几句。学习成绩也一直不错,就在我们第一次模拟考试完,他成绩不大理想,我和他说过几次话。他总是说自己太笨了,让我帮他,我听了象往常一样开了几句玩笑也没在意。谁也没想到,就在一个星期后,他疯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被送到医院前几天的情形——他和谁也不讲话,只是不停地在喃喃低语,好象他身边有人一样。还有就是总觉得渴,不停地闹着喝水。……
想想张庆,我宁愿相信他只是一时的糊涂。毕竟他们是多么不同的人啊。张庆那么开朗,怎么会和刘辉一样那?找到辅导员,我把张庆地情况和他说了,他皱皱眉问:
“他还有其他表现吗?”
“没了,可是我觉得他眼神很……”
“怎么样?”
“说不出来,反正和平时不大一样。”我没和他说我有个高中同学也有过这种情况,毕竟,这些都是我的怀疑而已。
“这样吧,你先回去组织人找找,看是否在学校附近。找到后让他来我这里,我和他谈谈。”
“能不能通知一下实习科的刘老师?”我突然想起了,他们不是亲戚嘛,或许他应该知道这些,好歹有个照应。
“你说是刘征吧,我也想到了,可他现在在休婚假啊,联系不到他。”
“婚假?他结婚了?”我诧异地问。
“是啊,旅行去了,找不到啊!”辅导员为难地说。
“哦……那我先去找找他。”我转身走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稍纵即逝,我甩甩头,似乎又忘记了。
“累死我了,我们这么找也没个准儿啊!”小安子叫道。我早上把他们拉来和我一起找张庆,一直在学校周围逛到晚上九点。大家都饿不住了,于是李青建议先回来泡点方便面吃。谁知道一吃完饭,浑身像散架一样,都躺着不想动了。
“我们这么做的机率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老妖总结道。
“就是啊,这么大一个地方,去哪里找啊!”看来非也也受不了了。都说四川马腿短能爬山耐力好,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我看看他们,确实,今天可真够累的,可越是找不到,越说明张庆可能出了问题,我就越放心不下。
“你们先歇着吧,我出去好了,反正这么大地方十个人找和一个人找也没什么区别。”我不想让别人为了我自己一个怀疑而大费周折了。不过谁都听出这个理由太过牵强。
李青从床上坐起来说:“那怎么行,你一个人三更半夜的再出了事?我也去好了!”
“张庆是我们宿舍的,我也去好了!”王涛也发了话。我平时挺不在意这家伙的,可现在我只想对他说:你真是个好人!(套用太郎的话啦)
接下来宿舍里没了声响,我虽说心里着实有些失望,但还是想:算了吧,他们已经够累了,哪能要求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呢?至于江波,我没问他,他也没作声,事情很明显嘛——我都去了,他还不去?
我们四个人在十点又上路了。白天在学校周围转了个遍,估计张庆在学校里的可能性不大了,也许是去市里了?我们商议了半天,想起我们平时最常去的几个地方,决定先坐车到人民广场看看,然后四个人再分两组分头走,在展览中心会合。
我们坐着末班车赶到广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街上人稀稀落落的,即便有人注意我们,也是用极为不寻常的眼光打量。也是的,这么晚走在街上,又不像是有急事,还东张希望的,能是好人吗?我们下了车分开走,我和江波沿着最繁华的街道一路找过去,走到后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不时叫一声“张庆”,希望他能从暗处走出来,也算给我个惊喜。这样一来我也就原谅他不声不响的走掉害我们寝食不安的罪过。走到半夜两点的时候,展览中心的灯火已经看的清清楚楚,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应该属于是美好愿望一类,实现比较有困难,心里充满了沮丧。这一天我没注意到江波一直没有说话,他不予置评我的每个建议,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想这件事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我们走了一条街,他犹如梦游。
等我看到李青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如同我一样,他们也希望看到我们是三个人出现在面前的,而不是和自己有着同样表情的两个人。我们瘫倒在展览中心的广场,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们先回去吧,这么找也不是办法啊!”王涛说出了四个人的心声。出来找本身就是一时地冲动,或许我们当初想的就是不让自己将来后悔而出来稍尽人事的,如同葬礼一样,这般出来挣命也就是活人举行的一个心安仪式。
我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只剩下明天报警一途。我们拍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去蒙头大睡一顿——也许明天一睁眼,张庆就像往常一样在掀我的被子了。
“看,那边好像有个人啊,走路的样子……”江波突然叫。
“你就别大……”王涛还没说完,也看着那个影子不说话了。
我急忙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就在迎面的那条街溜哒着呢,走路的姿势一摇一晃的。以前我曾无数次拿张庆走路的姿势开玩笑,说他练健美还不如先练练走路,又说早知道健美练成了就不会走路,那还不如不练了。现在我只想感谢健美,感谢肌肉,感谢他虽说不难看但极为怪异的走路的姿势,哦,还有,要感谢江波的眼睛。他一天不说话,可不就等着这句那!
30
“哎,你们怎么也来了?”我们一溜疯跑冲到张庆面前的时候,他面现喜色,笑嘻嘻地问我们,似乎一点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不是鸡就是鸭,压根儿就不该是我们几个。
“你瞎……”李青喘过气来就要骂,我急忙使了个眼色,拽了拽他。
“我们出来看看,”我和颜悦色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宿舍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他似乎是在对我说话,可眼睛却不知道在瞅什么。
“你吃饭没啊?”我依然小心翼翼地问。在没确认他正常之前,我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