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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他的目光和紧抿着的薄唇,已经让南天觉得呼吸困难,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把谈话继续下去。要在和莫问之的交锋中平等对敌并非想象中的容易。南天今天才知道爱情有时候比黑帮火并还需要经历惨烈。
“……象一个任性自私的不懂事的小孩,手里拿着玩具,说什么很喜欢,其实一点也不爱惜,随着自己高兴乱玩。”
“……”
“我是个人,不是一个玩具!”说起这个,南天声调升高了,“我不喜欢这样!”
呼……这些话他想说很久了,不是从前那种玩笑着的抗议,不是在吊儿郎当的莫问之面前徒劳的叫嚣,而是正正经经,认真的说出来。
他看着莫问之,等着这个大魔王的反应。
莫问之压根就没什么反应。
“你到底想说什么?”经过短短时间的沉淀,莫问之已经恢复了往常好整以暇的姿态,即使他是假装的,那也假装得非常成功,微扬着完美的唇角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天,“我喜欢你,南天,你知道的。”
“我,看,不,出,来!”南天被激怒了,霍然站起,对着莫问之咆哮,“我要你控制好你那个该死的强迫症!我要你别未经同意就乱碰我!”
莫问之朝他微微一笑,啧啧摇头,“嗯?你脾气越来越糟了。”下一秒他的脸翻成了一个绝对阴暗的恶魔面孔,“我就碰,我偏碰!”。他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足以媲美一只发起攻击的猎豹,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冲到南天面前,失控的黑瞳亮得使人心悸,仿佛能把人透进地狱。“你知道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你为什么就要和我对着干?”
南天领口被拽住的时候知道事情又陷入了最糟的境况,这次他早有准备,刚才从药箱里偷取的,如今暗捏在掌中的小刀滑入五指,他用一种孤注一掷的奋勇,往自己手腕上毫不留情的划了一下。
“不!不!”莫问之大叫起来。
叫得如此之惨,好像这一刀不是划在南天手上,而是划在了他的心上。
南天被受伤野兽般的嚎叫骇得涌出一身冷汗,莫问之完全松开了他,仓皇退后了许多步才勉强站住。
“不要,南天……”他高大的身躯居然也有颤抖的时候,南天简直分不清他们两人之间此刻谁比谁更害怕。
莫问之五指按在胸前,死死抓着自己胸口的布料。俊美的脸扭曲着,眼中充满哀求。他喘息了好一会才能开口说话,“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事情的发展真可笑。
可南天笑不出来,他的喉头被哽住了,连视线都变得摇晃模糊。但他总算记得莫问之的脾气,没有愚蠢地放下手里的小刀。发现莫问之也是可以谈条件的,甚至是在意他受伤的,南天既欣慰又觉得哀伤。
“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放下刀。”
这时候的莫问之,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病患。南天叮嘱自己不要心软。
伤口只是轻轻的一刀,实话说他也不是自虐狂,对自残没多大兴趣,所以最多是算割破了一层表皮。不管怎么说,这对莫问之已经够受了。
他把小刀又压到冒血的手腕处,莫问之看起来就象快变僵了。
南天趁热打铁,“不许再把我锁起来,不许再逼我换警服,不可以强迫我上床……反正,反正就是不准对我做任何强迫的事!”
莫问之的呼吸急促起来,有一刹那,他看向南天的目光甚至是狠毒的,但当他接触到南天手中的小刀时,他轻轻地向后又退了一步。
听着莫问之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南天绷紧神经,如果莫问之忽然又扑上来,他可一点也不意外。
过了一会,莫问之的呼吸渐渐平缓下去。
“我答应你。”他沉声说,脸色异常难看。挫败又毅然的音调。
南天将信将疑,“你可以控制得住?”
“我可以。”莫问之看他的眼神,还是让他微觉可怕,“只要你放下刀,我保证我可以控制得住。”
南天果断地摇头,他太清楚莫问之的“保证”了。只要看看莫问之的眼睛,就可以知道莫问之现在有多想把他扑倒,只要给莫问之千分之一秒的机会,南天相信他绝对会夺下小刀把南天用最坚硬的手铐拷死,然后尽情把满腔火气都发泄在南天身上。这种分裂的人格真是见鬼了!
双脚一阵发软,南天估量了一会,觉得自己这样一边拿着小刀一边监视莫问之,可以熬得了一个晚上。他吁了一口气,“我们休战,好吗?”
莫问之深邃的眸子盯着他,没有做声。
南天叹气,慢慢朝房门挪动,轻声说,“不要过来,我太累了,你至少饶我一个晚上吧。”他始终把小刀紧紧贴在皮肤上,直到出了别墅的大门,依然紧拿着刀没放。
莫问之没有追来。他到底饶了南天一个晚上。
第五章
初战小捷,后果居然是连续几天的心神不宁。
南天不知道莫问之是真的恨了他,还是被他的“自残壮举”吓得变乖了,自从那个糟糕的夜晚之后,双方竟一直歇战。
莫问之他居然……没行动!
南天做好了充分准备,神经绷紧到十二分,等待着晚上回家时房间里随时有一个人影朝他扑出来,或者在警察局门口被某个嚣张的犯罪份子挟持上一架豪华奢侈的轿车,或者在执勤的时候被某个可恶的变态当街强暴……可是!
这些预想中的剧情无一发生。见鬼了!
心,空荡荡的。南大警官知道自己去找莫问之就等于找死,但是……莫问之为什么不出现呢?
南天咬牙切齿地揣摩,这大概是莫问之的策略,莫大变态诡计多端,坏主意层出不穷,他一定在演空城计,让自己疑神疑鬼,然后诱骗自己再次傻乎乎送上门。
做梦!南警官这次决定维护尊严,赌咒发誓绝不再干那种没廉耻的事情。凭什么永远是莫问之得意洋洋地取胜?凭什么强迫症患者一定是老大?凭什么莫问之能够要他南天做任何事,却不能为南天做出哪怕一丁点的改变?
接下来的几天南天都在锲而不舍的赌咒发誓,咬紧压根和心里那点涌动的想自动自觉送上门的贱性作战,警界精英每天按时出勤,绝不徇私地逮每一个看不顺眼的家伙泄愤,每个被他抓到的交通违规的司机都有一致的感想―――不过就是违反交通法规嘛,罚款就罚款,这个警官干嘛咬牙咬得我好像犯了强暴罪似的?
“南天,你最近几天怎么了?”
“报告长官,我什么事也没有,很好!”
这个心不在焉的状态让南天的顶头上司,目前交通科科长都摸不着头脑,本着“爱下属如子”的精神,他还亲自跑了一趟重案组,询问他过去可爱活泼满身阳刚的员警南天为什么自从去了几天重案组被踹回来之后,就三不五时抽风一下。
“什么事也没有!”重案组老大本着家丑不外扬的精神,当然打死也不说。
内部调查的原因和背景?你交通科科长去问警务处长吧!
被大脑中的莫问之阴魂不散地纠缠中,只有一件事情还算值得小高兴一下。本以为不可能再有交情的老同事经过咖啡馆一事后,冰冻的关系总算有所融解。
“别皱眉啦!你知不知道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很难看?”小分把啤酒杯重重放在长酒桌上,终于忍不住吼了南天一句。
“是啊,最多就重新找一个嘛。”
小分无奈地瞪阿卡一眼,“阿卡你闭嘴啦!”
“从前的南天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可是正宗阳光1号哦。南天应该保持那种让人爱的可爱样啦。不过你这次找的0确实难搞了点……不如这样,我牺牲一点,今天晚上陪你吧。”阿卡努力地开导无精打采的南天。
虽然开导的话让人直想吐血,不过南天还是感激地瞅了阿卡一眼。
阿卡明白了这个眼神,愕然之后做个哭丧的表情,“惨了,你真的爱定那家伙了?”
“分手也没什么不好。我是说真的。”小分凑过来一点,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南天,你理智一点,别忘了,他始终还是个不干不净的人,组里一直盯着他呢。我相信你的为人不会同流合污,不过这种败类……”
“谁不干不净?”南天象被冒犯了似的霍然抬头,看见小分担忧的脸,又带着一点内疚放低音量,“小分,我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不过莫问之不是坏人,他只是……我想还是病吧。你们还在追查太子的事?”
“正抓紧办,最近局里还调了……”小分猛然遏住,自己一定喝多了,居然和莫问之的情人说起这个。他看看南天,南天也察觉似的别过脸。
小分觉得份外尴尬,“不说这个了。反正你是你,他是他。”
阿卡在一旁瞄瞄左右,小声说,“你们气氛好诡异啊……”
小分和南天同时不自然地撇嘴笑了笑。
这一天南天主动请客,埋单之后,和小分阿卡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
“南天,”离开前,小分叫住南天,醉醺醺却不乏认真,“算了吧。本来你们好成那样,我劝你没意思。现在都这样了,趁机分手吧,真的,找谁都比找那个姓莫的好,对不对?”
南天的心脏沉了沉,他朝后随意挥了挥手,算表示已经听到了。
招过一辆计程车,上车之后说了简单地址,南天忽然忍不住一阵心酸,整个人跪着伏在后座上,把脸埋在双臂间,无声无息。
计程车司机从到后镜看见他的样子,“喂!你不是要吐吧?喝多了啊?”
“……”
“要吐你说话啊!我给你拿呕吐袋,不要吐车上啊!”
“闭嘴啊!”南天恶狠狠地低吼一声,把头微抬起来。倒后镜里,印出一张沾满眼泪,棱角分明的脸。
“哭哦?”司机恍然大悟,老于世故地笑了笑,同情地安慰起来,“失恋嘛?唉哟,小男小女就是这样,大男人失恋哭就哭吧,不是罪不是罪哦……”
“再不闭嘴我铐你啦!”
“哇!你干嘛啊?你怎么拿个手铐出来?私用警具违法的哦!”
“我是警察!你再不闭嘴我就拷你回去警察局!”
“警察哦?呃……警察还哭脸……”
“找死啊!”
凡和莫问之联系在一起准没好事,这人果然是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的恶魔。
南天丢脸地红着双眼,在幽暗如鬼火般的路灯下凄惨地步行。
倒霉!他和司机两人彼此看不顺眼,被迫半路下车,结果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别说计程车,连个脚踏车都不见。
心情恶劣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恶劣。凄凉寂寞的街道,让心境愈发凄凉寂寞。
南天把世上凡是姓莫的不分大小都咒骂了一遍,天知道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快乐的不知何为凄凉寂寞的好警察。
嗯……莫问之,他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南天无奈地挪动着脚步,朝自己公寓的方向前进,这要命的时候,大脑细胞竟然还可恶地把莫问之这三个字挤牙膏似的硬挤到南天活动的脑海中。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恐怕自己就不会这么凄惨了吧?
其实,除了比较霸道,那个方面比较变态之外,莫大混蛋……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他长得那么帅,身材好到让人垂涎三尺,技巧更是可堪去参加屏蔽词语男主角选拔……放屁!他根本就是一个混蛋!变态!上帝要惩罚的对象!流星应该砸的败类!
不要再妥协了。南天挫败地低下头,攥紧拳头。这样抗争后妥协,抗争后再度妥协,次数已经太多。自从认识莫问之后,这就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南天所有的尊严在莫问之唯我独尊的意识下荡然无存。这样的自己真是下贱……
莫问之,终有一天,连莫问之也会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吧?也许那个时候新鲜感就没有了。
他抬起头,公寓顶楼尖尖的屋角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他走得累了终于看到希望,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有什么高兴的?回家也是空荡荡的,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他不知道莫问之思念自己,是否有自己思念他那样强烈。不可能,那个自大狂如果想他,早就杀过来把他拷住操个够了,一路上保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没什么可以阻止莫问之泄欲的渴望,没什么。
想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就让人沮丧,南天无法遏制地怀念起莫问之别墅里那张KINGSIZE的大床,到底是什么牌子,睡起来整个人能陷进去,那么舒服……他不愿意太快回到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公寓,宁愿走楼梯上去,夜半的楼梯间凉浸浸,空气仿佛是湿的,冷得他微微发抖。
不管多不愿意,他到底还是爬到了该到的楼层,跨上最后一步时,一个藏在楼梯间昏暗灯光下的不清晰身影让他骤然浑身紧张。
莫问之!心狂烈的跳了一下,原本无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