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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彤将苏氏烙的饼递给那个老者,说明来意:“……家母十分感激老丈两次相助,特命我送这些饼过来。东西不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在是家母亲自做的,味道还不错,希望您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那老者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一老一少两个人都不会烧饭,平时都是凑合的,今天难得你送了烙饼过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您不嫌弃就好,除了这些饼,家母还说了,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因为真心感激,寇彤的话说得特别真诚。
“哼!我们山药都快收完了,才说要帮忙!骗谁呢,不过是说着玩罢了!”
说话的却是那个叫子默的少年。
寇彤听了,并不生气,毕竟他说的也是实话,寇彤笑着说:“山药收完了也没关系,横竖白术、益母草还要过一个月左右才能收,到那个时候,我再来帮忙也可以!”
那老者听见寇彤随手一指便将两个草药的名字说出来,十分惊奇,他不由问道:“丫头,你是怎么认识这两种药草的?”
寇彤听了,这才惊觉到自己说出了两个草药的名字,但是她觉得自己学习医术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所以稍稍吃惊一下之后,就说道:“我是从医书上看到的!”
“哦!”老者的眼睛一亮:“丫头不绣花,做什么看医书?”
“我想学习医术!”寇彤坦坦荡荡地说道。
“丫头,你师从何人?”
寇彤听了,脸一红,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有师父,只能自己看医书,所以,只认得一些草药,并没有什么医术。”
“那这些草药你都认得吗?”
寇彤听了老人的话,抬起头来,看了一会之后说道:“那里是大叶子子的是金银花、小叶子的是威灵仙,那开紫花五角形的是桔梗,那开紫色小花的是藿香……”
这里的草药,寇彤能认个七七八八!
她每说出一个,那老者脸上的笑容就盛了几分。
说完之后,寇彤羞涩地笑着说:“有几个我不认识!”
那老者哈哈一笑,好像十分开怀:“那几个是我从苗疆带回来的,你不认识也正常!只是丫头你小小年纪,居然能认得这么多的草药,着实让我吃惊!真是不简单啊!”
寇彤听到老者的夸赞心中十分高兴,但是她口中仍谦虚道:“老丈你谬赞了,我当不得你这样夸!”
“怎么当不起?我说当得起,你就当得起!”那老者眼睛一瞪,好像寇彤说当不起他就要发火似得。
“我当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师傅一起学医术,也能认识这么多。当时我已经十分自负了,二师弟与三师兄都比不过我。我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没想到丫头你,居然自学成才了!比我强,比我强!”
寇彤听了眼皮一跳,这个老者会医术!而且十几岁的时候,就能认得许多草药了!
自己会认得这些草药,是因为自己从前看了几年的书。而这个老者,却是实实在在真的本领!自己是为了讨好郑世修,只看介绍草药的书,那这个老者,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他认得草药,肯定也会行医。
寇彤心中正暗自猜测,就听那老者说道:“你来了也有半日了,堪堪就到中午了,这里山药还有一点点,今天下午我跟子默两个人就可以弄好了!你回去吧!代我向你母亲致谢,这烙饼很好!”
寇彤点点头,道:“嗯!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帮您收白术、益母草。”
那老者拜拜手,笑眯眯地赶人:“行啦,丫头,快回去吧!到时候你就是不来,我也会去叫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熟稔与亲切,寇彤听了,也对他莞尔一笑,这才转身离去。
寇彤刚刚走到巷子口,就听见苏氏低低的告求声,她不由放慢了脚步。
“……旺根嫂子,我现在手上的确没有银子,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交房租,实在是我现在没有钱,求求你再跟刘老爷说说,再宽限几天,等我有了钱,一准给您送去!”
就在这时,寇彤突然听到了炸雷一般的声音:“寇家妹子!”
这声音又响又亮,简直就像炮仗在耳边炸开一般,吓了寇彤一大跳。
这个人,嗓门可真是大呀!寇彤突然想起来,她就是前院刘地主家长工的老婆,叫旺根媳妇的。
“寇家妹子,不是我不帮你,你来咱们范水镇多年,我家那口子一直刘老爷家做长工,刘太太心善,就让我过来帮她的忙。这房子,当初也是我要租给你,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但是现在,已经拖欠了两个月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了!您要是再拖,我在刘太太那里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们两口子就指着刘家过活,要是刘太太发起火来,骂了我是小事,若是她一气之下,要赶你走,我也没有办法呀!”
旺根媳妇那响亮震耳的声音继续说道。
苏氏听了无言,半晌才低低地说道:“旺根嫂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些日子是我让您为难了,你容我想想办法,这钱今天肯定是拿不出来了,明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9暗夜取财
苏氏咬咬牙,狠狠心道:“明天我一准把钱跟您送过去。”
“哎!”旺根媳妇说道:“苏家妹子,我知道你难,不是我逼你,若是以往,我手里头有闲钱,我帮你垫上也没什么的,但是,你不知道,我们家现在也……”
旺根媳妇说道这里大大的嗓门突然长长一叹,就像只水牛在哞叫一样。
“那啥,寇家妹子,我先走了,你明日若是不方便,我明儿晚上再过来一趟。”
“哎!多谢你了,旺根嫂子”
寇彤听了,忙抬起脚步,往前走去。
正遇上旺根媳妇那壮硕的身躯,她勉强地冲寇彤笑笑:“彤娘子回来了!几日不见,彤娘子越长越俊了!”
寇彤发现她神色哀伤,眼圈红红的,便装作没有看见,也挂起笑脸:“旺根婶好!”
“哎!真乖!”
旺根媳妇说完之后,就有些神色恍惚地走了。
寇彤与站在门口的苏氏面面相觑。
“母亲,旺根婶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苏氏摇摇头:“刚才她本来想跟我说的,但是话还没说,就要掉眼泪,所以她又止住了!”
在别人家哭是不吉利的,会给主人家招来灾难,所以,旺根婶刚才又止住了话头。
“哦!”寇彤点点头,望着旺根婶走过的巷子没有说话。
“母亲,你答应了旺根婶明天交房租,可是咱们并没有钱!”
“你都听见了?”苏氏很惊讶!
见寇彤点点头,苏氏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卖的卖、当得当,现在,只有几床被子还在,只能明天早上赶早市,开集的时候把被子卖了还钱了!”
说着她长长一叹:“好在,这两天天气渐渐冷了,被子也好卖!”
寇彤一愣,家中竟然窘迫到这个程度了吗?
“可是,母亲,天渐渐冷了,被子卖了,咱们晚上盖什么呢?”
苏氏听了,刮了寇彤的鼻子一下:“你放心,你的被子好好的,母亲不会卖。母亲年纪大了,抗冻,用不了那么多被子的!”
寇彤听了,又是一阵心酸。
母亲,你总是把我当孩子!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呀!
怎么能让母亲没有被子盖呢!
苏氏见寇彤发呆,知道寇彤心里难受,就对寇彤说道:“来彤娘,母亲要做饭,你来帮母亲生火!”
寇彤听了默然无语,跟在苏氏身后进了厨房。
这一天下午,苏氏把被子抱到外面晾晒,寇彤手中捧着医书,心思却跑到九霄云外。
她一会想象到冬天母亲没有被子,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她们在南京寇氏家族受到奚落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嫁入郑家之后,母亲病重,自己得知消息的时候赶去的时候,母亲却已经是强弓之末,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等着见自己罢了……
这一幕幕在她面前显现,她害怕极了!
这一生,怎么也不能重复原来的老路!
她需要钱,如果有钱,就不用卖被子!
可是她怎么样才能挣到钱呢?去偷还是去抢?
她不由放下书,站了起来!她焦虑地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自己却一点头没有意识到。
偷或者抢都不行!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小偷被人抓到了是什么样的下场,她自然是知道的。她见过被人吊起来打的小偷,也见过被人用砖块砸打十指的小偷。镇子上不缺小偷,特别是开集人多的时候,但是被抓的也有不少。
若是自己被抓了,母亲一定会担心死的!
偷这条路肯定是不行的!抢也不行,自己跑不过人家,也没有人家力气大。
那该怎么办?
寇彤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无用!对于挣钱养家,这样的概念,她是两辈子来第一次思考!
若是能从天上掉银子就好了!
就算天上不掉银子,能捡到银子也行呀!
她不贪心的,只要能捡到够房租的银子就行了!
可是到哪里捡呢!
捡?寇彤脑袋一热!
她突然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是有人捡到过银子,而且捡了许多的银子,一下子风头盖过了刘地主。
想到这里,她激动的走来走去,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就在自己眼前晃!
寇彤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喝了一点水,然后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苏氏说:“母亲,这被子你先不用卖,我可以借到钱!”
苏氏听了,很是高兴:“是吗?那太好了!”
说着,她狐疑地说道:“你到哪里借钱?”
“母亲,你忘了,我今天下午刚刚去过镇子西头,那老人种了许多草药,他说这些草药有的自己用,有的是要卖出去的。他这几天卖了一些钱,我刚好可以问他借一点。他人非常好,又帮过我们几次,想来,借点钱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寇彤说话的时候,不敢看苏氏的眼睛,第一次对着母亲撒谎,她实在是心虚的很。
好在苏氏并没有看出寇彤的异样,她听了十分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我们总是这样麻烦人家也不好,你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寇彤见苏氏相信了,松了一口气:“母亲,你放心好了,我省得!等用过晚饭我就去吧!”
“晚上太晚了吧!”
“不晚,明天白天,他们还要忙呢!反正也不远,镇子就这么小,我又不会走丢!”
得到了苏氏的应允,寇彤便装模作样地拿起了医书看,其实她的心却一直在想着银子的事情。
她记得,镇子东头有一座三间房屋组成的破庙,有一个人无意间在破庙的墙壁里面,发现了里面藏的银子,发了很大一笔横财!那个人有了钱之后就过上了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生活,小老婆也娶了一个又一个,风头盖过了范水镇最大的财主刘地主。还跟刘地主的一个小妾有些不清不楚。为此,刘地主跟他吵了好几架!
可惜好景不长,那个人有钱之后渐渐喜欢上赌博,不过大半年时间,就输得一发不可收拾。不仅输光了幸运得来的横财,还将家里面种的三亩地,两个小妾都输了进去。最后连他自己与老婆孩子都卖身为奴,才还清了赌债!
原本虽不富裕,但好歹日子也还不错。因为发了一笔横财梦,梦醒之后,却落得个卖身为奴的下场。
这件事不仅范水镇的人知道,连南京后来都知道了。沸沸扬扬了好大一阵时间!
现在,那个人还没有发现这笔横财!寇彤心中激动不已,她要抢在那个人前面得到这笔钱!
在寇彤左等右等、左盼右盼之下,天终于黑了!
寇彤告别了苏氏,走出了家门,朝镇子中间的十字形大道上走去。
她站在大道交叉的地方,看了看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这才朝镇子东头走去。
范水镇在离南京一天车程的地方,镇子西边是缓缓的小山丘,镇子东边是一个大大的湖。据说曾经有人在湖里面发现过珍珠。
曾经有富商到这里来饲养珍珠,后来却不了了之。
据说,那做破庙之前就是那富商的住宅,那富商搬走之前,便将住宅改成了土地庙。
寇彤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破庙,像个张着大嘴的怪兽一样,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她在庙门口站了一会,还是毅然走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