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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我来猜猜,若是猜对了,你就快快跟我回去,可好?”
玄穆没有理会薛景涵。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是点头摇头抑或是沈默,薛景涵也还是会猜,并且十有八九,是会猜出来的。他恨有人能如此了解他,因为这太危险。但他却也恨无人能知晓他,因为那太孤单。
湖边的大风再次吹得玄穆长发飞扬,他定定看著眼前的美景,被一片一片的黑色刀锋所温柔割裂。薛景涵之於他来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至今,他也没有弄明白。
果然。这时只听身旁的人低声一笑,随口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恩……让我来猜猜,美人湖美人湖,六殿下,可是在想美人呢?”薛景涵沈吟,“容颜为君尽,绝色终成烟。谁知这湖里,究竟埋了多少枯骨红颜。”
玄穆的神色在这一刻微微松动。虽然他早知薛景涵能一语戳中他的心事,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其看穿。可是此时此刻,迎面湖风咧咧,眼底碧波粼粼,远方水天一色,遥望流云翩翩──面对如此美景,又听见薛景涵轻响徘徊在耳边的碎碎低念,玄穆竟忽觉一阵地转天旋。
薛景涵伸手扶住了他。
“你受了那麽重的杖伤,又还没吃饭,自然是该晕了。走吧,我同你回去。”
玄穆低头一默,没反驳,却在站直後轻轻推开了薛景涵的手,独自走在了前面。薛景涵跟在玄穆几步之外的身後,看著他修长峭拔的冷清背影,有些懊恼这人过分到头的执拗。
衣背上都快要渗出血来了,脚跟儿都不稳得快要倒下了,眼前都一定早已漆黑阵阵了──却还是不肯接受他的搀扶,定要一个人孤傲地走在前面。
薛景涵心中骤然苦涩,像是雨後爬满了青苔那般,湿润而柔软。
回到府上的时候,莫影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了。然而玄穆只一路往里而去,紧紧抿著唇,根本没有看他一眼。薛景涵知玄穆是不愿泄露半分软弱,心里无奈,只能待他走进屋内之後,才轻声吩咐莫影道:“去拿些药酒来。”
莫影闻言一震,眼神微苦,却是未动半步。半晌,他才慢慢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白色玉瓶,递给了薛景涵。
薛景涵愣了愣,伸手接过,眉头却紧紧皱著:“难道这种事……发生的很平常吗?”
莫影沈默无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薛景涵倒抽一口凉气,下一刻却将那小瓶死死攥在了手心里,眸光厉厉,看不清明。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薛皇子想做什麽?”莫影沈默良久,不仅没有转身离开,却反而沈沈发问道,“莫非想进去替殿下敷药吗?”
薛景涵笑笑:“莫侍卫这是什麽语气,怎麽,难道不行吗?”
莫影咬著唇,摇摇头:“殿下不会同意的。”
“连你都不行?”
莫影脸色一白,默默别过了眼。
见他如此反应,薛景涵却再无喜意,悠悠片刻,便渐渐敛去了笑容。他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中的瓷瓶,想,竟然如此糟践自己──屋中的那人,还真是该打,该狠狠地打。
“你放心,以後再不会了。”叹口气,薛景涵轻声道,“我进去看看。”说完便往里走去。
莫影远远看著薛景涵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幽深的殿门深处,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垂下眉目,幽幽低声道:“那麽,一切就拜托你了。”
他发过誓,他只是一道影子。而如果有人能将玄穆拉回正常的人生里,那麽无论是离开甚至是死,他都愿意毫不犹豫地让出身边这个位置。
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麽快,这个位置,就已经属於别人了。
但是他不後悔。如果这一生,他能够看到六殿下,真正地笑一次。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玄穆正将脑袋深深埋在枕头里。感觉到来人停在了床边,玄穆便半撑起身体,伸出了手。
薛景涵自然知他这是什麽意思,然而他却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握住了。
玄穆身子一僵,立马转过脸低吼道:“莫影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滚开!”
薛景涵倍感无辜地耸耸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笑道:“莫影还真是可怜。”
玄穆见是薛景涵,最初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後,便危险地半眯起眼,冷哼一声:“他是可怜,但是你,却也一样给我滚远一点。”
薛景涵见玄穆如此不乖,实在无奈。感觉到玄穆正努力想要挣开自己的手,薛景涵只得反掌一覆,将他半个人都带进了怀中。
“你!”玄穆顿时怒目圆瞪,气得羞愤难当,“薛景涵!你真是胆大包天!”
薛景涵一边撩开他背上的衣衫,一边笑道:“是是是,我是胆大包天行了吧?你就是说我色胆逼人我也不会反驳的……喂,别动。”他腾出另外一只手,按住玄穆胡乱翻滚的身子,骤然紧住眉,沈下声严厉道,“你是不是真不想要自己的背了?连皮都翻出来了,再乱动,看我不打你屁股。”
玄穆从小到大,哪里被这种话给责骂羞辱过,结果现在,不仅被薛景涵看到了伤处,还被他如此戏谑嘲讽,真是倍感难堪。其实有那麽一瞬间,他是很想张口叫莫影的,但他犹豫片刻,却又想到,如若他唤了莫影进来,却被看到如此姿态……那他还不如去死。当然在死前,他还想先割掉莫影的舌头,再剜去他的眼睛。
“嘶──”
薛景涵已经开始给他上药了,冰凉的药膏敷在伤痕累累的皮肤上,燃起的,却是火辣辣的灼烧感。虽然这等疼痛,玄穆已经受过千回万回,但这次他仍然没能忍住,手下一紧,倒抽了一口冷气。
薛景涵立马更紧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头顶柔声道:“疼吗?”
玄穆很想吼他一句“废话”,但是他既没力气,更没心情。薛景涵用自己的臂弯将他紧紧圈在自己的胸口之处,玄穆不得不听著那沈稳的心跳声,任由眼前泛起一片模糊。是耻辱击败了他,还是温暖感动了他,於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对他来说,动感情,那本身就是一种无法饶恕的耻辱。
他一直以为,只有脆弱的人,才会去相信感情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薛景涵的声音悠悠晃在头顶:“你居然连莫影都不让进……你别告诉我,这麽多年来,你都是一个人抹药疗伤的?”
他当然没能等到玄穆的回答。那家夥只是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除了口鼻间那一点微弱的呼吸,和掌心里那只手偶尔的紧合,让薛景涵确信他还活著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的反应。
薛景涵忽然感到胸口一窒。也许玄穆这个人,天生就不适合温情。
“好了?”良久,玄穆的声音才低低从胸口处传来,沙哑得厉害。
“嗯。”薛景涵放下药瓶,将他的衣衫卷得更高了些,柔声嘱咐道,“这几日不要碰水。幸得天气还算热,我看上衣,你也别穿了。”
玄穆轻轻一笑。他直起身子往後一退,扬手挥开了薛景涵。
“不穿上衣?那你要我如何见人去?”
薛景涵皱著眉:“何必见人?你们的太傅,难不成如此不讲情理?”
“我见你方才不是和还玄星玄辰聊得挺欢吗,怎麽,他们难道没有和你分享分享,每日捉弄我的乐趣吗。”话及此处,玄穆眼眸一垂,嘴角微扬,又隐隐嘲讽道,“我若是不去,接下来等著我的,恐怕就不是额外的功课,和区区几十下的杖刑了。”
薛景涵想起了什麽,问道:“额外的功课……莫非真如方才玄辰所说,你没完成?”
“什麽没完成……”玄穆翻身趴到了床上,又将脑袋沈沈埋进枕里,声音略显疲倦,“那些东西,我从来懒得花功夫去做。”
薛景涵一愣,简直不知是再该怜他,还是真该伸手打他。
“你……你不做?为什麽?这麽明显的借口!难不成你就真等著玄星玄辰他们揪住你这点儿小辫子,然後名正言顺地叫人来打你?”
玄穆被薛景涵口吻中难得的气急败坏弄得一愣,随即浅浅笑弯了眉眼:“哈哈,薛景涵,你这也算是关心则乱吗?怎麽突然就变得这样蠢了。”
“什麽?”薛景涵皱起眉,诧异道。
“既然你也知道那是借口,那麽不管我做不做那些无端多出来的功课,结果,却也都是一样的。借口这种东西,如果铁了心要找,那麽怎样都是会有的。”说到这里,玄穆忽然死死绞住两边的被角,眉宇阴沈,声音恨恨道,“反正都是一样的,那我又何必白费功夫,让他们看了笑话去!”
薛景涵顿被玄穆这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他低头看看玄穆微微颤抖的双肩,眸中眼波微动,沈默片刻,便横过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身。
“别动。”感觉到怀里的玄穆又要挣扎,薛景涵慢慢凑近他的耳边,将嘴唇往他的侧脸轻轻一挨,柔声道,“一个人这麽久,难道不想让人陪陪吗。”
“……不必。”玄穆咬著牙,紧声道。
“是不敢。”薛景涵轻轻一叹。
玄穆立马身子一僵。然而他羽睫一垂,眼眶却便很快,又一次耻辱地热了起来。
“薛皇子这话是不是说错人了,我可不是公主殿下,暄国的掌上明珠。”
这下,薛景涵是真的禁不住轻笑出声了:“前些日子,我是不是送了太多酸梅来了?否则现在,怎麽尽闻到一股酸味儿呢。”
“……薛景涵,你真该死。”虽然玄穆早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都沈沈埋进了枕头里,然而毕竟还剩下,那微微露在外面的一小半张脸。薛景涵眼尖神切,早已经看出了其中蹊跷。
红晕都爬上了耳根,虽不知是因羞还是因气,但因玄穆本就国色倾城面如美玉,再加现在这样一来,便更是美得夺人神魄,摄人心魂了。薛景涵侧眼望去,只看得胸口翻腾,砰然心动。
於是他干脆将头轻轻靠在了玄穆的左肩处,细细看著他的眉眼,微微恍惚道:“她是暄国的掌上明珠,可是在我心里,她却连你的一根眼睫毛都比不上。”
“你可真会说话,”玄穆讽刺地笑了笑,声音陷在枕头里,显得闷闷的,“但谁知以後,你会不会在玄虹面前说,你们的六皇子出身卑微手段低劣,怎配与你同位,共称皇族。”
薛景涵听著有些无奈,但却更觉得心疼。他叹口气,撩撩玄穆的头发,轻声说:“刚才的反应是迫不得已的……总不能让皇後那边的人看出我们之间的关系,再说……”
“闭嘴!我们之间哪来的什麽关系!”薛景涵这话,玄穆怎麽听怎麽觉得不顺耳,便烦躁地打断他,怒斥一声。
薛景涵嘴角一抽:“……你就不能,不这样别扭吗。”
虽然玄穆的确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小题大做,但他更听不得薛景涵此时对他的一针见血,於是便轻哼几声,自找了个台阶下:“再说什麽?”
薛景涵看著玄穆这般模样,只觉万分可爱,便伸手捏捏他近乎透明的耳垂,忍不住作弄他,玩笑道:“再说了,我若真能让公主殿下对我死心塌地,甚至非我不嫁,那岂不是更好吗。”
闻言,玄穆转过脸冷冷看他一眼,淡淡道:“薛景涵,你真无耻。”
薛景涵莞尔一笑:“多谢六殿下夸奖,这不算什麽……在下,还有更无耻的呢。”
下一刻,薛景涵便微微一个张口,轻巧含住了玄穆的耳垂。身下的人全身一震,却并未推开他,只仍旧沈默地埋下了头去。
然後他花了一辈子,去弥补自己这一瞬间的软弱。
“信我吗?”
“什麽?”玄穆觉得薛景涵的声音像梦,他陷在其中,恍惚不知何去何从。
“信我,对六殿下您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吗?”
这是薛景涵就在前一日,才对他说过的话。然而那时候听起来,玄穆还有心情从中找茬儿戏谑他,但在此时此刻,玄穆只觉肝胆皆碎,心神俱荡,根本无暇顾他。
他张张嘴,却连一个“滚”字,都再难说出口。
或许有时,人生即使真能千次百次,但在某些关头,人们仍然选择旧路重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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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於滚来更新了…想著既然我叫年小初,一个如此有过年气息的名字,怎麽著也得在今晚更一更啊!
不过杯具地告诉亲们,接下来小初要出门远游了……所以到十号,亲们都可以不用来浪费时间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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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九)
第九章
转眼便是中秋,而玄虹小公主也果然春思不减,竟选在了这日中午,请薛景涵同去用膳。薛景涵现在,几乎日夜都呆在玄穆的府上,虽然他至今也还没能实质性地吃上美人豆腐,但偶尔的小亲小摸,玄穆除了瞪他一眼,外加低吼一声“你!”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