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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和小D咋目结舌的看着我光秃秃的的头顶,小D举起右臂,伸手拽下挂在链子上的假发,惊讶的说:哦天,Asher,你是跟谁打赌输了吗?
眼看就要装不下去,我猛的灌下一口果汁,抓过假发托在手里摆弄,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不是的,我只是得了癌症。
【癌症?】老板挑起的眉毛塌了下来,小D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两人都不可思议的大声质问,一人抓着我的手将我拉进里面的隔间,关上门,站在门口一幅【坦白从宽轻罪可免】的架势。
我坐在沙发正中间,摆弄着假发,边戴边说【几个月前,偶然查出发现得了胃癌。所以我现在正处于化疗中。而且我的医生很有信心我会战胜病魔,你们可以放心了,我不会死的。】
小D喝了口啤酒,【对,你他妈的是不会死,除非我们杀了你!】
【啥?】
老板有些生气【该死的,Asher!几个月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是你的朋友吧,为什么不对我们说?】
有些无奈,抿了抿嘴,憋了半天才挥着手说:不,不,我不想告诉你们,是因为,是因为。。我只是想要戴上假发,打扮整整齐齐,跟你们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你知道,就十分钟,这样我就能假装自己并没有得病。但当我的朋友还有家人,得知我病了后,就没法再假装下去了。而且,我不想从你们眼中看到这些,所有人,每个人,我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得出来,恐惧,惋惜,可怜。。。我不想这样。。。
小D轻声问:你在我们眼中就看到这些?
看了看旁边红着眼睛的老板,还有皱着眉头的小D;摇了摇头,笑着说:不,当然不是。
我抬头看向老板还有小D的双眼,两双宝石般漂亮的眼睛中充满了失望,难过还有严肃,却没有一丝惋惜和可怜。因为他们相信我可以战胜癌症,同时也为我对此隐瞒而感到无比生气。
小D伸出手,握成拳,一手拿着酒瓶【嘿,知道吗?我们来做一个约定,不再有秘密。从现在开始,彼此倾诉,我知道你高中六次一夜情的故事,你!最喜欢在床上弄cosplay来增加情趣,而且除了你俩,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曾经被人用黑方当过KY贯穿一整晚。现在Asher,呼,你得了病,居然敢他妈的不告诉我们!】
老板也伸出手,顶在小D的拳头上【我加入】
两人齐齐看着我,【你来不?】
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同样握拳伸过去【当然了!这种好事儿怎么能少的了我】
老板拿出手机【如果需要人陪同化疗,算我一个,还没去过医院呢】
小D也嚷嚷着【哎哎,你医生帅不帅?如果身材好一定要介绍给我!!叫啥名字,啥样啊?】
【你这人真是。。还他妈的居然跟我是校友,简直不可思议!!!我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三只玻璃瓶底部碰撞在一起,我们三人躺在里屋的大床上像往常一样各种吃喝玩乐,折腾到体力不支,嗓子发哑。
那是我这几个月中最快乐的一晚,化疗抗拒癌症什么的,果然需要有人陪同一起支持渡过。
说到一起陪同做化疗,令我想起最初询问大哥时他的反应。叔是律师,妹妹不会开车,唯一时间宽松比较靠谱人士只有大哥可以考虑。但他一听到医院二字就面色僵硬,脸色苍白的冒冷汗。
第三次化疗我执意要他陪同,两人一起开车去了医院。从刚进门起他就举止反常,不到10分钟就离开化疗室出去找点屁事来做。
从零食杂志到毯子饮料,等他将医院周围所有能逛得店面全走过一次,买了3瓶热奶茶和一大堆零食后,我终于忍不住制止他。
【哦草,你不想呆在这儿是不是?】
大哥装傻【你在说啥?我只是想让你舒服点。】
【是吗?你只是想要离开医院。】
大哥闭了闭眼睛,无奈的说【抱歉,医院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是啊,你说过,但是,天啊,大哥,你就不能为我忍耐一下。我需要你在身边!】
大哥皱着眉不情愿的坐下,看着他一脸难受的表情。我吐出嘴里的零食,生气的说:算了,你走吧。我没事儿!
大哥扭头看我,我再次重复:我没事儿,你走吧,看样子你脸色真的不好。
他犹豫下最终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到门口时却又突然转身回来。
再次坐到我旁边,垂目低声说【嘿,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过凯瑟琳最后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哦天。。大哥你非要在我准备化疗的时候说这种事情?】
大哥怒了:闭上嘴,乖乖听!
我:好的,(⊙x⊙;)
大哥叹了口,继续讲:当时凯瑟琳得了肾病,每周也要透析3次,每次6个小时,她只坚持了10个月就去世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让人振奋的故事,好了可以停下了。真的我不需要听到后面。。】
大哥打断我,继续自顾自的说:我还没有说完!在她最后几周,每天,每一天,我都觉得那会是她的最后一天。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消瘦。所以,每天在我走进她的病房前,我都会跟自己说:别露出一幅伤心的表情!她不喜欢我这副样子,要展示出最帅的一面给她看,如果没准备好就不进去。。。。。
说着说着,他渐渐红了眼眶:【所以,在她的最后一晚,我就坐在那儿,看着她慢慢直至死去,氧气罩上不再出现雾气,听到旁边仪器传出哔——的一声,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虽然她的眼睛闭上了,但我总觉得她好像仍能看到我,所以我一直都在笑,全程都在笑。当时进来的医生和护士们都觉得我精神出了问题,因为我脸上全是泪水,但面容却保持着笑。一直都是。。。。就连最后送她去停尸房的那一刻都是。从小跟咱老爸一起生活十几年,让我学会了即使我不喜欢,不开心,也要一直保持微笑,这样他就不会揍我,会给我好吃的,大家喜欢看到笑容,而不是愁眉苦脸。也正因为此,我的事业和人际关系都十分的好。但,这种事我不能再经历一次了,绝对不能!所以,面对你,我很害怕,我没办法在假装了。如果再失去你,我,。。。我。。
按住大哥的双手,【不,你不会失去我的。】
大哥哽咽的说:当时凯瑟琳也是这么对我的说的,可她最后还是。。。
我抬起他的头,令他的双眼正视着自己:嘿!嘿,大哥,对于凯瑟琳,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我是不会死的!我可是连阎王爷都会害怕三分的,史上最强贱人。我想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都不会欢迎我的。
大哥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Asher,你绝不能想象我对你们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多在乎。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我抱着他轻声安慰【没事的,别想了,我保证,我绝对会活下去。】
从那之后我再没要求大哥陪我一同去化疗,心中活下去的欲望变得越发强烈深刻。因为我发现自己对于家人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人伤心或者痛苦,即使为了他们,我也要努力的奋斗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某次化疗,叔自告奋勇开车载我去医院。一次化疗要好几个小时,手臂上绑着一根管子百般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等小半天才能结束。
第一次跟妹妹和叔三人带了笔记本在里面看生活大爆炸,这俩傻×笑点奇葩,整个过程满房间都是他俩恐怖的笑声,引得周围所有人的注意,最后甚至连护士都不得不开口制止我们看电视剧的娱乐活动。
这次叔特地买了一堆玩具,例如大冒险,扑克等等派对时多人一起玩的组合。
玩扑克牌时,叔每几秒就瞅我一眼,还连带问一句【你疼吗?】
习惯性的敷衍他,摇摇头说【有点不太舒服,不过还行,快摸牌】
叔拿了张牌,【嘿,你还记得吗,之前火灾你被困顶楼了,居然还救了一个小女孩儿,,出来的时候嗓子和眼睛都被熏红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多勇敢。】
【这会就别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了,摸牌!】
叔拿了张牌,打了出来。
我一看,乐呵呵的接过去【嘿嘿,我可以压住你!!】
叔抱怨了一句:我去。。糟了,忘记了。
【叔,集中精神!别再想别的事儿了。】
摸了一张牌,叔又开始回忆【嘿,还记得吗,咱们之前去XX地方旅游,开的情侣套房,当时人见我们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打断叔【你又来了!好好玩牌!】
叔将手中的牌打出来,小声嘟囔【抱歉,我总控制不了自己】
抽出一张牌压上去【嘿!我跟你说过了,3是最小的数字,A没有2大】
在旁边观战的老人都开始抱怨了【小伙子,你会不会打啊,这是脑子笨还是故意的啊!】
我看了眼叔出的牌,惊讶的问【我去,你他妈的故意放水?】
叔皱眉看着我说【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些。。】
生气的对他吼【这样儿玩儿还有啥意思!你要是放水了就毁灭了我获胜后的快感了!你以后XXOO都和自己的右手情缘吧!反正也会得到一样的结果!】
叔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哽咽的说【亲爱的,对不起,我只是。。我太爱你了。。】
看他一脸要哭的样子,不爽的将牌扔到桌上,指着大门对他说【妈蛋你给我滚出去!】
【啥?】
【你是来帮我减压的,不是增压的!你这要哭不哭的样子我看着就烦!给我滚出去!】
叔一惊:你不让我陪你化疗了?
指着门继续对他说【周末再见,现在给我滚出去!】
他见我一副坚决的样子,张口还想反驳被我一眼瞪回去,只好慢慢站起身,拿着公文包往外走。
语气还带着哭腔【你要是想要啥一定要和我说啊,我。。】
【给我滚!!!!】
【亲爱的!你不用这么硬逞强的,真的。。】
【妈蛋快滚!丢死人了!!你没看周围人都在看吗?!!滚滚滚!】
叔一脸依依不舍,眼含泪花,一步三回头的最终开门离开了。
一边收拾牌一边低头不去面对周围一圈偷笑的老人们。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在心里笑话我,我也觉得很丢人。】
旁边一位老人磕着牙模糊不清的说:嘿,年轻人,我们不是在笑话你。
另一个接话【只不过看到你和刚刚那个小伙子,我们都想到了以前。你知道吗,三十年前,在我受伤生病的时候,我老婆总会忙里忙外的为我准备数十种美味的粥汤。】
【五年前我摔断了腿,我家那口子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肉】
【前几年我得了肺结核,我那小女儿哭的呦,虽然我太太当时老骂我抽烟太多,但是每次检查治疗这婆娘都得跟着来。。切,就跟我没有成年的人的智商一样】
周围的病患都一人一句的说着当年自己老婆儿女,在他们生病时是如何悉心照顾。而如今在这里的大多数人却都是独自前来,无人陪同。
坐在我旁边的老人已经72岁,肺癌晚期,每天仍来做化疗努力地活着。
他拍拍我的手:年轻人,珍惜现在拥有的,要知道我现在多希望放弃一切只为得到一个健康的肺部。
我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问了:你的家人呢?
老人回过头苦笑一下:我老婆三年前就死了,没有孩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还要这么辛苦苟延残喘的活着。
化疗室再次恢复安静,只有仪器滴滴嘟嘟的机械响声,还有人口鼻中呼吸空气的流动声,寂静的让人感到十分空虚孤单。
当晚叫了出租车回家,大哥和妹妹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一盘盘中国菜摆在桌上。
回家后习惯性抓掉假发,围上头巾,躺在床上懒得动换。
化疗后食欲明显减少,反胃呕吐感逐渐增强,一开始他俩还笑话我这是要怀了的倾向,等一个月瘦到58公斤后这俩混蛋终于笑不出来,开始一股脑的研究怎么做好吃的让我吃饭。
一句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