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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照片收走了?”他举着手里的板子,眼泪含在眼圈,脆弱的让人不忍多看。
☆、144:不以一见钟情为始,却以一往情深为终 ☆
原城把手里的易拉罐捏变了形,内心连连叫苦,他这精神分裂了,弄出好几个状态切换自如,可惨了他的这没精神分裂的,动不动就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那个……”这怎么解释啊,这照片明明是他自己摘掉的,原城一咬牙,点点头,“我摘了,没地方粘新的了,咱不还得再照嘛,每天都照,我又不能弄一堆板子挂墙上,是不是……”
花斐君点点头,抿着嘴笑了笑,“你最喜欢这件衣服。”
原城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白T恤,只有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印第安人头像,“嗯?我口味这么特别啊……”
“你忘记了,你说背影能把别人帅成呆子。”花斐君突然很腼腆的笑的露出牙齿,看得出来这是真正开心的笑容,他在自己臆造的这个世界里过的要比现实世界好多了。
原城也笑,“那你刚才就是被我的背影帅成呆子了?”
花斐君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白板,立在客厅的墙角,走到原城的身边,扯了扯他身上的运动裤,“莫莫,你穿的是我的裤子。”他往下拽了拽原城的裤子,捏着他内库的边缘,痴痴地笑起来,“莫莫!内库你也穿错啦!”
原城提好裤子,掐了一把花斐君的脸,“穿对了才吓人呢,睡觉去,去。”
花斐君面色微红,咬了咬下唇,“我刚才做梦了,梦到你了……”
“啊……我这个阴魂不散的,梦到我什么了?”
花斐君的眼底波光粼粼,如果原城没有看错,这就叫做含情脉脉,下一秒,花斐君搂着他的脖子,轻轻闭上眼睛,吻了过来。
“莫莫……莫莫……”他轻声呢喃着,手臂紧紧的搂着原城的后颈。
原城推了几次,没推开,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能任由他这么亲着,可是亲着亲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原城在西雅图的那些年,千锤百炼,跟原城亲密接触过的人多了,他对接吻早就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他毕竟生理是正常的,而且也禁欲很久,被花斐君蹭着蹭着就起火了,最令人难耐的是,花斐君这是刻意的撩拨,他的吻,他的手掌,都太懂得如何取悦人。
原城发誓,这就是单纯的生理冲动,他对花斐君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这么熟悉不好下手,再说如果论爱情,花斐君这一型这一款这种性格尤其是精神分裂的症状,显然都不是他喜欢的风格。在这个时候和花斐君滚到床上,很有有趁人之危的意味,花斐君疯了,他又没疯。
不过他的担心很多余,他被花斐君抵在冰箱门上亲的火热的时候,花逸拿着钥匙稀里哗啦的开门回来了,他赶快推开花斐君,“快起来。”
花斐君置若罔闻,甚至痴笑了一下,“你不好意思啦?”语毕,又不管不顾的亲上去。
花逸拿着钥匙站在门厅处,捏了捏拳头,这手里钥匙一把枪,估计原城的脑袋就得被他崩出个窟窿。
原城再一次推开花斐君,严肃的看着他,“花逸来了,花逸,你还认得花逸吗?”
花斐君愣了愣,想了半天,才对花逸微微一笑,“你回来了,明天不上课了吗?”
花逸无奈的点点头,他都毕业了,还上什么课。
“我们回房间。”花斐君抓着原城的手腕往房间走,花逸实在忍不住了,何念西的那些荒谬的答案,让他错了半生,他连鞋都没脱,几步迈到他身边,带着一身寒气把花斐君从原城的身边拉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花斐君,你醒醒好不好,我不是你侄子,我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花斐君莫名其妙的微微挣脱了他的手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我脏……”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不是我叔叔,花斐君,我们可以在一起,你好起来吧,嗯?去看病,好起来,好不好?”
花斐君微微歪着脑袋,皱了皱眉头,“什么?我不是你叔叔?那你是我叔叔?”
花逸叹了口气,眼眶微微发红,改口道,“只要你好起来,当我叔叔也好,当陌生人也罢,花斐君……”
“说你傻你真傻啊!”花斐君戳了一下花逸的额头,“我是不是你叔,哪轮得到你说的算,这辈子你都别想换叔了,就我了!”
“那我晚上自己睡害怕,你陪我吗?”
花斐君扭头就进了自己的卧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看都不看原城一眼,对着跟进来的花逸拍拍被子,眼睛笑的弯弯,“过来!”
原城退出房间,这还真是思维松弛破裂,这么一会就把莫尧这茬忘记了……
花斐君确实病的不轻,他的心智很随机,全凭心情来调动。他搂着花逸轻轻拍着他的背,轻轻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安逸恬淡,时光好像回溯到多年以前的小时候,只为让你笑,我却不用哭的那些年。
所有一切的马不停蹄的悲伤在这一刻静止,一世浮欢,最终不过噩梦一场。
花逸的眼泪从眼角划过他的鼻梁,落在枕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躺在花斐君的身边,是什么时候,自己对他最后说过温情的话是什么,他清瘦的手掌拍在自己背上的触感,原来是这么暖洋洋,一下一下,拍走他成长里的所有不安,为他头顶天,为他做隐形的翅膀。
花斐君,原来我比想象中的更爱你,你只是混沌了这一阵子,我却凌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你不是我的叔叔,为什么让我把它当做推开你的借口,为什么,不给我和别人一样公平的权利去说爱你。
花斐君,六岁时我不懂,十六岁时我不懂,现在我终于懂了,你却不需要我再懂了,这一次你是不是做好了最后的打算,再也不要我了。
我拿未来和你的过去做交换,这一次,换你当我的命,我就是不要命,也要你。
他伸手把花斐君紧紧按进怀里,学着他的样子去拍他的后背,声音低柔婉转,轻轻呼唤着:“小叔……”
“我等你好多年了……”花斐君轻声开口,他等这个拥抱好多年了,曾经无数次的夜里他都在幻想,将来有一天,花逸会像他一样哄自己入睡。他像漂浮在海上的孤舟,这个简单而渺小的愿望,成为他孤寂前行的唯一灯塔,他想要的不多,从来就只有这么简单,花逸生活安稳,他可以哄自己入睡一次,好像他的人生只规划到了这里,他该做的,做完了,他想等的,等到了。
花斐君忽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嘴角的微笑消失不见,他轻轻的搂着花逸的腰,感受他年轻而温暖的手掌在自己背后轻缓的起伏,呓语道:“我想走了,我真的很想念莫尧……”
不过花逸没有听清,他只是能听到的颈窝处传来花斐君不清晰的呢喃声。
近凌晨的时候,花斐君听到花逸躺在身边沉稳的呼吸声,慢慢的起身下床,站在床尾安静的用目光把花逸的样子描绘进心里,从他们很小的时候,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这么安安静静的看上花逸一会,童年的花逸,少年的花逸,现在是青年的花逸。他都记住了。
他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走路更安静,站在属于他和莫尧的那间卧室门口,原城背对着他,睡的也很安稳,他们本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这个人曾经做过和他一样卑贱的工作,那段阴暗的人生没能让他成为一个阴暗的人,现在,他反倒给了自己更多的温暖,原城是个好人,他们是朋友,只是不相爱。
尽管那个时候花斐君眼里一片清明,可是他到底是不清醒的,他想自己尝尽人间疾苦之后不但没有变成一个更强大的人,而是变成了一个痴癫的疯子,他就再也不想走未来那些路,平坦也好,坎坷也罢,那些他忘记不了的人,他平复不了的伤,让他连喘气都觉得是种累赘,所以他用力一个精神病人的思维去做了一个自认为理智的决定,那就是去死。
死了,才能彻底的遗忘,死了,就不用在乎未来。
他穿着棉质的运动裤,口袋里有一张照片,就着夜色他仔仔细细的看着,淡然笑着。
那是他和莫尧的第一张合照,莫尧一脸震惊的看向镜头,俊朗如斯,尽管表情不怎么美观,可是依旧目若星辰,而花斐君得逞的亲在莫尧的侧脸,快门就在那一刻被按下。生活本就是该在最不经意间发生那些惊喜和美好,没有上天的注定,没有刻意的安排,就像这张相片,莫尧惊讶的背后,一定是绵密的幸福和无尽的甜蜜。
他爱过花逸,爱过何念西,最后爱上莫尧。或许他这辈子再爱过的哪一个人,都不再能像爱花逸那样,用完完整整一颗心,不求回报,不要感激,只是因为我爱着你,刀山火海,山呼海啸,我都愿为你穿越。他是全心全意的去爱着,可这不代表他下一次不会去爱,爱上何念西的时候,他心里的位置已经不多,因为花逸占去了,爱上莫尧的时候,位置少之又少,因为花逸和何念西占去了。
人心就像衣柜,爱过的人就像穿过的衣物,不穿了,压缩起来放在最底层,然后有新的衣物挂进来,新的衣物不穿了,再压缩,叠落在上一次的衣物上,当然,还会有更新的衣物挂进来,衣柜的门总是敞开,旧的被封存,新的被挂起。
直到满的不能再满了,人生也过半了,什么样的锦衣华服都穿过了,也就看淡了。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面对一件新衣一个新衣柜,连悬挂的位置和衣架的材质都要精心择选。就像很多人在年少时,连拉个手都非他不可,长大了,成熟了,却再也不会那个他保留最后一丝单纯了,所有的爱都可以模棱两可,对象的选择从怦然心跳到不恶心就可以。于是穿什么都行,就成了和谁过都是一辈子。
很多年以后,我们去翻看自己的衣柜,那些被压缩在柜子里的衣物,却成了那个年纪里回忆的最好的见证。穿着那件白衬衫时爱的人是什么模样,穿着另外一件黑风衣时爱的人又是什么模样,那个时候我偏偏爱穿这种衣服,偏偏爱上那种人。
时间久了,你站在衣柜外,回馈给曾经的,也不过是一个淡然的微笑。
花斐君想,他的衣柜封存了花逸,何念西,莫尧,但是还有空间,如果他活着,下一次他还能拥有爱情。
他的爱情,从来不是以一见钟情开始,却总以一往情深结束。
一往情深,是一种太过熬人的情感,关于“来日方长”这件事,他既没有兴趣寻找,也没有耐心等待。
他带着一把小小的剪刀,穿着单薄的T恤长裤,光着脚,出了门,门锁弹起的声音干脆,关门声短促。
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他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赶着去一个地方,去哪里,他不知道,只是一步一步走在白皑皑的世界里,身形单薄,修长而消瘦,风扬起他柔软的碎发,把他的衣裤吹得紧贴在身上,他转过身,在众多黑漆漆的窗口找到自己住过的那一间。
他打开那把小小的剪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一刀,有些刺痛,随即是温热,然后再一刀,再一刀,血液迅速流过他垂下的手腕,浸湿他手里的照片,他转过身,缓缓朝着小区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他也不想知道了,如果这世上还有一点东西值得他好奇,那也能算做留恋,他不留恋了,他就想这样,漫无目的,漫不经心的消失在人间。
小区的保安裹在军大衣里在保安亭里昏昏欲睡,无意间抬起头,看见花斐君穿着T恤长裤,吓了个激灵,黑漆漆的他倒是没注意花斐君受了伤,他推开保安亭的门,粗噶的大嗓门喊道“君子啊,你这是去哪啊,咋就穿这么点,这要冻死人的。”
花斐君迟疑的顿了顿脚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嘘……”
保安大哥以为他梦游,都说梦游不能叫醒,容易吓死,他吓得拔腿就往楼里跑,准备去看看他家里有没有人。
花斐君以为他让自己吓到了,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下雪的夜晚马路上格外安静,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风吹落雪的声音,还有他光着脚踩在雪上发出的细微的声响。
远远的路灯下,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少年,穿着又脏又破的工作服,身后是一辆破的叮当响的自行车,两个空空的矿泉水桶立在车旁,少年坐在路边,手肘搭在他自己的膝盖上,指尖夹着烟,袅袅烟雾缓缓升起。
--媳妇儿,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也不会放弃你,不管你经历过什么,都是我眼中最干净的花斐君,你永远是我8岁那年,早上醒来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小孩,头上脸上挂着水草,浑身湿淋淋的抱着一条还在拿尾巴甩着你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