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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何言西可不止是瞪大眼睛了,嘴张得几乎可以塞得进一个鹅蛋。要知道以宁书铭的洁癖程度怎么可能会到别人家住,平时邀请他去自家吃饭,或者大学几个舍友过来聚会也难把宁书铭请出他的房子……
何言西有点不可置信,激动得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宁……宁宁,你说来我家住?”
宁书铭看着何言西瞪大的圆碌碌的眼睛有点好笑,头往公司楼下扬扬说:“我有麻烦了。”
何言西往楼下一看,原来是郑若安。只见他站在公司楼下不远处的路灯处徘徊,大概也知道宁书铭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站在楼下等。去,早干什么去了?何言西心中颇为不屑地想,我家宁宁这么好的一个人才不要给你继续糟蹋下去。
何言西小心翼翼地观察宁书铭的表情,生怕会从上面看到诸如不舍留恋的表情。他知道宁书铭极其认真,这段感情不管是怎么开始的,宁书铭也一定认真对待过,只是结局如此收场,他心中会不会也有难过?何言西心里有些酸酸的,都怪那个郑若安!早知道如此就该先下手为强!何言西狠狠地想。
宁书铭看着若有所思的何言西有些郁闷——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何言西这么爱发呆,大学时也是,上课上着上着就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能修满学分毕业真是世界奇迹。他无奈地摇摇头,说:“何木头!”
何言西听到宁书铭的叫声这才回过神来,对宁书铭笑笑:“啊?”一副呆愣的模样。对于何木头这称呼他完全不介意,反而觉得亲昵——因为他就是在大学时老是看着宁书铭看着看着就发呆去了,别人怎么叫也没反应得来的外号。
宁书铭有些无语:“再发呆下去你的公司就要倒了。我要在公司附近重新找房子,你有空也替我看看。”
何言西点头。看向楼下还在徘徊的人说:“那下班后我先载
你回家吧?直接跟我到地下车库就不用走大门让他看到了。”
宁书铭点点头。把吃完的饭盒递给何言西,然后就向办公室的隔间走去——里面有健身器材还有休息的床铺,他先在跑步机上慢跑15分钟,再休息一会就可以开始下午的工作了。
熟知宁书铭习惯的何言西只好拿起饭盒依依不舍地走出去——宁书铭休息时间不喜欢别人打扰。
04
郑若安眼巴巴在宁书铭公司的楼下睁大眼睛看了一天,直到过了下班时间好久,华灯初上,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大厦恍若空城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管是怎样错过的,他终究是在茫茫人海中错失了他曾经费尽心思求来的人。这一种错失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错失,而是可能意味着从此人生中他与自己就此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交。
与宁书铭一起三年,他的宽容与退让几乎让郑若安忘记了宁书铭是怎样决断的一个人。宁书铭当初在学院是出了名的怪人,作时规律,做事认真,据说跟他同宿舍的在大学里硬是不敢缺过一节课。最初他就是好奇,然后探究才把自己陷进去。犹记得宁书铭答应交往的那一刻他的欣喜若狂,现今却是自己把人弄丢了,弄得失魂落魄。
怎么会把人丢了呢,明明就这么的迷恋。是了,自己一向喜新厌旧,得手的东西没个几天就如小孩玩厌的玩具般丢弃。而书铭……在一起后温柔体贴,虽然依旧是那个人,但是自己却经不住这千篇一律的日子,总是要吵架挑起理由离开他的身边,然后又忍不住跑回去……是了,如此反复,谁又会傻得去守一个可能走了就不会有归期的人?
万事皆有因果,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只是亡羊补牢大概为时已晚。书铭做事决断,一向不拖泥带水,这一次决定放手必然不会轻易回到自己身边,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一直对他居心叵测的何言西。此刻何言西必然在偷笑吧,郑若安咬牙。
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人郑若安有些慌神,如若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挽回,那就基本意味着永久失去。世间的人大约都这样——珍宝在手的时候总是看不到它的光芒,偏要等失去了到了别人手中才知道失去的有多可贵。郑若安自嘲地咧了咧嘴角,站了一天他有些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只是他仍不放弃。书铭不是最念旧?那他从大学住到现在已经有将近8年的房子他一定不会搬的。似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郑若安双眼发亮,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去。
宁书铭的房子就在A大不远处。因为学校太大,每天早上晨练晨读加吃早餐的时间如果住宿舍的话有时便会迟到,于是宁书铭就租了房子,上课地点离宿舍近就在宿舍住,离房子近就在房子住,这一住就将近8年了。
宁书铭有些慨叹,他总是舍不得旧事物,但是世界千变万化,新的总会取代旧的,而人呢,大概也都像郑若安那样追求喜爱追求新鲜事物吧。宁书铭看着住了多年的房子,最后还是摇了摇
头,关上了门。他只带了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以前收集下来的旧物——说不定郑若安又会扔了。
走到楼下何言西已经在等:“这么快?我以为你要把整个房子都搬走呢。”
对于何言西的取笑宁书铭并不在意,因为他的确想过,只是行不通最后不得不放弃而已。里面的桌子椅子,哪一样都舍不得丢弃,那可是自己当初费尽心思布置的。可是人生也总有不得不丢弃的东西,哪怕你不情愿,于是宁书铭笑笑:“你不是说——人生要有新尝试?我想着搬了屋子全都布置过新的,怎么样?”
何言西听到“人生要有新尝试”就嘘声了。宁书铭老是拿这句话反回来驳他,偏偏他还无话可说了。谁叫自己每一次跟他说“人生要有新尝试”都是别有居心呢。何言西郁闷地替宁书铭拿好东西,乖乖开车,再不发一语了。
到了何言西家,看着一尘不染的地板和干净明亮的厅房,宁书铭满意地点了点头,朝何言西笑笑:“真是孺子可教。”
何言西闻言咧开嘴笑得无比开心。那是,也不想想受谁熏染了多少年。
记得第一次见宁书铭的时候是大一刚来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到宿舍的。把床位卫生等搞好已经累到半死,天气又热,于是拿起桌子上的罐装可乐打开罐子就要往嘴里倒,刚举起来就被人中途劈手抢去。何言西一抬头,一个表情冰冷的,长相俊美的少年。他紧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简单的行李,从裤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慢吞吞而又动作优雅地把罐子边沿细细擦过一遍才还给何言西。何言西看得一愣一愣的,接过饮料甚至忘了喝。
由此宁书铭的洁癖可见一斑。接下来的四年——一月必定要消毒一次,半月大搞卫生一次,天天卫生轮值。同宿舍的其他两个简直苦不堪言,一开始甚至想过换宿舍,但后来还是自动作罢了。因为宁书铭待人还是极好的,大一寒假的社会实践调查报告,宿舍就他一个月做了,其他几个懒货怎么可能会在假期做这种东西,因此宿舍所有的报告都是宁书铭做的——并且是其他人成绩单上少见的“优”。
这边何言西乐颠乐颠地给宁书铭准备晚饭,收拾东西,那边郑若安就没那么好过了。
郑若安跑回了宁书铭的房子,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看着屋内一切如昔的景物不禁一喜,以为宁书铭还在里面,喜笑颜开地说:“书铭,怎么不开灯?”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愣了一下,这屋子冷
冷清清哪里有人在?宁书铭生活极其规律,这个时候肯定是在屋子里的,如果不在……如果不在……郑若安想到此处,不禁心下一痛:如果不在,那必然是躲自己去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洪水猛兽呢?郑若安苦笑。
他疲倦地走进卧室,宁书铭的东西大多都在,他总会回来的,他就在这里等他。想着,他蜷缩在床上,闻着那人留下的味道安心地睡了去。
05
第二天,宁书铭起床的时候,何言西竟然起床了不知道在厨房里捣鼓什么——他记得这小子大学时最爱就是赖床,还企图旷课睡觉,但都被自己揪起来上课去了。
何言西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宁宁,牙膏已经帮你挤好了,这边环境你可能不熟,洗涑完我带你去晨跑。”说完又缩进厨房了。
宁书铭心中泛起一股暖意,何言西的心思这么多年了他又不是傻子哪里能不明白?况且何言西根本无所顾忌明里暗里表白过许多次。当初郑若安追自己的时候还下过绊子,一直以为也都明着表示对郑若安的不满。想起那两人每次见面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宁书铭摇头笑笑,走进浴室。
晨跑回来,宁书铭走进浴室冲了个凉,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是他习惯的早餐——小米粥,馒头。
宁书铭心中一动,在何言西这里住他竟没有一丝不适,竟然是全然习惯——要知道他每一到新环境必然会出现失眠,胃口不好等水土不服的现象的。来何言西这里住他本就打算一开始要这么熬一段时间的,但从昨日到现在,生活跟自己在家没有什么不同——准点睡觉,准点起床。连睡觉时床头微微昏暗的灯光也符合自己的习惯。
算起来跟何言西认识了多少年呢,从大学开始,到现在毕业将近3年,已经7年时光了吧。从发现何言西对自己的心思到现在也有几年了,他一直觉得何言西是个公子爷,不忧愁吃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花花世界如此多彩又怎会吊死在自己这课歪脖子树上?但现在宁书铭不得不对何言西刮目相看了。
谁都知道自己的生活乏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他本就不打算跟谁天长地久。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谁又知道今日山盟海誓言之灼灼地说着爱你的人明日又躺在谁的怀里?就跟郑若安那样。人人其实都是喜欢新鲜,追求新奇的,缤纷世界总会把人眼迷了,然后呢,就会跟现在一样,又剩下自己一个过着乏味的日子。
宁书铭苦笑一下,纵使他感动于何言西的付出和坚持又如何,人们总是在求而不得的时候花尽力气,求而得之以后弃之若履。没有一种付出是理所应当的,人们在交付自己真心的时候一定在期待在回报,而倘若自己没有他期待中的回报呢?他不知道何言西如何坚持喜欢一个人喜欢如此之久,只是无论如何缠绵的现在,都会成为弹指的过往,与其日后回望哀悼,不如从未开始。
在何言西家的日子很惬意,但是宁书铭也没有忘记出去找房子。旧房子住了好久也是时候挪挪窝了。本想在何言西公司隔壁找房子,比较方便上班
,但想想还是作罢。商业区的繁华与热闹他终究还是觉得有点格格不入。于是把眼光瞄向郊外。之前的房子是在大学周围,也是一向清净的,所以他也打算找回一个差不多的就好。
其实要找房子,何言西可以帮得上忙的,但是他就是要装疯卖傻,好不容易跟宁宁“同居”了,而且宁宁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才不要结束这种日子咧。每天下班之后载宁宁出去看房子,他还在心里窃笑:“这多像一起去看新房的夫夫啊~”然后对房子各种挑剔——阳光不够,周围没有便利店不方便,交通不好,太偏僻,太热闹……心中却在祈祷,最好宁宁就找不到房子,然后从此在自家住下了,多好哇。想着就觉得美得冒泡了。
宁书铭看着对着房子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何言西无言,但又觉得好笑。这小子,居心那么明显,以为自己看不出呢。不过他虽然各种挑剔,但还是挑剔到点子上。如果定下房子,他应该会一直住下去,所以他比较慎重,也不想随便就找个房子就住进去。于是如此这般找了一个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这一个月对何言西简直就像在美梦中渡过的:清晨醒来可以看到最爱的人就在自己屋子里睡得香甜——以前为了在宁书铭到公司前到公司看他走进公司的样子他已经养成了比宁书铭要早起的习惯,而现在宁书铭就在身边,为了替他挤牙膏,准备早餐,一起晨跑当然更要早起了。然后一起出门去公司,下班了还可以一起回家,偶尔还能吃到宁宁做的食物,晚上还可以趁宁宁睡着了去偷个吻,这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何言西美美地想,如果宁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就好了……
但是却有人不怎么想他如愿。
郑若安在宁书铭的旧屋子呆了一个月,宁书铭的半个人影都没看着。他人都有些恍惚了。每日想起过去的荒唐就觉得肠子都悔青了。
有个晚上他烦闷不已,忍不住又跑去夜色,上来搭讪的人却问:“又跟你家那位闹分手了?这回是真的分手了吗?真希望你们是真的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