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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但那只手垂了下来,手指抽搐着,好像想摸索什么东西。萨克雷小姐把钩针放下, 向罗斯福走过来说:“您掉了什么东西么?”他用左手在脖子后面压了一下,闭上眼睛,低 声说——声音极微,只有她听到——“我头非常痛。”他的手臂垂了下来,头倒向了左边。 前胸弯陷下来。那是下午1时15分。 戴西?萨克雷立即给布鲁恩去电话,并叫舒马托夫夫人把就近的特工人员找来。这位画家找 到以后,就朝着她的汽车走去。露西?拉瑟弗福接着也急步跟着走出,一定不能让埃利诺? 罗斯福知道她在这里。当然,他会康复的。消息在白宫里传开,大家也都觉得他会转好的。 没有罗斯福在白宫掌政的美国,这怎能叫人受得了呢!国外作战的青年们在记忆中,美国总 统一直就是罗斯福。他这个病况是暂时的,医生们会把他医好的。大家你安慰我,我安慰你 ,对他的康复都深信不疑。只有医生们看法不同。 根据麦金太尔医生的命令,布鲁恩医生这时实际已成为总统的随从。他总是在总统近旁,一 呼即来。早上9时30分,在总统进早餐之前,布鲁恩医生对他进行过检查。心脏未见异常, 血压则颇高——高压180,低压110~120。但这并不可虑,他的血压这样高已有一个时期。 而且他精神也没有紧张。一周来,他和医生谈话时,对斯大林从雅尔塔会议以来的表现曾一 再痛加批判,但这天早上没有提到这个问题。这时布鲁恩跑进别墅来,见罗斯福歪倒在椅子 上,靠着扶手支托着。罗斯福的表亲们,则坐在长沙发上呆若木鸡。 总统的呼吸时而中断,并变得短促嘶哑。他的舌头阻塞着喉咙。脖子已僵硬,高压达300, 左眼张得大大的。原来他的一条脑动脉可能因为老化,脆弱易破,这时出现了穿孔。血从孔 里渗进大脑周围的颅腔。大脑对任何异变都很敏感,于是正发出剧烈痛苦的信号。病人双目 已变形,觉得天旋地转;呼吸粗哑,似在打鼾,周围的人都可听见。在医生看来,这些病征 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病人发生严重脑溢血。布鲁恩当时还不能确断严重程度,但他可以 先行急救。他迅速剪开罗斯福的衣服,在总统手臂上注入罂粟碱和亚硝酸异戊酯,又给他穿 上带条纹的蓝色睡衣。然后在一个男仆和每天给总统按摩的海军理疗医生协助下,轻轻地把 他抬到他那槭木床上。房外的人只能听到粗哑的喘息和憋闷的鼾声。 布鲁恩立即向在华盛顿的麦金太尔医生汇报,他对他的诊断和治疗表示同意。要是在今天, 医生们会不敢贸然注射亚硝酸异戊酯,因为此药降低血压,并减少流入大脑的血液。但是总 统当时反正已经回生无术。他已经昏迷了50分钟。布鲁恩又报告麦金太尔说病人血管急剧 收缩,出现局部瘫痪。麦金太尔向亚特兰大市的著名专家詹姆士?波林医生去电话,请他尽 快赶去温泉。波林抄小路,走捷径,全速驶向温泉,不到一个半小时便赶到(后来他对人 说:“随时都准备被交通警拘留。”)。他向麦金太尔汇报说:“我到达的时候,总统 已经是 奄奄一息,他浑身冷汗,脸色灰白,呼吸困难,胸部杂音很多……我到他的房间不到五分 钟,他的生命迹象就已全部消失。那时是3时35分。” 总统的小狗法拉一直静悄悄地蹲在卧室里。这时它似乎感到发生变故,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 ,冲出纱门,疯狂地汪汪大叫,窜上附近的一个山头。然后它静下来,木然不动,就像守灵 似的。 在总统的寝室里,第一个向遗体告别的是他的秘书格雷斯?塔利。“对在场的人没有望上一 眼,也没有吭一声,我就走进他的寝室,弯下身来,在他的前额轻轻地吻了一下。”按照礼 节,应该先向总统夫人和副总统(即新总统)报告,然后向新闻界透露消息。哈西特和布鲁恩 请麦金太尔医生转拨总统新闻秘书史蒂夫?厄尔利的电话。史蒂夫?厄尔利强忍住悲痛,要 他们在他通知到埃利诺?罗斯福之前,先不要外传。 总统夫人这时在华盛顿西北区的马萨诸塞大道1801号的萨尔格雷夫俱乐部。那里正举行年度 茶会,她准备在会上讲话。下午3时刚过,那时总统已昏迷了45分钟,劳拉?德拉诺从 温泉来电话,措辞谨慎地告诉她总统已经“昏迷”。几分钟后,麦金太尔又来电话。他说用 不着惊慌失措,但他已通知海军派专机送夫人和他自己去佐治亚。她问要不要把原定的讲话 取消。他说没有必要,因为这会引起外面传说纷纭。她接受意见,按原来计划发表了一篇关 于联合国问题的演说。接着,钢琴家伊华琳?泰纳,弹奏了一些选曲。后来,罗斯福夫人又 被叫去接电话。这次是史蒂夫?厄尔利打来的。用她的话说,他“很失常”,要她“马 上回 家”。她心烦意乱,感到“事情不妙,但是不能不注意礼节,所以又回到会场”。她等泰纳 小姐一曲奏罢,就上前去告辞,说:“有电话通知我回白宫,请原谅我在这个精彩的音乐会 未结束之时,提前告退。” 总统的轿车在外面等着她。她“上了车,一路上双手紧握,回到白宫。我心里明白出了什么 事。不过像那样的事,非到别人说出来,你是不会让这种可怕想法具体形成的。”她回到总 统府二楼的起居室,就派人叫厄尔利来。事后,他告诉新闻界,她听到消息时说:“我很难 过,但我为我国人民、全世界人民更为难过。”这样讲当然很得体,但事实上她没有说过这 话。这是厄尔利的主意。埃莉诺当时只是对他说,她想马上见杜鲁门。 这位60岁第34任的副总统那时正在参议院议长席位上,背后挂着镶金边蓝色厚天鹅绒 的挂毯,两边是鲜红色的大理石半露柱,他正俨乎其然地主持着参议院会议。其实他却信笔 写着: 亲爱的妈妈和玛丽: 今天,我是在参议院议长席位上给你们写这封信的,因为一个夸夸其谈的参议员正在发言, 而他对所讲的问题可说是一窍不通。亚利桑那州一位资历不高的参议员就这个问题先发了言 ,他倒是言之有物的。 他希望家乡天朗气清,在华盛顿正是“雨雾迷濛”。他还说星期天 早上他会飞往普罗维登斯市去。然后又说: 明晚9点半(你们当地时间)请打开收音机,你会听到哈里为纪念杰弗逊诞 辰向 全国发表讲话。全国各广播网大概都会转播,应该很易收听到的。我讲话后还要致介绍辞, 请总统发表演说。 祝你们好并永远平安,向你们致以亲切问候 有空请来信。 参议员亚历山大?韦利发言以后,奥尔本?巴克利建议休会,次日再复会。4时56分,这位 副总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完全不知道他当上第33任的美国总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 信步走到众议院议长萨姆?雷伯恩处喝上一杯酒。他正喝着掺水威士忌时,白宫的电话总机 找到了他。厄尔利说:“请你马上来这里,从宾夕法尼亚大道正门进来。”杜鲁门有点莫名 其妙。他以为总统提早从温泉回来,有什么小事要找他谈。但到了楼上从埃莉诺?罗斯福脸 上一眼就看出,绝不是无所谓的事。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平静地说:“哈里,总统 去世了”。杜鲁门一时茫然,问她说他可以帮她什么忙?她说:“不,我们 可以帮你什么忙?现在有困难的是你。” 17分钟以后,即下午5时47分,白宫总机通知美联社、合众社、国际新闻社两社后 来合并为合众国际社。在电话里收听紧急新闻发布。这三家通讯社的记者拿起听筒 ,听到下列谈话:“我是史蒂夫?厄尔利。现有急电一则。总统于今天下午突然逝世,时间 是……” 这就够了,赫斯特的国际新闻社第一个发出电讯说: 国际新闻社华盛顿急电(4月12日5时47分) 华盛顿——罗斯福逝世 30秒钟后合众社跟着发电: 华盛顿急电:罗斯福总统今天下午逝世。 两分钟后(即下午5时49分),美联社发电: 华盛顿急电——罗斯福总统下午在佐治亚州温泉逝世。 合众社华盛顿分社的一个新闻改写员,将厄尔利口述的消息用记者习惯用的速记法记录下来 。 在佐治亚温泉——死于脑溢血——杜鲁门副总统已获通知,在白宫由罗斯 福夫 人面告——国务卿已获悉——已召集内阁开会——在部队的四个儿子已由母亲去电通知,内 容大致是——总统下午长眠。他鞠躬尽瘁,守职至终,亦望你们尽职守责到底。上帝保佑你 们。亲切致候。罗斯福夫人署名“母”。电文实际是:亲爱的孩子, 父亲下午长眠。他鞠躬尽瘁,守职至终,亦望你们能尽职守责到底。上帝保佑你们,亲切致 候。母。  
11。曾是丁香满庭时(8)
罗斯福夫人、麦金太尔中将、史蒂夫?厄尔利下午乘机离京飞温泉——( 史蒂夫说)我们预计明晨离温泉乘火车回华盛顿——吊唁于星期六下午在白宫东厅举行— —星期天下午在海德公园安葬——具体安排及时间尚未确定。 详情向温泉询问。 纽约大道与西北第14街拐角的WRC广播电台办公室里,24岁的戴维?布林克利正在值班 。他听见国际新闻社的电传打字机铃声响了四下,忙把急电撕下来,持交上级。电台正在播 送儿童节目,全国广播公司连续广播长篇儿童故事《轰动一时的法雷尔》,哥伦比亚广播公 司播送《茫茫大路》,美国广播公司是《米德乃特船长》,共同广播公司是《汤姆?朱克斯 》。但是,到了5时49分,各个广播网和地方电台都换上了播音员。接连四天,所有商业广 告都停下来。其他都不值一播了。有人问纽约布朗克斯区的一位主妇听到了广播电讯没有。 她哭着说:“我要收音机干什么?看看每个人的脸色就清楚了。”人们不管相识与否,都互 相转告,或打电话告知朋友,或用长途电话告知亲戚。温泉的人大都还未知道出了什么事, 伦敦、莫斯科就已广播了这个急电,甚至东京和柏林也已广播。在德国,夜幕已降,艾森豪 威尔和巴顿、布莱德利正在开会。会议结束后他们都已休息,巴顿突然记起手表忘记上弦, 就扭开收音机对时。突然听到英国广播公司播音员声音哽咽、悲痛地说:“我们沉痛地宣布 ,美国总统已经逝世。”巴顿立刻把布莱德利叫醒,然后两个人又把艾克叫起来。差不多同 一时刻,在佐治亚州靠近梅肯市的公路上,露西?拉瑟弗福正同舒马托夫夫人坐在同一汽车 里,问她可否把收音机打开。画家点了点头。她们先听到一阵轻音乐,然后突然中断——“ 我们把节目中断,向听众们报道一则特别电讯……”露西感到透不过气来,用双手把脸捂 上。 埃莉诺?罗斯福给儿子们去电告诉他们,父亲鞠躬尽瘁,守职至终,“亦望你们尽职守责到 底”,的确是由衷之言。她责任感很强,有维多利亚时代的遗风。她离开萨尔格雷夫俱乐部 时,也是力求不打乱会场程序,不让人家为难。她认为处事必须得体,儿辈们也都了解。美 国海军后备役上尉约翰?罗斯福正在冲绳岛外海域上的“黄蜂”号航空母舰的指挥台上守望 。这时他听到美国海军后备役少校富兰克林?罗斯福从他指挥的“乌尔维特?L?穆尔”号 驱逐舰发来的报话声。在敌军海域里,要说明发话人是谁是不行的,但也没有这个必要。因 为毕竟用格罗顿中学和哈佛大学的口音讲话的人并不多。“伙计,你准备回去么?”来自驱 逐舰的声音问道。“不,”“黄蜂”号指挥台上的人回答说,“你呢?”小罗斯福向他说: “不,把这里收拾干净再说罢。再见,伙计,我说完了。”约翰?罗斯福说:“再见,不必 回话了。” 美国人听到罗斯福逝世的消息,既难以相信,又感到震动,但压倒一切的情绪是害怕。他领 导那么久了,现在谁来领导呢?《纽约时报》的卡贝尔?菲利普斯后来回忆说:罗斯福逝世 究竟意味着什么?当这个问题逐渐深入到人们脑海里时,白宫的新闻记者团都不禁呆若木鸡 。“我们都说,‘老天爷,杜鲁门要当总统了!’”但是,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必要去想到 杜鲁门,也确实没有这种可能。罗斯福去世的阴影还笼罩全国。后来埃莉诺承认说,直到那 个时候,她才了解到罗斯福与美国人是怎样心心相连。安妮?奥黑尔?麦考密克在《纽约时 报》上写道:“12年来他所担任总统的职位,他本人德高望重,两者融会一起,使别国人 民,对他也以‘总统’相称,仿佛他是全世界的总统。他不亢不卑,在别人面前既不必妄自 尊大,又毋庸假作谦虚,是个完全泰然自若的人。他这种伟大的素质,到他逝世时,表露得 特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