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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他耳边细声道,「你中枪了,放心,我有门路。」
对方想再说些什麽的时候,隐约知道後面有重伤者司机很尽责地只花了一半的时间把他们送到医院,还不收他欲多给司机缴罚单的钱。
受了枪伤的不良份子们当然不是直接走进急诊室求救,他扶著他,门路熟悉地走进医院的後门,搭上电梯直往八楼上升。
开门後,他带著受伤的他走了一小段路,在挂著「院长室」三个大字的门前停下。
因为事态紧急,他迳行打开门闯入。
见室内漆黑,他惊慌地道,「不会吧。不在吗?」
几乎是在他出声的同时,院长室内的偏房传来窸窣的声响。半晌,一位身穿白袍的医生缓缓走出,打开灯,尚未适应光亮的双眼显得非常疲惫。
「什麽事……真是稀客……豪……」医生见到许久不见的朋友,笑颜逐开道。
在他说出他本名前,他即开口截断道,「段医生,有事想请你帮忙,他……」
他把他伤口掀开给段医生看,对方二话不说即转身打分机下楼。
「准备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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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手术不是段医生的专长,所以他交待执班的急诊室医生处理,回房拿了包乾粮饼与牛奶,走到茫然地看著急诊室红灯的他面前。
「你实在该换个工作了。」段医生将乾粮饼与牛奶放在他手上,「这样下去胃病永远好不了。」
他苦笑,「若真的换工作反而会有别的病症吧,像是忧郁症或是强迫症之类的……」
段医生半打趣半认真地道,「那到时我再介绍好的精神科医生给你。」
「想换工作也得等手上的工作结案啊,他不会有事吧?」
「我刚刚问了潘医师,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把弹壳取出再住院一个月就会康复了……你们要住院吗?」
「不用了,谢谢。」与段医生认识近十年的他当然还不会为难对方到这种程度。
「嗯,我想也是,」段医生脸上漾起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就算你们要住我会推说没空房的。」
「哈哈──真不像你的作风,我认识的段可敬医生可是会硬拖著病人回来就医的人呢。」
「那也要看病人是好人……或是坏人罗。」
他闻言即垂头道,「他是为了救我中枪的。」
而他是为了监视他与他搭档的。
但是他不懂,如果他真的有背叛军火商的意图,的确会与交易者串通杀害他,就算他无意背叛军火商,也没必要帮第一次见面家伙挡枪啊!特别是他们都身处在用人如用道具般冷血的组织里,所以这枪挡得没道理啊……
「这样啊……那,至少让我知道这位英雄的名字吧?」
「我只知道他叫Neil。」
「Neil?很像猫叫声的名字呢。」段医生轻笑道。
「猫啊……」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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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结束後,於他的请求下,在麻药还没退前,段医生帮忙叫计程车送走这两位灾星。
「院长,」方开完枪伤手术的潘医生怔忡不安地道,「这个……不用通报吗?」
段医生回头笑道,「不过是救了只小猫要跟谁通报呢?」
整间医院就他最大,而且院长还有个赫赫有名的律师弟弟,潘医生也无法再多说什麽,只能暗暗祈祷自己刚刚救的家伙不是什麽头号枪击要犯……
「既然都被吵醒了,那就来巡房吧!」
一袭白袍走回灯火通明的急诊室内,另一袭也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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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抱著一个失去意识的男人让他难以开门。
他抬起脚暂撑起他意外地不算太重的身体,这才有空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串。
因为走廊的灯又坏了,他只好努力摸索熟悉的腊肠狗头钥匙套,那是二弟送他的,虽然稍嫌孩子气,但他挂上後未曾拿下。
凭著指尖的触感,总算找到正确的钥匙,他再次奋力撑起他的身体,伸手开门而入。
这间小套房是他原本的住处,开始卧底後他另住别处。只不过,就算卧底了他也还是公仆,还是可以放假的。
因此休假时他会趁机回来享受一时半刻只有自己的悠閒,而这个套房的另一个用途即是特殊情况时可以当成暂时栖身的场所。
──今夜便用上了。
将受伤的搭档放在单人床上後,他无意识地开始搜他的身,手枪在进手术房前早就被他收起,故这次当然没搜出什麽东西。
把对方全身都摸过一遍後,他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棒似地顿住,茫然地重坐在床边,喃喃道,「我……我在干嘛……」
躺在床上的他是刚刚帮我挡了一枪的人,我竟然还怀疑他身上带了什麽违禁品会加害於我?我一定是跟在军火商身边太久了,才会对任何人都疑神疑鬼,无法信任……
他低头将头埋入双掌中,反躬自省,约莫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低头直望著他。
其实组织内规定「给糖」後一小时内要回报,否则即有人找上门问清楚发生了什麽,而且若不回报,也会让阴险狡诈的军火商在帐里记上一笔,再伺机把其从组织中除名。
可是,他想,有些事得问问他的搭档後再回报,明天他就会醒来,暂栖在这边应该是安全的。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追踪器,但只限今晚,因为军火商的爪牙可不只有他们这两只。
再者,发生太多事,不管是精神上或是肉体上他都累了,没有力气多想谎言面对组识、面对身为卧底的自己。
况且,他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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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一道青光闪过,睁眼翻身做备战姿势,他熟练地在数秒内一气喝成以上动作。
只留了盏小灯的室内悄然无声,在放松警戒的同时,左肩传来剧痛,全身的肌肉也还残留麻药似地难以使唤。
颓然倒地撑在床边的他开始怀疑刚刚的动作应该是在自己极强烈的意志力下才完成的吧,否则怎麽现在与刚刚判若两人呢?
好不容易起身坐在床沿的他歪头斜看自己被白布包裹缜密的左肩,子弹应该已经被取出,但是却比方才中弹的时候还要疼痛。
他不明所以地用右手护著左肩,刚抬头想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却闻到一股味道从门缝传来。
他很熟悉,却说不上来是什麽味道。他想,也许是因为脑袋的麻药还没退的关系吧!
不甘任人宰割的他竭力站起,扶著墙边打开房门後,即看到他的搭档端著一盘食物从小厨房走出。
见到他走出房门,他难以置信地放下盘子,前去搀扶。
他将他扶至一旁的旧沙发上,惊讶地道,「麻醉怎麽可能这麽快就退了!?」
没理会对方的问话,他任性地指著盘中物反问,「那是什麽……」
「嗯?……那是……红豆饼,」他苦笑道,「虽然形状不太像,因为我在这边没有烤模也没有红豆……啊!你肚子会饿吗?要吃吗?啊,可是你能吃吗……刚刚忘了问段……」
在对方回答的途中他即迳行伸手捏了一小块那比较像松饼的红豆饼往嘴里塞,难以言喻的滋味飘散在他的口中,且从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这红豆饼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
身为制作者的他倒像个新媳妇紧张地问小姑,「不好吃吗?」
他则用再吃一口当成他的回答。
他见状也欣慰地伸手吃著自己做的红豆饼,当两人把一盘红豆饼吃到快见底时,他才转头直视著他认真问道。
「Neil……你刚刚为什麽要替我挡子弹?」
但是对方不但行动像猫,连个性也跟猫一样难以捉摸。
「替你挡子弹?我只是刚好走过去罢了。」
──这理由连猫咪也不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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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著正午大太阳,他走了三条街买了午餐煎饺回来,打开门即看到睡醒的搭档正舒适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管是在卧底组织或是在工作场所,都是中上级层的的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跑腿买过东西这回事。
再看看他肩上的伤,他倒也没有任何怨言。
不过,右手还可以自由活动的他应该不需他喂食吧?
「煎饺买回来罗,你先吃吧,我去洗把脸。」
因为洗脸後尚无法解决身体的燥热,他顺便冲个冷水澡,换件衣服出来後,只见桌上的餐盒都被打开,筷子也摆放整齐,但他像是在等人似地还没开动。
他不禁莞尔,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的情景,家中非得要全员到齐才能开动,这是家规。
待就坐後,两人才很有默契地动筷。
吃了一颗煎饺後才发现他的搭档帮他把酱汁都挤好放在一旁,还有几张折叠整齐的卫生纸放置备用。
「你很会照顾人。」
对方也淡淡地回了句,「你也不遑多让。」
他还在想他指的是昨天帮擦拭伤口的事还是今天出门买午餐的事时,他的搭档又开口道,「你有兄弟?」
他心头一紧,对方八成是看到柜子上来不及收起的相框,於是只好顺著他的话道,「嗯……有两个弟弟。」
他意味不明地点著头,「喔……」
还好他的搭档没再接著这个话题问下去,否则他还真不知道临时要帮两个分别当警察与检察官的弟弟弄个什麽假身份。
「你为什麽会在他的底下做事?」虽不问家庭话题,不过这个问题也同样尖锐。
「为了钱。」之前也有人问起,他都是这麽谎称的,「你不也是?为了几千万可以背叛原本的组织……啊,你救我该不会是……」
他轻哼一声,「我救你,不为别的,只是好玩,反叛也是,Just for fun。」
默默地看著出言反覆又轻蔑的他,虽觉可惜,但是在卧底生涯中他已看过太多这种人。
为恶没有理由,只是有趣。
或许对他们来说,为善也不需要理由吧。
见对方没回应,他蛮不在乎地续道,「你知道『必要之恶』,这种说法吗?」
对於这个霍然抛出的词,他摇头。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大家都觉得当好人是对的,做好事是对的,而与其相反的『恶』,小至『先入为主』、『刻板印象』、『嫉妒』、『讨厌』……大至『贪婪』、『仇视』、『憎恨』,它们是无法消失的,打个比方来说,『爱』之於『恨』,没有『恨』即没有爱。」说得头头是道的他突然咧嘴一笑,「况且,当这些东西从世界上消失,可是会很无趣的。」
「这是你的犯罪观?」
「用来说服一些矜持的人为恶还蛮好用的,为了能更方便办事,我研究过心理学。」
「……」
身为调查员他的内心感到一阵阴凉,军火商就已经够聪明狡猾,卖出的军火杀人如麻,而他的搭档更是深入人的内心研究。军火商是用大量的钱来控制部下,但钱是可流通的,所以他才会无时无刻地对任何人起疑,但如果是深植人心的说服,告诉对方「你犯罪不是错的,只是刚好你站在坏的那边罢了。」,其影响力则不可小觑……
矛盾的是,他若将他绳之以法,自己不也恩将仇报?
「怎麽?脸色这麽难看。」
「喔,没事……心理学什麽的,我不懂啦,小时候书读得不多,」见对方查觉到异状,他赶紧打哈哈随便指著电视混过,「喔,这部片很好看喔。」
「嗯,真的蛮好看的。无间道,讲卧底的片,我看了三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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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後,他们打电话向军火商报备昨夜的事。
联络,一向是这一行是最容易曝露行踪的一环,不过奸猾诡诈又有上兆资产的军火商使用昂贵的卫星电话手机通讯,且中间经由多个转传站,资讯保密得滴水不露。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拨通後打开扩音器功能让两人都能同时听到声音。
「Rain,昨天的事老板知道了。」接电话的一向是Warren。
「接下来的指示是?」
「按兵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