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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叹了口气，说：“要不要再换个地儿？”
我抬头看她。
她说：“你真以为我信你借了高利贷啊？”
我真是吃了一惊。
老娘说：“你真当你老娘是傻的啊？”
我，我还真就是这麽想的……
老娘摸摸我头，说：“不过，你要离开，总是有理由的，我就陪著你。你老娘我是任性了一辈子，你难得就这麽任性一次，难道还要拦著你？不读大学也没什麽，你还小，什麽都不用怕，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了。”
那句话怎麽说来的？世上只有妈妈好。真是没错的！
好妈妈犹豫了下，说：“有必要的话，给安可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帮你。”
What？
“你怎麽认识安可的？”我问。我确定我从来没有介绍他们俩认识过，她怎麽会知道安可？
她说：“我不认识他，不过我们离开之前的那个晚上，陈开打电话给我，问我你是不是回家了，我说没有，他就说你不见了。”
我惊吓地看著她。
为什麽会有这一段？
老娘说：“我想出去找你的，可是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找，又怕万一你回来会错过。等到半夜，终於等到安可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你了。”她沈默了会，说：“他叫我装作不知道的，说什麽事情他都会处理好，最後给我留了手机号码，让我有事找他。我们到这里之後，我本来不想找他的，我知道你肯定不高兴，不过後来……我不想让你跟著我一辈子摆地摊，就给他打了电话。”
“我就知道这麽多了，剩下的事，你问安可吧！”
我给安可打了电话。
他说：“改变主意了？”
“不是。”我说：“我知道了一些事，想知道更多。我们从头说起？”
那边过了一会，才响起低低的一声“哦”。
然後我才知道，那天夜里所有被我轻易忽略了的事。
我只顾著自己逃避，根本没想过会引发怎样的後果。
我走的时候退学通知还没有下达。我不想等到那麽难堪的时刻，所以才迫不及待地逃走。陈开回到寝室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他发现我的东西不见了，他打了电话给我老娘，然後就开始找我，但是他跑了无数个他认为可能的地方，却一直也找不到我。
他找了安佩佩帮忙。
安佩佩也找不到我，於是找了安可。
我不知道安可那天究竟跑了多少地方，做了多少事，才能在那麽偏僻的地方找到我。
那个晚上没有月亮，路灯太暗，太过黑暗的地方，我看不到他满身的疲惫和风尘。
我也不知道老娘知道我失踪的时候，是怎样的惊慌失措和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我不在她身边，所以我一点也没有看到。
他们找不到我，因为我关了手机。
那天，我那麽那麽害怕被人发现我的狼狈。
原来那个晚上，狼狈不堪的，远不止我一个人！
安可继续说著：“你退学的事，我第二天就去摆平了，回来却发现，你已经走了。”
我默默听著。
“我找过你，不过一直找不到。後来我想，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伯母一定会给我电话。”
我对著电话点头。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一点点的自尊和孩子的前途相比，孰轻孰重，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
“後来伯母果然打来电话，我就请了苏墨帮忙。”
我嗯了一声。
“我让他们都瞒著你，退学的事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不想让这些事影响你的心情。既然要离开，那就离开得彻底一点，不过时间，我只给你一年。我希望等一年之後，你回来的时候，已经可以把过去所有的事都放下。”
说到这里，安可终於停了下来。
我握著听筒，一直都没有说话。
很久之後，安可开口问我：“在想什麽？”
我说：“谢谢！”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麽。
老娘对我好，那是应该。陈开我也可以不用跟他客气。那麽安可呢？
我知道後来安可对我很好，可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好。
可惜再好，他仍然是安可。就像苏墨，曾经对我再好，也只是苏墨。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感激。
安可淡淡说：“不用。”
我说：“不过我不想回去。”
安可说：“我知道，可是我觉得你该回来。所以我才让陆扬去见你。”
我不奇怪他说出的话，这本就是我要问的事。安可知道我在这里，是因为老娘给他打了电话，那麽陆扬呢？
安可说：“叶遥，有些事，不该由我来告诉你。”
我跟陆扬，应该已经没有什麽话好说的了吧？
安可说：“你们谈谈吧，怎麽也该做个了断了。但不论结果如何，你必须得回来！”他笑了笑，说：“你尽管放心，我告诉他你的去向的时候，让他把自己名下所有的陆氏股票都放在我这里做抵押了，现在我随时可以让他焦头烂额，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我不明白。”我说。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陆扬为什麽这麽做，更不明白安可为什麽要告诉我。
安可在那边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想说什麽，可过了好一会，却还是什麽也没有说出来。他挂了电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知道是谁。我站在门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这道门。
老娘替我开了门。
陆扬站在门口，说：“我们迟早要谈的，不过要是你不想今晚就谈，我可以等。”
我跟了他出去。
走了几步，我说：“有什麽话，说吧！”
他说：“对不起！”
我点头。这一句，我受得起。
他说：“我爱你。”
我又点头。这一点，他以前也跟我说过了。要是，那真的，也可以称之为爱的话。
他说：“我知道错了。”
我说：“抱歉，我不打算原谅。”
他错得太多，多到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原谅。
陆扬说：“叶遥，我不是故意。”
我对这句话表示怀疑，不过无论是不是故意，他都已经做了。我问：“还有别的话吗？”
陆扬望著我：“叶遥……”
我等了很久，但是他一直没有再说话。後来我说：“我只有一句话，陆扬，我这辈子，最後悔，就是认识你，我希望这辈子以後，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说完转身要走。
陆扬死死抓住我的手。
我没有动，等他放手。
陆扬问我：“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我摇头。怎麽都不可能了。我抽手要走。
陆扬死抓著我的手不放，用力得快要把我的手捏碎。
我看著他。小巷里没有路灯，月色太暗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依稀看到他的眼里有微光闪烁。
都到了这地步，何必？我叹气：“陆扬，你把自己做过的事从头到尾想一遍，你告诉我，反过来是你的话，你肯不肯原谅？”
陆扬说：“叶遥，我误会你，是因为那年圣诞夜，就是你和佩佩分手的那天，佩佩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太得意，她说你接近我，也不过就是为了钱。我问她怎麽知道？她说她问你了，问你是不是为了钱才和她一起，她说你没有否认。”
我哑然。
居然是这样？
他怎麽就不想想，我要是为钱，怎麽也该跟安佩佩吧？怎麽会选择跟他？
陆扬又说：“我不想相信的，可是又不能完全不信。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真，我只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算了，人要是认定了某个想法，总能找出解释来的。说不定他觉得我是认定和安佩佩不会有结果，所以才想在他这里捞钱呢！
“後来，你跟安可……安可跟我说他几十万买了你一年，那个时候，我才真的信了。”
我只有苦笑。我确实把自己卖了，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
陆扬说：“那天我……打了你，因为我心里很愤怒，很失望！叶遥，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爱上你了，你信不信？可後来……叶遥，不过几十万，你可以来找我的，可你找了安可！”
他那天不是打了我，是差点掐死我。至於说为什麽找安可，我偏著头看著他，慢慢地说：“那个夜里我打电话给他、答应他的条件之前，我在你家公司旁边，等了你一个下午。你记不记得，那天，你是怎麽对我的？”
我选了安可，因为这件事，我也没得选择。
算是命中注定。
陆扬怔怔看著我，慢慢跪下来：“叶遥，最後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看著他，看了很久，而後，轻轻摇头。
现在我相信他真的爱我，陆扬这样的人，不会为一个不爱的人这样狼狈。
我也承认我爱这个男人。我知道我否认不了。可还是，不能原谅。永远，不可能！
那个夜里，陆扬把脸埋在我的手心里，流了很久的泪。
我没有挣脱。
我知道今夜之後，我们永无再见之日，无论咫尺，还是天涯。
临走的时候他说：“叶遥，回去读完大学吧。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第二十七章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根本没有回去的打算。我不是不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我只是无法忍受留在那个城市，哪怕陆扬真的不再来找我。那个地方，有陆扬，还有太多的回忆，无论哪一样，我都无法忍受。任性就任性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第二天苏墨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家吃饭，说给我践行。我说我没有打算要走。他停了一下，说：“那也过来吧，我烧菜给你吃。你有口福，我轻易不下厨的，难得今天有兴致。”
我想了想，就过去了。
苏墨确实烧了菜，可惜这个自称难得下厨的人没有给我带来该有的惊喜。菜色丰富，搭配合理，看起来够诱人，就是吃起来不好吃！
苏墨给我倒了酒，直截了当地问我：“为什麽不回去？”
我说：“我以为你知道的。”
苏墨点头：“我知道，不过你的理由，我很不以为然。”
我哦了一声。每个人想法不一样的，我不强求。
苏墨问我：“跟陆扬谈过了？”
我点头。
苏墨说：“如果他是真心，不妨给他个机会。”
我慢慢说：“他是真心，不过他的真心，我消受不起。”
苏墨疑惑地看著我。
我说：“他以前，怀疑我跟他一起，是为了他的钱。”
苏墨问我：“为什麽？”
我说：“因为中间发生了一些事，不过问题是，他从来没有试过要相信我，後来他甚至没有问过我，就直接定了我的罪。”
苏墨沈默。
我继续说：“後来我跟安可分开之後，他又来找我，却差点掐死我，还威胁我不许分手。我想躲段时间，他居然给我下黑手，要我退学。他一直说他爱我，不过能做出这些事的人，你觉得，我该接受吗？”
苏墨目瞪口呆：“这些事，真的都是他做的？”
我点头。
苏墨一脸惊怒：“那他居然还敢来？你怎麽不给我打电话？我要是在，一定替你揍得他满地找牙！”
我有点感动，说：“也没什麽意思，算了。”
苏墨说：“被人这样欺负，怎麽可能不想出气？我知道你是因为打不过他，你不用跟我客气，我揍人的功夫，你知道还是不错的。”
我……
好吧，我刚才感动得早了点。
苏墨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过你还是得回去把大学读完。”
我摇头。
苏墨瞪眼看我。
我苦笑：“我真的没有办法。”
苏墨盯著我看了一会，脸上浮起冷笑，又慢慢变作浅笑：“好吧，这是你的事！”
我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苏墨点头，举杯：“喝酒！”
我点头，陪他举杯。
我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还是能喝几杯的，但是这一天，我却晕得很快。
醒来的时候人还是晕乎乎的，整个人像在坐飞机，有种飘飘荡荡的感觉。
不对！我没有坐飞机，却是在车里！
我转头左右看。右边是飞速掠过的道路，左边驾驶室坐著苏墨。我松了口气：“你送我回去啊？”
苏墨点头，没有说话，脸上浮起微笑。
我盯著他看。苏墨的笑，总是那麽让人惊豔。
可为什麽今天他的笑容怎麽看都有点奸诈的味道？
我终於发现坐在後排的老娘，还有她身边熟悉的大包小袋。那阵仗，就跟搬家似的！
搬家？我猛地一激灵。
“停车！”我大喊。
苏墨说：“我不会停车。”
我伸手握住车门把手：“你不停我跳下去了！”
苏墨说：“我们现在在高速上，时速一百二，前後左右的车辆也都差不多。如果